起初聽到一切安排的時候,程洛鳴並沒有同意,他還是無法完全信任俞家兄妹,尤其是俞佳佳。


    “俞佳佳她是真心想幫你還是想害你?你這麽輕易就相信她?”哥哥的擔憂並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對於一無所有的程端五來說,還有什麽可圖的呢?賭一把也許擁有一切,賭輸了反正也是一無所有,也沒什麽損失。


    “她騙我做什麽呢?讓冬天待在陸應欽身邊顯然對她來說不是最好的選擇,把孩子給我,讓我走得遠遠的,再把責任都推給我,一舉兩得,我不覺得她是虧本買賣。”


    哥哥眼神複雜的看了程端五一眼,感慨道:“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一點都不傻,分析人總是分析得有條有理,可是自己呢?一團糟。”


    程端五苦澀地訕笑:“正視自己比審視別人要難得多。”


    “唉,”哥哥終究還是依了程端五,他有些擔憂地說:“希望俞佳佳不是騙咱們的吧。”


    程端五輕歎一口氣,“哥,現在我們也隻能這樣了。”


    哥哥也跟著歎氣:“我也想冬天那小子了。”


    程端五笑了笑,“我們很快就能一家團聚了。”


    哥哥望了望遠處,滄桑又感傷地說:“希望吧,現在咱們被動,隻能這樣,唉,盡人事,聽天命。”


    程端五去辭職的那天,正是張喬當班。聽說程端五辭職,張喬硬是眼淚婆娑十分舍不得。


    “臭丫頭,就這麽走了,沒良心。”


    程端五也有些舍不得,這麽長時間多虧了這麽多同事的照顧,一下子要走也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張喬抹了淚問她:“是要去哪呢?還得辭職,遠麽?”


    程端五點點頭,“挺遠的。”在遙遠的大洋彼岸,並且一去就再也不回來了。


    張喬也不刨根問底,她想了半晌問了句:“程大哥也跟著去麽?”


    “嗯,他不跟我能去哪兒啊?”她本能地回了句,半晌壞笑著調侃:“老不正經的,老關心我哥,什麽事呢這是?”


    張喬對哥哥的幾分小女兒心思程端五又豈會不知道,但是即便張喬家世再怎麽差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一個無房無車還有病沒有勞動力的男人,她當初也曾試探過,被哥哥嚴詞拒絕,哥哥不想拖累任何人。


    原本以為張喬會罵她幾句,不想她頗有些傷感地說:“程大哥好歹是個大學生,是見過世麵的人,和我不配。”張喬輕歎一口氣,認真地打量著程端五:“我知道你們兄妹倆肯定不是普通人,漂亮得不像人間的人,瞧著就高高在上的。”


    超市裏工作的大多是中年婦女,也有一些中專畢業的女孩,比如張喬,沒讀到書的總是對大學生、研究生充滿崇敬之情。也許有人會笑她們淺薄,但程端五卻覺得她們比社會上很多文化高的人要可愛得多。她們自己也過得不好,卻樂於幫助身邊的每個人,平時也愛斤斤計較,遇上大事卻總大義凜然。程端五這麽多年能熬過來,和她們無私的幫助有著莫大的關係


    她不喜煽情,卻還是忍不住:“我哥的性子你不熟也該知道點兒,他不想拖累任何人。”


    “我知道。”張喬笑了笑:“程大哥是好人。”


    “張喬,這麽長時間,多虧了你,不然我怕是早就被開除了。”


    張喬睨她一眼,大大咧咧地說:“我是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以後……”程端五不是個會說漂亮話的人,隻實誠地說:“以後要活得好,找個差不多的男人嫁了,別熬著了。”


    “臭丫頭,搞得酸溜溜的,我又想哭了。”


    程端五喉嚨哽了哽,伸手環住張喬:“真的謝謝你……”


    “……”


    安排好一切的那天晚上,程端五和哥哥都睡不著,隔著破舊的床單,勾勒得哥哥側睡的身影朦朧。


    燈被關掉了,四周的一切都被籠在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月色裏,程端五翻了個身,帶動得不□□穩的小床咯吱作響。


    一旁的哥哥突然開口說話:“端五。”他輕聲喚她的名字。


    這麽多年他們兄妹帶著孩子相依為命,有時候也為柴米油鹽的事大吵,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彼此。


    “嗯。”


    “明天早上,還是我陪你去接冬天吧。”程洛鳴一晚上眼皮一直跳,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你和俞東直接去機場就行了,他那頭還帶著樂樂呢,別整得他操心。”


    哥哥半晌沒說話,即不讚成也沒反對。他突然跳脫地問了一句:“端五,你是真的想跟俞東過一輩子麽”


    程端五楞了一下,良久才幽幽地回答:“這個問題重要嗎?”


    哥哥輕輕歎息,“不重要”,他頓了頓,也翻了個身,“端五,你後悔生冬天麽?”


    七年,哥哥從來沒有問過這個問題,程端五活得辛苦,很多人都問過她這個問題,唯獨她最親的哥哥,從來沒有問過她這個問題。


    程端五有些哽咽,這六年,他們兄妹倆一起苦一起累,都是為了拉拔著冬天長大,哥哥從來沒有抱怨過,冬天生病,她去賣血,哥哥也去賣血。他對待冬天就跟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他也有病,卻從來都是自己扛著,任是不懂的人也知道他犯病的時候有多辛苦,可他卻扛了下來,並且一扛就是這麽多年。


    “哥,我沒有後悔。”程端五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果給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生下他。”


    哥哥笑了笑:“果然是我的妹子,強呢。”他笑得輕鬆,這麽多年他都沒這麽輕鬆地笑過了。


    “明天,要是真的走成了,以後咱們就忘了一切,好好生活。”


    程端五知道哥哥的意思。他一直對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也許時間真的是褪化傷痕的良藥,連他也開始想要放下了。


    “哥……”


    “端五,以前是我太偏執了,老想把我的想法強加在你身上,總提醒你別忘了恨。”他自嘲地笑笑,“現在想想,我竟然讓自己的妹子這麽累的活著。恨人太累了,我想還是安穩地活著吧,能有什麽比活著更好呢?”


    “哥……”


    “其實陸應欽也不算對不起咱們,咱爸不是老說‘施恩莫望報’麽,再說也不是咱施的恩,誰也沒規定人必須有良心,必須回報到咱身上。當初告發咱爸的也不是他陸應欽,人有本事能把程家一塌糊塗的生意搞活了,給我不一定能成!”


    程端五知道哥哥為什麽會說這番話,他不過是希望她減輕罪惡感。她的心思和她朝夕相處的哥哥又怎麽會不知道?


    她活得累,哥哥又何嚐不是?


    她想想就心酸,她紅了眼眶,出聲阻止:“哥你別說了,我都知道。”


    她要離開這裏,以後誰也傷不到她了,連陸應欽也不例外。從她撕爛照片開始,她就暗暗發誓不會再讓自己陷入愛情的囹圇。她和陸應欽,是按照既定的軌跡行進著。


    他不愛她,她離開他。從此相忘於江湖,誰也不再去撿過去的傷痕。愛情於她已是覆水難收。


    她不會再期盼陸應欽回頭,因為她懂得了:不要對不愛你的人有要求,不要給他機會看輕你。他不愛你,你就更該愛自己。


    程端五過去也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傷陸應欽至深,像他傷她一樣,她會不會快慰。答案是,不會。因為她不想世界上多出一顆破碎的心。


    哥哥問她,是真的想跟俞東過一輩子麽?她覺得答案不重要,俞東能給她她想要的安穩,她願意和俞東過下去,這樣就夠了,一輩子的承諾太重,程端五已經不相信了,她變得務實,她隻願意相信過一天是一天。


    程端五直直地望著天花板,鄭重其事地說:“恨是沒完沒了的,我隻想好好地活著,不為向任何人證明,隻為我自己。”


    “好妹子,長大了,比哥會醒事。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不想見冬天了?”


    程端五撇嘴,先煽情的也是他,破壞氣氛的也是他。她沒好氣地說:“哥,以後要是遇到合適的姑娘,也成個家,冬天是我兒子,以後你想玩自己生去!”


    “不得了,臭丫頭跟我分起你啊我的?!”


    “……”


    那天晚上是這對兄妹這麽多年來睡得最最安穩的一天,他們希冀著美好的明天,溫暖的未來,卻不想,一覺醒來,迎來的,是噩夢……


    俞東一清早就來了,程端五的行李不多,都給哥哥拿著了。哥哥和俞東上車後都不放心地探出頭來問她:“真不要我跟你一塊去麽?”


    程端五對這兩個男人的婆媽程度有些膜拜,翻翻白眼說:“老大,你們快走吧,別耽誤時間了,我現在就去接冬天,一會兒到機場跟你們匯合。”


    俞東顯然和程洛鳴一樣,對自己的妹妹不大放心,頗有些擔憂地說:“佳佳真能把冬天帶出來麽?”他鄭重地交代:“端五,我知道說這話頂沒良心,但是冬天畢竟也是陸應欽的孩子,就算擱他身邊也不會受虐待,如果你要真沒接到孩子,趕緊到機場來,今天趕緊走。”


    程端五點點頭,“我知道,”她上前撫了撫俞東緊皺的眉頭,安撫他說:“別太擔心了,你照顧好樂樂和我哥就行,我一會兒就到了。”


    “路上小心。”


    “你也是。”


    ******


    俞佳佳清早就把冬天叫了起來,陸應欽昨天在家裏留宿了,這一整個月來的第一次,讓俞佳佳又意外又不安。瞅著時間,和程端五約的時間快到了,可陸應欽還是巋然不動地坐在餐桌上,吃完早飯還在悠閑地看報紙。俞佳佳有些急了,卻不敢表現出來。


    離約定時間還有四十分鍾的時候,陸應欽終於有要走的跡象了,他起身整了整襯衫的衣領,俞佳佳便體貼地遞上了外套。


    陸應欽穿好外套,接過俞佳佳遞來的手表,他熟練地扣上表帶,慢慢一轉身,微微眯起眼睛看著俞佳佳,是讓人看不透的眼神。


    他頗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佳佳,你跟我多少年了?”


    俞佳佳被他問得一怔,他的眼神實在有些難猜,她想了想,從陸應欽正式承認她的身份到如今,已有些年歲,她老實地回答:“六年。”


    陸應欽緩緩抬頭望向遠處,感慨地說:“原來有六年了啊!”


    俞佳佳有些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垂著頭,“是。”


    “佳佳,你覺得我對你好麽?”


    這樣的陸應欽有些奇怪,俞佳佳甚至懷疑,是不是她的計劃被識破,她忐忑地看著陸應欽,但他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今年三十歲了,正是男人風華無限的年紀,既不會顯得稚嫩,也不會太過滄桑。他擁有地位、權利、財富,以及能讓女人一見傾心的容貌。作為男人,他已經無可挑剔。他對她自然是極好的,有求必應,他發脾氣的時候誰也不敢靠近,隻有她俞佳佳能撫須而上,降他的火氣。外人都知道,陸應欽對他的未婚妻子極盡寵愛。她在這圈子裏幾乎是所有女人羨慕的對象。


    俞佳佳輕輕地笑:“你對我自然是滿分的好。”


    陸應欽也跟著笑了,一雙微微吊梢的眉眼眯成一條縫,危險又性感。他抬首握住俞佳佳尖削的下巴,淺淺一啄,“乖。”


    俞佳佳被他吻得全身一怔,卻兀自鎮定地笑。


    他笑著的表情讓俞佳佳冷得一顫。隻聽他低啞地說:“佳佳,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麽嗎?”


    “嗯?”


    “我就是喜歡你聽我的話。”


    俞佳佳被他的語調一震,心跳加速,卻還是強撐著笑容。


    陸應欽換好鞋子要出門,俞佳佳乖巧地跟在他身後,臨走他交代:“今天晚上我希望能在家裏看見你。”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


    “我不在家能去哪?”


    “乖。”陸應欽的口氣像在逗撫自己的寵物,俞佳佳並沒有太在意。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俞佳佳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流了一身的冷汗。


    陸應欽走後俞佳佳並沒有立即出門,她打了電話給焦急等待的程端五,告知她要晚一個小時到。


    一個小時後,俞佳佳打電話給關義,還是一貫的軟儂語調,“關義,應欽到公司了麽?我怕他在開會沒打給他,我有點事兒找他,他要是沒在忙我就給他打電話了。”


    關義的聲音還是那麽公式化:“老板在開早會,一會兒我會告知他給您回電。”


    俞佳佳放下心來,笑眯眯地說:“沒事,那我一會兒再給他打好了。”


    關義掛斷電話,坐在他身邊閉目養神的陸應欽幽幽問了一句:“俞佳佳?”


    “是。”


    陸應欽冷冷一笑,表情變得殘忍,他緩緩睜開眼睛,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投射出來的狠意讓關義也寒得全身一怔。


    他似笑而非,“佳佳現在越來越聰明了。”


    關義吃不準他的意思,不敢接話。


    “機票準備好了麽?”


    關義點頭:“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定好了。”


    “很好。”


    俞佳佳簡單地收拾了冬天的衣服,扯著孩子趕緊走,她算著時間,爭分奪秒地往約定的地方趕。


    載她的司機是她自己安插的親信,自是沒有什麽顧忌,她摟著孩子交代,“冬天,馬上我就送你到你媽那去,但是你路上要乖,不許鬧,聽見沒?”


    冬天一聽是送到“媽媽”那去,雙眼直放光,馬上正襟危坐,不再多話。


    “還要多久?”


    司機看看路況回答:“半小時。”


    俞佳佳雖然也急卻也沒有再催,隻是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有些心煩意亂。安靜坐在她身旁的孩子仿佛是陸應欽縮小版,看得她有些發怵。從出家門她就一直眼皮跳個不停,隱隱總有些不安。


    眼看著快要到目的地,車卻猛地停了下來,俞佳佳和冬天都因為突然的刹車身體前傾,撞到前座的靠背。


    俞佳佳揉著冬天的額頭,斥道:“怎麽回事啊?!”


    司機囁嚅地回頭,滿臉恐懼:“是……是……陸先生的車……剛剛逼過來的……”


    “什麽?!”


    “陸先生的車……”


    俞佳佳頓時全身頹喪地往後一靠,手心全是汗。


    坐在一旁的冬天見車停下來,小心翼翼地側身過來附在俞佳佳耳旁說:“阿姨,怎麽停了?不帶我去找媽媽了麽?”


    孩子的聲音稚嫩而天真,充滿了希望,而俞佳佳卻絕望得無力。


    不一會兒,關義已經過來敲車窗。俞佳佳按下車窗。


    “老板在前麵等您。”


    俞佳佳抬頭看了一眼前麵,默默垂下眼瞼:“知道了。”


    俞佳佳第一次感受到陸應欽的完全冷漠。他迎風而立,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必然是讓人不寒而栗的。


    她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麽那麽多人怕陸應欽。他身上總若有似無地散發著一種可怖的狠意,不怒自威,這氣勢讓人害怕。


    俞佳佳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心,長長的指甲掐進肉裏也渾然不覺,背脊心涼颼颼的,像被人放了冰塊。


    良久陸應欽才開口說話,“佳佳,機票我給你訂好了,出去玩一趟吧。”


    “為什麽?”


    “還要我說麽?佳佳,我以為你是了解我的。”他慢慢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睨著俞佳佳,那眼神漠視得讓俞佳佳幾乎心死。


    她深深地呼吸,最後苦澀地一笑:“我知道了。”她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準備離開。


    “慢著。”


    俞佳佳停住,“怎麽?”


    陸應欽一笑:“直接去機場吧!”


    俞佳佳的笑容終於僵在臉上,眼眶中開始泛紅。


    陸應欽憐香惜玉地望著她,慢慢走到她身邊,展臂將她攬入懷中,低低地在她耳畔說:“佳佳,我說過,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最聽我的話,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了?”


    “應欽……”俞佳佳非常懂得順勢而下,眼淚來得及時,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見猶憐,隻是陸應欽卻不為所動。


    “佳佳,六年時間你待在我身邊我都沒有感到不適,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別再讓我把你送出去玩,這次出去好好想想。”


    俞佳佳眼淚還是刷刷地流,心底卻是死灰一片。眼前的男人她真的認識嗎?不,他陌生得讓她覺得不認識。她該慶幸嗎?慶幸陸應欽對她還有情分,沒有讓她直接滾蛋?


    女人,在他眼裏永遠是這麽卑賤,聽之任之,像木偶,不能有自己的意誌。


    她怨恨,卻反抗無能。隻因為,他是陸應欽。


    她,不舍離開他。


    ******


    程端五心急如焚的在約定的地方等待。她盯直了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卻沒有一輛帶來她的冬天。


    俞佳佳說遲一個小時,現在已經快兩個小時了,她也不敢打電話催她,怕她煩了會變卦。


    俞東之前十分鍾一個電話的催,現在卻一個電話都沒了,她撥回去也沒人接,她覺得有些異樣。兩頭都在急,她又不敢離開。


    整整等了三個小時後,程端五一直沉默的電話終於響起,她沒有盼來冬天,也沒有盼來俞東,隻盼來比噩耗更大的噩耗。


    電話裏哥哥的聲音心急如焚,他焦急地對程端五說:“端五,完了。俞東被抓了,我等一個多小時了,怕是要出事了。”


    程端五沒弄明白嗎,緊皺著眉頭:“哥,你先別急,你好好說,到底怎麽回事?”


    “端五,你先給我撐住了。俞東他被警察抓了,我們怕是走不了了,冬天你到底接到沒有?”


    程端五握著手機的手幾乎顫抖得握不住,她全身都因為恐懼開始哆嗦,“哥,我沒有接到冬天,俞佳佳她沒有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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