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口村東的張府新宅占地麵積1.5畝,前院裏的房間有二十三間,但在四月六日來說還是不夠。賓客中略顯擁擠。


    知行商行的經銷商們都是由董敘招呼,位於西二門處的院落。甚至不少經銷商在門外站著,看著南口村的地勢、初夏的風景。


    董敘帶著晉地的一名經銷商到院落中,正在閑聊的一幫經銷商紛紛站起來,打招呼道:“董掌櫃…”


    正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張昭近日成為京中的“當紅小生”,這幫商人都是聽到風聲的。沒見“張府二鍋頭”的銷售額又漲回來。而董氏父子深的張昭信任。


    一個掌管著知行商行,一個掌管著國泰商行。他們這些經銷商哪裏敢怠慢?


    “董掌櫃,方才京中又來了哪位大人物?看著像老爺。”


    董敘四十多歲的年紀,白白胖胖的,這時忙的滿頭是汗。團團作揖,“怠慢諸位了。方才來的是翰林王學士的長子,弘治十二年的進士,刑部主事王老爺來賀。”


    “哦…”


    這話引的經銷商們一陣驚訝,接著還有爭論聲。


    “如何?我就說張大人雖然隻是衛指揮使,但是朝中大人物都要巴結他。你偏要說什麽文官武將。看到了吧?”


    “扯淡…”


    董敘笑笑,帶著商人式的圓滑,招呼幾句再到門廳那裏去候著。要是這幫人知道今天太子要來,不得炸掉啊!


    …


    …


    小廳中,剛剛“勸走”張昭的王守仁喝著清茶,在廳中轉悠著。


    他的長隨心裏卻是略有點不痛快。他家少爺是弘治十二年的進士,高中二甲第七名。區區一個衛指揮使和少爺平輩論交,就算占了便宜,此刻竟然真的不招待,簡直是豈有此理?


    長隨道:“少爺,咱們略坐一坐就走吧。你和這張大人其實也沒什麽交情。太在意禮節,別人還以為咱們家攀附他呢!”


    王守仁形容有點清廋,這是出差公幹導致的,灑脫的道:“什麽攀附不攀附的?我過兩天就準備辭職回鄉。今日既來之則安之。”


    二甲第七名的王守仁時年三十歲,在明代來說,這是一個需要建功立業的年紀,而他進士及第後,先是觀政工部(就是實習),再授刑部主事,天天忙著斷案,這於他的誌趣不相符,讓他心生辭官之意。


    長隨悶悶不樂的歎口氣。


    王守仁笑一笑,走回到桌幾邊喝口茶。


    這時,外麵一名小廝進來,“王老爺,我家少爺讓我來通知你到那邊去。請隨我來。”


    王守仁沒管長隨挑眉頭,客隨主便,跟著小廝穿堂過室,到另外一處客廳中,就見客廳裏坐著兩名文士。其中一人和他相熟。拱手笑道:“徵伯兄,好久不見。”


    李東陽是翰林院的“坐地虎”,他不僅僅和翰林侍講學士王華相熟,和王華的兒子王守仁也相熟。弘治六年,王守仁二十二歲來京中參加會試,落第不中。


    李東陽性格詼諧。和眾人安慰王守仁時,忽悠著王守仁做一篇《來科狀元賦》。好吧,聖人也曾年輕過,也有羞恥的黑材料。


    王守仁和李東陽的長子李兆先自然是相熟的。


    李兆先臉上帶著笑容,微微喘著氣,訝然的道:“伯安兄,你何時回京的?你認識子尚?也對,令尊在東宮當值,應該和子尚見過。太子到了,子尚去迎接。伯安兄稍待,這位是我的族叔,順天府府學教諭,諱相鐸。”


    這邊三人正相互打著招呼。


    張昭帶著陳康已經迎出到正門外,就見朱厚照一行十幾人穿著便服騎著馬踏著水泥大道而來。


    管家吳春時拿著水泥把南口村對外的路都鋪了一邊,為的就是今日道路通暢。


    “殿下…”張昭迎著幾乎像脫韁的野馬般撒歡的朱厚照,“臣歡迎殿下到來。”


    朱厚照這大半年來容貌有些變化,本來白白嫩嫩的,因張昭搗鼓出足球,被曬黑不少。但身體眼看著變得強壯。個頭也開始長高。朱厚照眉細臉長,十一歲的年紀,裝束如富家公子,興奮的道:“


    張昭,恭喜恭喜。我提前來的。我父皇、母後和我給你的賀禮在後麵。由崔駙馬帶著的。走,走,帶我去看看你的府邸。”


    劉瑾和一名負責安保的帶刀侍衛護著朱厚照往府裏而去。門廳這裏的賓客都有人招呼,見張昭親自出迎,少不得私下裏問詢。朱厚照身份貴重,但是這年頭又沒電視,他不穿蟒袍誰認識他?


    “殿下,這邊請!”張昭帶著朱厚照往前院偏廳裏去稍作休息。劉瑾一看偏廳裏還有人,頓時不喜。尖著嗓子道:“張舍人,殿下的安全最重要,你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都清出去。”


    張昭感受到劉瑾對不滿,有點借題發揮的意思。看他一眼,微笑著給朱厚照介紹道:“殿下,這位是我的恩師,順天府府學教諭,和李閣老是同族,諱相鐸。


    這位是李閣老的長子,名兆先,表字徵伯。這位是翰林侍講王學士的兒子。弘治十二年的進士,如今官任刑部主事。名守仁,表字伯安。”


    張昭介紹完,劉瑾就啞火。這很明顯都是非常親近,且都有地位的人。他說“亂七八糟”有點過。


    李教諭、李兆先、王守仁三人紛紛和朱厚照見禮。


    張昭吩咐仆人上茶。他知道朱厚照是急性子,道:“殿下先喝口茶緩緩,我府裏後麵有個小樓,可以眺望四周風景。我一會陪殿下過去看看。順便等崔駙馬他們到來。”


    朱厚照歡喜的道:“好啊。還是你安排的妥當。”


    張昭又道:“當日我和殿下在東宮中論本朝誰可帶兵征戰沙場。自威寧伯(王越)去世後,朝中可稱名將者寥寥。保國公朱暉不堪大用。今日有當世名將就在殿下眼前,臣為殿下薦之。”


    朱厚照興奮的想要抓耳撓腮,他非常聰明,一眼就落在王守仁身上。再自得的看向張昭:“張昭,你要推薦王學士的兒子?”


    張昭點點頭。


    他對原本的曆史其實很有點奇怪。王守仁高中二甲第七,換句話說就是全國第十的成績,這個成績去工部實習?這明擺著應該要進翰林院的。


    而王華是狀元,最高的官位是南京吏部尚書。王守仁更是仕途坎坷。平定寧王之亂的大功,到嘉靖年間才得以封侯。


    他總感覺這有點不對。


    王守仁則是有點懵圈。前天他父親還說張昭的企圖日久自現,他是沒想到張昭會給他安上“名將”的頭銜,還向東宮太子舉薦。以張昭此時正當紅的地位,這個舉薦份量很重的。


    “臣惶恐,難當張指揮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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