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鶴鬆一開始關注著手裏的文件,沒有注意來者是誰,聽到聲音覺得有點耳熟,不禁抬頭一看是陳雲峰,臉頓時就拉了下來,道:“是你?你到這兒來幹什麽?”


    然後嘴裏咕噥道:“現在金龍灣的保安都是幹什麽吃的,怎麽什麽人都往裏麵放。這不行,下次得給保安一點建議,必須要審查進來的陌生人,還要登記。否則這個小區就亂套了。”


    他的不善言語明顯是衝著陳雲峰去的,說得陳雲峰臉上發燒,差點站不住腳,可是想想自己此來的任務,還必須要忍著。


    在一邊的葉鶯可不高興了,撅起嘴巴道:“爸爸,你怎麽能在我朋友麵前說這樣的話呢,他已經來過一次了,不算陌生人。再說他這次來是特地找你的。”


    葉鶴鬆聽說是來找自己的,與女兒無關,心裏鬆了一口氣,但是臉色還是陰沉著,道:“沒看見我正在忙著嗎?找我什麽事?”


    陳雲峰見沒那麽糟糕,忙將裝字畫的圓筒拿了出來,道:“其實也沒什麽事,我聽說葉市長喜歡字畫,特地買了幅字畫送於葉市長把玩一下。”他說著,打開圓筒的蓋子,從裏麵抽出吳昌碩的水墨畫,遞到葉鶴鬆的麵前。


    葉鶴鬆見那裝字畫的圓筒盒子就不一般,心裏感到蹊蹺,心想,這小子能買到什麽好字畫嗎?他原本不想看,可是對字畫的愛好使他忍不住接到手裏,打開來一看,頓時眼睛一亮,對陳雲峰道:“你這幅畫到底在哪兒搞得,吳昌碩的,雖然在他的字畫裏麵算不上絕品,但也是少見的。”


    他說著,就拿到一邊左看右看起來。大凡愛字畫的人都有點鑒賞水平,而且拿到新字畫總要先鑒賞一番才肯罷休。隻聽他在一邊喃喃念道:“不錯,以書法入畫,把書法、篆刻的行筆、運刀、章法融入繪畫之中,形成富有金石味兒的獨特畫風。這確實是吳昌碩的畫,隻不過是他早期的作品,手法還不是很圓融,不過也不錯了。很好很好。”


    在一邊的葉鶯看著爸爸欣賞的喜悅樣子,不禁微微詫異,然後埋怨陳雲峰道:“我不是不讓你送禮嗎?你怎麽不聽呀?這幅畫花去了不少錢吧?”


    陳雲峰微微笑道:“一幅畫算什麽,要不是你爸爸,我恐怕現在還在牢房裏呢?”


    上次羅顏聯合榮梟的人以及警察對付陳雲峰,要不是葉鶴鬆打了一個電話,他確實還在牢裏。


    葉鶯滿意的笑笑道:“就你聰明,送了這麽一幅字畫,我爸爸晚上還不知道欣賞到幾點睡覺呢?”


    陳雲峰道:“隻要葉市長喜歡就行。”


    葉鶴鬆走了過來,道:“這確實是一幅好字畫,市場上售價最起碼十二萬。但是你的禮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他說著,將畫作原封不動的收起來,遞給陳雲峰。


    陳雲峰忙推辭道:“葉市長,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感謝你上次在玲瓏酒店裏救了我,還有這次我們風雲飯店毒死人的事。這兩件事要不是葉市長您出麵,我恐怕現在就在大牢裏了。送你一幅畫完全不過分。您就收下吧!”


    葉鶴鬆確實是喜歡這幅畫,因為他的收藏裏麵還沒有吳昌碩的畫,這幅畫雖然算不上上乘之作,但是也可以填補一下自己收藏的空白。但是他知道一旦收了這小子的東西,自己就落了把柄在他的手裏。於是竭力的推辭。


    他們為了一幅畫推來推去,葉鶯就接過畫,收了起來道:“爸,你不要,我可要了。人家好心買了來,你還推來推去的。”她說著,就真的收了起來。


    葉鶴鬆不滿的道:“葉鶯,還給人家,他一個在城市打工的能有多少錢,你還是還給他吧!”


    陳雲峰忙道:“我現在在沈詩夢的風雲飯店裏麵擔任副總經理,工資也能買得起這幅畫。而且我是真心送給葉市長和葉小姐的,你們不必客氣。”


    葉鶯忙道:“就是,不就是十二萬嗎。我替你收了。”她說著,重新裝好,就蹬蹬蹬上樓去了。


    葉鶴鬆見女兒做主,收了那副畫,自己也幹涉不了,無奈的搖搖頭。然後對陳雲峰道:“你的那飯店開張了嗎?”


    “哦,開張了。隻是有點小意外。”


    “小意外?”葉鶴鬆瞪著陳雲峰,心想,我出麵的事怎麽還有意外?


    陳雲峰便把市警察局調走檔案的事說了,同時把對自己從於凱來的父母那兒調查的情況也說了一下。


    葉鶴鬆是何等聰明的人,立即就知道了這裏麵的蹊蹺之處,於是道:“你怕於凱來的父母一旦上告到了省裏,市警察局就會重新啟動調查,會發生對你們飯店不利的結果出來?”


    “不是擔心,是一定會發生的。於凱來的案子是有人蓄意嫁禍我們飯店,而嫁禍我們飯店的人與市警察局有聯係。”陳雲峰抓住機會,把事情說清楚。


    葉鶴鬆在客廳了走了幾步,抽了一支中華煙,他本不想插手這件事,但是最近s市官場上出現一些異動,令他有點煩憂。他作為常務副市長,一定要介入到一些大事情裏麵去,加深自己在s市的影響力。陳雲峰報告的這件事他完全可以拿來加以利用,扳倒和自己作對的市委常委何長貴。


    何長貴既是市警察局的局長,又是s市的市委常委,權力很大,他這個常務副市長有時還看他的臉色行事。如果把他扳倒了,自己不但少了一個對手,還可以通過運作,把自己的人安排到市警察局局長的位置。


    想到這裏,他就不覺得陳雲峰的事是個麻煩事,反而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於是笑笑道:“你小子膽子不小啊,居然想讓我從上麵幫你。你還不知道我和市警察局的局長何長貴是好朋友嗎?”


    陳雲峰確實沒想到這件事,所以吃驚的看著葉鶴鬆。


    葉鶴鬆這是在試探陳雲峰對自己和何長貴的關係知道多少,所以這樣說。待看到陳雲峰吃驚的表情,才知道是自己多慮了,於是哈哈笑了起來。


    此時葉鶯從樓上下來,奇怪的問道:“爸爸,什麽事這麽開心啊?”


    葉鶴鬆指了指陳雲峰道:“還不是你這個朋友讓我開心。——行了,我也該走了。”


    他說著,掃了一眼陳雲峰道:“葉鶯說要考研究生,咱們都不要打攪她啦!”


    陳雲峰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想讓自己和葉鶯接觸,於是躬身道:“是,葉市長,我還有事也要離開了。我說的那件事還請葉市長多多關照!”


    葉鶴鬆沒有答話,但是表情已經告訴他,自己是能夠幫他的。陳雲峰讀懂了他的表情,於是就告辭離開了。


    陳雲峰走了,葉鶴鬆指著自己的女兒,生氣的道:“一定是你告訴他我喜歡字畫的是不是?你怎麽夥同外人給你老爸下套?”


    葉鶯知道爸爸表麵上生氣,其實心裏是歡喜的,於是伸了伸舌頭道:“爸爸,你真厲害,我的小心思都被你猜中了。不過你要是不喜歡那副畫,我就找個時間還回去。”


    葉鶴鬆臉一沉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裏待著,想要見那個陳雲峰我是堅決不答應。那副畫我還要斟酌斟酌。”


    他說著,吩咐保姆看家,然後就去市政府去了。


    陳雲峰回到飯店,想到葉鶴鬆的反應,知道這件事辦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他們高層之間的博弈了。於是他果斷的利用飯店的電話向市警察局報警,聲稱飯店受到不明真相的人投毒嫁禍,希望警察局出麵調查清楚,還飯店以清白。


    既然有人報案,市警察局就要記錄在案,然後上報給了何長貴局長。


    何長貴正在琢磨如何羅織罪名,既能扳倒陳雲峰,又不能得罪葉鶴鬆市長。想不到那陳雲峰自己來報案了,這件事就拖不下去了。按照自己的意思,準備把陳雲峰的這個案子發給區警察局去查,然後應付了事。


    但是正準備吩咐下去的時候,忽然辦公室主任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拿著一份傳真文件道:“不好了,於凱來的父母去了省警察局報案,現在省裏將案子發下來,限我們一個星期必須破案。”


    何長貴聽了,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心想,這誰他媽的攛掇於凱來的父母去省裏上告去的?一旦省裏下發案件,那就是自己的失職,市警察局就要擔負查案不力的罪名,對他這個局長仕途升遷也不利。


    何長貴接過文件開始認真的看起來,隻見上麵確實有於凱來父母的筆錄,文件上寫了三點,一是,責怪市警察局調出案件檔案卻不辦理,是失職;二是,地方上沒有經過親屬的允許,擅自火化被毒殺的屍體,是辦案不力;三是,事件拖了一個多星期還沒有結果,致使受害者的父母越級上告,是地方行政無能,把關不嚴。有這三點,是一定要追究市警察局主要領導人的責任的。


    何長貴看畢,歎息了一聲,想不到自己身為局長,居然在這件事上被人算計了,他心裏的怒火就像是火山一樣爆發,他憤恨的將文件仍在桌子上,怒道:“這究竟是誰把事情捅到上麵的?一定要嚴查,嚴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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