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阮小貝湊近阮小冉,淚眼汪汪地詢問她。


    “我……”


    阮小冉看著眼淚一直在眼眶中打滾,小嘴扁住,好像她再點一次頭,孩子就會“哇”地一聲哭出來。


    不忍心。


    雖然記不得這個孩子是誰。


    但是阮小冉潛意識的,就不想看到這個孩子傷心失落的表情。


    於是她又努力地回想記憶。


    自己竟然有孩子了?


    而且還這麽大了?


    這個孩子真的是她的女兒?


    阮小冉下意識地去深思,昏昏沉沉的腦袋也漸漸轉動起來。


    誰料。


    剛開始回憶,腦子又一陣刺痛,好像神經被撕扯似的,阮小冉立刻按住了頭,發出一陣悶哼聲。


    “唔……”


    “媽咪!”


    阮小貝見阮小冉又露出了痛苦之色,頓時慌了。


    她趕緊抓住阮小冉的病號服,說:“媽咪,你不要去想了,現在想不起來就算了。”


    孩子知道。


    阮小冉隻要去細想,就會頭疼欲裂。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阮小冉竟然連她跟小寶也一同忘記了,但阮小貝不想讓阮小冉露出痛苦的模樣,圓溜溜的眼睛一轉,又說:“媽咪,你自己不用想,你就聽我們說,看能不能想起什麽來?”


    “……”


    阮小冉看了孩子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好。”


    “嗯!”


    孩子重重點頭。


    然後換了個坐姿,靠在阮小冉的旁邊,就跟她講過去發生的事情。


    阮小貝繪聲繪色地給阮小冉講起他們以前發生的事,阮小冉一開始雙眼中還帶著一抹迷茫之色,但隨著孩子慢慢地陳述,阮小冉的雙眸也漸漸變得清明起來。


    似乎聯想到了什麽。


    阮小貝說了一會兒,有些口幹舌燥起來。


    她回頭期待地看向阮小冉,問:“媽咪,你現在記得起我跟小寶了嗎?”


    “我……”


    阮小冉回神,張了張嘴。


    她低頭看到孩子期待的,亮閃閃的眼睛。


    停滯一秒。


    隨後對孩子笑著點頭,說:“嗯,我記起來了,小貝。”


    “真的?!”


    阮小貝開始地撲進阮小冉的懷中,委屈得嗚嗚叫,說:“媽咪,你剛才把我跟小寶忘了,我好怕哦,萬一你再也記不起我們了該怎麽辦?”


    到時候。


    她跟小寶不就成了沒爹又沒娘的孩子了嗎?


    阮小冉動作溫柔地撫了撫孩子的腦袋,說:“傻丫頭,就算媽咪忘記你們,也絕對不會丟下你們兩個可愛的小寶貝的。”


    “媽咪!”


    阮小貝感動地看著阮小冉。


    然後再次將人緊緊抱住。


    阮小冉見孩子這麽黏她,眼底閃過一抹溫柔之色,然後也回抱住孩子。


    另一邊。


    莊斐就坐在阮小冉的身邊,他視線緊緊地凝在阮小冉身上,嘴唇微抿成一條直線,眼中似乎還閃爍著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帶著淡淡的擔憂。


    陪著孩子聊了一陣。


    阮小貝終於中剛才慌張的情緒中解脫出來。


    她像是想起什麽,回頭看了莊斐一眼,眨眨眼,又回頭看向阮小冉,問道:“媽咪,你還認識莊叔叔嗎?”


    “……莊叔叔?”


    阮小冉視線一轉。


    落在坐在她床邊的男人身上。


    她眼中再次帶上一抹淺淡的惑色,問:“這位是……”


    “媽咪你還記不起來呀?”


    阮小貝黏在她身邊,給阮小冉介紹說:“這個是莊叔叔呀!”


    這時。


    莊斐也對阮小冉揮了下手,扯開一抹笑,說:“嗨,我是莊斐,康莊大道的莊,文采斐然的斐,是替你解除催眠的催眠師。”


    “催眠師?”


    阮小冉聽完有些詫異。


    她似乎對這個職業有些好奇,問:“催眠師原來真的存在啊?就像電視裏演的,能夠讓人完全聽從自己的使喚那種?”


    “如果準備得當,也不是辦不到。”


    莊斐笑道。


    “哇哦。”


    阮小冉眨眨眼,說:“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嗬嗬。”


    “對了,你剛才說,你是來替我解除催眠的?我被人催眠了嗎?現在是被控製的狀態?”


    “不是。”


    莊斐搖頭,說:“催眠的種類很多,通途也很廣,一般泛用性的催眠其實是用於心理治療,說白了,催眠也就是實現某種目的的手段,至於如何用,完全看人的目的如何。”


    “原來如此。”


    阮小冉似懂非懂地點頭。


    然後她又看向莊斐,問:“那我身上的催眠是幹什麽用的?”


    “你的?”


    莊斐挑眉,說:“你是很特殊的案例,根據我對你的觀察,你是被下了複式的催眠,而且對你催眠的人也不相同。”


    通過這次阮小冉暫時性失憶。


    莊斐基本上可以確定。


    阮小冉身上的催眠至少有兩道,一道是保護性的。


    就是在阮小冉精神崩潰前,讓她自我調節,所以阮小冉現在才能如此平靜地跟她對話。


    另一道催眠。


    應該也是保護性質的,隻是保護的並不是阮小冉,而是某一段記憶。


    一旦觸及回想,就會引發頭疼。


    這其實是在阻止她回想。


    而根據莊斐所知道的,阮小冉六年前飛機事故還失憶過,在失蹤長達一個月的時間裏,她估計還有什麽奇遇。


    明明看阮小冉的身世經曆都相當普通。


    很難想象。


    在她身上竟然被這麽多催眠師動過手腳。


    這個女人。


    到底還有什麽來曆?


    “複式的催眠?”


    阮小冉抓住關鍵詞,她問:“感覺很麻煩的樣子,你能幫我解除掉嗎?”


    莊斐挑眉,饒有趣味地看向阮小冉,說:“不管是施加催眠還是解除催眠,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被催眠者必須信任,願意將自己的身體交給催眠者,你能辦到嗎?”


    “我……”


    阮小冉開口,剛想回應。


    但又想起莊斐說的必須完全信任,自願將身體交給催眠者。


    若催眠師真的像這個人說的那麽厲害的話。


    萬一這人在給她解除催眠的時候,又對她做什麽奇怪的事情怎麽辦?


    阮小冉也不想小人之心。


    不過。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不可能完全不留心眼的。


    更何況。


    她現在還記不得這個男人,鬼知道他到底揣著什麽目的。


    “看吧。”


    莊斐聳肩,笑了下。


    雖然阮小冉什麽都還沒說,但他就像是知道她心裏在顧慮什麽,無奈道:“你這女人看似隨和好相處,其實戒心相當強,就算我想要替你解除催眠,你肯定也信不過我。”


    一旦產生戒心。


    就沒辦法解除催眠了。


    “……”


    阮小冉一聽,大囧。


    她的心思竟然被看穿了!


    有點小尷尬。


    她抓了抓頭發,對人歉意道:“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不過這種事情,是個人肯定都會有所警惕吧?”


    “沒錯,所以我沒怪你嘛。”


    莊斐聳肩。


    所以為什麽催眠師不能占據主流地位,也是這個原因。


    因為現在的人,戒心都很強。


    若不是采取某些特殊的手段,想要催眠一個人並不容易,這樣耗時耗力,若不是真的很重要或者被委托,催眠師也不會幹費力不討好的事。


    “嗯……”


    阮小冉附和地點了點頭。


    接著。


    她又看了莊斐一眼,好奇地問道:“那要是我的催眠一直不能解除,會怎麽樣?”


    主要是她現在感覺自己並沒什麽不妥。


    若在她身上施加催眠的人並沒有惡意的話,阮小冉覺得解不解除催眠,好像都一樣,隻要不影響正常生活就好。


    “……”


    莊斐一眼就看透了阮小冉的想法。


    他斂了斂眸子,說:“這樣的話,一旦你接觸的某個場景跟過去記憶中的場景重合,可能就會引發頭疼,隨後身體會為了自保讓你陷入暫時性失憶。”


    “隻要接觸類似的場景就會失憶?”


    阮小冉一愣。


    隨後便糾結起來,說:“那這樣可不妙啊,要是一會兒失憶一下,對正常生活也有影響。”


    “是吧。”


    莊斐呼了口氣,說:“所以不要再想什麽不解除催眠也無所謂的事了。”


    “……嗯。”


    阮小冉縮了縮脖子,然後看向莊斐,道:“我知道了,我會盡可能配合你的。”


    “你願意配合就好。”


    莊斐看了阮小冉一眼,挑眉道:“所以,你現在對我有印象了嗎?”


    “額……”


    阮小冉見莊斐一直盯著自己,等待她的答案。


    她眸子一閃。


    笑了起來。


    點頭應道:“嗯,感覺很熟悉,你是莊斐,對吧?有點印象了,應該很快就能徹底想起來。”


    “嗯。”


    莊斐也對阮小冉笑了笑,隻是笑容中頗有深意。


    阮小寶安靜地坐在床的另一邊,視線在阮小冉跟莊斐身上來回打量著。


    小臉慢慢地皺了起來。


    總感覺。


    這兩人什麽地方很違和。


    阮小貝黏在阮小冉身邊,對她說:“媽咪,我再給你講講以前的事吧,看你還能不能想起什麽來。”


    “好。”


    阮小冉回頭,對孩子道謝道:“謝謝小貝。”


    “嘿嘿,媽咪不用跟我道歉啦。”


    “嗯。”


    阮小冉應道。


    就在阮小貝準備跟她繼續說的時候,阮小冉突然又將孩子的話給打住。


    “等一下!”


    “嗯?”


    阮小貝停住,她好奇地看向阮小冉,問:“媽咪,怎麽了?”


    “我……”


    阮小冉看了看他們三個,然後笑了笑,問:“那個,我想問一下,我怎麽會在醫院啊?我失去記憶這段時間還出了什麽事嗎?”


    “……”


    此話一出。


    在場的三人頓時陷入了沉默中。


    為什麽會在醫院?


    自然是因為流產的事。


    不過。


    老幺沒了這件事對阮小冉的打擊空前巨大,誰也不想再看到阮小冉痛不欲生的表情。


    於是大家心照不宣地,對這件事緘默不語。


    “嗯?”


    阮小冉見大家都不說話,好奇道:“你們怎麽了?說話啊,為什麽我會在醫院?是我生病了嗎?還是……”


    說到這兒。


    阮小冉下意識地又想要回想。


    為什麽她會在醫院?


    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見阮小冉似乎在自己回想,阮小貝頓時慌了,她擔心阮小冉記起老幺的事會傷心,慌忙地想要另外找個理由暫時將老幺的事敷衍過去。


    就在這時。


    莊斐出聲道:“因為你昏倒了,所以就帶你來醫院了。”


    “昏倒?”


    阮小冉看向莊斐,眼中帶著一抹惑色。


    莊斐麵不改色地撒謊,聳肩說:“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你隻要遇到什麽跟過去相似的場景,就有可能引發頭疼,你剛才就是頭疼得太厲害了,於是昏了過去,所以我們就帶你來醫院了。”


    “這樣啊。”


    阮小冉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為頭疼昏迷過去,才送她到醫院的。


    “……”


    幾人見阮小冉似乎接受了這個說辭,頓時鬆了口氣。


    結果。


    下一秒阮小冉又說:“現在我已經醒過來了,是不是可以出院了?對了,孩子的父親呢?怎麽我暈倒了他還沒趕過來?”


    反倒是催眠師更積極?


    “……”


    這話又將孩子們難倒了。


    老實說。


    換作從前,他們當然希望厲封爵能趕緊過來陪在阮小冉身邊。


    可如今。


    厲封爵就是阮小冉痛苦的根源。


    孩子們也在糾結,現在要不要告訴阮小冉,關於厲封爵的存在。


    “你們怎麽不說話啊?”


    阮小冉見大家都不開口,好奇地問道。


    “這個……”


    阮小貝攪著手指,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而莊斐則如實說道:“你沒有丈夫,你是未婚先孕生下的兩個孩子,至於孩子的父親,是個渣男,你們早就沒了聯係。”


    “……”


    阮小冉聽完,沉默一秒。


    接著。


    她視線一轉,又看向孩子,問:“小貝,莊叔叔說的是真的?”


    “嗯嗯。”


    阮小貝快速點點頭。


    因為跟厲封爵住得太久,孩子都差點忘了,原來他們還有親生爹地,雖然是個人渣。


    “哎。”


    阮小冉歎氣,說:“看來,我看男人的眼光有夠差勁的。”


    說著。


    阮小冉又看向孩子們,歉意地說:“對不起,小寶小貝,是媽咪的錯,害你們沒有父親。”


    “沒事!”


    阮小貝眼角彎彎,開朗道:“我們有媽咪就夠了。”


    “嗯。”


    阮小冉見孩子這麽懂事,不禁溫柔一笑。


    “那媽咪,我繼續跟你講以前發生的事,好不好?”


    “好。”


    阮小貝陪在阮小冉身邊。


    而阮小寶則站起身,對對麵的莊斐說:“莊叔叔,我能跟你單獨聊聊嗎?”


    “……”


    莊斐看向孩子,眸光閃爍了下。


    隨後也站起身,說:“行啊,咱們出去聊。”


    “嗯。”


    阮小寶點頭,然後回頭對阮小貝叮囑說:“小貝,你在這兒好好陪著媽咪,我跟莊叔叔去去就來。”


    “好。”


    阮小貝點頭,說:“那你們早點回來哦。”


    “嗯。”


    阮小寶回應了一聲,然後就跟莊斐離開了病房。


    這兩一大一小,走到樓層盡頭的樓梯處。


    莊斐停下來,轉身看向孩子,問:“小寶,你有什麽想問的?”


    “……”


    阮小寶一張小臉皺在一起,神色間看起來還有些糾結,半晌,似乎才做出決定,他抬頭看向莊斐,出聲問道:“莊叔叔,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


    莊斐眸子一閃,試探地反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發現什麽?”


    “你別跟我裝蒜了。”


    阮小寶蹙眉,垂在身側的手緊捏成小拳頭,低聲說:“我感覺媽咪其實還是沒有記起我們來。”


    雖然她剛才跟小貝說已經想起來了。


    但是阮小寶總覺得。


    阮小冉那麽說,隻是不希望看到小貝傷心難過的模樣,不得已才說出來的。


    “……”


    莊斐眼中帶著一抹饒有趣味的神色,道:“很厲害嘛,年紀小小的,卻這麽懂得察言觀色了。”


    “果然你也發現了?”


    阮小寶出聲問。


    “嗯。”


    莊斐點頭,感慨地說:“你母親那個人,總是先替別人考慮,剛才看到小貝一副要哭的模樣,就心軟了,所以才會說自己已經想起了你們。”


    “……”


    阮小寶聽完後,胸口有點悶悶的。


    不隻是失落。


    更多的還是擔憂。


    明明之前幾次,就算阮小冉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人,但隻要跟她說說過去的事,她就能想起來。


    哪知。


    這次小貝都說了那麽多了,媽咪還是想不起他們來。


    阮小寶有些擔心,害怕阮小冉的病情加重了。


    “莊叔叔,媽咪這是第一次,在小貝說了那麽多過去的事情,她依舊想不起我們來。”


    阮小寶如實相告。


    他看向莊斐,問:“這是不是代表,繼續放任下去,之後媽咪會徹底忘記我們?”


    “有這個風險。”


    莊斐也如實回答。


    “那該怎麽辦?”


    阮小寶問。


    他神情間有些焦急,說:“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媽咪恢複過來?”


    莊斐看了孩子一眼,反問道:“那你們先告訴我,你們媽咪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會再次引發失憶的?”


    “這……”


    孩子一噎。


    一時間也沒有頭緒。


    但很快。


    阮小寶腦子便靈光一閃,說道:“對了,說起來有件事的確挺異常的。”


    “什麽事?”


    莊斐問道。


    阮小寶說:“就是對於這次老幺被打掉的事,媽咪前後的言辭很不一致,說了不少奇怪的話。”


    “哦?”


    莊斐眸光一閃,道:“說說看。”


    孩子開口,將之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莊斐說了。


    “其實是這樣的,媽咪這次會流產,是因為被夏嵐歌那個壞女人灌了墮胎藥,之後媽咪的情況很危急,若是兩個都保,媽咪跟老幺一起存活的概率不到兩成,爹地似乎不想讓媽咪冒險,便簽字同意墮胎。”


    “……”


    原來是這樣。


    莊斐斂眸,若有所思。


    接著。


    他又看向阮小寶,問道:“那之後呢?你媽咪怎麽言辭不一致的?”


    “因為她後來又說,爹地會打掉老幺,是因為爹地懷疑她肚子裏的老幺是別的男人的孩子。”


    “……”


    莊斐一聽,有些懵了。


    他趕忙道:“這話什麽意思?難道說,你媽咪真的出軌了?懷了其他人的孩子?”


    “不可能!”


    阮小寶磨牙,瞪了莊斐一眼,說:“我媽咪那麽愛爹地,怎麽可能跟別的男人有孩子?再說了,媽咪說的那個人很久都沒出現了,連麵都沒見的人,怎麽懷孕?”


    “……”


    莊斐聽孩子說的一頭霧水。


    他理了理思緒。


    然後跟阮小寶確認道:“所以,你媽咪是覺得,厲封爵懷疑一個幾個月沒出現的男人跟她有染?”


    “聽她的口吻,好像是這樣。”


    阮小寶皺眉,拖著下巴道。


    莊斐也靠在牆壁邊上,琢磨著說:“那你媽咪是做了什麽事,讓厲封爵懷疑她跟別的男人有染?”


    “現在隻有這個可能性。”


    阮小寶看向莊斐,蹙眉道:“其實我問過媽咪,她為什麽會這麽覺得,但是媽咪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就一口咬定爹地是覺得老幺是別的男人的孩子,所以才一定要墮胎。”


    “……”


    莊斐聽後,皺眉尋思著,說:“那有可能是記憶混淆了。”


    “記憶混淆?”


    “沒錯。”


    莊斐說:“記憶混淆有兩種可能性,一是把曾經經曆的事情跟現在的事情混淆在一起,造成偏差,另一種就是聽別人說起過,然後將那段記憶自我代入了。”


    畢竟阮小冉剛失去孩子,精神不穩定。


    造成精神錯亂是很正常的事。


    “唔……”


    阮小寶低頭思索一番。


    隨後眼睛一亮,對莊斐道:“那說不定有這個可能性。”


    “你有頭緒?”


    “嗯。”


    阮小寶點頭,說:“我剛才突然想起來,這不就是夏嵐歌那個壞女人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嗎?”


    “……”


    “當初她好像就是被她的弟弟司徒麟坑騙上了床。”


    “……”


    “然後又被爹地捉奸在床,甚至再之後又懷上了孩子,但時間很湊巧,就卡在跟司徒麟上床那段日子,所以爹地就認定孩子是司徒麟的,就要打掉那個女人的孩子。”


    “……”


    莊斐聽完,整理了下思緒,隨後看向阮小寶,問:“所以,你媽咪是跟夏嵐歌的記憶重合了?”


    “對啊!”


    阮小寶點頭,說:“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嗎?”


    “……”


    沒有。


    這應該是最合情合理的猜測了。


    不過。


    也不知道為什麽。


    莊斐總感覺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兒。


    阮小冉真的會將夏嵐歌的記憶跟自己的記憶搞混淆嗎?


    但他聽說。


    阮小冉之前一直在雲國生活,之前應該跟厲封爵司徒麟這些人都沒有交集,所以不可能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事。


    大概是當初聽到夏嵐歌的事感觸太深。


    記憶太深刻。


    所以現在精神紊亂,就將夏嵐歌的記憶當做是自己的記憶了吧?


    莊斐也隻能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


    “總之,媽咪的情況惡化是事實,莊叔叔,你到底能不能幫我媽咪解除催眠?我可不想以後媽咪連我跟小貝都不認識。”


    “其實可以。”


    莊斐如實道。


    “真的?”


    阮小寶眼前一亮。


    “嗯。”


    莊斐雙手抱著手臂,徐徐道:“現在你們媽咪雖然戒心也很強,但是她剛流產,受刺激過度,精神很不穩定,隻要時機恰當,是可以從中介入,然後替她解除催眠。”


    “那太好了!”


    阮小寶說:“隻要解除催眠,媽咪就不會再失憶了,對不對?”


    “嗯。”


    莊斐點頭,道:“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因為阮小冉會失憶,就是因為其中一個催眠的保護機製,就好像暫時性短路似的,隻要將催眠解除了,她就不會再誘發失憶。


    “那什麽時候可以動手?”


    阮小寶問。


    “找時間吧。”


    莊斐說:“最近一定會有恰當的時機。”


    “那就好。”


    最近噩耗連連,今天總算聽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消息。


    孩子也不禁長長地呼了口氣。


    兩人聊完以後,就重新回到病房。


    不知道阮小貝跟阮小冉說了什麽,逗得阮小冉嗬嗬直笑,這些天,久違的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


    阮小寶看到阮小冉臉上的笑容。


    心中又開始糾結起一件事來。


    雖然媽咪失憶不好。


    但是如果能因此忘記老幺流產的事情,忘記爹地的事情,會不會就不再痛苦落淚了?


    一想到之前阮小冉剛得知老幺沒了的時候,那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模樣,阮小寶也跟著很難過。


    來龍國後。


    在遇到爹地後,媽咪變了好多。


    以前她什麽都不怕,勇敢堅強無所畏懼。


    可現在。


    媽咪被弄得一團糟。


    她總是傷心,總是掉眼淚,發自真心地露出笑容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阮小寶不希望阮小冉這樣。


    他想讓媽咪能夠一直開開心心的,不要再哭泣,不要再為了別人感到傷心難過。


    或許。


    這次失憶,並不是壞事呢?


    “媽咪,小寶跟莊叔叔回來了!”


    阮小貝眼尖,看到重新回到屋的阮小寶跟莊斐兩人,便打招呼道:“小寶,莊叔叔,你們聊完了嗎?”


    “聊完了。”


    莊斐應道。


    然後他走到阮小冉麵前,看到她臉上還未消散的笑意,道:“在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阮小冉眼角彎彎,衝莊斐笑道:“剛才小貝在跟我說她學校的事情。”


    “這也能開心?”


    “聽上去很逗嘛。”


    “……”


    莊斐眼睛一轉,然後將凳子端到阮小冉的病床前,說:“行,那我也聽聽。”


    “你也要聽?”


    阮小冉詫異,莊斐看向她,說:“我不能聽嗎?”


    “這倒不是……”


    阮小冉眨眨眼,道:“我就是在想,你一直留在這兒,會不會耽擱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就是替你解除催眠。”


    莊斐說。


    “哦……”


    阮小冉聽後,便不再說什麽。


    行吧。


    反正別人都這麽說了,那她也沒什麽好顧慮的。


    失去記憶後的阮小冉。


    又恢複了積極樂觀愛笑的本性。


    病房中。


    難得的出現了久違的歡聲笑語。


    ……


    與此同時。


    厲封爵這幾天都沒有再去看阮小冉。


    不是不想去。


    而是不想再看到阮小冉露出那副痛苦傷心的表情。


    這天。


    他還在公司辦公室處理公務。


    秘書辦的人就過來通知,道:“厲總,太太過來了,說是想要見你。”


    “嵐歌?”


    厲封爵眸色微閃。


    他放下筆,問:“現在她人在哪兒?”


    “正在休息室。”


    “……”


    男人沉默兩秒,隨後淡聲道:“讓人進來吧。”


    “是。”


    很快。


    楊雪就走進了總裁辦。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前麵辦公的男人,做出一副委屈的神色,道:“封爵,都過了這麽多天了,你消氣了嗎?”


    “……”


    男人筆上停頓半秒,隨後淡聲道:“你做錯了什麽嗎?”


    “我不該講事情告訴阮小姐。”


    楊雪快步上前,繞過辦公桌走到男人身邊,紅著眼眶說:“我承認這件事我辦得不妥,沒有考慮到阮小姐的心情就一股腦的說出來,但我沒有惡意的!”


    “……”


    “這些事,終究紙包不住火。”


    “……”


    “我就想,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直接將實情跟阮小姐說了,雖然她現在會痛苦,但痛過後,傷口就會愈合,不然這個傷隻會一直惡化下去,不是嗎?”


    “……”


    厲封爵聽完後。


    他放下筆,抬眼看了楊雪一眼,道:“你是這樣想的?”


    “嗯嗯!”


    見男人終於有了些反應,楊雪心花怒放,她收斂著欣喜的情緒,一副替人著想的姿態,說:“遲早知道的真相,什麽時候說不是一樣的嗎?”


    “……”


    “我當時就是這麽想的,所以就將一切都告訴阮小姐了……”


    說著。


    她又小心地睨了厲封爵一眼,抿唇道:“不過,我真沒想到,阮小姐竟然會遷怒到你的身上,明明你就是為了她好,她卻完全沒有體會到你的良苦用心。”


    “……”


    雖然這些話聽著都是在替厲封爵打抱不平。


    但是厲封爵聽楊雪這麽說阮小冉,卻感覺心頭某處很不是滋味。


    下意識地。


    厲封爵替阮小冉辯護,淡聲道:“那個女人才流產,情緒不穩定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何必如此苛責她?”


    “我……”


    楊雪一噎。


    頓時。


    她感覺自己委屈極了。


    明明自己是來替厲封爵打抱不平,結果男人卻反倒將她說一頓。


    這算什麽啊?


    不過。


    楊雪這個時候也不敢反駁男人,怕惹對方不高興,於是應和地說:“你說得沒錯,阮小姐剛流產,情緒不穩定,誤解你中傷你都能理解,但是,我也會心疼啊!看到你為了她難過,我也替你難過啊。”


    說著。


    她便捂著臉,好像馬上要掉眼淚似的。


    “……”


    厲封爵見狀,心中說不出的發悶。


    他長歎了一聲,隨後轉身拉住楊雪的手,道:“我知道你是替我著想,但我沒事,你不用這般。”


    “我忍不住嘛。”


    楊雪紅著眼看著他,委屈地說。


    “那也別哭。”


    厲封爵淡聲道:“你哭的話,我不是也要跟著心疼了?”


    “封爵……”


    楊雪感動地看向厲封爵。


    她開口,正打算在說點什麽的時候。


    誰知。


    男人又說道:“我這兒還有事,你要是沒別的事的話,就先回去吧。”


    “……”


    楊雪一聽,眼底閃過一抹失落。


    她扁了扁嘴,說:“你最近怎麽工作這麽忙啊?”


    “跟狄家達成戰略合作,很多地方都需要妥善處理,以免出現差錯。”


    厲封爵掃了楊雪一眼,道:“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這些天。


    雖然狄鈺楊雪處處針對阮小冉,但是最重要的目的還沒有忘掉,那就是侵吞掉厲家。


    西北部的油田狄家已經插了一腳進來。


    而厲氏旗下很多核心產業,也漸漸有了狄家的身影。


    雖然厲家的人多有抱怨。


    不明白為什麽突然跟狄家有了這麽多合作,而且還讓利那麽多。


    但現在厲家掌權的是厲封爵,所以大家也不好說些什麽。


    反正他們隻需要年終分紅就夠了。


    “……”


    楊雪聽後,眸光閃爍了下。


    她看向厲封爵,眨了眨眼,輕聲試探地道:“阿爵,你真的願意為了我跟狄家合作嗎?”


    畢竟。


    之前厲封爵那麽忌憚狄家,聽說還破壞了狄家不少產業。


    就算現在男人被催眠了。


    可為了不引起外界懷疑,厲封爵的新人格跟過去幾乎沒有差別,隻是對她的感情格外深了而已。


    “……”


    厲封爵抬眼,看了楊雪一眼,意味深長道:“你飛機事故後,過去的事情真的完全都不記得了嗎?包括我對你做的事?”


    “嗯?”


    楊雪心髒緊繃了下。


    難道封爵又發現什麽端倪了不成?


    咚咚咚。


    心裏開始打鼓,她扯了扯嘴角,幹笑地說:“不記得了啊,封爵,你怎麽突然問起我記憶的事情了?”


    “因為你剛才這麽問我,我才問你的。”


    厲封爵單手懶洋洋地托著腮,對楊雪露出一抹淺笑,說:“嵐歌,我曾經對你說過,隻要是我擁有的一切,也都是屬於你。”


    這句話。


    並不是所謂的情話。


    厲封爵當初真的將一切都交給了嵐歌,甚至包括厲氏的股份。


    事實上。


    在六年前。


    厲封爵跟嵐歌結婚後,兩人一起看電影的時候,裏麵的男主人公就是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女主,因為他那邊的習俗就是將一切經濟大權都交給女方管理。


    那時候。


    厲封爵心血來潮,就讓律師做了資產的轉讓書。


    包括他所持有的厲氏50%的股份,以及個人資產,全部都交給了嵐歌。


    當時嵐歌還覺得這人有毛病。


    想一出是一出。


    讓他趕緊將轉讓書毀掉。


    可惜厲封爵卻死活不同意,不管嵐歌怎麽說,都一意孤行,然後還將轉讓書放在了厲氏最重要的金庫中。


    因此。


    從法律的層麵來說。


    厲封爵現在也不過是厲氏財團的代理人,真正擁有厲家一切的,其實是持有厲氏最多股份的夏嵐歌。


    不過這件事。


    當初嵐歌並沒有到處張揚。


    所以直到現在。


    知道這件事的,隻有厲封爵,嵐歌,以及辦理這些相關轉讓事宜的律師。


    而“嵐歌”因為失憶了。


    所以現在這個世上。


    也隻有厲封爵跟律師兩個人知道這件事而已。


    楊雪根本就不是嵐歌,不管有沒有恢複記憶,自然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但厲封爵也沒有刻意說明。


    因為潛意識裏。


    總覺得就這麽保持著就好,不用攤開了說。


    楊雪不知道這些,便覺得厲封爵是在說情話,而這個情話也很動聽,畢竟厲封爵不隻是說說,他也這麽做了。


    她俏臉一紅,對厲封爵道:“謝謝你,封爵。”


    “你我之間,還需要說謝謝?”


    厲封爵劍眉一挑。


    “嘿嘿。”


    楊雪笑了笑,心中的大石再次放回了肚子裏。


    本以為阮小冉流產這件事會讓男人對她有意見或者不滿,但現在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厲封爵最愛的女人,果然還是她。


    不然不可能答應狄家那麽多無禮的條件。


    是因為她。


    他才答應的。


    楊雪心裏美滋滋的,真正感覺到自己是被一個男人捧在手心的。


    而且這個男人還足夠的優秀。


    她紅著臉,說:“既然你工作還忙,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嗯。”


    厲封爵應道。


    “封爵,今晚上你要是忙完了,就回家休息吧。”


    楊雪期待地說。


    因為阮小冉流產後,男人就沒怎麽回過他們的家,正是因為如此,楊雪才忍不住跑來找男人。


    “到時候再看吧。”


    厲封爵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複。


    “好吧。”


    楊雪應著,她眼睛在男人身上打轉,心中砰砰砰直跳。


    忽然。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


    下一秒。


    楊雪就彎下腰,然後在男人的側臉上親了一口。


    “……”


    厲封爵頓住。


    他回頭,目光略微詫異地看了楊雪一眼,隻見楊雪目光亮閃閃的,紅著臉蛋說:“封爵,我會在家等你的。”


    說完。


    就羞赧地跑掉了。


    “……”


    厲封爵靜靜地看著楊雪離開的身影,眸光晦暗不明。


    明明剛才楊雪做的。


    不過是夫妻間最正常不過的事。


    可在那一刹那。


    厲封爵竟然想到阮小冉,想起了她的灰心喪氣,痛苦難過的看著自己的場景。


    下意識地。


    男人用手抹掉楊雪剛才碰觸到他臉頰的地方。


    腦子裏卻在想。


    好像很久都沒去過阮小冉那兒了。


    那個女人還好嗎?


    今天她情況應該穩定了下來,要不就去看看她好了。


    男人想到便開始行動。


    他當機立斷,站起了身,手邊的工作都不顧,直接派人開車朝醫院的方向趕去。


    ……


    醫院。


    阮小冉的記憶還是沒有恢複過來。


    不管是孩子,還是其他的,都記不得了。


    但跟孩子在一起很開心,就算不記得小寶小貝是她的孩子,阮小冉還是願意將兩個孩子真心地當做自己的孩子對待。


    因此大家相處起來還算和諧。


    並沒有多少違和拘束。


    “媽咪,我給你讀醜小鴨的故事吧!”


    阮小貝拿著故事書,興致勃勃地對阮小冉說。


    “好啊。”


    阮小冉笑道。


    阮小貝得到回應,就坐到阮小冉身邊,翻開書,正要開口讀的時候。


    忽然。


    一陣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兩人循聲看了過去,隻見一個西裝革履氣宇軒昂的俊美男人站在門口。


    不是厲封爵又是誰?


    “爹地?!”


    阮小貝看到厲封爵,脫口而出道。


    厲封爵看到阮小貝,眼底閃過一抹柔和之色,淡淡應了聲,“嗯。”


    接著。


    男人視線一轉,又看向坐在病床上的阮小冉。


    剛才沒看錯的話。


    這個女人笑了。


    而且還是發自真心的笑容,能夠笑出來的話,說明她恢複得還不錯。


    哪知。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阮小冉本身又是另一番心境。


    阮小冉也看到了厲封爵。


    隻是她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褪了下去。


    一時間。


    那些被壓製下去的記憶就像是正在經曆狂風般,掀起了滾滾巨浪。


    一幕幕的畫麵在眼前閃過。


    最後定格在最後一幕。


    男人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她,道:“阮小冉,打掉孩子。”


    孩子?


    咚咚咚。


    心髒急劇地跳動兩下。


    等等。


    什麽孩子?


    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忽然。


    又一些畫麵串了出來。


    阮小冉瞳孔猛地緊縮,瞳仁顫抖,就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麽。


    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


    毫無預兆的。


    阮小冉突然發出一道尖銳的喊叫聲。


    !!


    坐在她身邊的阮小貝被她嚇了一跳,立馬回頭,睜大雙眼道:“媽咪,你怎麽了?”


    隻見阮小冉臉色蒼白。


    她緊緊地按住頭,平靜的臉被慌亂痛苦所取代。


    蜷縮著身體。


    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好像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似的。


    “媽咪?!”


    阮小貝見阮小冉剛才還好端端的,現在卻又變成這幅模樣。


    嚇壞了。


    她顧不上別的,趕緊將故事書丟掉,跑去扶住阮小冉,問:“媽咪,你到底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媽咪!”


    阮小冉卻說不出話來。


    她蜷縮著身子抱著頭,似乎也受到了什麽驚嚇,快速用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像是拒絕跟男人麵對麵。


    “媽咪!”


    阮小貝見狀,懵逼極了。


    媽咪這是怎麽了?


    半晌。


    突然失常的阮小冉才張了張嘴,用顫得不像話的聲音,道:“走!讓那個人走!不要見他,我不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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