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9章 白轉千回(152)


    樓千雪剛剛把表情調整好,就有新的病人進門來了。


    一清俊挺拔的年輕男子抱著一姑娘急急走進來,那姑娘應該是昏迷了。


    她趕緊站起身。


    這人她見過一次,身份是定遠候府的小侯爺,名字叫江卓。上一次,他抱了個崴腳的姑娘過來,這次,直接送來個昏迷的。


    他神色焦急。


    “大夫,她腹上中了劍。”


    樓千雪將他引到有簾子隔著的裏間,又讓他將人放到低平的矮榻上。


    她先匆匆把了個脈,然後又動手去解姑娘的衣裳。


    江卓就愣愣地站在一邊,和丟了魂似的。


    簾子一開,餘光裏,是蘇墨晚的身影進來了。


    樓千雪手下動作不停,解開外裳之後,就能看見姑娘腹部的雪白中衣上一大片殷紅。


    蘇墨晚到了邊上來,她和江卓道:“你先出去等著吧。”


    江卓沒動。


    樓千雪掏出藥瓶子,給姑娘喂了一粒藥丸。


    然後,她接著給姑娘解衣裳,沒幾下,衣裳就全被解開了。


    隻見,姑娘平滑的小腹上有一道又窄又長的口子,的確是劍傷。


    傷口還在往外慢慢滲著血,染紅了周遭一片白皙的肌膚。


    樓千雪也顧不上江卓還在場,一剪子就把姑娘的褻褲剪開了,褻褲上麵也染了血。


    她抬頭,和蘇墨晚道:“去把簾子拉上。”


    屋子裏還杵著江卓一個男人。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


    這回,江卓待不住了,他啞聲道:“我去外麵守著。”


    樓千雪用帕子沾了熱水,將傷口附近的血跡輕輕擦幹淨,然後,又往傷口上倒藥粉。


    傷口其實不大,但很深。


    藥粉剛剛撒上去,立馬就被滲出來的血給暈沒了。


    與此同時,她聽見邊上站著的蘇墨晚道:“要不,縫兩針吧。”


    樓千雪心尖一顫,抬眸看她:“你是說……”


    蘇墨晚說,用蠶絲線可以縫合傷口,這樣會愈合得比較快。


    這不是天方夜譚,她也曾在醫書上看見過,隻是,她沒親眼見過醫者給人縫傷口,更沒有親自動過手。


    她決定試試。


    等針線準備齊全的時候,姑娘有了意識,嘴裏喃喃喊著‘卓表兄’。


    蘇墨晚蹲了下來,拉著姑娘的手,叫了兩聲‘蕭姑娘’。


    然後,就聽那受傷的姑娘道:“蘇……蘇姑娘?”


    “是我,你感覺怎麽樣?”


    姑娘臉色蒼白,卻咬牙道:“我沒事,卓……江卓呢?”


    蘇墨晚拍著她的手安撫:“江公子就在外麵,你別急,一會兒要給你縫傷口,會有些疼,你忍著點!”


    “蘇姑娘,我……我會不會……”


    “不會不會,別亂想,你不會有事的!隻是縫幾針就好了,忍忍就過去了,能忍嗎?”


    姑娘聲音很是虛弱:“能。”


    樓千雪也弄好了針線,她想了想,道:“沒事,我有一種藥粉,撒上去就感覺不到疼了,你別害怕。”


    這姑娘和蘇墨晚認識,看起來關係還不錯,樓千雪得小心對待。


    她真的給姑娘傷口上又撒了一種藥粉。


    想了想,她又吩咐蘇墨晚:“你把她抱起來一些。”


    蘇墨晚聽懂了她的意思,將那姑娘半抱在懷裏,扣得緊緊的。


    樓千雪沒有十成的把握,她很怕姑娘會受不住,大叫出聲,下針的時候,她心裏緊張得厲害,但手上不敢有絲毫顫抖。


    針線穿過肉的感覺,讓人頭皮發麻。


    出乎意料的,那姑娘從頭到尾沒有哼半句,隻是唇上都快咬出血了。


    她動作輕柔,又盡量快,前後隻是幾個喘息的功夫,就收了手。


    “好了。”她聲音沒有鬆懈。


    那姑娘已經滿頭的汗,聞言,一刻也不耽誤地暈了過去。


    “蕭姑娘!”蘇墨晚緊張地喊道。


    樓千雪放柔了聲音道:“沒事,她隻是太疼了,睡一覺也好。”


    蘇墨晚神色愕然。


    “你不是說,撒了藥粉就不疼了嗎?”


    樓千雪往縫好的傷口上撒另一種藥粉,嘴裏道:“我那是騙她的,藥粉是可以鎮痛,但沒有我說的那樣神奇。”


    “……那她現在沒事了吧?”


    樓千雪準備往姑娘腰上纏紗布的手一頓,氣氛瞬時凝重起來。


    “有事,對女人來說,是很大的事。”


    劍傷很深,而且,那位置……如果沒錯的話,已經傷到了對女人來說最重要的地方,這姑娘很有可能懷不了孩子了。


    她將實話告訴了蘇墨晚。


    蘇墨晚怔愣了一下之後,好像並不是很替姑娘難過。


    她問她:“你以前沒這麽幹過?”


    樓千雪懂她話裏意思,就道:“聽過,但是沒見過,也沒動過手。”


    “那你還敢給她縫?!”


    “凡事總有第一次。”


    “……”


    讓蘇墨晚將人放平蓋上被子,樓千雪將邊上的爐子生起火,然後,又聽蘇墨晚問她:“我去把江卓叫進來?就是剛剛那個公子。”


    “不用叫他進來,蕭姑娘的病情,我還是和她說比較好。”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男人的說話聲。


    蘇墨晚道:“我出去看看。”


    蘇墨晚出去之後,她就聽見了交談聲,好像不是很愉悅,沒一會兒,江卓便進來了。


    蕭姑娘還沒醒,樓千雪就告訴江卓,說沒事。


    然後,江卓就一直坐在邊上,一動不動地守著人。


    一直到了當天下午,蕭姑娘才醒了過來。


    樓千雪正在給病人看診,江卓忽然掀了簾子出來,麵色裏有欣喜,有焦急。


    她給江卓示意,讓他稍等。


    等麵前的病人走了,她才起身,江卓也過來了。


    “人醒過來了?她問江卓。


    江卓臉色緊張:“她臉上燙得厲害!”


    樓千雪點頭,率先走進去。


    一進去,就見蕭姑娘看過來,與她視線對上。她麵色蒼白得厲害,又剛剛醒過來,一定是很疼的,但她麵色平靜,絲毫不露。


    樓千雪頓時多了兩分好感和佩服。


    她轉眸對江卓道:“江公子,你先出去,我要給病人查看傷口。”


    江卓猶豫,蕭姑娘強打精神對他笑了笑,他才出去了。


    樓千雪給她把脈,又摸了摸她額頭,的確是很燙。


    “除了傷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蕭姑娘搖頭:“沒有了,隻是傷口有些疼。”


    那可不是有些疼。


    樓千雪清楚得很。


    頓了一會兒,她將傷情告訴了蕭姑娘,說完,又安慰她,“子嗣這個,有時候要看機緣。”


    這話說得高深。


    放在以前,別說病人了,就連她自己都不信。


    但,蘇墨晚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然後,她又告訴蕭姑娘說,這事她沒有告訴那個江公子。


    “謝謝大夫……”


    蕭姑娘神色恍惚,像是很痛苦,又不全然是。


    因為不宜挪動,又要每日換兩次藥,樓千雪讓她在藥堂裏住下了。後麵的小院子空著兩個,樓千雪把她安頓好了,江卓幾乎不離身,隻偶爾出去一趟,很快便會回來。


    一晃便是三日。


    這一日,樓千雪出城之前去買了糕點,給兒子買的。


    她剛剛從糕點鋪出來,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夥計,他顯然是等了一會兒了。


    幾步湊上近前來,他眉開眼笑道:“樓姑娘!”


    樓千雪領教過幾次這夥計貧嘴的本事,怕他又亂說,她隻得板著臉道:“什麽事?”


    “大事!”


    夥計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往她麵前一遞,笑嘻嘻道:“這是我家老板給姑娘的信!”


    蘇墨白給她的信?


    樓千雪接過來,心裏頭說不清什麽感覺,好像是有點期待。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蘇墨白的信。


    夥計還在邊上提醒:“姑娘,你盡快拆開看啊,不然會耽誤事兒的!”


    樓千雪將信往袖子裏一收。


    “還有別的事麽?”


    夥計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趕緊說沒有,一溜煙跑了。


    冬日很冷,樓千雪穿了件淺紫色的夾襖,顯得膚色更白了,她將那封信拿出來,正要撕開,猶豫一瞬,又塞了回去。


    她打馬出城。


    在城門口的時候,迎麵遇上了一大撥人,有男有女,都是她認識的。


    男的那一撥,是奚隨南和他的人,女的那一撥,是花忘語和她的百花門弟子。


    樓千雪不知道該和誰打招呼,奚隨南看著她,不說話。


    有個女弟子低聲和花忘語說了聲什麽,然後,花忘語就打馬朝她過來了。


    她叫她:“樓少穀主。”


    樓千雪也回她:“花門主。”


    然後,就沒話了。


    花忘語和花解語不一樣,她神色淡漠,給人冷冷的感覺,大概,這是身在高位著的通病?畢竟她掌管著一整個百花門。


    想起如兄如長的步亦川,樓千雪眸子裏就帶了暖暖的笑意,她問花忘語:“大師兄最近怎麽樣?”


    花忘語的神色終於柔和了些。


    她道:“亦川他很好。”


    樓千雪又道:“我們都很想念大師兄。”


    花忘語沉默一瞬,回道:“他也很想念你們。”


    好像又沒話可說了。


    樓千雪轉了轉腦子,笑了:“解語姑娘好嗎?好久不見她了。”


    花解語是個很有風情的女人,她像花一樣妖豔,像水一樣輕柔,又像火一樣濃烈。


    很招人喜歡。


    聞言,花忘語的臉色變得複雜。


    最終,她帶著淡淡的無奈道:“跟人跑了,我也很久沒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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