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裏雲瀾的再三詢問之下,虞臨才告訴了他。


    原來,虞臨在第二次寫回去的信上說,讓祖父有空來鄂州城玩兒。


    今日收到的回信,便是虞侯爺轉告了老侯爺之後,替老侯爺回的。


    祖父說,等過了六十五壽辰,就辭去軍中的職銜,來找孫兒過清閑日子。


    虞臨興奮道:“祖父的六十五壽辰就在今年秋!”


    百裏雲瀾知道他為什麽這麽高興。


    此舉是有心機的,雲舟想先把祖父弄過來,先搞定了祖父,爹娘那一關就簡單多了。


    他試圖,或者說在努力,想讓虞家遷到這邊來。


    百裏雲瀾知道這有多難,也知道對於虞家來說,這是一件極其嚴肅的事。


    他能做的,唯有待他更好。


    他在鄂州城待了兩日。


    臨走之前,他又問了虞臨見外祖母的事,虞臨說不急,他想先等母親生了之後,回去看看家人再說。


    百裏雲瀾知道,虞臨現在肯定是又緊張又期待。


    隻怕一點都不比虞夫人少。


    他說到時候盡量陪他回去,虞臨拒絕了。


    “你還是幹點正事兒吧,別老跟著我跑了。”


    百裏雲瀾隱蔽又迅速地親了他一下。


    “雲舟,你真好。”


    “你也真肉麻,趕緊走吧,路上小心。”


    虞臨把人送到了城門,又上了城牆,目送著百裏雲瀾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


    鄂州守城主將是認得百裏雲瀾的,不過百裏雲瀾是私服出行,他也就沒有聲張。


    此時,他終於忍不住走到了虞臨邊上。


    “虞賢弟,你與東離太子交情不淺啊。”


    虞臨扭頭看他。


    主將被他看得有點懵。


    見不像裝出來的,虞臨也有點意外:“你竟然還不知道?”


    這裏是兩國邊城,對麵就是東離,他和百裏雲瀾的事,去年就已經在東離傳得沸沸揚揚。


    主將覺得自己被鄙視了。


    但他確實一頭霧水。


    “還請虞賢弟解惑!”


    虞臨忽然間就想起了百裏雲瀾的那句戲言:當皇後可否?


    他抑製不住笑了。


    “我和百裏雲瀾啊,我們是兩情相悅的交情,就是睡一張床上的那種兩情相悅。”


    “……”


    主將被驚了一下。


    不過,好歹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他很快就擺出了笑臉。


    “原來虞賢弟常常外出,就是去見百裏太子?”


    “是啊。”


    虞臨笑著承認,又道:“等五月我又要告假兩月了,到時候還請將軍行個方便。”


    主將哪兒敢拒絕,忙應下了。


    翌日,他就派了人去東離打聽,果然,兩人的事幾乎已是人盡皆知。


    這會兒主將終於想起來了,去年年前虞臨告假回家,當時是有百裏雲瀾同行的!


    他倒不覺得年輕人荒唐,隻覺得虞臨勇氣可嘉。


    虞臨本來就身世好,現在又攀上了‘高枝’,主將對於他時不時的失蹤更是睜隻眼閉隻眼了。


    不知不覺,春天已過,夏日來臨。


    五月的天氣熱了起來。


    虞臨剛去見了百裏雲瀾回來,就去和主將告假。


    他娘大概是六月中旬生,他準備五月底回到梅州。


    這回是他一個人趕路,時間上完全來得及,便先路過帝都,去秦王府住了兩日。


    兩個小侄兒六月便要滿兩歲了,正是能跑能鬧的時候。


    雖然虞臨挺喜歡小娃娃,但一下子讓他帶兩個,還真有點手忙腳亂顧不過來。


    偏偏他表兄把兩隻崽子扔給他照顧了,說是要帶蘇墨晚出去玩兒兩天。


    兩個小侄子很調皮,尤其喜歡在府裏四處亂跑,一點都不像百裏睿和那樣乖,虞臨著實頭疼。


    好不容易終於熬完了兩日,夫妻倆也回來了,虞臨馬上跑人。


    他這會兒又覺得沒孩子挺好的,輕鬆省事兒。


    從帝都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五月二十,虞臨有把握在二十八之前回到梅州。


    結果,他二十七晚上就到了。


    府裏卻忙成一團。


    “公子,夫人要生了!這會兒大夫穩婆都在院子裏忙著呢!”


    下人和虞臨解釋。


    虞臨愣了愣。


    他心頭篤篤地跳,一下子慌了起來。


    他娘應該到六月中旬才生的,怎麽提前了這麽久?


    會不會不太好?


    都說關心則亂,虞臨腦子裏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他忙往母親的院子裏趕。


    院子裏更亂。


    丫鬟進進出出,影影綽綽,個個神色緊張。


    虞臨聽見屋子裏傳出痛呼聲,心下揪得更緊。


    下人忙得都不和他打招呼了,他趕緊擠過去,在大屋門口看見了父親。


    “爹!我娘怎麽樣!”


    虞臨慌慌張張問。


    虞侯爺本來就擔心,被兒子這神色一嚇,頓時就有點煩,以至於兒子大老遠跑回來這事兒都被他忽略了。


    虞侯爺黑著臉道:“一邊去,別來這添亂!”


    虞臨隻覺得他爹這怒氣來得莫名其妙,他擔心自己的親娘有錯麽,怎麽還挨罵了……


    裏麵的動靜越來越大,虞侯爺堂堂八尺男兒,竟也有點腿軟了。


    虞臨趕緊過去扶了,又小聲問了句:“爹,怎麽這麽快就發作了,不是要到六月的嗎?”


    虞侯爺現在很煩兒子。


    或者說,是遷怒。


    人在這樣的關頭,是很容易腦子發熱的,他覺得都是為了兒子,夫人才要辛苦再生。


    於是他沒給虞臨好臉色。


    “哪兒來這麽多話,閉嘴!”


    虞臨訕訕。


    他這會兒倒是理解他爹了。


    正是因為太過擔心,所以沒了耐心。


    他乖乖閉嘴了。


    父子倆在大屋門外揪心了大半個時辰,聽著裏頭一聲聲的叫喚,著實難熬。


    終於,有清亮的嬰孩啼哭聲傳了出來。


    父子倆幾乎是同時伸了手,想要推門進去。


    門卻從裏麵開了,有穩婆跑來報喜:“恭喜侯爺,先出來的是個小公子!”


    虞侯爺的眼睛立馬就濕潤了。


    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虞臨則死死地抓著穩婆問:“什麽叫先出來的?你是說後麵還有嗎?”


    穩婆笑道:“是!夫人懷的雙胎!”


    說完,穩婆縮了回去,把門又給關上了。


    虞臨激動地去抓他爹的手。


    “爹,兩個啊!兩個!”


    虞侯爺煩死大兒子了,沒好氣道:“你給我站一邊去!”


    虞臨高興得幾乎魂飛天外。


    他朝著產房裏大聲喊:“娘,我回來了!娘你真厲害呀!加把勁撐住!”


    也不知道虞夫人聽見沒有,片刻之後,產房的嬰孩啼哭聲交織,此起彼伏。


    又有穩婆跑來開門了。


    “恭喜侯爺,是位千金!”


    父子倆幾乎是同時往產房裏擠,虞臨到底年輕些,比他爹擠得快。


    屋子裏彌漫著血腥味,還有嬰孩不停歇的啼哭聲。


    虞夫人已經耗盡氣力,滿頭的大汗,臉色蒼白。


    “娘!”


    幾個穩婆沒見過這種陣仗,一時呆呆的忘了攔。


    虞臨順利地竄到了床邊,抓著母親的手幾乎要落淚。


    “娘你可真厲害!弟弟妹妹都有了!”


    虞夫人眼裏也含著淚。


    她的聲音虛弱得都快聽不見:“大男人不能進產房,趕緊出去……”


    虞臨正要張嘴,就被揪著後領子拽開了。


    虞侯爺上前,緊緊地握著妻子的手,幾乎哽咽。


    他雙眸中滿是心疼憐愛。


    “淑容,你還好嗎?”


    虞夫人眼中的熱淚流了出來:“侯爺,我沒事,孩子們都還好吧?”


    “都好!都好!”


    虞侯爺滿口應著,其實他還沒有見過一雙小兒女。


    虞臨知道這兒沒他說話的份了,便轉身去找弟弟妹妹。


    兩個小肉團已經被收拾幹淨,裹在了繈褓裏,早就請好的乳娘正在喂奶。


    顯然,兩個年輕乳娘認得虞臨,頓時紅了臉。


    “見過世子……”


    這種時候想目不斜視有點難,虞臨幹脆先出去了。


    等了一刻鍾的樣子,兩個乳娘才把弟弟妹妹給虞臨抱了出來。


    他一看,有點失望。


    倆娃娃皺巴巴的,還泛著紅,一點不白,跟小瘦猴似的,難不成他小時候也這麽醜?


    虞臨先問了哪個是弟弟,他滿懷感激地抱了一會兒,換成妹妹之後,他抱著就沒撒手,幾乎到了天亮。


    也就是天色蒙蒙亮的時候,虞夫人醒來了,要看一雙兒女,虞臨接到他爹的命令,趕緊就帶著乳娘抱著弟弟妹妹進去。


    虞侯爺不想看見兒子在床前晃悠,便把兒子轟了出去。


    虞臨熬了一晚上,也累了,他準備回去大睡一覺。


    才剛出了主院,就有下人來報,說百裏太子來了。


    虞臨愣了愣,忙問:“人在哪兒?”


    下人道:“已經請到公子的院裏去了。”


    虞臨一陣風似的,很快就沒影了。


    他院子裏有個葡萄架,架下是一張涼快的石桌。


    此刻百裏雲瀾就坐在那兒。


    虞臨一過去,就高興地往他背上趴,摟著他脖頸笑道:“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告訴你個好消息。”


    百裏雲瀾扭頭看他,麵上帶了微笑:“夫人生了個弟弟?”


    “哈哈,何止弟弟,還有個妹妹!”


    虞臨高興得沒了邊。


    最後才想起來問:“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好了不用來麽?”


    百裏雲瀾道:“想見你就來了。”


    虞臨心情好,就笑話他:“你上輩子肯定是個女人,黏糊糊的。”


    百裏雲瀾也笑,見他眼角青黑,便讓他去歇息。


    虞臨順勢將人拉了起來。


    “家裏有了這樣的大喜事,咱們是不是該幹點什麽慶祝一下?”


    百裏雲瀾了解他:“三百回合?”


    虞臨哈哈地笑。


    “三百太多,完成不了,三十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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