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從前的身世如何,蓮城是傾城坊舞姬出身,後又淪落到給人做妾,她所求的,也就是一個妾室的名分而已。


    至於正妻,這是非分之想,她有自知之明。


    而姚謙書,他被蓮城話裏‘正經的妾室’觸動了。


    難道,她是擔心他不讓她進門,金屋藏嬌一樣將她養在外麵?


    姚謙書心頭動,麵上也笑了。


    “這個自然,我既答應了你,就不會有所更改,你放心,跟了我之後不會叫你受委屈。”


    有句話姚謙書沒說:蓮城跟了他,絕對比跟著那遭老頭子強。


    錢財方麵,他對女人從不吝嗇,長相方麵,他比老頭子強了百倍,絕對養眼。


    且他身強力壯……


    總之,跟他不虧,還穩賺。


    現下知道了她的苦衷,姚謙書心弦暗暗一鬆,起碼他沒看錯人。


    至於她的遭遇,他隻有兩個字:憐惜。


    姚謙書溫柔起來,是很能蠱惑人的,他以溫柔的神情又做承諾,蓮城心想,暫且信他。


    “你不是也有話要說?”


    姚謙書笑問。


    蓮城頷首,“你,不是帝都人?”


    原來是要問他的來曆。


    姚謙書道:“不是,我家離帝都很遠,遠在天邊。”


    蓮城知道他在開玩笑,不過,隻要不是帝都人就好,可以離開此地。


    袖子底下的手緊了緊,她又問:“你家中應該有妻子了吧?她性情如何?可容得下我?”


    蓮城沒有爭寵的心思,她性情寡淡,隻要正妻容得下她就行,她絕不會惹是生非。


    姚謙書笑道:“家裏的事,我說了算。”


    他沒有正麵回答,想的是給她留個驚喜,到時候回到硯雪,見他家中沒有正妻,她應該會高興一些。


    聽在蓮城耳朵裏,是默認了正妻的存在,她心裏有點淡淡的失落,不是失望。


    不過,她很快拋開了這些,問他最要緊的:“什麽時候帶我走?”


    姚謙書道:“再等幾日,我還有點事。”


    他的事蓮城就不方便再問了,話說得差不多,兩人各占一頭,同床而眠。


    翌日。


    傅長歌和陸青瑤早就退了房,姚謙書兩人遲了些,洗漱過後,他欲帶蓮城回城。


    蓮城道:“我想住在這裏。”


    這是上房,每日房費不低,於是她又道:“給我定一間便宜的就好。”


    姚謙書不放心她留在此處。


    她一個弱女子,萬一遇上心懷不軌的登徒子,他不在身旁,救不了她。


    還是帶在身邊最安全。


    想了想,姚謙書道:“跟我回城裏,我帶你去個隱蔽的地方住,沒人會發現的。”


    蓮城有點擔心。


    她是被姚謙書‘擄’出來的,發現她不見,那人定然會派家丁四處搜尋,甚至還會報官。


    此時回城,萬一……


    到時候不僅她走不了,姚謙書也會被拖累。


    蓮城還想再說,姚謙書卻直接拉了她,笑道:“真不怕,我認得帝都裏一個大官,真出什麽事他會罩著我們的。”


    姚謙書不想坐船了,索性叫了客棧的馬車送他們回城。


    那馬車有忘歸樓的標記,輕鬆就進了城。


    送秋節是個大節,朝廷休沐三日,姚謙書吩咐車夫,真去找他方才所說的大官。


    先前傅長歌屢次邀請他去傅府客居,他都推辭,說是自己住右相府。


    其實這是騙傅長歌的,姚謙書根本沒去見右相。


    隻暗中遠遠看過幾眼。


    他打算離開帝都之前再去麵見,這會兒他改主意了,因為蓮城。


    馬車穩穩停在了右相府大門外。


    姚謙書先上,又伸手扶蓮城。


    蓮城臉上蒙著麵紗,發髻已經換了,不再是已婚樣式。


    麵紗外露著的,是一雙剪水秋瞳。


    她長得實在是好,稍一打扮,就是狐狸精的味道。


    姚謙書往前,她就跟著了。


    等看清方額大扁上寫著‘右相府’三個字,蓮城頓時驚住。


    姚謙書上前和護衛說話,她已經沒注意聽了,腦子裏想的是他之前說過的那些話。


    等她回過神來,是姚謙書拉了她衣袖,笑道:“走,進去了。”


    姚謙書就這麽把她帶進了右相府。


    前頭有人領路,蓮城不方便問他,等到了花廳坐著,仆人走開,她才道:“姚公子,你先前說的大官就是右相大人?”


    “是,夠大吧?”


    姚謙書笑。


    蓮城靜默,確實夠大了。


    從前沈左相還沒倒的時候,兩位丞相以左為尊,後來沈左相造反被誅,新左相上位,就變成以右為尊了。


    如今滿朝文武,能壓到右相頭上去的就一個秦王,他乃雲墨上將軍。


    怪不得姚謙書毫無顧忌,原來是認得右相大人。


    蓮城不說話了。


    不出片刻,就有腳步聲往這邊來,姚謙書原本是坐著的,聽見聲音就站起來了。


    蓮城不敢獨坐,亦起身。


    下一瞬,映入眼簾的是右相大人端正清廉的麵容。


    他的眼神隱隱帶了幾分驚顫。


    這算是父子倆第一次見麵,上一次眼神交匯,還是大公主大婚的時候。


    之後姚謙書暗暗來過一次右相府,那時是晚上,他在書房窗外偷偷看父親,彼時上官清其已經回了硯雪,下人看見他背影,將他錯認成了上官清其,遂驚喜叫喊。


    他慌忙逃走。


    為了躲避右相府護衛的追蹤,他躲到了傾城坊去,最終藏到了蓮城的床上。


    如今,他帶著蓮城來見右相。


    右相壓根兒沒注意到蒙麵的蓮城,此時他眼裏隻有兒子,眼眶一熱,差點老淚縱橫。


    “謙書?”


    他記得好像是這個名字。


    上次見麵是賓客滿座的夜晚,他當時沒看清兒子十分的麵容,隻模糊一個大概。


    如今,眉眼唇鼻,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是我。”


    對於右相,姚謙書沒有什麽可怨的,他隻覺得右相可憐。


    也覺得難為情。


    要他喊爹,他喊不出口。


    姚謙書把此行來雲墨的重要目的問出口:“您可知叔父的下落?我想見他。”


    右相抖著袖子抹了一把淚,顫笑道:“不是叔父,是伯父。”


    “……請您告知伯父所在。”


    姚謙書見過兩次伯父,但那時他不知曉其中緣分,後來與右相麵容一對,才知是孿生。也得了上官清其的證實。


    右相悵然一笑。


    “他是逍遙江湖的劍客,行蹤不定,你欲找他何事?若有難處,怎不找我?”


    姚謙書不語。


    心想,您連兒子是自個兒的都不知道,要您拿證據,怕是拿不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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