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在陳氏那裏待了一個上午。


    在這個上午裏吳氏成了之前鍾姨娘那個模樣,處處奉承著袁璐。


    袁璐心裏雖不太喜歡這個嫂子,覺得她有些小家子氣。


    但是想到她畢竟是大哥哥的妻子,她心裏也希望家和,因此也很配合吳氏的示好。


    吳氏走後,袁璐跟她娘說:“嫂子前日看著雖不好,卻也是個伶俐的。”


    陳氏笑著敲她的頭:“不用你來幫著說好話,我也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


    袁璐捂著頭假嗔道:“娘親莫打,莫要將我這顆聰明的腦袋打蠢了。”


    陳氏樂得不行,恨不得把小女兒抱進懷裏親上兩口。


    下午花媽媽中途進來給陳氏請安。


    她從成國公府回來時便病著,隻是為了袁璐的事一直強撐著。


    回了袁府以後,陳氏喊了大夫給她看,讓她臥病在床修養。


    陳氏給花媽媽看了座,但花媽媽隻是尋了杌子在她身邊坐下。


    袁璐也有兩日沒見過她了,此時打量著她的臉色問:“媽媽身子好些了沒?”


    花媽媽笑著說:“好了,勞夫人和璐姐兒掛心了。”


    “虧得你好些了,”陳氏打趣,“璐姐兒一日問你三回,我不讓她去看你,她還要跟我急呢。”


    花媽媽連連擺手:“起先隻是有些發熱,後來大夫看過了說是風寒,能傳染的。可別來瞧。我今兒也是讓大夫瞧過了,說是全好了才來請安的。”


    袁璐對花媽媽的感情不一般,此時聽她這麽說才完全安心。


    花媽媽又對陳氏說:“我來時聽丫頭們說,璐姐兒的衣衫已經在做了,隻是我最近也得空,也想幫幫忙。”


    陳氏轉過頭問袁璐,袁璐道:“府中針線娘子多哩,媽媽身子剛調理好,莫要再操勞了。”


    花媽媽道:“哪有這麽嬌貴,老奴身子骨硬朗著呢,就算得個小病,養個一日半日的都能好。你的衣服從小都是在我手下過的,如今不叫我做了才叫我難過呢。”


    袁璐便叮囑說:“那你就看著鎖個邊就行,繡花那樣費眼睛的活就交給針線娘子做。”


    花媽媽歡歡喜喜地應著下去了。


    陳氏屏退了下人,拉近袁璐問:“往日裏花媽媽待你可好?”


    袁璐點頭:“都是好的,花媽媽對我再疼愛不過,呂媽媽和兩個大丫頭也都好。娘親給的都很好。”


    雖然早就知道這些人都是能放心的,但是此時聽到袁璐親口證實,陳氏也鬆了口氣。


    璐姐兒過去那番模樣,連話都說不得,她真是唯恐女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受了怠慢。


    袁璐自問,這件事若是她來做,她也沒把握能比陳氏做的更周到。


    她拉著陳氏的手,用臉蹭著她的手心撒嬌。


    “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陳氏笑話道,卻沒有推開她。


    袁璐真是覺得日子已經過得沒法更舒心了,家裏她娘親寶貝著,她爹和她哥都讓著,就算是主持中饋的嫂子,也不敢在她麵前拿喬。


    她想著,要是這日子能一輩子過下去就好了。


    可沒兩日,成國公府居然派人來催她回去。


    袁璐想著和離,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她和她娘說好,要找個時機跟她爹和哥哥好好商量。


    此時當然不會回去。


    誰知道打發了一回,下午又來了人催第二回。


    陳氏又將人擋回去。


    快天黑的時候,成國公府居然用一輛馬車把高澈送過來了。


    下人來報的時候,袁璐和陳氏都吃了一驚。


    袁璐問:“二少爺一人來的?可跟著什麽人了?”


    婆子答:“隻跟了個管家模樣的。”


    陳氏也很疑惑:“好好的,澈哥兒怎麽一個人來了?”


    但人已來了,袁璐便到門口親自去接了。


    剛繞過影壁,隻聽得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喊著“娘親”。


    然後一個圓滾滾的小團子就撞進了袁璐的懷裏。


    袁璐被撞了一個踉蹌,虧得身後的青江扶了把才站住了。


    小團子身後的奶媽還在他身後著急地喊:“二少爺,二少爺慢著點……”


    小團子抱著袁璐的腿不撒手。


    綠水見了便急著道:“二少爺,您撒手,夫人的身子剛好,經不得您這樣。”


    袁璐揮揮手讓綠水住了口,摩挲著這隻到她大腿的澈哥兒的頭頂,“好澈兒,快撒手,娘親動不了了。”


    澈哥兒哭的抽抽搭搭的,仰著一張爬滿淚痕的臉問:“娘、娘親……你不要澈兒了嗎?”


    袁璐的心軟得都陷下去了,語氣也放得更加溫柔:“娘親怎麽會不要你呢?娘親最喜歡你了。”


    澈哥兒破涕為笑,冒了好大一個鼻涕泡。


    袁璐從前並不喜歡小孩,總覺得小孩又麻煩又髒。


    可如今看見澈哥兒這樣,她心裏是一點兒嫌棄都沒有,反而覺得心疼得很。


    袁璐拿了帕子給他擦了擦鼻涕,“這麽大的人了,又哭又笑的,讓人看著笑話。”


    澈哥兒也有點不好意思,接過帕子自己擦起來。


    袁璐又逗他說話:“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


    澈哥兒指了指身後,說:“不是一個人出來的,祖母讓定叔跟著我呢。”


    袁璐這才注意到在一旁半弓著身的年過半百的男子。


    他衣著雖不光鮮,料子看著卻不差,料想應是個地位不低的老仆。


    那老仆拱手上前:“小的見過夫人。老太君讓我把二少爺送來。”


    袁璐側過身隻受了他半禮,問:“婆母可有讓你帶話?”


    他答:“老太君隻說讓我把二少爺安全送到。小的這就回去複命了,二少爺若要回去且勞夫人派人來說一聲,小的親自來接。”


    袁璐便道:“你辛苦了,進來歇一會兒,吃口茶再走吧。”


    他隻道:“不了,老太君還等著我回話呢。”


    “替我問婆母安好。”袁璐行了個禮。


    那老仆麵不改色替老太太受了,拱手告辭:“夫人一番心意,小的自然帶到。”


    澈哥兒不甘被冷落了,就在旁邊拉著袁璐的裙擺。


    袁璐便笑著佯裝要打他,“讓你扯,打你的手!”


    澈哥兒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


    兩個人就拉著手往裏走。


    袁璐有些責怪地道:“怎麽平白無故一個人在外麵跑?且身邊不多帶幾個人。”


    澈哥兒雖隻三歲,卻已很懂事,很認真地:“我想娘親了,我想來看您。我也不是一個人來的,定叔會功夫,他以前還跟著祖父打過仗呢。”


    袁璐敲了他一下腦袋,“想我也不能這麽想一出是一出。而且娘親說話的時候,你便聽著。誰讓你頂嘴了。”


    澈哥兒從小被寶貝著,長這麽大還沒被人打過,此時被打了也不苦惱,反而覺得開心無比。


    這樣凶巴巴的娘親真好啊!比過去那個隻會躺著睡覺的娘親好太多了!


    陳氏見了澈哥兒也是歡喜得很,拉著他一頓親香。


    澈哥兒在她懷裏手忙腳亂地掙紮,還很認真地說:“外祖母別親我,我剛流鼻涕了。”


    陳氏笑著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兩口,“外祖母不嫌棄你。”


    澈哥兒從她懷裏跳出來,邁著小短腿跑到袁璐身邊說:“娘親你親我,外祖母都不嫌棄我。”


    袁璐假裝皺著眉,一臉嫌棄地說:“別過來,你髒的很。我可不愛親滿臉鼻涕的小孩。”


    澈哥兒才不信,她娘親剛才才用香香的帕子給他擦過鼻涕哩。


    他扒著袁璐的腿要往上爬,兩條小短腿亂蹬。


    袁璐怕他摔著,便把他撈進懷裏。


    這小團子看著圓滾滾的,抱起來竟也不重。


    澈哥兒如願以償地坐在了袁璐腿上,一雙小鹿似的眼亮晶晶的。


    袁璐的心早就化成了一灘水,捧著他的小臉啃了兩口。


    澈哥兒一臉驚訝地捂著臉:“娘親你怎麽咬人?”


    袁璐笑的肚子都要疼,“娘親不僅要咬人,娘親還要吃了你呢。”


    說著又要湊過去親他的臉,澈哥兒咯咯笑著把臉埋進了她懷裏。


    鬧過一通以後,袁璐便讓青江帶澈哥兒下去洗臉。


    陳氏拉著她的手說:“想不到你跟澈哥兒也是有緣的。”


    其實袁璐上輩子也見過親戚家的小孩,也有懂事可愛的,但瞧著最多就是不討厭罷了,但如今想到澈哥兒,便不由自主地笑起來,“說來也確實神奇,我看著他就覺得心要化了似的。從前在國公府他就真的把我當娘親,我那個樣子他一天也要來瞧上我一兩回。就如您說的,這是我倆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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