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梅香和雪蘭雪雁被打以後, 因為男女有別, 且她們是被主子打的,唐大夫不方便給她們看。袁璐就派了自己身邊的醫女過去。


    梅香等人都是受寵若驚, 本想著這回是把府裏大小主子都得罪光了, 又挨了重打,能不能熬過去還兩說呢。這忽然派了人過來給她們醫治……


    醫女看過她們的傷勢以後, 開了藥讓人去抓藥就走了。自始至終都說去邱姨娘那裏請安。宮裏出來的人,還是被太子妃挑出來的, 連個風向都不會判斷早死幾百回了。


    雪蘭和雪雁上完藥休整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被人抬走了, 來抬人的是袁璐身邊的碧溪。


    碧溪帶著三五個婆子, 進了院門就直奔她們丫鬟的屋子。


    一進去, 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碧溪拿帕子捂了捂鼻子, 進去看清了趴在床上的三個人,就讓身邊的婆子去將雪蘭和雪雁給抬起來了。


    梅香強撐著問說:“姐姐這是做什麽?她們也是挨了打, 身上正痛著,萬萬不能移動的。”


    碧溪道:“夫人發話,讓她們回原來的地方,你們姨娘這裏稍後還會有旁人過來。”


    雪蘭和雪雁一聽這能從邱姨娘身邊調開去, 也顧不上喊疼了,自己掙紮著就要下床。


    邱繡在自己屋裏聽到響動,感覺就出來看。那時候碧溪已經將人抬到院門口了,餘光雖也能瞥見那姨娘出來了, 卻也隻是當沒看見一般徑直帶人走了。


    邱繡看到兩個人被抬走,一時也弄不清狀況,隻能就去下人房裏看。


    梅香還趴在床上,見了她家主子來,還沒被問話就縮起了脖子。


    邱繡說:“怎麽回事?那兩個丫頭呢?”


    “剛被夫人身邊的碧溪帶走了,說是派回原處。還說日後會讓別的人過來。”


    邱繡聽完這話心頭就是一跳,往日裏府裏的人對自己都還算恭敬,可看剛才醫女和碧溪的態度,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裏了!難道那袁氏真的要出手了?


    邱繡憤恨地瞪了一眼梅香,“沒用的東西!”


    袁璐很早就起了身,去了老太太那裏,為的當然不是用朝食,而是等著看澈哥兒了。


    老太太也是憂心忡忡,昨兒個一整夜都沒睡好。


    兩個人對看了一下,都看到了對方眼下的青影。


    老太太唉聲歎氣地說:“我這一晚上哪,心就沒放下來過。就擔心他們兩父子鬧來鬧去鬧成仇。澈哥兒打小就是我疼大的,又沒吃過苦,唉,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我是真不知道怎麽辦了。”


    袁璐心中雖也是滿滿的擔心,此時卻也隻能勸著老太太說:“您也仔細自己的身子,這虎毒還不食子,國公爺再狠,還能害自己兒子?”


    “我就怕澈哥兒吃不消啊,唉,這孩子昨晚上哭成那樣,我這心就跟被人伸進去揪了一把似的疼呢……”


    袁璐當然又是一通寬慰。兩人正說著話,外頭由丫鬟請安的聲音,依稀就是泓哥兒跟澈哥兒過來了。


    老太太感覺喊人去將他們迎接進來,秋心快步走了出去,可帶回來的卻是泓哥兒一個人。


    老太太當時就泄了氣了。


    泓哥兒給老太太和袁璐見過禮,看她們神情麵色十分不對勁,便問她祖母說:”


    袁璐就歎息了一聲說:“你弟弟惹你爹生氣了,昨晚上被帶到前頭睡了。我和你祖母都擔心的很。”


    泓哥兒想了想,說:“那一會兒我去前頭看看弟弟吧。”


    袁璐就將他攬到身前,“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都懂得吧?你爹昨天生了好大的氣,這時候你可千萬別再惹火他。”


    其實要不是她最近老是和成國公針鋒相對,袁璐真想就自己去算了。


    泓哥兒點點頭,“兒子知道的。祖母和母親都放心。”


    老太太讓丫鬟先上了點心,給泓哥兒墊吧墊吧肚子。他也不是很有胃口,心裏記掛著弟弟,沒吃幾口就去前頭了。


    那時候已經過了請安的時辰,老太太和袁璐都知道這是高斐不放他回來了。


    這個時辰本來是要打拳的,泓哥兒也沒去練武場,而是直接去了他爹的大書房。


    高斐這日要上值,這時候已經起了身,正在洗漱。昨晚上他也是一宿沒睡好,澈哥兒鬧得厲害,他把他扛回來以後,他反倒不怎麽敢哭了。


    那時候到底已經時值深夜,他仔細地問了問澈哥兒到底是怎麽跑到邱姨娘的院子裏的。


    澈哥兒忍著淚,抽抽搭搭地回了話。


    高斐看他是真的害怕了,就把他放到他旁邊的跨院去睡了。


    這鬧了一晚上,畢竟是家醜不能外揚,他還得吩咐高三,這天府裏大張旗鼓找孩子的事不能宣揚。府裏的人也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這一耗,就耗到了子時,他也就洗洗睡下了。


    可到了半夜裏,有小廝來報說澈哥兒躲在被窩裏嗚咽地哭,任憑他們怎麽哄怎麽勸,澈哥兒還是止不住哭。


    高斐聽了就不是很高興,這不過是換個地方睡,就這樣難受了?他六七歲的時候可就是在軍營裏跟那些十多歲的小兵一起混了。澈哥兒這樣倒像個姑娘家一樣嬌貴了。


    可到了跨院一看,聽到那蒙在被窩裏悶悶的哭聲,他心頭也是泛起了柔軟。


    “這是怎麽了?”他問伺候的小廝說。


    小廝還沒說話,被窩裏的澈哥兒就忽然止住了哭,開始一個一個往外蹦哭嗝。


    小廝就輕聲道:“小的是剛進來想給二少爺蓋被子的時候聽到他在哭,小的想先開被子看看,可二少爺死死拽著。小的勸他,他也不答話,隻是哭。眼看著都哭了快一刻鍾了,實在沒辦法才讓人把您請過來了。”


    高斐走到床邊坐下,澈哥兒就像個蠶蛹似的裹著被子艱難地往裏床移動。


    高斐一隻手就把他按住了。


    澈哥兒嚇得一動都不敢動了。他爹剛剛才因為他的事收拾了三個丫鬟,他也怕被那樣打,那麽粗的棍子,挨一下肯定也疼死了。剛剛回來沒打他,會不會是因為天晚了,那明天起來會不會就要輪到他了呢?他娘和祖母也肯定不會幫著他,真是越想越害怕,這才忍不住哭起來了。


    高斐明顯地感受到了被窩下那個小身子正在輕微的發抖。


    “睡覺。”他盡量放緩了語氣。


    被窩裏的澈哥兒就真的移動都不敢動了,屏氣凝神地開始睡覺。


    高斐在他床前守到了天快亮的時候,終於確定他不會再哭鬧了,這才回了書房。


    泓哥兒進了書房,先是恭敬地給他爹請安。


    高斐知道他這個時辰過來是為了什麽,應過一聲以後就想看他怎麽說。


    泓哥兒道:“兒子聽說弟弟昨夜在您這裏睡得,從小我們就是形影不離的,心中有些記掛,便先來看看他。也等等他,一會兒還要一起打拳。”


    泓哥兒對他爹也是存了幾分敬畏的,可此時開門見山的一番話也是說的坦坦蕩蕩。


    兩兄弟雖然隻差了一歲多,性子卻是天差地別。好歹大兒子是個懂事的,高斐也是老懷寬慰。因此臉色也柔和了幾分,“你弟弟昨晚上睡得晚,我剛讓人去喊了。你在我這裏等一等,一會兒我們三個一起去武場。”


    泓哥兒答應了一聲,就坐到他爹身邊。


    高斐忽然想到,自從他回來以後,似乎還確實沒怎麽跟兒子單獨相處過。最多也就是一起打打拳,或者是去看著他們上課。這些過程中也不太會跟她們說話,就更別說像現在這樣挨近坐著說話了。


    “你吃過東西了?”


    “吃過了,在祖母那裏用了些點心。”


    “恩,練武確實不宜飽腹。且人做事也講究個度。尤其是‘貪’這個字,不論是吃穿還是為人上,都萬萬要不得。”


    泓哥兒就有些慶幸,幸好他爹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一身肥肉、走三五步路就累得直喘氣的自己了,也不是會跌到匍匐在人腳下,被人嘲笑是“彘”的那個自己了。


    不然的話,現在他爹現在主要管教的,應該是他吧。


    想到這裏,泓哥兒便道:“祖母年紀大了,對我們就寵溺幾分。母親雖然從不打罵我們,卻也教我們分辨是非善惡,我和弟弟都十分感激她們的養育之恩。若是我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那就是我們自己沒能聽從她們的教導。父親可千外別因為我們的過錯,而怪罪她們。”


    高斐當然不會真惱了自己親娘,他這也就還是幫那小袁氏說話。已經屢次三番見識過小袁氏迷魂湯威力的高斐,還真是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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