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府的人追來了?禹世然發現赤玉被盜了?嗬——想找回赤玉,沒那麽簡單。


    當吵雜的腳步聲伴隨著紅亮的火光出現在轉角時,不遠處的兵刃相交之聲也正消停,白琉璃眸中眼波沉沉,倏地將小匕首咬在齒間,而後將匕首鞘套取出,盯準不遠處那朦朧不清的身影,用力飛擲出去!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麽做了,這具身子的體力已然不支,她不能再在這房簷呆持下去,必須立刻離開。


    “叮——”隻聽暗夜裏刺耳的一聲兵刃碰撞之聲,一道刺目的白光一閃,那被白琉璃飛擲而出的匕首被那一道瞬間刺目的白光搪開,而後倏地沒入那些舉著火把而來的狀元府護衛跟前的青石地板中!


    而後,狀元府守衛毫無疑問地將向那聲響傳來的地方衝了過去!


    當確定無人注意這平靜的轉角時,白琉璃才迅速地一躍而下,立刻背身到轉角後,讓自己完全從那一群人的視線中消失。


    可,就當白琉璃自房簷上一躍而下時,她清楚地感受得到一股如刃的寒意,來自她將匕首鞘套擲去的方向。


    被發現了?不過這又如何,她已然安然離開了多事之地,她的目的達到了,禹世然剛剛當上武狀元,應該不敢濫殺無罪之人,那被包圍的人應當不會有生命之危,倒是心疼那被她擲出的鞘套,畢竟是專門為這把小匕首打製的,隻能再想辦法看能否找得回來。


    秋夜涼如水,還帶著雨後的濕涼之意灌進脖彎內,更顯深秋的寒涼,無人注意到暗沉沉的蒼穹下,一隻純黑海東青正在時高時低地斛旋,在白琉璃離開後才大開雙翅離去,往城東方向飛去,最後飛入一座搖曳著一盞青綠色燈罩的風燈的庭院。


    隻見這座庭院假山大石林立,有的雕琢成檮杌,有的是渾沌模樣,甚至還有窮奇和饕餮模樣,竟都是古時神話中的四大凶獸,有的雕刻成坐臥狀,有的雕刻成沉睡狀,還有雕刻成猙獰廝殺狀,皆栩栩如生,在那盞唯一的青綠色燈罩風燈散落出的光線中,顯得詭異異常。


    然,這些四大凶獸石刻不論是坐臥狀還是廝殺狀,均呈置得有序,且都麵向同一個方向——庭院正中央,而庭院正中央置放的不是其他,同樣也是石雕,隻不過比周遭的這些凶獸石雕要大上數倍,麵朝南而立,竟是獬豸!


    那盞唯一的風燈就掛在獬豸那尖尖的獠牙上,在夜風中搖搖晃晃,照得獬豸那一雙淩厲的雙眼顯得森冷,宛如在冷冷地睥睨著腳下世界。


    此刻,一個黑袍黑靴身材頎長的男子坐在石刻獬豸的頭頂,背靠著獬豸腦袋上的獨角,左臂往前伸直著,那純黑的海東青在滿是石雕的庭院上空撲扇了幾下翅膀,便落在了黑影的手臂上。


    “墨羽,回來了。”男子的聲音冷而淡,青森的燈火搖晃,男子臉上的青麵獠牙麵具忽明忽暗,隻見男子微微收回左臂,右手在海東青背上光潔的黑羽上輕輕撫了撫,隻聽海東青喉嚨裏發出咕咕的聲音,男子聲音平緩涼淡,仿佛自說自話道:“她去了狀元府,狀元府出動了全部的侍衛。”


    男子輕輕撓了撓黑羽脖子上的絨毛,黑羽低下頭輕啄了啄男子的手,喉間又發出了咕咕的聲音,像是在與男子說話一般,麵具遮擋了男子的臉龐,仿佛那張麵具就是他的真實容顏,隻見男子微微頷首,黑羽又咕咕了兩聲,男子摸了摸它的腦袋,將左臂往上用力一揚,這才稍稍和聲道:“今夜辛苦你了,真是好孩子,去吧。”


    黑羽振翅而飛,在男子頭頂斛旋兩道,才扭頭飛走。


    男子扶了扶臉上的麵具,起身,躍下了大石雕,也離開了這詭異異常的庭院。


    溯城另一處。


    “啪——”尖銳的巴掌聲,一名黑衣男子的臉上陡然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巴掌印,男子不僅沒有抬手捂臉,臉上連一絲憤怒也沒有,隻是神色謙卑恭謹地立刻雙膝跪地,麵對著麵前的錦衣公子將頭深深低下,謙卑道,“屬下辦事不利,甘願受殿下責罰!”


    隻見錦衣公子模樣俊逸,頭戴玉冠,衣繡銀邊,一身貴氣,此刻正冷眼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黑衣男子。


    “以你的身手,連抓個女人都抓不到?”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此刻滿是陰冷,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將麵前的黑衣男子撕碎一般,語氣更是冷至極致,彰顯著他的怒意。


    黑衣男子將頭垂得更低,“屬下無能。”


    “禹世然大婚不洞房,派出整個狀元府的侍衛,是要做什麽?白琉璃真的鬧了狀元府?”錦衣公子並未急著追究屬下的過錯,而是不悅地擰起了眉心。


    “回殿下,屬下已讓青緇去查了,屬下暫且不知其中因果。”黑衣男子如實而答。


    “那砍殺聲中的人,看清是誰了嗎?”錦衣公子將眉心擰得更緊。


    “回殿下,屬下……並未看清。”縱是深秋,黑衣男子背上的衣衫還是被冷汗慢慢浸濕。


    “滾!”錦衣公子忽然勃然大怒,一腳用力踹上了黑衣男子的右肩,踹得男子跌倒在地,嘴角立刻有血流出,隻聽錦衣公子暴怒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回蕩,“明日巳時前查不出個所以然,就拿頭來見本宮!”


    “是!屬下告退。”黑衣男子連嘴角的血漬都未敢抹掉,急忙應聲,匆匆離開了,離開時背上衣衫已然濕透。


    錦衣公子臉上怒意未退,眸中陰冷更甚,那樣東西,他必須得到!


    在暗夜裏行走的白琉璃終於駐足,跟前眼前,白綾高掛,白燈籠搖晃,白府,已到。


    抬頭,那垂掛在白府門前的兩盞白燈籠左右飄搖,燭光透過白色的燈罩變得有些白森森,映照在門楣寬大的匾額上,映照在一張疤痕交錯的臉上,和著銀白的月光,有種莫名的陰森。


    的的確確像是在為這個白府如今最重要的人死去而悲傷。


    白琉璃並未堂而皇之地從正門而入,而是翻牆進入了白府,進入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她之所以到了自家門口還要像賊人一般翻牆而入,僅是因為此時此刻,還不是她回到白家的最好時機,她要選一個好時機,好讓她看清府中某些人與某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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