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一戰,其中以白家給予澤國的力量最甚,也正是因為此,白家受到的創傷才最重。


    白家世代為將,白琉璃之父白致不僅年僅十五歲便能突破內力五層習得無上槍法,十八歲當上澤國大將軍,二十歲娶得女中豪傑安然公主夏侯暖為妻,更是當今聖上夏侯義的結義兄弟,由此可見白致乃至白家在澤國的地位,然,白致能成為家喻戶曉的澤國英雄,不僅僅是因為他在十年前為了澤國榮耀戰死沙場以定澤國與蒼國烈國三分天下的地位,更是因為他是三百年前的曜月大亂之後,第一個突破內力八層的人!


    在曜月這片大陸上,以武為尊,一切以武力說話,而一個人在習武之前,必須先提升自身內力,內力是一個人修習武功的最基本也是最根本,隻有提升內力,才能發揮所習之武的最大威力,內力的提升分九層,每突破一層,武力便能大大提升,隻是,眾所周知,內力的提升並非易事,在曜月,不知多少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突破內力五層,可見提升內力之難易程度。


    若白致不在十年前最後的定國一戰戰死,如今定已突破內力最高層第九層,若他不死,夏侯暖也不會死,若他不死,年僅九歲的白琉璃便不會有噩夢,白家也不會衰落,健朗的祖父白越更不會一夜之間變作神誌不清的風霜老人,因為那一戰,白越失去的不僅僅是他令驕傲的唯一的兒子他的兒媳,還有他的三個孫子!三重打擊,讓白越誰也不記得,唯獨記得他唯一的孫女白琉璃,或許是他受到的打擊太過沉重,他不能接受白家斷後這個事實,以至於他一直把白琉璃當做男兒,當做白家的接班人。


    白家地位雖高,可一直以來男丁都極其稀少,直到白致這一輩才有連生三個兒子的好事,本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誰知最後事情竟是如此,也因此,白越對白家這個唯一的“命脈”白琉璃極其地疼愛,而白琉璃對他,也是異常地孝敬。


    於是,這白家家主之位,毫無疑問地傳到了白琉璃手裏。


    白越,這個世界的白琉璃的爺爺,脾氣暴躁卻獨對她寵愛有家的爺爺,可,明明她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為何心裏卻有暖意源源不斷地流溢出來,全是來自爺爺的慈祥寵愛與疼嗬,把親人這個詞詮釋得淋漓盡致。


    可,這個世界的白琉璃直到臨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這天下間,真正待她好的隻有她那早已神誌不清的爺爺,全世界都可能背叛她,唯有爺爺不可能,可為何連爺爺都看得出禹世然對她並非出自真心,她卻還死死地相信他會娶她為妻,一生一世隻待她一人好?或許是她一直以來太孤單,一點點的甜言蜜語以及溫暖愛憐便讓她迷失了心,甚至連爺爺的話都不相信,到頭來,愚蠢的隻有她白琉璃一人而已。


    心有些疼,腦子裏傷心的記憶在作祟。


    親情的記憶,真是溫暖,前一世,她從小便失去了父母,不知親情為何物,本以為練就了一顆淡然的心,可每每再看到他人合家幸福的一幕時心總是會泛起漣漪,那麽這一世,既讓她有了親人,無論如何她都會保護好給盡白琉璃寵愛的瘋傻爺爺,因為,她就是白琉璃,白越,就是她的爺爺。


    越園的婢子被提走,再提了兩個後院的三等丫鬟前來伺候,爺爺昏迷不醒,府中忙著準備新家主上位一事……


    聽了沙木的陳述,白琉璃的眼神忽然變得森冷殘忍,真是好極,好極了!


    為不讓府中人發現異樣,從藥閣到白越所居住的越園,白琉璃一路皆走在暗處避過耳目,沙木謹聽白琉璃的叮囑,一路也盡挑小路走,盡量避開府中家丁婢子,可偏有不順心的事情發生,在沙木就要到達越園時,有個生得模樣挺好的婢子從前麵走來擋住沙木的路,而這婢子偏還不是別人,而是白珍珠的貼身婢子蘭兒。


    沙木被蘭兒堵得沒法往前,也不敢就這麽越過蘭兒的身邊徑自往前,隻能停下腳步,恭恭敬敬道:“蘭姑娘。”


    蘭兒是白珍珠的貼身婢子,又因為白琉璃一向少管府中事而是讓白珍珠管的多,於是蘭兒在白府裏便算得上一等一的大丫鬟,旁的婢子見到她都會恭恭敬敬地稱上一聲“蘭姑娘”,沙木在後院見識多了蘭兒的厲害,對蘭兒儼然像對大半個主子一樣,恭敬得不得了。


    “啪——”沙木的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沙木的左半臉臉登時浮現一個紅腫的巴掌印,蘭兒的巴掌揚在半空,沙木一時訥訥得反應不過來,隻震驚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麵前的蘭兒,手中的風燈也險些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掉落在地。


    因為沙木的止步,暗處裏的白琉璃便也停下了腳步,冷眼看著越園前的這一幕。


    “你竟敢不在越園好好地照顧老太爺?”蘭兒趾高氣昂的語氣裏帶著尖銳和刻薄,眉目和嘴角的弧度都帶著高人一等的得意。


    沙木連忙低頭道歉,臉上火辣辣的疼也不敢抬手捂一捂。


    白琉璃眼眸微微一眯,眸中有厭惡一閃而過,抬腳,從無人注意的暗處走了出來,順帶特意弄出了響動。


    她還從不知道白府還養了這樣得意的下人,真是有意思了。


    “誰?”蘭兒聞聲轉頭。


    夜風寒涼,風燈微晃,黑暗之中,一張滿布刀疤的臉慢慢顯現,在搖晃的火光中顯得愈加支離破碎,使得蘭兒一雙本是趾高氣昂的眸子慢慢睜圓,恐懼得幾近暴突。


    任是誰在這寒涼的夜裏看到這樣一張被毀爛得慘不忍睹的臉都會覺得心驚肉跳,更何況,對方給人的感覺就像那凶惡的家主大小姐一樣,可,大小姐明明已經死了,已經下葬了!這如何不讓蘭兒驚恐萬狀?如何不讓她如沙木之前一樣想要尖叫出聲?


    然,蘭兒還未來得及發出一丁點聲音,白琉璃已來到她麵前,與此同時抬起右手,毫不留情地捏住了蘭兒的脖子,將她所有的驚恐以及尖叫捏堵在喉嚨裏。


    白琉璃那張猙獰可怖的臉可謂近在咫尺,以致蘭兒能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翻卷的皮肉,在搖晃的火光下顯得極致駭人,蘭兒因極度的驚恐而大張著嘴,偏又發不出一點聲音,身體抖得像篩糠,眼眶也抖得厲害,然後兩眼一翻,嚇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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