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雲鷲立刻轉身蹭到白琉璃身後,從後摟住了她的腰,垂下頭讓自己的臉挨著她的額頭,輕輕吐氣:“娘子……”


    白琉璃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一巴掌打在了環在她腰前的手背上,“有事說事。”


    不知何時開始,這情商上少根弦的呆子竟學會了撒嬌耍賴,不過還是個初學者,一撒嬌耍賴隻會用一招,就是黏在她耳邊輕輕地叫她一聲“娘子”,叫得她渾身肉麻,她還真不知他是在哪兒又是跟誰學的這麽沒有水平的招。


    百裏雲鷲的手被打,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將白琉璃摟得更緊,用下巴在她臉上蹭了蹭,聲音依舊低低道:“那些銀子琉璃想要怎麽用便怎麽用,不用與我打商量的。”


    這將近兩年的時間以來,他已經被她問得一見她拿出裝銀子的小包就有想跑的衝動,“這些琉璃管著就行,莫要再問我了,琉璃一問我我便覺得頭疼。”


    “那你說若是這些銀子沒了你我怎麽辦?”白琉璃任那帶著胡渣的下巴在自己臉頰上磨來磨去,心底想笑,麵上還是憋住了。


    百裏雲鷲沉默了會兒,十分認真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白琉璃用力掰開他環在她腰上的手,有些氣結道,“脫衣,睡覺!”


    百裏雲鷲“出招”成功,果斷脫衣,利索上了床,白琉璃如以往的每一夜一般先伏在他身邊認認真真地檢查了他左臉上的符紋,才熄了燈垂了簾子躺到他身側,百裏雲鷲也如以往的每一夜一般將手臂墊在她頸後,將她環到了懷裏,然後環著環著,自然就環出點蕩漾的激情來。


    隻是今夜百裏雲鷲的確有些累,因為自入了澤國地界以來他們便沒有停下馬車好好休息過,加上他的小娘子還在他耳邊數著他沒有興趣的銀錢問題,這簡直就是催他快快入夢鄉。


    不過,他喜歡她這樣在他耳邊數著一些過日子遇到的小事情,讓他覺得很溫暖,很溫暖。


    不知何時開始,他發現她對他說的話愈來愈多,也愈來愈喜歡笑,而她說的不外乎是一些小事情,譬如他們銀兩要怎麽花,譬如換了時節該換什麽樣的衣裳,譬如他正在喝藥不能喝酒不能吃魚等等,即便有時她的臉色變得比六月的天氣還快,即便他仍是經常會看著她兩頰上的嫣紅失神。


    一切,都在慢慢地變化著,似乎變了很多很多,隻不過他們都沒有過多的在意罷了,不過,他喜歡這種變化,他不再是身負著國仇家恨的百裏雲鷲,他隻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男人,沒有權力沒有錢財,甚至連一間能容他永久住下的屋子都沒有,他如今有的,隻有他愛的人而已,一個永遠也不會嫌棄他的小女人,一個願意永遠將他放在手心嗬護的小人兒。


    這天下間,他有她,足矣。


    耳邊,她似乎又在開始細數一些小事情了,真是個愈來愈多話的小女人,與他剛遇著她的那個時候完全不一樣了,那時的她臉孔總是冷冷的,即便是笑起來也不過是浮在瞳孔表層的假笑而已,說話也是平平冷冷的,似乎不會驚不會怒,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仿佛也不會對任何事情有興趣一般。


    而如今的她,在他麵前再不會掩飾她的喜怒哀樂,喜時會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啄一口,怒時會凶惡地瞪著他,哀時會捧著他的臉頰輕輕摩挲,樂時會如尋常女人一般喜歡絮絮叨叨。


    如今的他是個普通的男人,而她,也在慢慢地變成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在學著怎麽過日子的女人。


    這樣的感覺,真好,真好……


    百裏雲鷲摟著白琉璃,將臉埋在她的發間,聞著她發間淡淡的藥草香味,迷迷糊糊地就要入睡,耳邊白琉璃仍在念著什麽,發覺他似乎沒有在聽,臉色倏地一沉,在放在她腰上的手背上用力掐了一把,道:“百裏雲鷲,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


    “嗯,聽著。”百裏雲鷲在白琉璃發間蹭了蹭,將她摟得更緊,也將臉埋到了她的頸窩,呼著溫熱的氣息迷迷糊糊道,“不能再用木劍抽人。”


    “……”白琉璃又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我說的不是這個!”


    “嗯,不是這個。”從前他從來不敢真正入睡,可是自從有她在身邊,他總是能安安穩穩地入睡。


    “……”白琉璃本還想在他手上掐一把,但是在百裏雲鷲在她頸窩裏討好似的蹭了蹭後,她的氣便全消了,化作了柔軟,在他閉起的左眼上落下輕輕一吻,溫柔道,“睡吧,我不說了。”


    “嗯……”百裏雲鷲迷糊地拉了個長長的尾音,在白琉璃以為他已經入眠時他又道了一句,“琉璃,我們明天找個家。”


    白琉璃怔了怔,百裏雲鷲睡了過去不再出聲,白琉璃笑著將手覆上他的手背,即便知道他已睡著了看不見,還是點了點頭,“嗯。”


    “你可不能再抽人了,呆子。”


    白琉璃睜開眼時窗外的天灰蒙蒙暗沉沉的,有啪嗒啪嗒的聲音在窗外響起,天明了?下雨了?


    一旁的百裏雲鷲仍在熟睡,想來是這些日子太累了的緣故,白琉璃想到窗邊看看雨勢如何,他們今日還要出門去尋尋看有沒有能租下的宅子,他們手中的五十兩銀子離能買下一座普通的宅子所需的銀兩還差得很遠,非常遠,總是在客棧落腳也不是辦法,能租下一個宅子那便是最好的。


    白琉璃輕輕拿開環在她腰上的手,正慢慢起身,卻又被那剛拿開的手再次將她摟進懷裏,不由淺笑道:“鬆手了呆子,下雨了。”


    “那便下著就是。”百裏雲鷲沒有睜眼,聲音還帶著濃濃的睡意,白琉璃輕歎一口氣,重新躺下往百裏雲鷲懷裏偎去,他太累了,這呆子,沒有她在身邊是斷斷睡不著的,便讓他好好睡一覺再想租宅子的事吧。


    白琉璃才麵對著百裏雲鷲躺下一會兒,便發覺不對勁,隻覺他身子滾燙得厲害,便是連呼出的鼻息都是灼熱滾燙的,白琉璃當下輕捏上他的手腕,再將手貼到他的額頭,那滾燙得足以灼手的溫度讓她方才還淺笑的眉眼此刻完全冷了下來,也不管百裏雲鷲將她摟得多緊,掰開他的手臂便立刻下了床,找來衣裳迅速地往身上套,穿戴好後甚至連木梳也沒有用上,隻是用十指順好頭發順勢往上一紮,這才回到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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