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淵有了娘親,開心得不行,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黏在娘親的身邊。


    百裏雲鷲養了這個孩子,孩子自然要隨他姓,隻是雲淵和雲鳶,叫出來便是和他娘的名字一樣了,這讓他不由微蹙起眉心。


    阿淵本來就怕他,看到他露在麵具外那半蹙起的眉心就更怕了,緊張得直往白琉璃身後躲,白琉璃隻是輕輕拍拍阿淵的手,淺笑看著百裏雲鷲。


    不過一會兒,百裏雲鷲便舒了緊蹙的眉心,目光直落在阿淵身上,阿淵往白琉璃身後又縮了一點,聽風看得直想上前將他從白琉璃身後揪出來,卻被百裏雲鷲抬手擋住。


    白琉璃將阿淵從身後拉出來,慢慢將他推到百裏雲鷲麵前,溫柔地笑道:“來,阿淵,你爹爹有話跟你說呢,別怕。”


    阿淵戰戰兢兢,看看白琉璃又看看聽風,前者在柔笑,後者沉著一張臉,最後才敢看百裏雲鷲,小手卻是不敢鬆開白琉璃的衣袖。


    百裏雲鷲隻是垂眸看著他,不說話,阿淵抬頭看著他墨黑的右眼,慢慢鬆開了白琉璃的衣袖,百裏雲鷲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揚起了嘴角,抬手輕放到阿淵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忽然之間,阿淵覺得揉著他腦袋的大手很暖很暖,讓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冷了,眼前這個剛剛看著還感覺很可怕的人也不可怕了,於是張了嘴,有些磕磕巴巴地道:“爹……爹爹!”


    其實才兩歲多點大的阿淵並不知道爹爹和娘親究竟是什麽,隻知道是會對他好的人,是會抱抱他摸摸他的臉蛋揉揉他的腦袋的人,都還沒有人抱過他呢!


    “以後你叫百裏淵,記住了麽?”百裏雲鷲眼角的笑雖然很淡卻很柔和,再一次揉了揉阿淵的腦袋,放慢語速重複道,“百裏淵。”


    “百裏……淵?”阿淵歪了歪腦袋,似懂非懂,百裏雲鷲也不惱,隻是收回了放在他腦袋上的手,阿淵卻在此時向他張開了雙臂,漂亮的大眼睛裏跳躍著期待道,“爹爹抱,爹爹抱抱!”


    他有娘親了,也有爹爹了!那他就可以叫爹爹抱抱了!風叔都沒有抱過他呢!


    聽風被阿淵這突然的舉動嚇住了,想也沒想便伸手打下了阿淵向百裏雲鷲舉著的雙手,阿淵吃痛,怯怯地縮回了雙手了。


    原來爹爹也是不會抱他的嗎?


    “爺,阿淵還不懂事,您別怪他。”聽風其實並不討厭阿淵,甚至說他也是喜歡這個孩子的,隻是他不能原諒穆沼那樣對百裏雲鷲,他也從沒和孩子接觸過,不知如何對待孩子,是以對待阿淵的方式和態度很奇怪,不過若讓他看著阿淵惹惱了百裏雲鷲而受罰,他斷斷是舍不得的。


    白琉璃看著緊張的聽風,不語,隻是將視線定格在百裏雲鷲麵上。


    百裏雲鷲臉上的和笑沒有變化,非但沒有慍惱阿淵,反而在他麵前蹲下了身,使得聽風驚詫不已,“爺……”


    這三年,爺似乎……變了很多,很多。


    百裏雲鷲沒有在意聽風的驚詫,隻是向低著頭的阿淵伸出了雙手,聲音淡淡卻溫和:“來,爹爹抱。”


    阿淵猛地抬頭,愣愣地看了百裏雲鷲左臉上的半邊麵具片刻,而後撲到了百裏雲鷲懷裏,小小的身子有些涼,百裏雲鷲笑了笑,抱著他站起了身。


    阿淵立刻緊緊抓著百裏雲鷲的衣襟,開心不已,爹爹抱抱好暖好暖,比爹爹的手還要暖。


    正當此時,裏屋本是在睡覺的小鳥兒哭了,白琉璃轉身便往裏屋去。


    阿淵聽著小鳥兒軟軟糯糯的哭聲,好奇地眨了眨眼,百裏雲鷲抱著他往裏屋走,道:“爹爹帶你去看看妹妹。”


    妹妹?阿淵歪了歪腦袋。


    堂屋隻剩下了聽風,孤零零的,隻有屋外的雪,燃燒的油燈以及一桌在的酒壇子陪著他。


    聽風站到了門外廊下,看著飄飛的雪,眼神飄忽,心事重重的模樣。


    阿淵成了百裏雲鷲一家的一份子,留在了柳城。


    聽風也留了下來,不過他自然不敢去蹭百裏雲鷲那院子的屋子,自然而然便去蹭暗夜和暗月院子裏的屋子,暗月想從他嘴裏知道半月的事情,便讓他住著了,可是誰知他一住竟住到了楊柳抽牙,再到垂柳成蔭,他竟還沒有一點要離開的跡象。


    於是,暗月開始趕他,他們自小一起長大,暗月在聽風麵前說話可謂是一點麵子也不給,聽風也可謂是將厚臉皮詮釋到家。


    暗月嫌棄他說:“聽風,你個騙吃騙喝等吃等喝什麽也不幹的,到底什麽時候才滾蛋!”


    聽風毫不在意,隻拿著一根柳枝兒逗著已經有半歲了的小晴天厚臉皮道:“在這兒天天不愁吃不愁喝,不走了。”


    “……”暗月眼角直跳,“聽風,你什麽時候學得臉皮這麽厚了?”


    “謝謝誇獎。”聽風逗得小晴天咯咯笑,他也笑了,“不過暗月你不用誇我,你自己的臉皮比我還厚,不然你怎麽能吃到木頭暗夜?”


    “……”暗月眼角抽抽,吼道,“聽風你個混蛋玩意兒!趕緊滾蛋!”


    聽風哈哈笑了一聲,抱起坐在寶寶小木凳裏的晴天,笑道:“小晴天,看看你娘,凶得像個母夜叉,也隻有你爹那種蠢木頭才會要她,你說是不是?”


    小晴天咯咯直笑。


    “聽風!你把我兒子給我放下!”暗月被聽風氣得牙癢癢,上前就要從聽風懷裏搶過小晴天。


    “哈哈,看你兒子都在笑你。”聽風往後一閃身躲過了暗月的動作,繼而往大門快速跑去,“母夜叉,你兒子我抱著了,我去鏢局了。”


    “你——!”暗月氣得七竅生煙。


    白琉璃此刻正從前邊醫館走到院子來,看到暗月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由好笑:“大早上的就這麽熱鬧,又在趕聽風走了?”


    “不趕他走了,我等著扒他的皮。”暗月一臉憤憤。


    “這麽狠?”白琉璃笑意不減。


    本正在院中樹蔭下由暗月教著習字的阿淵這時候跑到白琉璃身邊,抓著她的手問道:“娘親,什麽叫母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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