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魚不知道暈車是什麽。


    她一個三歲多點的小團子, 坐車也沒坐過多遠,沒有體會過他說的那種感覺。


    蘇黎川和小魚魚約好了,等周六的時候就見麵, 還帶上小黎黎。


    傍晚,到了該吃飯的時間了,蘇黎川早早的就把兩隻小手洗幹淨。


    飯桌上有糖醋排骨,蘇奶奶在他的小餐盤裏放了好幾塊。


    正要吃的時候, 外麵響起敲門聲。


    這種要讓別人放下筷子去開門的,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蘇爺爺去看門, 差點被來人一頭矚目的銀發刺到眼睛。


    男人身材高大, 眼窩深邃, 輪廓深邃。銀發有幾縷亂亂的落在額前,透出幾分肆意。


    在蘇爺爺的眼裏, 染這種誇張發色的人……反正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蘇爺爺略微防備的後退半步,謹慎問:“先生, 你是不是敲錯門了?”


    這個外表在蘇爺爺眼裏很凶的人,說話的語氣倒是挺禮貌,他問:“你好,蘇黎川是在這裏嗎?”


    上來就提到川川。


    蘇爺爺對他警惕性更高,不由得問:“你到底有什麽事情?”


    “那個……我,我是他爸爸。”


    當著孩子爺爺的麵,葉昊濤說話的時候莫名心虛。


    頂著老人驚疑的目光, 葉昊濤有點尷尬,硬著頭皮說:“我是他的親生父親。”


    從陌生男人臉上, 確實是能看到熟悉的影子。


    不管男人說的是不是真的,蘇爺爺並未放鬆警惕,問道:“你來幹什麽的?”


    “您別緊張, 我就是來看看孩子。”


    這狀況實在是匪夷所思。


    葉昊濤剛知道自己有個四歲大的兒子,情緒還沒來得及緩過來,走聽到了南城傳來的消息。


    之前那個小男孩在醫院抱錯了,現在兩家正處在把孩子交換回來的時期。


    在門口僵持了一會兒,直到蘇奶奶覺得有點奇怪,走過來看,就見到了葉昊濤。


    看到男人的第一眼,蘇奶奶就心裏一驚,他肯定是和川川有血緣關係。


    太像了,除了眼睛,蘇黎川和他哪裏都有相似的地方。


    不過隨即老太太也抬眼去看葉昊濤的銀發,神情就有些不太對了。


    能感覺到蘇奶奶在看什麽,葉昊濤以前從未在意過自己的發色,此刻卻有些不自在。


    最後還是讓他進來了。


    葉昊濤看到了小男孩,他坐在石凳上小小的一隻,手裏握著餐叉,津津有味的啃排骨。


    直到男人走的跟前了,蘇黎川才發現他。


    小孩一雙幹淨的黑色眸子望過來,葉昊濤有片刻的恍惚。


    “你是誰呀?”蘇黎川不怕他,盡管男人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樣子。


    小魚魚說,遇到看起來就像壞人的人要躲開。


    而蘇黎川仰頭盯著男人的頭發,情不自禁的就笑了。


    都是白色的。


    “像小黎黎。”


    葉昊濤還停留在“你是誰”這個問題上,薄唇微微動了動,陷入到為難中。


    蘇家兩位老人在旁邊看著,心裏危機感揮之不去。


    他是川川的親生父親,如果男人要把蘇黎川帶走,他們更沒有立場阻攔。


    在a城很多人眼裏,葉家紈絝是個傲慢的家夥,從不會顧忌別人的感受。


    男人沒有回答小孩的問題,目光落到男孩嘴邊沾著的醬汁上,意識到自己的到來不合時宜了。


    “打擾了,你們先吃飯。”他道,“之後再聊。”


    這個之後再聊,暫時就和蘇黎川沒有關係了。


    小男孩被蘇奶奶帶去看動畫片,蘇爺爺麵對這位不知來意的客人。


    “先生是從哪裏來的?”蘇爺爺對麵前這個人一無所有,除了川川血緣父親的關係。


    “a城。”


    回答出來之後,葉昊濤看見老人眉頭微攏。


    “a城,離這裏很遠啊。”蘇爺爺道。


    堂屋。


    蘇黎川沒有完全被動畫片吸引走注意力,他扭頭看向奶奶,發現奶奶心事重重的樣子。


    從來到南城後,小男孩就和之前有些不同了,他若有若無的觀察周圍,多了以前沒有的敏感。


    蘇黎川抱住奶奶的手,問:“你在想什麽呀,奶奶?”


    蘇奶奶擔心的不是其他,正是麵前的這個小孩子。


    “沒什麽的。”


    擔憂的事情當然不能在孩子麵前說了,大人總是這些,盡可能的想讓家裏的小朋友無憂無慮。


    今早顧家老太太過來了,談話的時候提到了蘇黎川的親生父親。隻言片語間,蘇奶奶知道那不是尋常家庭。


    讓蘇奶奶憂心的根源就是這個,如果川川的父親執意要把孩子帶走,他們家攔不住。


    “你來,是要把川川帶走嗎?”


    院子裏,蘇爺爺開門見山,問出了老兩口最大的擔心。


    葉昊濤是要和他說清楚的,“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


    “什麽意思?”蘇爺爺問。


    “我想,等川川熟悉了我之後,再看以後的要不要和我回家……當然,也要尊重川川的意見。”葉昊濤跟著他們的稱呼,一起叫川川。


    聽起來還算講理。


    蘇爺爺現在已經開始不舍得了,往堂屋的方向望去,歎了口很長的氣。


    “葉先生對吧,你現在的組建家庭了嗎?他們對川川是什麽看法?”


    遊戲人間的葉家獨子,家中父母對他已經沒有事業上的期待了。多惹些事情,能安分一段時間,他們就挺滿足了。


    不過近幾年,葉奶奶勸兒子收心,催他結婚生子。


    葉昊濤自然是不順她心意的。


    聽說了蘇黎川的事情,家裏父母的態度就是立刻把孩子帶回來。反正蘇黎川對顧家也不熟悉,剛好直接讓孩子適應新環境。


    “我還沒有結婚,家的父母很期待能和川川一起生活。”葉昊濤頓了頓,繼續道:“但我現在,好像還不太會做父親。”


    川川在蘇家生活的很好,現在在南城,蘇爺爺蘇奶奶都能把他照顧好。


    自己家裏的情況葉昊濤很清楚。


    老爺子的心思現在都在公司上,哪有時間陪小孩,把蘇黎川帶回去,讓一個小孩麵對一屋子傭人嗎?


    葉昊濤再拎不清,也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他這樣說,蘇爺爺倒是感覺疑惑了:“那葉先生到底是什麽打算?”


    “之前是不知道川川的存在,以後我會盡力去做一個……爸爸。”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葉昊濤有點陌生。


    從小他經曆的環境,就是葉父永遠忙著公司的事情,葉母這個典型的豪門太太帶著一群傭人照顧孩子。


    葉昊濤沒想過結婚生子,所以不管葉母怎麽催,他都無動於衷。


    男人知道自己不會是位好父親,肯定比一心撲在事業上的葉父更糟糕,他這輩子不打算要孩子。


    起碼葉父事業做的好,他兒子不管是不是廢物,出門會被人尊稱個葉少。


    但現實是,已經有蘇黎川了。


    當年顧明霜如果直接告訴葉昊濤懷孕了,不確定葉昊濤會不會成為一個好爸爸,可現在的他是想承擔責任的。


    院子裏兩個人沒有聊很多,蘇爺爺看著這個年輕人,隱約感覺到了些什麽。


    想了想,老人家道:“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難,大部分年輕人,是在孩子長大的過程中才適應做父母的。”


    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完美的父母,孩子在成長,擔著父母身份的人也在成長。


    合不合格,是不是好的家長,這些別人說了不算。


    有人覺得給足了物質條件,家裏的孩子條件不比別人家差,這父母自己當的就合格了。


    也有人把期許定成了別的。


    蘇爺爺是個溫暖的人,性格寬和,葉昊濤隻與他待了短短的時間就發現了。


    葉昊濤不好意思告訴老人家,他看到的銀色頭發不過冰山一角,他比他想象中的還糟糕的多。


    別人家的孩子說長大了像爸爸,那位父親可能會驕傲。


    如果蘇黎川這麽說,葉昊濤怕是要羞愧死了。


    情感方麵不提,這個葉昊濤覺得不重要。


    最大的問題是,他到現在都在混日子,能拿的出手的本領一樣也沒有。


    蘇黎川知道了這個陌生人是自己真正的父親。


    蘇奶奶和蘇爺爺留出空間讓他們相處。


    被小孩澄澈的眼睛望著,葉昊濤心裏發虛。


    “我還以為我沒有爸爸媽媽都沒有了呢。”小男孩不是在諷刺人,他隻是對這個忽然冒出爸爸有點好奇。


    葉昊濤不知該如何回應,就點了點頭。


    “你該不會是要把我帶走吧?”蘇黎川問。


    看來小男孩最擔心的也是這個,他心裏是不想和蘇奶奶蘇爺爺分開的。


    葉昊濤道:“我現在還不會當爸爸,現在不敢帶你走。”


    男人說的非常坦誠,蘇黎川聞言變得樂嗬嗬的,天真無邪道:“那你永遠學不會就好了。”


    這樣蘇黎川就不會離開了,這個親生的爸爸不會就不會唄,反正他又不缺爸爸。


    葉昊濤一哽,不知道小男孩是真的毫不在意,還是——


    “你是不相信我能做好?”


    “不是啊,”蘇黎川搖了搖頭,輕飄飄的在親生父親心上又紮了一刀。


    “反正我有爸爸啊,你能不能做好也不重要。”


    葉昊濤,葉昊濤有點紮心,但無處反駁。


    管他是a城葉少,還是小說氣運男主,現在還不是被親兒子忽視了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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