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邊緣,一襲水綠色衣物的少女靜靜將頭依靠在那個瘦弱少年身上,少年腦海中一片空白,隻是機械地感受著身邊的幽香和溫柔。


    隻是他們不知道,就在這一刻,樹林更深處靜靜注視著此地的兩個人,心裏就卻都是黯然一痛。


    清晨,雲開雨霽,一夜的暴雨在黎明之前消弭無蹤,隻餘下被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的樹葉煥發出嬌嫩的綠意,雨後的清新更是充斥林間,被田不易半是教訓半是開解了一番的張小凡此刻雖然仍是不能釋懷,可是心內秘密一吐,整個人卻輕鬆了很多,跟在田不易身後慢吞吞向諸人聚集的山洞方向走去。


    正走著卻隻看到田不易腳步一頓,低聲輕罵一聲:“這臭小子...”


    張小凡有些迷茫地向前方望去,卻隱約隻看到了一襲白衫的一角。


    一場小風波至此歸於平靜,正道諸人則是日日於島上搜尋邪徒魔眾的蹤跡,隻是他們雖然總是發現對方來去匆匆遭遇多次,隱約感覺是在找尋什麽重要的東西,卻始終沒弄明白他們到底需要什麽。


    雲墨這些天也沒怎麽出門,除了偶爾的例行巡視任務之外,倒更多時間呆在石洞中打坐修行,努力把玉紅蜜酒的藥力在體內充分煉化吸收,促進修行。


    左右島上再無甚子大戰,正道諸人日日搜尋也有些疲了,也無人說他,雲墨自己倒也樂得逍遙,唯一奇怪的是蘇茹卻總用一種類似老母雞一樣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對著他,讓他渾身不自在。


    平靜的日子在這一天被打破,出外搜查巡邏的弟子遲遲未歸,留守營地的田不易蘇茹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且焦急不安——要知道,除了雲墨這個懶家夥之外,大竹峰其他的弟子包括田靈兒在內可是都被派出去了。雲墨此時想起一事,沒料到在今天發生了,他心裏亦有些不安,不知道被他這隻人形大蝴蝶吹過的之後,事態發展還會不會如同以前那樣。


    三人正準備動身前去找尋,這時卻正好看見大隊人馬平安歸來,非但如此,還帶回來了受傷的蕭逸才!


    “呦,這不是大智大勇名滿青雲的蕭逸才蕭師兄嗎?當日聽聞蕭師兄身先士卒臥底魔道,小弟心生向往不勝佩服,不料今日在此相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咦,蕭師兄你腫麽了,怎麽傷成這個樣子?莫不是遇上了那個唐逝,被他認了出來,翻了舊賬?”雲墨一見蕭逸才先是一陣假吧一二的問候,別人還沒怎麽的,到是當年和他們一起參與馳援清徽宗的文敏宋大仁齊昊等人想起了蕭逸才莫名其妙與唐逝結下的大梁子,各自嗤笑不已。


    蕭逸才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虛弱笑道:“雲師弟,這麽多年沒見,你這張嘴巴的厲害倒是一點都沒有減弱。”


    說起來雲墨自當年在幻月洞府閉關之後,便再也沒見過蕭逸才,而雲墨在通天峰上廝混數年也多虧了蕭逸才時常照顧,二人亦常常在祖師祠堂縱論天下吹牛扯淡,雲墨亦是心裏牢記著他的情分,現在看蕭逸才被揍得委頓不堪,心裏也不甚好受,悄悄塞給他一粒靈丹。


    蕭逸才心領神會,將靈丹自己收好不提,和圍上來的眾人打了個照顧,自隨著蒼鬆道人和田不易進入一間小型石洞休息。


    雖然雲墨此時亦有資格跟進去與他們詳談,但知道蕭逸才會說些什麽的他卻沒興趣湊這個熱鬧,他隻是回到自己的山洞靜坐調息,等待著今晚即將爆發的大戰。


    東海之上氣候變幻無常,剛才還亮堂堂的天色,忽然間就暗了下來。


    田不易夫婦在林間等待張小凡遲遲不至,不由得有些不耐煩。


    雲墨獨自靠在山岩一側眯著眼假寐。


    突然,他猛一睜眼:“是時候了!”,身形呼嘯而出,轉瞬間就消失在密林之內。周圍的正道弟子紛紛看了過來,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倒是蒼鬆道人皺眉撫須,看向雲墨消失的方向。


    雲墨剛才已經察覺田不易夫婦二人急速向一個方向趕去,想必就是張小凡與吸血老妖激鬥的位置,是以雲墨也快速跟了上去。果不其然,當他趕到之時,就看到張小凡已然昏厥過去,蘇茹喂了他丹藥之後正在為他推宮過血,那邊田不易已然與吸血老妖交上了手。


    他快步走過去,同蘇茹打了個招呼,觀察了一番張小凡的傷勢,除了稍稍有些失血外並無大礙,也就沒管,站起來專心觀摩田不易的施展道法。他早知田不易是青雲門中有數的高手,除了掌教真人道玄及掃地老人萬劍一之外,再無人能強過他,甚至尚要強過蒼鬆道人半分,隻是他近年來甚少出手,是以名聲不顯。雲墨這也是第一次見到田不易真正出手對敵,當下全力催動神識,仔細感受著田不易舉手投足一招一式間的真氣波動,與自己所學加以印證,更多了幾分明悟在心頭。


    二人正相持間,張小凡自昏迷中醒來,幾句話同蘇茹道清了原委,此時隻聽身後樹林之中腳步聲沙沙作響,不多時從各個角落走出百餘來人,正是正道其他人皆到齊了。


    雲墨看見人群中走在前列的的李洵燕虹二人,不禁邪邪一笑,迎上去同蒼鬆道人行了一個禮之後,向著二人熱情招呼道:“李師兄,燕師姐,咱們倒是好久沒見了,等下一定要好好親近親近。”


    看著雲墨咧著嘴笑著,雪亮的門牙似乎在夜色之中熠熠生輝,李洵燕虹二人均不禁身子一顫,背心發涼。他們兩人對望一眼心裏叫苦,早先在空桑山萬蝠洞與齊昊等人相逢之時,他便依然知曉了雲墨如今功力大進已然達到了前輩老仙的級別,更是被道玄掌教真人破格降下護法之責,於年輕一代之中風頭無兩,無論從焚香穀與青雲門的門派關係或是本身實力上說,都斷不能再行招惹。


    誰知上次相遇,正值雲墨為陸雪琪黯然神傷,李洵心裏不服的同時幸災樂禍,出言諷刺,沒想到被雲墨一眼攝去氣勢,頓時知道此時與對方已然有了巨大鴻溝,亟切追趕不上。是以此番趕到流波島之後,他有意無意都躲著雲墨,生怕對方翻了舊賬找自己麻煩,沒想到千躲萬躲終是躲不過,到頭來還是要麵對這一遭。


    眼見雲墨笑的詭異,言語之中大含深意,人群中知曉前情的青雲弟子們無不會心一笑,看著李洵有些尷尬地同雲墨寒暄答話。法相等人自然亦是深知其中曲折,雖然覺得雲墨此時發難略有不妥,但見青雲弟子無人說話,作為外人他卻也不好開口,隻得不住默念“阿彌陀佛”。


    雲墨詞鋒之利眾人皆知,隻見他言語間將李洵不住逼迫戲弄,終是有人站出來說了句話:“田師叔常年不出手,沒料到修為進境已到這番地步,真是羨煞我等!”


    雲墨轉頭一看,卻是蕭逸才到了,與原本不同的是,蕭逸才吃了雲墨給的靈藥,略作調息便恢複了本身就不重的傷勢,與大家一起跟著來了,這時見雲墨將李洵戲弄得夠了,這才出言為他結尾。


    雲墨本來也沒想現在就把李洵怎麽樣,見蕭逸才有意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也就順勢下來接過了話頭。


    李洵見自己逃過一劫,也無心出言挽回麵子,借著大家都被田不易神威所吸引,溜回焚香穀眾人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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