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夜未睡,看得出她也亦然。


    冬暖故沒有說什麽,隻輕輕嗯了一聲,脫了鞋躺到了矮榻上,扯過軟被蓋在身上麵朝裏躺下了,司季夏見著她的肩膀沒有蓋好,便幫她掖好了被子,而後坐在了背對著她坐在矮榻邊沿上。


    這一路,冬暖故躺下卻未睡著,司季夏看著她的側臉,心事重重。


    入夜,因無可落腳的村鎮,是以馬車停於路邊林子,車夫兀自拾柴去,司季夏也拾了柴生了火,與冬暖故一齊坐在火堆邊,火光將他們的臉膛映得明亮。


    冬暖故將細木枝一根根堆到火堆旁,使得火勢越來越旺,目光掃了一遭周圍的漆黑林子,壓低了聲音問司季夏道:“是否有人跟著你我?”


    司季夏正用牙咬開水囊的塞子,將水囊遞給冬暖故,聲音也是低低的,“是。”


    “能否甩開他們?”冬暖故接過水囊,昂頭飲了一口冰涼的水,小聲問道。


    司季夏默了默,隨後才微微點頭道:“可以,不過需要阿暖給我搭把手。”


    冬暖故抬頭看司季夏,輕輕一笑,將水囊塞到他手裏,司季夏遲疑了片刻才昂頭也喝了幾口水,道:“我卸下馬車,用馬,趁此刻車夫不在阿暖拿好行李。”


    “好。”冬暖故斂了嘴角的笑意,掃了不遠處車夫升起的那堆柴火一眼,待司季夏站起身走向馬車後也才慢慢站起身,站起身時故作不小心踢散了柴堆,柴禾散開,火苗瞬間小了不少,讓人根本看不清司季夏站在馬車前是在做什麽。


    冬暖故走過他身側時隻聽他輕聲道:“馬上就好,阿暖可拿行李了。”


    冬暖故到馬車裏拿了她的行李、幹糧銀兩以及司季夏的那兩隻包袱,才將那隻長形的包袱提到手裏她便覺沉手得緊,然看司季夏提著這兩件行李卻看不出它們有多重,包袱裏裝的,是什麽?


    然她此刻沒有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司季夏已在外邊喚了她,於是冬暖故便將所有行李往臂彎裏一掂,快速地下了馬車,司季夏見著她臂彎裏挎著的沉重行李,眼神微沉,再看一眼馬肚,這才注意到馬身上沒有掛登馬的踩環,眼神更沉了一分,手執馬韁一個輕踮腳便穩穩坐到了馬背上,繼而向冬暖故伸出手,聲音亦是沉沉道:“阿暖把手給我。”


    冬暖故看著司季夏向她伸出的手,心在那一瞬間擰緊,眸光沉沉,因為他隻有一隻手,伸給她便極難平衡身體,可她卻沒有任何可遲疑的時間,她隻能將自己的手交到他手裏。


    當冬暖故將手交到司季夏手裏的一瞬間,隻見他雙腿夾緊馬肚,緊握冬暖故的手,身子朝她的方向傾斜得厲害,手臂一提力,快速地將她帶到了馬背上,坐在他身前。


    那一刻,他將身子貼在冬暖故背上,下巴搭在她肩上,並往裏收著下巴,手執馬韁,呼吸有些急促道:“阿暖靠緊我,要走了。”


    下一刻,駿馬揚蹄,飛馳而去。


    與此同時,周遭的黑暗裏有沙沙的驟響聲起,繼而躍出幾道黑影,震驚地看著司季夏與冬暖故離開的方向,繼而迅速轉身折回黑暗裏,再出現時已是人各一馬,朝司季夏他們離開的方向追去。


    司季夏的眉心擰得緊緊的,搭在冬暖故肩上的下巴也往裏收得緊緊的,似乎以此來代替他的右臂將她圈在懷裏,隻是他不知,他的下巴硌得冬暖故的肩生疼,也硌得她的心生疼。


    冬暖故將行李在手裏抓得緊緊的,而後鬆開右手,伸到司季夏鬥篷之下,抓住他隨風而晃的空蕩蕩的右邊袖管,不管他的身子緊繃得有多厲害,隻將他的袖管抓得緊緊的,繼而伸手去抓住空懸的右邊韁繩。


    司季夏的身子猛地一顫,借著朦朧慘淡的月色他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右邊袖管被冬暖故緊抓在手心裏緊貼在韁繩上,讓他的身子或多或少多平衡了些。


    他不喜歡騎馬,不論曾經還是現在,他曾哭著和師父說他不學騎馬,因為他隻有一隻手,他不可能騎得了馬的,可是師父說一切不可能都有可能變為可能,他隻是少了一條胳膊而已,要想不學騎馬,待到他這唯一的一條胳膊也動不了再說,於是他在無數次摔下馬背後終是學會了騎馬。


    可,學會騎馬後他再也沒上過一次馬背,盡管師父說終有一天他會慶幸他會騎馬,他不覺得,他覺得他永遠也不會有再上馬背的一天,可現下,他的確如師父所說,他慶幸他會騎馬。


    因著有冬暖故抓著他的衣袖緊握著韁繩,司季夏便慢慢離了她的肩,也正要慢慢離了她的背時眼神驟然變得冷肅,非但沒有離開她的背反是更貼近她,貼著她的耳畔道:“有人追上來了,我要加快速度,阿暖抓緊了。”


    “嗯。”冬暖故將韁繩抓得緊緊的,生怕自己一鬆手便會令司季夏失去平衡一般,隻見司季夏雙腳一蹬馬肚,即便是在暗夜裏,馬步也如飛。


    因為太多年未曾騎過馬的緣故,司季夏的駕馬技術並不算得上好,冬暖故也感覺得到他的緊張,可靠在他懷裏卻讓她覺得安心,即便他無法用雙臂圈環著她,她卻知道他絕對不會將她摔了,他的胸膛並不寬厚,卻讓她覺得溫暖。


    馬蹄聲在暗夜裏不絕於耳,司季夏眸光沉冷如冬夜的月華,冬暖故的眸光清泠如夏夜的山泉,隻見她執著韁繩的手未動,隻是身子慢慢往後靠,與此同時將頭輕輕往後枕,正好能靠在司季夏的肩膀上,隻要稍稍側過頭,便能清楚地感覺得到他的鼻息輕拂在額頭上,輕輕的,溫溫的。


    即便馬匹在奔走,身子在顛拋,然腦袋靠著司季夏的肩卻給冬暖故一種愜意的感覺,夜風雖寒涼,鼻息卻是暖暖的,帶著些癢癢,舒服極了。


    司季夏隻專心駕馬,因為他怕自己稍一不小心便會摔了他懷裏的人兒,是以對冬暖故的貼近沒有察覺,反是冬暖故愈來愈湊近他的頸窩,似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來自於他的溫暖。


    “平安。”冬暖故微微調整了自己腦袋的角度,靠著司季夏的肩將臉麵向他頸窩的方向,見著他專心致誌地駕馬,不由輕喚了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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