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煜和梁諾聽不到福伯和大太太在說什麽,他們隻看到大太太眼底毒蛇一樣的光芒。


    許久,大太太才有了主意,拍磚定板:“你們想要孩子那是不可能的,但你們可以留在沉園跟他生活,但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出沉園一步!”


    梁諾自然不肯,但北冥煜卻搶先一步答應:“成交。”


    “另外,孩子在大少爺名下,誰也不許改變,他就是我沉家的嫡孫!”


    “可以。”


    北冥煜話音一落,梁諾直接在他懷中暈了過去。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隻能叫自己嬸嬸,她如何不激動?


    那是她拚了命才生下來的兒子!


    ——


    梁諾一醒過來,看到的就是陌生的房間。


    白色的牆壁上鑲嵌著帶著裂紋圖案的大理石,梁諾一眼就認出來那天晚上與小北打電話的時候,他背後的圖案也是這個。


    “你醒了?”北冥煜遞給她一杯水。


    梁諾一手揮開水杯:“你怎麽可以答應那個老妖婆!那是我的兒子,現在我不止不能叫他兒子,還要叫他侄子麽!不,我做不到……”


    杯子應聲砸落在地上,北冥煜皺眉。


    “做不到也要做到!”


    他忽然大力將她拽起來拖到洗手間,三兩下將洗手池的水和抽水馬桶的水都打開,水流聲嘩啦作響。


    北冥煜雙手扼住她的手腕,將她摁壓在牆壁上。


    高大的黑影壓下來,男人的臉無比陰鷙。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梁諾淚眼汪汪,不知所措,無助又無辜地揪著他的領子。


    那些水,像是逆流進她的心窩。


    涼得痛徹心扉。


    男人雙手捧著她的腦袋,逼得她直視自己:“憑我們現在的處境根本不可能跟大媽鬥,如果今天出了這個大門,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來澳城。”


    “可是……”梁諾機械地張張嘴:“小北成了大少爺的兒子……”


    “你依舊能夠照顧他。”北冥煜勾起她的下巴,低啞的聲音中充滿無奈:“難道你還想試試真正的母子分離?”


    “不!”


    “你信我麽?”


    梁諾止住了哭,怔怔地望著他用力點頭:“信。”


    “我一定把我們的兒子還給你。”北冥煜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輕咬:“我本來不想跟大媽爭什麽,她偏要觸我逆鱗,現在……我們就比比誰棋高一著,你放心,我們不會被打壓太久的。”


    最後,北冥煜告訴她:房間裏肯定裝了竊聽器,以後有什麽重要的話都去洗手間說。


    水流聲可以掩蓋說話聲。


    那一晚,梁諾躲在洗手間哭了半夜。


    不是自己的家,她就連放聲大哭都沒有資格。


    ——


    大太太在他們不出沉園的前提下給了他們充分自由。


    北冥煜也不知道和大太太說了什麽,她能夠接近小北,而且還允許以後別人都叫他小名小北。


    但是大名……


    隻能叫沉宸,姓不能改。


    早起不到六點,梁諾專門下廚做好了早餐,滿心期待。


    七點半,小北在傭人的牽引下來到餐廳。


    北冥煜和大太太、二太太也逐漸到場。


    梁諾跑到小北麵前,將那枚車鑰匙交給他,眼底噙著水霧:“小北,這是……姨姨答應給你的鑰匙,現在還給你好麽?”


    小北開心地接過鑰匙,眨眨眼忽然笑了一下。


    梁諾心潮起伏,難以平靜,一把將他抱在懷中,緊緊擁著,一句句重複叫著:“小北,小北……姨姨的小寶貝,是姨姨不好,是姨姨錯了,以後姨姨都一直陪著你,再也不離開你了好不好?”


    小北被她勒得有些緊,小手學著她以前哄北冥煜的樣子,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不、不哭。”


    福伯躬身,側耳對大太太說:“三少爺說的不錯,三少夫人確實能夠牽動小少爺的情緒。”


    大太太斂了斂眸:“讓醫療隊待命,下午我要親自問下情況。”


    二太太忽然酸溜溜地說:“一大早就哭哭啼啼給誰看呐?還好這大少爺還在出差沒回來,要是大少爺回來,小少爺叫大少爺爸爸,你不得哭瞎啊?”


    “你給我閉嘴!”大太太倏忽一個冷眼射過去:“你要是也想二少爺去國外出差十年八年,你就盡管說!”


    二太太瞬間垂頭:“你別為難席南,我不說就是了。”


    所有人就坐。


    沉家有數百年的曆史,封建思想也很嚴重,餐桌座位也有一套自己的規矩,梁諾和北冥煜隻能坐在最邊角的位置。


    梁諾將自己做的菜端出來,放在小北麵前。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糖醋裏脊。”


    小北點點頭,拿著筷子便要去夾菜,卻在他快要觸碰到的時候,福伯突然端走:“這道菜佐料太多,不能給小少爺吃。”


    小北的目光落在那盤菜上。


    梁諾也急忙求情:“我特意隻放了很少的一部分。”


    “那也不行。”大太太嘲弄著瞥了她一眼:“你想照顧小少爺,那就要遵守規定,以後這種菜一律不許上桌。”


    話落,她又讓福伯將她一早上辛苦做的菜全都扔進了垃圾桶,當著所有人的麵。


    小北的頭垂得更低了。


    梁諾氣憤地磨牙,落座的時候死死瞪著大太太,北冥煜忽然伸過來一隻手將她的小手包裹著,又將她攥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粗糲的指腹摩挲她的手掌心,一筆一劃寫出一個字:等。


    親生兒子就在自己麵前,她連小小的關懷都要被踐踏,這種無助讓她驚覺連呼吸都是痛的……


    可是,她無能為力。


    小北隻有沉默著,接受一切。


    被迫吃著他不喜歡吃的東西,對著不喜歡的人,看著不喜歡的書,學習著不喜歡的東西……


    飯後,一大家子又各自散去。


    梁諾特意跟著小北,他雖然才四歲,但大太太請了各個領域頂尖的教授教他,從天文地理到生物科學,有些科目她連聽都沒有聽過。


    沉園有一幢特殊的別墅,裏麵滿滿的全都是書。


    小北從早起便泡在裏麵,隻有吃飯的時候可以休息。


    完全封閉式教育,毫無喘息的空間。


    梁諾不許進去隻能守在外麵,眼睜睜看著一波波教授進去又出來。


    麵上的表情都是恨鐵不成鋼。


    隻有一個教授,梁諾注意到出來的時候嘴角是帶著微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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