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一向都是以岑隱馬首是瞻,識趣得很,端木四姑娘說什麽就是什麽。


    隨行的十幾個錦衣衛立刻就行動了起來,一波人上了畫舫,另一個波人則駕著烏篷船朝風陵舫駛去。


    畫舫上的姑娘們看著幾個男子上了船,皆是一驚,比如文詠蝶等機敏些的姑娘,就從對方配的繡春刀猜出了這是喬裝的錦衣衛,畢竟公主出行,又怎麽可能沒人跟著。


    在場的江南閨秀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一個個都花容失色,驚呼不斷。


    舒雲看著這一幕,臉都黑了,霍地站起身來,對著王總旗斥道:“放肆!給本宮下去!”


    端木緋壓根兒沒理舒雲,甚至沒看她一眼。


    王總旗當然知道該聽誰的,抬手對著身後的錦衣衛吩咐:“動手!”


    幾個錦衣衛訓練有素地接手畫舫,驅使畫舫朝風陵舫一點點地靠近……


    畫舫上的氣氛變得十分微妙,姑娘們全都靜了下來,麵色各異。


    那些京裏來的貴女們還算平靜,大部分貴女們都知道端木緋真正的靠山到底是誰,默不作聲。


    在場的江南閨秀們卻有一種認知崩壞的感覺,之前改曲子的事確實是三公主先挑釁……可是現在,端木緋未免也太囂張了,竟然完全不把三公主放在眼裏。


    那些江南閨秀全都聚集在一起,一個個驚疑不定,忐忑不安地彼此交換著眼色:風陵舫真的會沉嗎?!


    不可能吧!


    大部分人心裏都是這麽想的,覺得端木緋忽然說風陵舫會沉,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更荒謬的是她還想把風陵舫那邊的公子們全部都送到這邊來,這……這根本就不和規矩!


    比起京城,江南民風保守,更為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


    那些江南閨秀的臉色更難看了,欲言又止。連三公主都攔不住端木緋,她們說再多又有何用!


    與此同時,風陵舫也在朝這邊緩緩靠近。


    封炎已經和風陵舫上的人都說了端木緋的推測,那些公子身在船上,當局者迷,其實沒感覺到畫舫傾斜了,大部分人都是將信將疑,文家大公子文誌玄還特意派了人下甲板去查看船底的情況。


    無論如何,那些公子哥都從船艙裏出來,聚集在了船首的甲板上。


    涵星一眼就看到了李廷攸,對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快點過來。


    兩邊的錦衣衛合力,很快就把兩艘畫舫連在了一起。


    “咚!”


    兩艘畫舫的船舷對撞的同時,發出一聲巨響,兩艘畫舫也隨之微微震動了一下,如同地龍翻身般,又似有風浪來襲,好幾個姑娘都低呼了一聲,丫鬟們連忙扶住了自家姑娘。


    封炎向來不會勉強別人,他也不管別人信不信,帶著李廷攸、慕瑾凡等四五個交好的公子從風陵舫過來了這邊的畫舫。


    三皇子慕祐景和四皇子慕祐易也跟著過來了,他們雖然將信將疑,但既然想和端木緋交好,自然不能當眾下了她的臉麵,反正也就是走幾步路而已。


    見狀,那些江南閨秀愈發慌亂了,一個個或以團扇遮麵,或垂首,或在丫鬟的遮擋下避到了船艙裏。


    那些姑娘家慌得就好像是山林中被野獸追趕的小鹿般,慌不擇路。


    其中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姑娘渾身瑟瑟發抖,臉色煞白,嘴裏語無倫次地喊著:“完了……全完了!”


    要是讓別人知道她和這麽多陌生男子共處一艘船上,她的閨譽就全完了!她會像那個被地痞調戲的程家姑娘一樣成為整個姑蘇城的笑柄。


    文詠蝶緊緊地捏著手裏的帕子,白皙的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渾身如同一張拉滿的弓弦般。


    她的賞湖宴本該辦得風風光光,本該在幾年內都為人讚頌,畢竟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邀請幾位公主來赴宴的,可是因為端木緋的胡鬧,她的賞湖宴卻變成了一場笑話!


    文詠蝶的幾個閨中密友自然感受到了她的不悅,也都是義憤填膺。


    風陵舫可是姑蘇第一舫,怎麽可能說沉就沉!


    不僅是這邊的閨秀們這麽想,那邊風陵舫中的公子哥也是這麽想,尤其是文誌玄。


    這艘畫舫本就是姑蘇的富商為了聖駕的這次南巡而特意造的,找了江南最好的造船坊,最好的造船師傅,還提前了幾個月試航,確定萬無一失,才敢招待貴賓。


    一個藍衣公子搖著折扇對文誌玄說道:“文兄,還是趕緊把兩艘畫舫分開吧。”別跟著一個小姑娘胡鬧了。


    周圍數十個江南公子也是紛紛點頭附和,一派眾望所歸的景象。


    也有幾人想著兩位皇子都過去了隔壁的畫舫,心裏多少有些忐忑,不太確定地看著四周,想跟著過去,但又怕得罪了文誌玄。


    就在這時,一個驚慌失措的喊叫聲從風陵舫的船尾傳來:“進水了!船底進水了!少爺,風陵舫進水了!”


    喊叫聲一聲比一聲響亮淒厲,一個著青衣短打的小廝帶著兩個船工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皆是慌了神,語無倫次地稟著,說船尾進水太厲害了,看不到具體的缺口在哪裏,說下頭已經全淹了,說這船估計不到一盞茶功夫就會沉……


    這些稟告聲自然也傳入了甲板上這些公子的耳中,一個個麵色大變。


    “船尾確實在傾斜……”一個著柳色直裰的公子指著風陵舫的船尾道。


    說話間,他隨手抓起一把椒鹽花生往地上一撒,就見那些花生全都骨碌碌地往一個往西北方船尾的方向滾了過去……


    甲板上所有的公子們都看到了,臉色更難看了。


    這艘風陵舫早就開始傾斜了,隻是因為船體龐大,所以不顯,而他們又在船上,是以毫無所覺。


    “大家快走!”


    也不知道是誰高喊了一句,那些公子們如同快要燒沸的熱水般騷動了起來,再也不敢耽擱,好似潮水般朝這邊的畫舫蜂擁過來。


    風陵舫上,徹底亂了。


    兩艘畫舫此刻連接在了一起,端木緋那艘畫舫上的姑娘們自然也都聽到了,看到了,一個個臉上都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不知道是驚詫多點,還是惶恐多些。


    端木緋沒說錯,風陵舫竟然真的要沉了!


    此時此刻,那些平日裏溫文儒雅的江南公子再也顧不上形象與風度了,他們的心裏隻剩下了一個詞——逃。


    後麵的人推搡著前麵的人,前麵的人奮力地逃竄著。


    偏偏這時,風陵舫忽然就搖晃了起來,對於船上的人而言,這就如同地動山搖,好幾人踉蹌了一下,差點沒摔倒。


    “嘎吱……”


    如一座小山般的船體搖晃時發出粗嘎的聲響,那些公子哥連忙抓住了船邊的扶欄,此時此刻,也不用誰再灑什麽花生,他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了船體傾斜得厲害。


    不僅是風陵舫傾斜了,它這邊的動靜也影響到了與它連接在一起子船,姑娘們所在的畫舫也搖晃了起來,好幾人花容失色地尖叫著,場麵更亂了。


    “嘎吱……”


    船體又搖晃了一下,兩船連接的地方嘎吱作響,就像是一個人用雙手試圖這段一根樹枝般,這根樹枝隨時都會斷裂。


    端木緋皺了皺眉,在心裏飛快地計算著,衡量利害,然後果斷地吩咐道:“王總旗,快把子母船分開,改搭跳板,否則兩艘船會一起沉的!”


    封炎一向以端木緋馬首是瞻仰,深以為然。


    “是,端木四姑娘。”王總旗毫不猶豫地領命。


    對於錦衣衛而言,本來就是以在場的皇子公主們的性命為優先,既然幾位貴人性命無虞,他們當然也不能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讓皇子公主們為了他們涉險。


    錦衣衛一個個訓練有素,兩邊的人馬一起動手,立刻就動手把兩艘畫舫之前原本契合在一起的陰、陽嵌合件一點點地分開了,同時還有幾人開始在兩船之間架上幾道狹窄的木跳板。


    “住手!”


    還在風陵舫上的一些公子們都慌了,他們都是江南文人世家的公子,哪裏遇到過這種場麵,腦子全都一片空白,此起彼伏地高喊著。


    “別亂來!”


    “讓我們先過去……”


    然而,無論他們怎麽喊,錦衣衛皆是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實行著端木緋的命令,雷厲風行。


    風陵舫上亂成了一鍋粥。


    那些公子們在混亂中漸漸失去了理智,瘋狂地往子船這邊衝著,人擠人,一個公子差點就踉蹌著被人從狹窄的木跳板上撞下水去,還是一個錦衣衛順手扯了他一把,粗魯地把他丟在了甲板上,免得他礙事。


    “嘎吱……”


    兩艘畫舫的嵌合件終於徹底分開了,隻以五六道木跳板虛連著。


    在失去子船的支撐後,風陵舫又在湖麵上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湖水就像是被一個巨大的勺子攪渾似的,蕩漾不已,掀起陣陣波浪,船體下沉得更厲害了,搖搖欲墜……


    哪怕隻是依靠幾道木跳板維係彼此的連接,風陵舫的震動還是傳到了子船上,端木緋等人所在的這艘畫舫也又震動了一下。


    “嘎吱……”


    畫舫在湖麵上震蕩不已,又是好幾個姑娘驚呼著左歪右倒,涵星一個不小心也往後踉蹌了兩步,身子往一側扶欄倒去,差點沒摔倒。


    涵星的平衡力一向好,不慌不忙,正要伸手抓住扶欄,卻感覺左腕一緊,有一隻大手穩穩地攥住了她,對方掌心的熱力透過薄薄的袖口傳了過來。


    涵星站穩後,轉頭對著這隻手的主人露出甜甜的微笑,“多謝攸表哥。”


    攸表哥真是可靠!


    她巴掌大的瓜子臉上,溢出一對淺淺的梨渦,甜美活潑,眸子裏似乎有霞光蕩漾。


    李廷攸呆了一下,臉頰一下紅了。


    他鬆開了手,幹巴巴地叮囑了一句:“小心點。”


    “涵星表姐,你抓著點旁邊的扶欄。”端木緋接口道,“畫舫晃得厲害。”


    端木緋的“扶欄”早就主動地湊到她手裏,饒是畫舫再怎麽晃蕩,封炎仍是不動如山,氣定神閑,也讓端木緋覺得心安神定。


    端木緋一手牢牢地抓著封炎的一隻胳膊,目光忍不住往下移,從封炎的側臉一直落在他腳上的那雙短靴上,心道:他的鞋底真的沒有沾漿糊嗎?


    封炎之前就覺得端木緋很在意他的鞋,這一刻,終於確定這不是自己多想了。蓁蓁是在看他的鞋……難道說,蓁蓁想給自己做一雙鞋?


    想著,封炎的眸子亮了起來,心裏美滋滋的:一定是因為自己最近的表現好,所以蓁蓁對自己越來越滿意了!


    周圍愈來愈亂,也越來越嘈雜喧鬧。


    風陵舫那邊的那些公子還在陸續地踩著那幾道木跳板往這邊走,一道道輕薄的木跳板被他們的重量壓得往下凹陷,仿佛隨時會折斷似的。


    畫舫持續不斷地震蕩著,嘩嘩的水聲此起彼伏,讓人的心也隨之起伏。


    此時此刻,眾人如同踩在一根細細的鋼絲上,周圍哪怕一點點的變化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讓他們膽戰心驚,頭皮發麻。


    “姑娘,船……船好像斜了……”文詠蝶的丫鬟結結巴巴地對著自家姑娘說道,臉上白得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唯恐她們所在的這艘畫舫也被風陵舫牽連。


    不用丫鬟說,文詠蝶和舒雲等人也感受到了畫舫正在向一側微微傾斜著……


    這可是攸關性命的事,文詠蝶怕了。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相信風陵舫恐怕真的會沉,端木緋並非是空口胡說。


    文詠蝶難以置信地看著端木緋。


    舒雲也同樣看著端木緋,眸光閃爍,周圍的那些聲音都離她遠去。


    她眯了眯眼,心中一動:這也許是一個機會。


    舒雲早就想給端木緋一個教訓,端木緋實在是太過目中無人,架子擺得比她這公主還高,偏偏二皇兄還一直讓她去討好端木緋……


    她不甘心,私下便動了些手腳。


    第一次,她讓人悄悄弄壞了沙船的扶欄;第二次,她又派人在羅平城裏找了兩個地痞想要教訓端木緋,隻可惜,這兩次都失敗了。


    不過,幸好她行事謹慎小心,端木緋恐怕還毫無所覺。


    難得今天船上亂成這樣,亂中出點事故也是理所當然,不是嗎?!


    舒雲微微垂眸,長翹濃密的眼睫下,眸光變得銳利起來。


    風陵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得越來越快,尤其是船尾,這近在眼前的一幕幕給人一種大廈將傾的震撼。


    眾人的目光大都無法從前方的風陵舫移開,心頭泛著一股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畫舫也隨著風陵舫的下沉,晃蕩得越來越厲害了,似乎要把人從甲板上甩出去般。


    “蓁蓁,你還是先回船艙吧。”封炎感覺到甲板上越來越亂,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端木緋不想給封炎他們添麻煩,立刻就應了,又對幾步外的涵星道:“涵星表姐,我們進去吧。”


    趁著畫舫稍微平穩時,端木緋鬆開了封炎的手腕,與涵星一起朝著船艙那邊走去,封炎護在二人身後。


    “嘎吱吱……”


    忽然間,風陵舫又猛烈地震蕩了一下,船尾陡然間下沉了好幾尺,牽一發而動全身,端木緋等人所在的畫舫被周圍劇烈起伏的湖水波及,船身也因此搖晃起來,如同遭遇了什麽狂風怒浪,湖麵更好似一鍋煮沸的熱水般喧囂不已……


    這幾下震蕩來得猝不及防,擺幅又大,風陵舫的船頭已經明顯地呈現翹起的狀態,甲板上的兩個公子一不小心就踉蹌地從傾斜的甲板上滑了下去。


    “撲通撲通!”


    連續兩聲落水聲響起,這兩人幾乎同時墜入湖中,高高地濺起一大片水花。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救命,我不會遊泳!”


    “……”


    有人落水讓兩艘畫舫都更亂了,有船工下湖去救人,也有人探頭探腦地往湖麵方向張望,驚叫聲、呼救聲、撲騰聲、哭喊聲交錯在一起。


    王總旗見狀,皺了皺眉,心道:也是這些公子哥活該,本來他們要是聽端木四姑娘的,早早地從風陵舫撤離,現在哪有這麽多的事!


    但另一方麵,王總旗又慶幸,幸好自己夠英明,方才就聽了端木四姑娘的指示,當機立斷地把兩艘船及時斷開了,否則,恐怕兩艘船都不能幸免。


    要是兩艘船都沉了,那可就麻煩了,在場有這麽多皇子公主,還有端木四姑娘在,出一點意外,自己怕是要提著腦袋回去見程指揮使了。


    周圍的人群一片混亂喧囂,來來往往。


    機會來了。舒雲混在人群中快步朝端木緋走近,直接用自己的身子朝端木緋撞了過去,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她的眼裏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冷芒,就像是一頭瞄準了獵物的母豹子般。


    然而,她根本就沒注意到後方的封炎早就不動聲色地把她的動作納入眼內,封炎眼明手快地出手拉住了端木緋的右腕,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


    全力朝端木緋飛撲而去的舒雲卻是刹不住了,踉蹌地往前摔去,畫舫本來就已經朝一側傾斜過去,她這一衝,身子就失控地像是一個折翼的鳥兒般飛了出去……


    她身後的宮女自然看到了,想身後拉住自家公主,驚恐地高喊道:“殿下!”


    這一聲喊叫幾乎破音,饒是宮女奮力撲了過去,也是慢了好幾步。


    “撲通!”


    舒雲就這麽墜入湖水中,又濺起了一大片水花,連畫舫的甲板上都濕了一大片。


    宮女嚇壞了,歇斯底裏地大叫著:“三公主殿下落水了!快,來人啊,三公主殿下落水了!”


    文詠蝶雙手抓著畫舫的扶欄,連忙命丫鬟去找會泅水的婆子,心裏惶恐不安:三公主絕對不能有什麽差池啊!


    二皇子慕祐昌的臉色也變了,對著錦衣衛喊道:“王總旗,快救三公主!”


    十一月中旬的湖水冰冷徹骨,洶湧地朝舒雲湧來,她的身子不斷地下沉,冬日的衣裙本就厚重,吸了湖水後,衣裙就更沉重了,就像是身上捆了一塊巨石似的,不斷地把她的身子往下拽,再往下拽……


    “救……”


    舒雲想喊救命,可是她才一開口,那冰冷的湖水就一下子倒灌進她嘴中,她一不小心就咽進好幾口湖水,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咳咳……救命……咳咳……”


    舒雲奮力地在湖水裏撲騰著,仿佛隨時會被湖水所吞沒。


    方才太混亂了,除了封炎外,其他人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之前落水的兩個公子身上,沒有人注意到舒雲是怎麽落水的,隻以為她是因為畫舫搖擺,一個失足才會掉下畫舫去。


    甲板上的封炎冷眼俯視著在水裏撲騰的舒雲,薄唇勾出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羅平城的那日,暗衛從那兩個地痞身上問出幕後主使者的樣貌後,封炎又讓暗衛繼續往下查,結果查到那個男子是舒雲奶娘的侄子。


    幕後真正的犯人到底是誰,顯而易見。


    舒雲她竟然還敢對蓁蓁下手!封炎本就打算給舒雲一個教訓,今天也就是順水推舟罷了。


    王總旗頭也大了。


    三公主落水,他們這群護駕的錦衣衛當然不能坐視不理,偏偏救落水的公主那可不容易,要是輕薄了公主,他們這就不一定是功,沒準還是過。


    王總旗皺了皺眉,一麵令人去取竹竿,一麵又令人駕烏篷船朝舒雲的方向駛去。


    “撲通!”


    很快,一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縱身躍入湖水中,連忙朝舒雲遊去。


    “救命……”舒雲還在揮舞著雙手撲騰著……


    封炎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扶著端木緋道:“蓁蓁,還是我送你過去吧。”


    封炎怎麽說,她自然乖乖地應了。


    封炎一手虛扶著端木緋,把她帶到了船艙的入口前,伸手往木門一推,卻感覺到觸手的感覺有些不對。


    船艙的門竟然被人從裏麵鎖上了。


    封炎的眸子瞬間變得銳利如劍鋒,幾乎氣笑了。


    真真可笑!


    封炎根本懶得與裏麵的幾個人說廢話,直接就出腳踹了出去。


    “砰!”


    薄薄的門板一下子就被他踹開了,門板摔在甲板上,令得裏麵的船艙似乎又震了一震,躲在船艙裏的十幾名江南閨秀花容失色,嘴唇發白,就仿佛封炎是什麽匪類似的。


    “蓁蓁,進去吧。”封炎看也沒看裏麵的人,側身讓端木緋和涵星進去了。


    裏麵的那些江南閨秀心裏是覺得封炎粗魯,可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又見四公主也進來了,最終沒人敢出聲,隻是暗暗地彼此互相看著。


    船艙裏靜得出奇。


    相比之下,外麵則亂得出奇。


    封炎沒空管別人的閑事,隻守在船艙外,冷眼看著那些公子哥因為連續有人落水變得更慌亂了。


    人性的醜陋在性命攸關時暴露無遺。


    有人推搡,有人拉扯,也有人從甲板、木跳板上摔了下去,沒一會兒,落水的人又增加了四五人。


    王總旗見風陵舫的乘客都過來了,果斷地下令錦衣衛抽掉了跳板,與此同時,又有幾個錦衣衛跳水去救人,好幾聲落水聲連續響起,還有畫舫上也有幾人取來幾根竹竿,幫著一起營救落水的人。


    其他落水的人王總旗也顧不上了,反正他盡人事聽天命,隻要三公主沒事就好了……


    王總旗眯了眯眼,抬眼看向了西北方,不遠處,文家的那個粗使婆子和一個藍衣公子正合力把渾身都濕透的舒雲推上了一艘烏篷船。


    烏篷船上的幾個錦衣衛目不斜視,連忙把一件黑色的鬥篷半丟半披地覆在了舒雲的身上。


    舒雲已經凍得嘴唇發紫,渾身更是如那風雨中的小草般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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