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梁侯夫人已經打聽過了,那幾個男仆下水原本是要去救宓月的,誰想反而讓自己的女兒吃了大虧。


    都梁侯府丟了那麽大的臉麵,都梁侯夫人直接把一切過錯都推到宓月頭上了。


    麵對都梁侯夫人的咄咄逼人,宓月直視的對方,朗聲說道:“王城人都知道我天生力大,救幾個人對我來說不費什麽勁。夫人如此不滿,是覺得我不該去救人嗎?”


    都梁侯夫人的反應比彰德侯夫人快多了,立即擺上和藹的臉色,說:“你這孩子,怎麽說話跟帶著刀子似的,你救了這麽多姑娘,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呢。方才那麽一問,不過是關心你,我在後頭給你備了衣裳,倘若濕了,好去換一換。哪想,你把我的一片好意說得那麽不堪,實在讓我心寒。”


    說得真好。


    宓月暗暗給都梁侯夫人點了一個讚,瞧這說話的水平,一下子讓廳中眾人覺得她沒教養沒禮數了,都忘了都梁侯夫人才是先撩者。


    薑果然是老的辣。


    但是,辣椒卻是小的辣。


    宓月露出愧疚的神色,說道:“是我錯怪夫人了,夫人心地善良,為人仁慈,都梁侯府又是王城一等一的仁善之家,是我小人之心度夫人之腹了。”


    “知錯能改就是個好孩子。”都梁侯夫人沒想到三言兩句就把宓月的威風滅了下去,暗中得意,說道:“我們都梁侯府最是仁善仁愛,最重規矩不過,不然也不會王城人人皆讚。”


    宓月炯炯有神地盯著都梁侯夫人,問:“既然都梁侯府這麽懂規矩,為何要叫男仆下水去救姑娘們?讓男仆非禮未出閣的姑娘,敢問夫人,這就是你們都梁侯府的仁善仁愛?”


    都梁侯夫人一愣,她顯然沒想到宓月敢給她下套。這是她以前所見的,那個又笨又直的宓大小姐嗎?


    都梁侯夫人立即沉下臉,雙眼如寒霜,逼視著宓月,欲在氣勢上壓倒宓月:“這是誰說的?”


    宓月一指在堂的眾多夫人小姐,一派天真,“大家都說了,我都聽到了。”


    堂中一片寂靜。


    夫人小姐們寂靜,是因為她們私下的確如此議論的。


    都梁侯夫人寂靜,是因為她萬萬沒想到宓月直接把事情捅了出來,驟然間亂了陣腳。


    宓月知道都梁侯夫人厲害,自然不會讓她有反應過來的機會,步步緊逼,說道:“我聽說,這一切都是舒長惠小姐安排的,此事當真?”


    “假的!”都梁侯夫人不假思索地否認。


    宓月立即質問道:“既然是假的,為何撐船的漁娘突然離船而去?為何我在船上驚慌呼救的時候,鄰近的漁娘故作不知,反而喊了遠處的男仆下水來救?好好的木船為何突然失重,其中是否另有隱情,舒長惠還想算計誰?”


    “漁娘下水時,為何不救落水的姑娘,而是往別處遊?倘若不是我喝止,不是我及時舍命相救,後果不堪設想。”


    這話一落,廳中眾位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尤其是有姑娘落水的人家,眼神不善地盯著都梁侯夫人。


    宓月再問:“我不顧險境,救起十二人,不曾得到夫人一句當麵的感謝,反而遭到了刁難,我想代在座各位夫人與小姐問一句,您這是什麽意思?這一次的落水事件,其中暗藏了多少隱情或者陰謀?你們都梁侯府有何居心?”


    “你胡說!”都梁侯夫人氣得站了起來,指著宓月厲聲說:“一派胡言!”


    宓月站在廳中,沒有聲嘶力竭,也沒有大吵大鬧,隻是從容地站在那裏,不急不躁地說:“我若是胡說,夫人為何如此激動?您是在心虛嗎?”


    “你、你給都梁侯府潑了那麽多的汙水,還不許我反駁嗎?”都梁侯夫人反咬宓月一口。


    宓月微微一笑,明明她站在下處,都梁侯夫人站在上方,但給人一種她俯視著都梁侯夫人的錯覺。“既然夫人覺得我潑了您的汙水,那就給大家解釋一下,貴府男仆的事。”


    宓月抓住都梁侯府怎麽洗都洗不清這一點,以此向都梁侯夫人發難。


    她明知這裏有坑,還往這邊來,不是特地過來給都梁侯府人消遣的,她是來立威的!是來洗刷這麽多年來,王城諸人對義恩伯府的中傷與抹黑。


    她還要為被欺侮的宓家三姐弟討一個公道!


    宓月麵向堂中眾多夫人小姐,目光平靜,語氣卻帶著說不盡的酸楚,“舒長惠為何敢先拿我下刀?都梁侯夫人為何敢這樣刁難於我?不過是欺我無父無母好欺辱罷了。哪怕我身邊有一個長輩還在,她們也不敢如此放肆!”


    “家父是楚國的一代戰將,在世之時,不知為楚國立下過多少汗馬功勞,灑過多少熱血。家父救下的,不僅有楚王、彰德侯,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


    宓月回過身,看著彰德侯夫人與都梁侯夫人,“將軍為守疆衛土而死,留下來的孤兒卻遭人百般侮辱,何等的諷刺!兩位夫人,你們今天能坐在這裏,高高在上地取笑我這個孤女,是因為有許許多多像家父那樣的英雄的守護,才換得你們尊享榮華富貴。”


    “尤其是彰德侯夫人!”宓月冷冷地盯著彰德侯夫人,說:“我父親用性命救下您的夫君,您回報於我宓家姐弟的,卻是欺侮刻薄。像您這樣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人,我宓月不屑於與你們為伍!”


    宓月說完之後,拂袖離去,留下滿堂寂靜。


    都梁侯夫人張了張嘴,尷尬得不知說什麽好。而彰德侯夫人,早已被氣得不能言語。


    座位上的夫人小姐麵麵相覷後,紛紛站了起來,告辭離去。


    安國公夫人上了自家的馬車後,問起女兒關於今天之事的詳情。


    沈丹華一直和舒長惠呆在一起,也在一艘船上,便把自己知道的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


    安國公夫人聽完之後,沉默了下,說:“往後不要再跟舒長惠來往了,這都梁侯府,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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