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賢法師笑道:“正是,讓佛法傳揚天下,是貧僧平生夙願。隻等金光寺的善莊之事一了,貧僧便會離開皇朝,前往他處。”


    “我也祝法師一路順心。”


    普賢法師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


    皇城,又被稱為天都,是天下人向往的天之都城。


    天都曆經幾代皇朝,見證了一個又一個朝代的興衰榮亡,矗立在這片大地上已有上千年的歲月。


    那高大的城牆,長得一眼看不見頭尾,高得仿佛可通天闕,手可摘星辰。


    宓月掀開窗邊的紗簾,仰頭望著那高高的城牆,仿佛有一股滄桑的氣息撲麵而來。


    天都已經有一個月未曾下過一滴雨,炎熱的天氣烘烤得土地都變成了白色。悶熱的天氣已煎熬得人難受,而更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是來自天都壓抑的氣氛。


    皇帝病重。


    除了被關在牢獄裏的兩位皇子,其他皇子與皇長孫都被宣進皇宮侍疾。


    之後,皇宮大門緊閉著,禁衛軍把守四道宮門,沒有皇帝陛下的旨意,不管是皇孫皇親,還是朝中重臣,一律不得進宮。就連皇城的四座城門,也隻**,不許出,守衛森嚴。


    太陽西斜之後,悶熱了一天的皇宮仍然熱意難擋。興許是那高大的宮牆擋住了風,宮裏的空氣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沉悶得使人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溪碧宮,大宮女書芬從正殿走了出來,喊了溪碧宮管外務的少監李興慶過來,說道:“再去冷庫那邊拉幾車冰過來。”


    李少監說道:“今日已拉了三車的冰,再去要,恐怕冰庫那邊不肯給了。”


    其他宮殿的份例,不受寵的妃子一個月也沒有三車,溪碧宮一天就要了三車的冰,份例比皇後還多,李少監提醒書芬逾越了。


    書芬臉上一冷,“他們敢不給?若是把娘娘給熱病了,瞧皇上不砍了他們的腦袋!”


    李少監連忙製止書芬的叫嚷,說:“書芬姑姑,小聲些,如今皇上龍體欠安,咱們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的好。若是真有個......咱們娘娘無子防身,又才入宮半年,根基不穩,隻怕——”


    “你怕什麽?咱們娘娘都不怕,還怕幾個奴才不成?”書芬斥道:“我讓你去,你就去,誰敢不給,等會兒娘娘去侍疾時,自會讓皇上砍了他的腦袋。”


    李少監見此,隻得應了,“我這就去。”


    走了幾步,李少監又轉身回來,問道:“書芬姑姑,蔣修儀已在前麵等了一個多時辰,咱們娘娘什麽時候肯見她?”


    “等娘娘醒了,自然會見。”


    說罷,書芬便進了正殿。


    正殿內,幾乎擺放了半殿的冰塊,殿內的溫度也比外麵低得多。


    靠窗的一處涼榻上,躺在那裏的美人兒已醒了,她單手撐著腮,一雙秋水般的美麗雙眸盈盈看來,仿佛含著說不盡的情意綿綿。“方才在外頭說什麽呢,把本宮都吵醒了。”


    明明是質問的話,但由著美人兒的口說出來,輕輕柔柔的,仿若在嬌嗔一般,聽了讓人筋骨皆酥。


    書芬拿了扇子,過去給美人兒扇著風,說:“奴婢不過是讓再拉幾車的冰,冰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卻不肯給,讓奴婢斥責了好一番。”


    柳香嵐從涼榻上坐了起來,身後書芬已塞了一個靠枕過去,她懶洋洋地靠著,說:“宮裏這地方,最是踩低捧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娘娘說的是,隻是這宮的規矩也太多了,遠沒有外麵來的逍遙自在。”


    柳香嵐慵懶地打了一個嗬欠,說:“莫再提外麵的事了。”


    書芬連忙噤口不提,說起另一件事:“蔣修儀過來了。”


    “來了多久?”


    “記不得多久了,奴婢跟她說,娘娘在歇息,她就一直等著。”書芬去端了旁邊沏好的茶水過來,服侍柳香嵐漱口。


    柳香嵐漱口之後,又嬌嬌軟軟地倚在枕上,“怕是為了十六皇子的事。”


    “奴婢猜也是,十六皇子下獄後,蔣修儀四處求人到皇上麵前求請。昨兒她就到皇後的宮門前跪了一夜,皇後卻說四皇子和十六皇子氣病了皇上,是大不孝,她身為嫡母,不僅不會給四皇子和十六皇子這兩個不孝子求情,還要重重地罰他們。”


    柳香嵐掩了掩嘴,嬌嬌地笑了下,“賢妃呢?”


    “賢妃一聽蔣修儀挨了皇後的訓斥,就不敢去慶春宮求情了。”書芬問:“娘娘,蔣修儀您見還是不見?”


    柳香嵐似有光在流轉的秋水雙眸往榻下腳踏轉了一圈,柔柔地說道:“本宮這腳踏踩著硌腳,若是換成個金腳踏,這腳就舒服多了。”


    書芬看了腳踏一眼,會意地一笑:“奴婢知道了。”


    說罷,書芬走了出去,把柳香嵐的話轉告給了蔣修儀。


    蔣修儀身邊的宮女氣得臉色都變了,正要說話,卻被蔣修儀狠狠地瞪了一眼,隻好把話又咽了下去。


    蔣修儀對書芬討好地笑著,上前悄悄往書芬手裏塞了一張銀票,說:“煩請姑姑轉告媚充媛一聲,我這就回去找一找,看看能否尋個金腳踏出來給媚充媛墊腳。”


    書芬捏了捏手中的銀票,這才指點了一句:“等天黑了,我家娘娘就要去皇上去那兒侍疾,修儀若要送腳踏過來,得要快一些了。晚了,有個什麽變數就怪不得人了。”


    “我這就去。”蔣修儀連忙帶著宮女離開了。


    離開溪碧宮,水琴再也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氣,與蔣修儀說:“媚充媛實在是欺人太甚!您在嬪位的身份還比她高一些,她卻把您晾了一個多時辰,分明就是故意刁難您的!主子,您何必對那**子如此低聲下氣的?”


    蔣修儀昨晚跪了一夜,本就憔悴,這又勞累了一天,臉色更加不好,若不是施了胭粉,隻怕臉早已白得跟紙一樣了。她扶著水琴,往寢殿趕回去,斥道:“閉嘴!十六皇子還在牢獄之中,如今能救十六皇子的,隻有媚充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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