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月把華陽城府尹宣進宮來,問起近日王城之事,共有多少大夫趕來王城。


    在宓月計劃做醫院等時,就讓華陽城府衙,還有五城兵馬司留意近日進王城的大夫,並讓他們莫要刁難。


    華陽城府尹崔才勰領了旨意後,一直關注著大夫入城的事。


    大夫入城的事若是平時的話不好查人數,畢竟大夫與平民長得一樣,不自己說是大夫沒人能看出來。但這一次入城的大夫極有規律,他們來了王城之後,基本都會到各個藥鋪、醫館去,而且還三三兩兩地住在一些。


    王城中,有大夫組隊結伴租住院子,亦有同住一家客棧裏頭的。


    “自娘娘下旨意後,臣便一直留意著,結合兵馬司那邊的記錄,近日到了王城的大夫已有上百人之多,據臣了解,往後也會有大夫陸陸續續進城……”


    崔才勰把大夫所住的位置也記錄了下來,呈到宓月案前。


    宓月看了一下,多住在東城那一邊。


    崔才勰回道:“福東鎮的郝複生最先進城,就在東城租了間院子,之後進城的大夫也跟著住在東城那邊,經常去拜見郝複生。”


    “郝複生還住在東城嗎?”好幾日未出現,應該要回福東鎮了吧?


    崔才勰悄悄看了宓月一眼,城中傳言郝複生是王後娘娘徒弟的事,他查過,不過是郝複生攀扯上來的而已。


    見宓月沒有動怒,也沒有表現其他不滿,方道:“那郝複生病了,據聞時日無多。”


    “他何時生病的?可知是何病?”


    “數日前淋了雨,之後發燒咳嗽,近日病情加重,東城那邊的大夫都齊聚在郝複生的院子,聯合會診,隻是情況仍然不妙。”


    崔才勰辦事周到,特地把郝複生吃過的藥方呈給了宓月,並把打聽來的病狀與宓月說了起來。


    宓月接過幾張藥方看了一遍,又聽了崔才勰說的症狀,


    高熱、寒戰還有咳嗽血痰以及胸痛,昨日已出現神誌不清的症狀。


    “近百名大夫一起會診,卻束手無策,郝複生的徒弟喜果已在準備後事了。”


    宓月可以肯定是郝複生得的是肺炎,至於是哪一種肺炎,心中有些眉目,但沒有見到本人,不好下結論。“本宮要立即出宮一趟。”


    “娘娘要去看郝複生?”崔才勰立即阻止,說道:“郝複生的病情極重,據傳說會傳人,還請娘娘慎重。”


    “他是因感冒受寒而引起的肺炎,從醫學角度來說,是一種常見的呼吸道疾病,並不會傳染給正常人。”


    這不是傳染性肺炎,隻要有著正常的抵抗力,一般人接觸不會有大問題。不過嬰幼兒,以及平時易生病體質的人,得要隔離,以免被病人的唾液和血液傳染。


    崔才勰雖知宓月醫術高明,但宓月身份貴重,不能有半點閃失,連忙勸道:“大王離開王城前……”


    “若是大王,是不會阻止本宮的。崔大人放心,本宮會做好防護的。”宓月站了起來,讓內侍把她的藥箱取來。


    檢查了藥箱,東西齊全,就連自製的口罩也放了幾隻,最重要的青黴素也足夠,宓月帶了藥箱立即出宮。


    宓月在豫王宮有著絕對的權威,就是在豫王廷上也有影響力,崔才勰無法阻攔,隻好帶上人親自護送宓月去東城。


    宮中馬車一路往東城而去,東城兵馬司當值的副指揮得知王後車駕到了,連忙帶兵清道開路。


    近街的一座兩進院子,喜果紅著眼睛從病房裏出來,對一旁守候的眾位大夫說:“剛師傅又咳了血痰出來,這會兒昏迷過去了,我看著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多謝各位大夫的幫忙,謝謝你們,還有劉大夫,這幾日多虧了您。”


    劉大夫劉意敏與郝複生結識十幾年,突遭大變,心裏極不好受。


    一旁的大夫勸道:“劉大夫,大家都盡力了,郝大夫命中有這一劫,天意難違啊。”


    “郝大夫病重的事,要不要與他的師傅說一聲?”又有大夫提議說道:“郝大夫來王城的心願是見小神醫娘娘一麵,不如,咱們向宮裏投過帖子……”


    話未完,喜果已拒絕說道:“昨晚師傅清醒了一會兒,叮囑我說,莫要去擾王後娘娘,那一聲師傅,隻是強攀扯的,王後娘娘是不知的,莫要為難娘娘。師傅還說,他這一病,說不定就是上天告訴他與王後娘娘沒有師徒之緣。師傅還交代了後事,他離去後,讓我扶棺回福東鎮,莫在王城久留,以免給王後娘娘添了麻煩。”


    眾大夫聞言,皆歎息不已。


    原想借著郝大夫,一睹小神醫娘娘的風采,若是有機遇,得授半言隻語,也是此生造化。哪料人算不如天算,一場風寒,讓郝大夫病重於榻,如今性命垂危。


    劉意敏黯然不已,說道:“我進去再給你師傅盡一次力……”


    後麵的話,卻不知道開口,在郝複生才開始病重時,他就給開過藥,但病情洶湧,藥皆無效。後來他又請了各地來的大夫,近百名大夫齊聚會診,結果仍然無法阻擋病情惡化。


    劉意敏舉步,正要入房,突聞外麵有人大聲驚叫:“不好,官兵來了!王城兵馬司的人過來封街了!”


    眾大夫一愣,走到大門,便見穿著兵馬司的官兵把此街給戒嚴,為首騎著高頭大馬的副指揮正帶著人往這座院子而來。


    “兵馬司的人是要往這邊過來的?要來這裏抓人嗎?”


    “可我們又不曾犯法,官兵過來抓誰?”


    一名大夫臉色一變,說道:“郝大夫病重之後,便有人造謠,說郝大夫的病會傳人,難道有人告到兵馬司那裏,這才來趕人的?”


    劉意敏怒斥道:“荒謬之言!郝大夫病後,我第一個去給郝大夫診治,喜果更是一直近身伺候,若是會傳人,早就把我與喜果傳染了。大家都是大夫,又不是沒有見過這病,有幾個大夫曾被傳染了?”


    大夫苦笑道:“咱們相信,但附近的百姓不相信啊!他們得知郝大夫突然病重,又咳血,就言之會傳人,咱們越是解釋,他們越是不信。”


    “來了!來了!”


    東城副指揮騎馬來到院子門前,翻身下馬,喝道:“閑雜人等,退避!不是此院中人,速速離開!”


    庶民最怕官兵,尤其是王城裏的官兵,往往一言不合就被投入大獄,他們千裏迢迢來到王城,無親無靠,最怵遇到官兵。


    眾大夫慌著要離開時,劉意敏反而上前一步,問道:“不知官爺此來,是為何事?”


    劉意敏家族先前是從皇朝那邊搬過來的,先祖又曾出入皇朝世家之門,比起普通百姓多了些見識,也多了些膽識。


    東城副指揮一直遵王後旨意,關注著這些大夫,又有王後下旨說不得刁難他們,這會兒想到王後出宮是為了郝複生,再想到王城傳聞郝複生是王後娘娘的弟子,更加不敢刁難,放緩了口氣,說道:“王後娘娘即將駕到,閑雜人等須得退避,以免衝撞了王後娘娘。”


    眾大夫倒抽一口氣:王後娘娘駕到?


    王後娘娘不就是小神醫大人嗎?


    王後娘娘這是知道郝大夫病重,特地過來探望嗎?


    這麽說來,王後娘娘是認郝大夫這個徒弟的?


    眾大夫大為振奮,他們不顧辛苦,從千裏之外趕來王城,為的就是尋找醫道,聆聽小神醫娘娘的教誨,這會兒小神醫娘娘駕臨,是不是表明娘娘是願意接見他們的。沒準,小神醫娘娘肯和夏國那時一樣,也開個論醫大會傳授醫道。


    傳聞小神醫大人為人極和氣,夏國論醫之時,不管身份高低貴賤,有問必答。


    定是如此了!


    眾大夫激動得跟打了雞血一樣,早把剛才對王權的恐懼拋之腦後。


    人生若是能一睹小神醫娘娘的尊容,就是死,也無憾了!


    劉意敏亦是如此,他忍著激動,說道:“王後娘娘駕到,想必是為了郝大夫的病而來的,小人雖不才,卻是最熟悉郝大夫病情的人,娘娘若是問起郝大夫的病,正好給娘娘解答。”


    東城副指揮想了下,覺得有理。他是從蕭溍的侍衛中提起來的,知道宓月醫術高明,當年宓月途經夏國,在夏國論醫之時,他就是負責保護宓月安全的侍衛之一。“你可以留下。”


    其餘大夫連忙自薦說道:“小人亦給郝大夫開過方子,亦把過脈,小人亦知郝大夫的病情,還請大人讓小人留下!”


    “小人亦是!請大人恩準留下小人,以便給王後娘娘解惑!”


    眾大夫七嘴八舌的請求留下,急得差點跑到東城副指揮麵前抓著袖子懇求了!


    東城副指揮臉色一寒,斥道:“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都給本官退下!”


    喝退眾大夫後,東城副指揮點了幾個看上去老實一點的大夫留下,其他的大夫,讓他們速速退避。


    院子裏今日共有三十餘名大夫,東城副指揮使隻點了十人留下,其他二十多人雖然失望,但也不得不離開院子。


    不過這些大夫不肯離得太遠,紛紛躲在戒嚴之外的街道,伸頸張望,乞望能看到小神醫娘娘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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