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裏的年夜飯一直到戌時才散。八爺喝了不少酒,起身的時候還晃了晃,明顯有些微醺了。梅氏本是想攙扶八爺的,卻被趙仁寬搶了先。


    “梅主子有孕在身,還是奴才來吧。”趙仁寬陪笑道。他是八爺貼身伺候的大太監,說這話無可厚非。


    梅氏臉上的笑僵了一下,道:“那就有勞趙公公了。”


    “時辰不早了,梅主子早些回去休息吧。身子要緊。”趙仁寬又說了一句。


    梅氏沒動,看了眼八爺。但八爺這會微眯著眼半靠在趙仁寬身上,似是沒聽見兩人對話,並沒有給出回應。


    趙仁寬還是一副笑臉模樣,梅氏心有不甘,可也隻能笑著說一句,“多謝趙公公關心”,然後由著趙仁寬把八爺帶走了。


    “梅姐姐,您如今身子重,伺候貝勒爺這種事還是少操勞的好。接下來的日子還是讓妹妹和馬姐姐多分憂吧。”齊佳氏嗤笑一聲,扭頭對馬佳氏道:“馬姐姐,咱們一塊兒走吧,別擋了梅姐姐的道。”


    馬佳氏笑了笑,道:“齊妹妹說的是。萬一路上又竄出什麽夜貓之類的來,咱們可擔待不起。”


    後院裏沒有永遠的對手,也沒有永遠的同盟。如今梅氏領先一步,齊佳氏自然和馬佳氏結了伴。


    梅氏看著兩人一塊兒出了暖閣,不由冷笑一聲,“想分憂也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說完看見王氏和張氏還在一旁站著,不由譏笑道:“就是穿了新衣裳又如何,不是一樣入不了貝勒爺的眼!”


    對於這種無故躺槍,王氏和張氏已經習以為常了。誰叫她們地位低下呢。此時兩人低垂著頭一聲不吭,連臉上的神色都沒變一下。


    梅氏自覺無趣,也帶著丫鬟離開了。


    剛剛還有幾分熱鬧的暖閣,一會兒功夫就冷清了下來。王氏和張氏對視了一眼,都不由露出一個苦笑來。即便在普通百姓家過年還要穿身新衣裳呢,她們倆沒有好的首飾裝扮就算了,一身新衣裳也能被嘲諷,真的是很無奈了。


    “王姐姐,咱們也回吧。”張氏小聲說了一句。她性子柔弱,也沒主見,平日裏都是緊跟著王氏的。


    王氏看了一眼桌上幾乎剩下大半的菜,歎息了一聲,“回吧。”


    正院裏,池小河泡著腳發呆。往日這個時候她都該進入夢鄉了,這會卻半點睡意也無。滿腦子都是八爺得知梅氏有孕後的高興勁。


    雖然她已經給自己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告訴自己這對於古人來說很正常。但不高興就是不高興,她騙不過自己。


    即便她覺得自己對八爺還談不上愛,但不能否認的是,因為肚子裏的孩子,她確實對八爺在意了很多。不然她今晚也不至於到現在都覺得心裏發堵,情緒低落。


    正院門外,趙仁寬看著大門緊閉,還是毫不猶豫的就伸手敲了幾下。


    “誰呀?”裏麵有小太監問道。


    “貝勒爺來了!”趙仁寬回道。


    門很快被打開,露出小太監驚訝的臉。福晉剛剛回來就吩咐關院門,他還以為今晚貝勒爺歇別處呢!當時他心裏還納悶,不是說小年夜在暖閣吃年夜飯麽,難道貝勒爺不來正院留宿?明明下午回來的時候還氣氛很好呀,難道年夜飯上兩人鬧脾氣了?


    不過他隻是個守門的三等奴才,這滿肚子的疑惑根本就不敢開口問。這會看趙仁寬扶著個半醉的八爺來,心裏倒是越發篤定了。


    “趙公公快進來。”小太監殷勤的上前幫忙扶了八爺另一邊的胳膊。


    “去和福晉說一聲,讓小廚房準備點醒酒湯。貝勒爺有我一個人就行。”趙仁寬道。


    “哦,好!”小太監不敢耽擱,一路小跑的走了。


    這會池小河都要歇了,所以屋外並沒有人守著。小太監一邊敲門一邊道:“福晉,貝勒爺來了!”


    池小河還在發呆,並未留意外麵的動靜,到是春桃一下就聽見了,立刻開了門。


    趙仁寬扶著八爺就在後麵不遠處,春桃一看臉上就露出幾分喜色來,轉身便進屋道:“福晉,貝勒爺來了,奴婢瞧著,似乎喝醉了。”


    “啊?”池小河有些沒反應過來,抬頭看向春桃的目光還有些茫然。


    然而春桃卻已經又轉身出去幫趙仁寬扶八爺了。還是夏蓮又說了一遍,池小河這才回過神來。


    此時八爺已經被趙仁寬和春桃扶進了屋,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貝勒爺這是喝了多少?”池小河皺起了眉頭。她今晚心情已經很不好了,可不想再伺候一個醉鬼!


    趙仁寬忙道:“回福晉,您走後貝勒爺就添了一壺酒,不多。”


    “夏蓮,讓廚房送碗醒酒湯給爺灌進去。再弄些熱水來,給貝勒爺洗洗,這一身的酒味,熏得我難受!”池小河一臉嫌棄的下令。


    夏蓮連忙按她吩咐去了,趙仁寬又道:“今兒小年夜,貝勒爺理應歇在福晉這的。所以奴才就自作主張把貝勒爺送過來了。福晉放心,貝勒爺喝多了就是睡覺,不鬧人的。”


    池小河看了趙仁寬一眼,她就說八爺醉成這樣居然沒被梅氏趁火打劫,原來是他賣了個好。於是笑了笑,道:“有勞趙公公了。今兒小年夜,趙公公也早些休息去吧。貝勒爺有我呢!”


    “福晉說哪裏的話,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趙仁寬臉上露出笑來,打了千,利落的退了出去。


    這期間八爺一直沒醒,池小河讓春桃先來給自己擦了腳,這才走過去看他。睡著了的八爺少了幾分平日的沉穩,臉頰因為酒意變得紅彤彤的,可謂少年感十足。


    池小河看了會兒,伸手在八爺的臉頰上掐了一下,忿忿道:“叫你高興!喝醉了到來折騰我!”


    春桃嚇了一跳,連忙拉住池小河還準備繼續的手,“福晉,這可使不得!”


    “怕什麽!反正他醉了什麽都不知道!”池小河根本不怕,掙脫春桃的手又在八爺臉上拍了兩下,結果這下力道有點大,八爺竟一下睜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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