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柳大夫被八爺推進了產房。


    府裏就柳大夫一個府醫,不像之前在宮裏的阿哥所住,太醫院裏總會有兩三個當值的太醫,不至於叫不到人。


    但木香一個身份低微的奴才此時除了等待也做不了別的。一個是正在生產且得寵的福晉,一個是可能動了胎氣正被禁足的格格,孰輕孰重,誰都知道。


    八爺就著柳大夫進產房的時候,也跟著跑了進去。此時的他已經顧不上規矩和早先答應池小河的話了。


    產房裏很悶,因為門窗禁閉,血腥味也散不出去,就顯得越發濃。


    八爺一進去就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但腳下卻步子不停往床邊走。


    池小河這會的樣子很有些狼狽。額前的碎發已經全被汗水打濕,臉色也有些蒼白,嘴唇發幹,能看到幾道裂開的口子滲出血絲來。


    “爺?”池小河聲音嘶啞,剛剛那一嗓子讓她現在喉嚨都是疼的。她的目光有些渙散,也帶著幾分驚訝,顯然沒想到八爺會進來。


    “福晉,你可還好?”八爺心疼的在床頭坐了下來,親手整理了一下池小河額頭的濕發,“剛才是怎麽回事?把爺嚇壞了!”


    柳大夫已經開始給把脈了,兩個接生嬤嬤則是麵色尷尬。八爺這樣強硬的進來,明顯是對她們兩個不放心。


    “福晉隻是有些脫力。”膽大的一個接生嬤嬤開了口,“生得還是順利的。等緩一緩再用幾次力,孩子應該就能出頭了。”


    八爺並未理會,隻是看著池小河,眼裏全是擔憂。


    生產的陣痛此時已經是持續性的。所以池小河根本沒力氣和八爺說話,隻是難耐的咬牙忍著。


    “軟木呢?”八爺用手去掰池小河的嘴,怕她把自己咬傷,問一旁伺候的春桃。


    “爺,是,是臣妾自己不想要的。”池小河急忙解釋了一句。


    “那怎麽行!”八爺不讚成,就想讓春桃再拿來給池小河用,但他下一刻就感受到手腕上傳來一陣刺痛。原來是又一次陣痛襲來,池小河下意識的抓住了他放在床邊的手。


    “福晉,快用力!”接生嬤嬤頓時來了精神。一個在池小河的肚子上用手推著,一個查看著孩子出來的情況。


    池小河又是一聲悶哼,整個人都緊繃起來,頭頂著枕頭,後背也弓了起來!她的臉因為用力漲得通紅,而額頭也都是暴起的青筋。


    八爺感覺到池小河的指甲掐進了他手腕上的皮膚。但他一聲都沒吭,隻是俯身抱住了池小河的頭,輕輕的吻住了她的發頂。


    柳大夫這會已經起身在一旁候著了。從剛才的脈相他已經看出福晉沒事,而且孩子就快出來了。


    他記得門外梅氏的奴婢還在等待,但此情此景,他當然是不會提醒八爺的。


    不知道是八爺的到來鼓勵了池小河,還是孩子真到了要出來的時候。隨著池小河連續的幾次用力,接生嬤嬤終於驚喜的宣布看到孩子的頭了!


    “福晉,再加把力!小主子就要出來了!”


    八爺也在一旁給池小河鼓勁,“福晉再堅持一會兒,咱們的孩子很快就出來了!”


    外麵的雨不知道什麽停了,天邊也開始泛起點點光亮來。


    木香跪在產房的門口,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八爺和柳大夫這麽久都沒出來,聽產房裏的動靜,似乎福晉的孩子就要出來了!看這樣子,不等到福晉平安生產,她是不可能把柳大夫請走的。也不知道格格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而此時的梅氏在痛苦的等待中已經從最初的慌亂漸漸的變成了絕望。


    木香這麽久沒能把柳大夫請來,是福晉院裏的丫鬟故意刁難,還是八爺已經厭惡她到連孩子都不顧的地步了?


    她的肚子越來越疼,明顯的下墜感和床上漸漸蔓延開的血跡都顯示著孩子正在離開她!


    梅氏終於哭了起來!


    “貝勒爺!奴婢肚子裏也是您的孩子啊!你怎麽能不管他啊!”


    “”誰來救救我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啊!你不要離開額娘!額娘會護著你的!”


    梅氏的哭喊聲漸漸的低了下去,但沒有人來看她一眼。因她之前隻信任沉香和木香,自沉香死後,她就讓木香進她的屋。所以這院裏雖然還有別的奴才伺候,但大家都秉著不惹禍上身的原則,也不靠近她的屋子。


    孤立無援的梅氏在絕望過後,心裏開始生出濃濃的恨意!


    肯定是福晉吹了枕邊風!不然貝勒爺怎麽會不管自己的骨肉!福晉可真是個狠毒的女人!連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放過!偏貝勒爺還蒙在鼓裏,覺得福晉是個純良的人!她都這個月份了怎麽會突然小產?肯定也是福晉害的!


    梅氏捂著肚子,感覺有什麽東西流出體外,一顆心徹底沉入了穀底!


    正院裏,隨著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看那!太陽出來了!”有人指著天空驚呼!


    大家都抬頭看向天空,就見天邊的雲不知何時已經散開,露出了紅彤彤的朝陽,映得四周都一片紅。


    “雨過天晴!這是吉兆啊!”有人感歎道。


    院裏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可不是吉兆麽,孩子一出生就天晴了,簡直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


    產房裏也是一片賀喜聲。


    “恭喜貝勒爺,恭喜福晉,是個壯實的小阿哥呢!”


    池小河這會已是精疲力盡,隻聽接生嬤嬤說了這麽一句便暈了過去!嚇得八爺都來不及高興就直叫柳大夫!


    得知她隻是太累睡過去了,八爺這才有心思看孩子。


    剛出生的孩子並不好看。紅紅的,皺皺的,但八爺卻怎麽看怎麽喜歡!這是他的嫡長子呢!


    肖嬤嬤和春桃、夏蓮也都替池小河。她們福晉就是個有福的!一大婚就有孕,頭一胎就是阿哥!這八爺府,福晉算是立住腳跟了!


    “賞!通通有賞!”八爺高興道:“府裏上下,所有人今日都有賞!”又對著兩個接生嬤嬤道:“今日辛苦兩位嬤嬤了!每人再賞一百兩銀子!”


    一屋子人都連忙謝恩。八爺又讓春桃和夏蓮替池小河簡單收拾一下,要把她抱回正屋。


    從產房出來的時候,八爺看到跪在門邊的木香,這才想起梅氏動了胎氣再等柳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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