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還是在梅氏小產的那日去見過一次。這之後他便再沒去過,也沒問過柳大夫梅氏身子的恢複情況。他的心思除了朝中的那些事,便都放在池小河和剛出生的包包身上,再沒有多餘的精力分給旁人了。再說,若是梅氏那邊真有什麽情況,自有奴才會報到他這裏來。


    “福晉問話,如實回答便是。”八爺看向柳大夫,淡淡開口。


    柳大夫連忙低頭回道:“奴才給梅主子開了調理身子的藥,還擬了食補的方子。隻是梅主子心氣鬱結,對藥效影響頗大。”


    柳大夫話說得很明白。我已經盡我最大努力醫治了,但心病還得心藥醫。若是病人自己不配合,我這個當大夫的也沒辦法。


    梅氏為何心氣鬱結,人人都知道原因。成型的男胎沒了,這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不管是誰攤上這事,一時半會都難走出來。更何況同一時間福晉還生了個健康的小阿哥,而事後八爺也沒有體貼關懷,梅氏不心灰意冷才怪。


    池小河對梅氏並不同情。她甚至是有點讚同春桃她們說的,梅氏這就是遭了報應!使手段弄走了齊佳氏,害死了王氏,這樣一個心思歹毒的額娘,恐怕孩子也不願意要吧!


    不過不同情歸不同情,既然梅氏還活著,池小河也還是會履行自己作為嫡福晉的職責。在生活起居方麵不會刻意苛待,生病了也一樣會讓柳大夫醫治。所以今日她才想起問這麽一句。


    “心氣鬱結這個事就難辦了。有些事情還得自己想開。”池小河看一眼八爺,語氣溫和的對柳大夫道:“你隻要盡力就好,若是情況有什麽不對,及時來報。”


    “是,奴才記下了。”柳大夫鬆了口氣。皇子府的府醫可真不是個好差事。看似待遇優厚,可夾雜在皇子和一眾女人們中間,察言觀色反倒比醫術更重要了。


    “你退下吧。”八爺道:“若是無事就不要來擾福晉了。”


    “是!”柳大夫神色一凜,忙應了。貝勒爺這是責怪他剛才說梅主子心氣鬱結的事了吧?也是他多嘴了!當著福晉的麵呢,他這倒像是讓八爺去勸慰梅主子的意思了!


    直到出了正院,柳大夫心裏還在懊惱呢!他這腦子還是修煉得不夠啊!這種事情就該單獨向貝勒爺回稟。福晉問起,就說在照常醫治不就好了麽?


    屋裏八爺可不管柳大夫的懊惱,正在對池小河解釋:“事發突然,你那會又剛生產,爺,”


    “爺不用說了。”池小河笑著打斷八爺的話,道:“臣妾知道爺都是為了讓臣妾能安心坐月子。”


    八爺神色一鬆,“福晉明白就好。”


    “不過貝勒爺雖是好意,但臣妾身為爺的福晉,有些事情該操持的還是要操持。”池小河話鋒一轉,“貝勒爺別怪臣妾院裏的奴才傳消息就好。臣妾躲懶了這些日子,今日趕巧馬格格也病了,便一塊兒問問。”


    “剛福晉也聽柳大夫說了,梅氏那邊有他定期去把脈調整藥方便是,你不必操心。”八爺道:“孩子沒了,總要傷心一陣子的。接下來幾個月梅氏就不必過來請安了,讓她養著吧。”


    這話聽起來像是對梅氏的體諒,但池小河心裏對八爺卻是感激的。像梅氏這樣沒了孩子的婦人,若是見到別人的孩子,隻怕情緒會不正常。更何況梅氏同她本就不對付,小產的日子又那樣特殊。不來請安也好,時間久了,總能把事情淡化一些。


    “嗯。按爺說的來便是。”池小河表示沒有異議,倒是問起另一件事來,“之前臣妾讓爺看望大嫂,爺可有派人去?”


    說起這事,八爺還真忘了。這會聽池小河問起,不由麵露愧色,“爺明日就派人去。”


    “爺每日事忙,要不臣妾讓肖嬤嬤走一趟吧。”池小河道。這是她後來才想起來的。派她的奶嬤嬤去更顯誠意,其實不必勞煩八爺的。


    “也好。”八爺點頭,“嬤嬤走一趟可以親眼見見大嫂。”


    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肖嬤嬤第二日便帶著禮品去直郡王府上拜訪。


    直郡王府離八爺府不近,可以說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幾乎要傳過大半個北京城。所以肖嬤嬤一大早就走了。等池小河起來的時候,肖嬤嬤已經到直郡王府門口了。


    門房的小太監見了拜帖,連忙引了肖嬤嬤進府。大福晉已經得了消息,讓身邊的大丫鬟青蘿出來迎接。


    肖嬤嬤原是郭絡羅氏額娘身邊的人,禮儀規矩方麵向來是不差的。見了大福晉,行過禮,便把來意說了。還特意說了池小河對大福晉洗三禮的謝意和對她身子的關心。


    正如池小河所料,大福晉的身體果然不太好。她是靠在床上見的肖嬤嬤,臉色蒼白,神情憔悴,說話也有氣無力。


    “到是讓八弟妹擔心了。”大福晉笑了笑,“前些日子有些動胎氣,大夫不讓我下床,不然也能去湊個熱鬧,沾沾喜氣。”


    “我們福晉說您一向對她多有關照,是再好不過的人了。讓您別太操勞,養好身子。等她出了月子便來看您。”肖嬤嬤道。


    “她才是要少操心,安心坐月子。”大福晉臉上的笑真誠了幾分,“這女人啊,月子一旦做不好,可是傷身子!你是八弟妹的奶嬤嬤,定也是知道這個理的。回去跟你們福晉說,我沒什麽大事,讓她不用惦著。改日帶小侄子來看我!”


    “是,奴婢一定把話帶到!”肖嬤嬤恭敬道:“您好好養身子,奴婢就不打擾了。”


    大福晉顯然精力不濟,也沒多留,讓青黛賞了個荷包,便送肖嬤嬤出了府。


    回去的馬車上,肖嬤嬤打開大福晉賞的荷包,裏麵是一把金瓜子。在人情世故方麵,大福晉是公認的會做人。即便是對她一個奴才,出手也不含糊。


    肖嬤嬤不由心裏感歎,大福晉今日特意提醒坐月子的事,也是因為自己深受其苦吧。她這一胎和上一胎隻隔了不到半年,這月份大了,身子便吃不消了。這女人啊,再會做人,再得寵,生不出兒子也依舊是立足不穩。還是自家福晉有福氣,一舉得男,腰杆子一下就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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