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康熙的最後一任皇後孝懿仁皇後薨逝後,坤寧宮就空置了出來。如今的佟貴妃則住在離坤寧宮不遠的鍾粹宮。四妃中除了德妃的永和宮和鍾粹宮同在紫禁城中軸線的東邊,另外惠妃住的儲秀宮、榮妃住的長春宮、宜妃住的翊坤宮都在中軸線的西邊。


    因而這一早上,惠妃、榮妃、宜妃三人便是結伴來的鍾粹宮。住的最近的德妃自然是最先到的。不過佟貴妃也特意起了大早。德妃到的時候,她已經坐在主殿了。


    “臣妾見過貴妃娘娘,給貴妃娘娘請安。”德妃規規矩矩的先行了禮,依舊是溫柔嫻靜的樣子,不愧於康熙封的“德”字。


    佟貴妃叫了起,又連忙賜座。對四妃,她一向都客氣的很。


    兩人寒暄了沒兩句,另外三妃也都到了。見過禮,賜了座,佟貴妃便直接說起正事來。


    “萬歲爺特意吩咐要熱鬧些。本宮想著除了戲班子,是不是再請個雜耍的班子。太後她老人家一向愛看。”


    如今太皇太後已經薨逝,慈寧宮住的太後是順治帝的第二任皇後。雖說不是康熙生母,但老太太性子溫和,從不摻和後宮和前朝的事,所以康熙對她也一直很尊敬,相處的很融洽。因而這種節慶日的宮宴肯定是要顧及太後喜好的。


    “娘娘想的周全,雜耍孩子們也更愛看一些。”德妃第一個笑著附和。


    “也可以加一些歌舞吧。”宜妃道。四妃中她最年輕,本身就是個善舞的。隻是如今到了妃位,便輕易不會跳了。


    惠妃和榮妃都表示沒意見。雖說她們有個協助宮務的權力,但基本沒用過。資曆位分都擺在那,反倒不願意爭了。榮妃是真沒興趣,隻盼著兒女平安,一輩子順遂到頭就好。而惠妃則是因為有更大的目標,看不上後宮這一畝三分地。


    佟貴妃見如此,便綜合意見,雜耍班子也請,歌舞表演也安排一部分。戲班子當然是重點!因為康熙最喜歡聽戲了。等當日的活動安排好了,便是一些瑣事,例如宮宴的菜式、排位等等。當然,這些都有內務府先呈報過,佟貴妃不過是叫四妃來一起參詳定奪。


    其實每年的各節宮宴都大同小異。佟貴妃也不是第一次操辦。所謂的參詳,不過是給四妃體麵。花花轎子眾人抬,四妃自然也不會找麻煩,大家和和氣氣的便把事情都定好了。


    “時辰也不早了,今兒就留本宮這裏一塊兒用個午膳吧。”佟貴妃道。


    這話倒是讓四妃都詫異了一下。畢竟這是從未有過的。每次議事過後都是各回各宮,怎麽偏偏今日留膳了呢?


    佟貴妃笑了一下,解釋道:“皇上昨兒讓人送了一簍子南邊送過來的海鮮,本宮一個人吃著也沒意思。今日正好大家都在,一起吃更熱鬧。”


    海鮮在北方是難得的好東西。即便在皇宮也是稀罕物。佟貴妃這麽一說,四妃自然不會拒絕。但這話裏多少有秀恩寵的意思,還是讓人不是滋味。


    要說四妃同桌用膳的機會還真不多。早年大家位分都低的時候,連些重要場合都參加不了,自然也談不上同桌了。等後來位分高了,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自然更不可能同桌。今兒這機會可以說是很難得了。


    四人互相看了看,眼裏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來。


    佟貴妃顯然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沒一會兒功夫就上了一桌的膳食。除開一些宮裏平日裏常見的,一碟子紅彤彤的大蝦和一碟子大海蟹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四妃都是滿人出身,打小都是長在京城的。其實對海貨還真不愛。但這東西就是吃個稀罕,佟貴妃都樂意拿出來分享了,她們怎麽都得吃上兩口。


    當主子的就這點好,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不用髒手費力,奴才們便剝殼剔線的把肉都給弄出來,再裝在小碟子裏呈上來。


    “大家都嚐嚐看吧。萬歲爺說這蟹肉鮮得很,和咱們吃的大閘蟹不一樣。”佟貴妃笑著道。


    四妃都笑著應了,拿起筷子品嚐。


    佟貴妃自己當然也要吃的。隻是一筷子蟹肉才剛進嘴,她便皺起了眉頭。還沒等四妃反應過來,就見她捂著嘴扭頭幹嘔起來!


    這一下,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


    鍾粹宮伺候的宮女們自然是擔憂,忙上前拍背的拍背,倒水的倒水,拿盆子的拿盆子。而四妃們的神色就有些不一樣了。


    都是生育過子嗣的人,而且都不止生過一個。四妃對佟貴妃的這個反應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所以說,今日這頓午膳的最終目的其實在這麽?


    “傳太醫吧。”惠妃道。她在幾人中年紀最大,此時發話並不突兀。


    佟貴妃還在吐,沒辦法回應,小太監一時愣住不知道聽不聽。還是佟貴妃身邊的嬤嬤反應快,立刻應了一聲,叫了個腿腳快的小太監去太醫院。


    “依我看,娘娘這隻怕是有了吧。”宜妃開口道。


    她一向是走性子爽利的路線,第一個說破大家心中所想倒也沒人覺得詫異。


    佟貴妃這會總算停了下來,喝了宮女遞過來的溫水,又緩了緩,才勉強笑道:“怕是著了涼。這蟹寒性重,所以才起的反應。”


    榮妃笑了笑沒說話,惠妃則道:“不管怎麽說,還是讓太醫看看的好。馬上就要端午了,娘娘要是身子有恙,萬歲爺該擔心了。”


    這話可就透著一股子酸味了。德妃心裏好笑,麵上卻附和道:“惠姐姐說的是。這時節娘娘的身子可得保重好。端午宮宴還得您操持呢!”


    “擾了你們用膳的興致了。”佟貴妃歉意道:“本宮讓人換幾個菜吧。”


    “無妨。咱們不急。”宜妃笑道:“還是等太醫來給娘娘把完脈再說。不然咱們用著膳也不安心。”


    佟貴妃便也沒再堅持,在貼身宮女的攙扶下進裏屋靠在了軟榻上。四妃則都在外間坐著,注意著宮外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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