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細瘦的小手,八爺卻感覺到了不小的力道。對上大格格那個突然而至的笑容,八爺臉上的神情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下來。


    “她有病過麽?”八爺突然問了一句。


    “沒有。”張氏回道。


    雖說大格格是個早產兒,一副養不活的模樣,但這一個月裏還真一次都沒病過。她就像一粒頑強的種子,努力汲取能量,衝破壓在身上的泥土。


    八爺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看來這孩子沒他想象中的羸弱。


    “柳大夫交代過,頭三個月是關鍵,千萬不能病的,不然隨時就……”張氏頓了一下,道:“奴婢謹記著,不敢讓格格病的。格格自己也爭氣。”


    這天八爺在大格格的屋裏待了一刻鍾,雖然時間很短,也並沒有抱她,但明顯不排斥了。臨走的時候他還叮囑了幾句,說等空了再來看。


    送走了八爺,張氏由衷的替大格格高興,屋裏伺候的奴才們也都更上心了。


    一場天花,讓整個京城都變得人心惶惶起來。池小河整日待在府裏感受還不大,但偶爾聽八爺說起,還是能想象到這個病的可怕。


    “弘晴夭折了。”有天傍晚八爺回來說了個消息。


    “啊!”池小河一驚,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今日三哥在乾清宮同皇阿瑪說的時候,正好我們都在。”八爺又道:“三哥瘦了一大圈,衣服都要撐不起來了。說是三嫂也病了。”


    “臣妾還記得那是個挺壯實的孩子。”池小河道。她是見過弘晴的,是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是啊。”八爺歎息一聲,“但還是沒挺過去。”


    “爺,臣妾聽說現在能種痘的。”池小河道。


    “別,咱們弘旺還太小!”八爺忙道。


    池小河對這個時空的種痘還不了解,隻知道有。不知為何沒有推廣,她猜測應該是種痘不便宜,普通老百姓大概是種不起。但這會聽八爺的意思,還有別的風險?


    “至少要等弘旺長到九、十歲再說。”八爺神情嚴肅的道:“身子太弱是挺不過種痘的。”


    “種痘還需要挺?”池小河越發迷惑了。


    八爺見她完全不知情,便給她簡單的講了一下。池小河這才知道種痘後會有各種反應,嚴重的會讓人丟了性命。


    “難怪種痘的是少數。”池小河不由感歎了一句。若是這樣,她還真不放心以後讓弘旺去種痘。


    “雖說現在控製住了傳染範圍,但咱們府裏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弘旺和大格格都還小,尤其要小心。”八爺道。


    “嗯,爺放心。臣妾讓肖嬤嬤和管嬤嬤盯著呢!”池小河點頭,突然意識到八爺剛剛提到了大格格。她不由笑道:“爺,大格格是不是還挺惹人愛的?”


    “啊!”八爺一怔,臉色有些微的不自然,遲疑了下才道:“還算聽話吧。”


    “口是心非!”池小河白了八爺一眼,“爺可聽過一句話?”


    “什麽?”八爺側頭看她。


    “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小情人。”池小河笑道。


    八爺皺眉,“情人?”


    “是啊,貝勒爺不覺得看女兒和看兒子的感覺不一樣麽?”池小河又道:“看著女兒就忍不住想多寵一點,說話都會不自覺的變溫柔。可兒子就不一樣,可以罵,可以打,怎麽糙怎麽來都沒事!”


    “似乎有點道理。”八爺琢磨了會兒,自己先笑了起來。


    “爺是沒看到,就連弘旺看到妹妹動作都要溫柔些!”池小河道。


    “真的?”八爺笑道:“這小子知道愛護妹妹啊!”


    “嗯,喜歡著呢!”池小河道:“每日都要艾嬤嬤抱過去看看。聽張氏說,大格格也喜歡弘旺。每日到了時間就巴巴的往屋門口看。”


    都是八爺的親骨肉,感情能這麽好當然是八爺喜聞樂見的。他看池小河說起兩個孩子的事就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心裏便是一暖。


    “都是福晉的功勞。”八爺拉著池小河的手,很是感激的說了一句。


    在他自己都不忍去看大格格的時候,是池小河一直沒放棄。不僅讓張氏去照看,還增加了大格格身邊的奴才,又讓管嬤嬤去敲打。他心裏明白,正是因為池小河的態度,那些奴才們才會那麽盡心!


    他自小在宮裏長大,清楚知道那些奴才們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阿哥所裏,若是母妃不受寵,自個兒也不受皇阿瑪重視的皇子,奴才們就敢怠慢!


    “爺,臣妾從來不是大度的人。”池小河看著八爺,認真道:“當然,臣妾也不會和孩子過不去。但,臣妾希望貝勒爺答應臣妾一件事。”


    “福晉請說。”八爺也認真的聽著。


    “臣妾希望貝勒爺別讓臣妾養別人生的孩子。”池小河道。


    就大格格這事來說,她的生母是個格格。便是劉氏還活著,也是沒有資格自己養孩子的。按規矩來說,大格格該由池小河養,記在池小河的名下。


    所以她一說完,八爺就愣住了。


    當初池小河讓張氏去照看大格格,這其中的用意八爺其實猜到了幾分。但八爺也沒反對。畢竟池小河這會自己有身孕,又還養著弘旺,確實沒精力。而池小河有心扶持張氏,那張氏就得有拿得出手的功勞才有希望晉位。養大格格便是個機遇。


    可池小河這會說的意思,卻是以後不管哪個格格,哪個侍妾生孩子,她都不會養。她隻養自己生的。


    “爺,臣妾不會苛待孩子,會安排好伺候的奴才,也不會阻止弘旺和他們親近,但臣妾卻沒辦法接受爺和別人生的孩子記在臣妾的名下。”池小河道。


    這一次說得更直白了。八爺看著她認真的神色,半晌沒吭聲。


    八爺不說話,池小河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八爺。其實這事她打算過些日子找合適的機會說的。但今日也不知為何就話趕話的說出來了。


    屋裏安靜地有些沉悶,一旁伺候的春桃和夏蓮都有些擔心的看著池小河。氣氛好好的,福晉幹嘛提這個事呀!貝勒爺不會生氣吧?


    過了好一會兒,八爺才先開口道:“福晉安心養胎吧,等府裏以後有了其他的孩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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