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阿哥失望的神情,惠妃不由皺起了眉頭。自從上次被圈禁一段時間後,大阿哥就越發沉不住氣了。


    她能理解兒子的心情。多年同太子爭高下,卻一直被壓一頭。便是太子被圈禁,也和大阿哥那會不同。依舊住在毓慶宮不說,膳食還是從禦膳房走。


    太子對皇上來說,終究是不同的。


    這個認知其實誰都知道,隻是有的人不願意承認罷了。


    可若太子沒了,那他這個長子反倒有優勢了。再加上他之前的軍功,怎麽都能爭一爭!


    可他卻忘了自己是為何被圈禁的,又是因何放出來的!若是此時露出迫不及待之相,皇上會如何想!


    “大阿哥,凡事不可操之過急。”惠妃平複了一下心緒,語重心長的道:“你如今踏實做好分內的事就好。”


    年節結束,康熙再次開筆後,大阿哥被分配了差事。但這次並沒在他熟悉的兵部,而是工部。


    六部中,工部說起來並不如其他幾部受重視。大阿哥剛去的時候還消極怠工了幾日。最後還是在惠妃的開導下才肯上心。


    “眼光要放長遠一些。”惠妃又說了一句。想爭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目光短淺的人是沒有勝算的。


    “額娘總是叫兒臣別急,叫兒臣等!可兒臣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了!”大阿哥煩躁的站了起來,開始來回踱步。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惠妃不緊不慢地道:“你比額娘讀的書多。這些道理應該不需要額娘教才是!”


    “額娘,兒臣已經年過三十了!”大阿哥突然停住腳步大聲道。


    “你皇阿瑪正值盛年!”惠妃淡淡道。


    便是能坐上太子之位,想等上皇位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更何況,你膝下如今隻有一子。”惠妃又說了一句。


    大阿哥神色一怔,整個人瞬間如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就蔫了。


    惠妃的話都戳到了重點,給滿心希望的大阿哥直接兜頭潑了盆冷水!


    而此時的翊坤宮裏的氣氛卻很歡快。


    九爺被五爺拉著去給宜妃請安,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起太子的事。倒是宜妃說了一嘴,但聽說不讓探望,也都沒有多問。


    九爺本就是個活躍氣氛的高手,難得的是五爺今日也很配合,說起不少在西北的見聞。兄弟倆一塊兒逗宜妃開心。


    宜妃很享受,笑著感歎了一句,“你們倆要能一直這樣就好了。額娘這一輩子也沒有再高的追求。隻盼著你們都能好好的就成。”


    “額娘放心,兒子不會淌渾水的。”五爺很痛快的表了態。


    九爺臉上卻明顯神色有一絲猶豫,最後笑著應了一聲,並沒有像五爺這樣明確說。


    宜妃心裏微微歎氣。兒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也管不了。隻能多求佛保佑平安吧。


    永和宮裏,七爺給德妃請安後就去了成嬪的偏殿,隻留下四爺和德妃母子倆獨處。


    “額娘可知皇阿瑪在毓慶宮守了一夜?”四爺這次沒拐彎抹角


    德妃微微有些訝異,但也如實回道:“這個本宮真不知。看來這宮裏又要不太平了。”


    四爺點點頭,道:“兒臣近日怕是會少進宮來,不能常來給額娘請安了。”


    “嗯。”德妃理解的點了點頭,“你忙你的,不必顧忌本宮這。”母子倆都是聰明人,並不需要把話掰碎了說


    “弘暉近日懂事了不少。等天再暖和點,兒臣讓福晉帶來給額娘請安。”四爺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德妃並未意外,順著四爺的話題就說了下去,太子之事就像沒人提起過一樣。


    最為提心吊膽又忐忑不安的要數良妃了。


    她消息不算靈通,可宮裏發生這麽大的事還是知道的。偏這事還不方便打聽。當她得知今日連早朝都取消後,內心的不安就更甚了。


    她很想叫八爺來問一問,但又不便在這種時候派人去請。隻能在自己宮裏安心等著。結果等來等去,連大阿哥都去惠妃那了,八爺也沒來。


    “難道是被什麽事絆住了?”良妃不由自言自語。


    她想著這一年來的各種風起雲湧,想著康熙這麽多年來對他們母子的態度,這心裏就越發焦慮起來。該不會是現在就已經被牽扯上了吧!


    “娘娘,近來內務府忙得很,貝勒爺怕是沒空來。”一旁的宮女安慰道。


    良妃搖搖頭,大朝都取消了,內務府的事有什麽放不下的。不過她擔心也沒法子,除了等和念佛,什麽都做不了。


    其實這會在內務府的八爺倒是淡定的很。


    十爺在一旁不是喝茶就是吃點心,再就是來回踱步,一刻不得安寧。八爺卻是不緊不慢地處理著手上的公務,一點沒受影響。


    “八哥,咱們出宮吧。”十爺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八爺頭都沒抬的回了一句,“我這一堆事要忙。你要待不住就回府陪你福晉去。”


    十爺被噎得沒話說,看八爺又不理他了,最終一屁股坐了下來,悶聲道:“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麽?”


    八爺這才抬頭笑了一下,道:“有!來,幫我看下這個月的賬本!”


    “啊!”十爺頓時苦了臉。他最不喜歡看賬本了,簡直頭疼。


    八爺卻不由分說丟給他一本。本來也沒指望十爺幫忙,就是讓他靜個心。


    毓慶宮裏,太子已經清醒過來。見康熙守在床邊,眼眶發紅的樣子,近三十歲的大男人竟然哭了起來!


    “皇阿瑪。”太子隻叫了一聲就哽咽地說不出話來。他被圈禁這麽長時間,都快忘了被康熙關懷的滋味。


    “保成,你可算是醒了!”康熙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來,關切的問道:“告訴皇阿瑪,你還有哪裏不舒服?”


    其實太子這會是哪裏都不舒服。他這一天一夜都在受折磨,嘴裏、胃裏都難受。身上連骨頭都是疼的。但這會康熙問,他卻搖搖頭,擠出笑道:“兒臣現在哪裏都好。讓皇阿瑪擔憂了。”


    太子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忙道:“兒臣是不是耽誤皇阿瑪早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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