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毒發


    她臉上表情淡淡的,倒也看不出多傷心。景嵐略微放心,這才提起宮裏的事。


    九公主一聽皇上病倒,也有些著急,急忙跳上馬車,催著他快點進宮。


    夏梨落望著那兩兄妹離去,這才轉身,看向院子裏站定的人。


    煙火已熄,那一身黑色大氅融進夜色裏,顯出幾分蕭索孤寂。


    “人走了,你不後悔?”


    夏瑾墨沒有回答,隻冷著臉問:“你怎麽不走?”


    “我還沒找回我的哥哥,怎麽能走?”


    他像沒聽見,站了一會兒,轉身朝房裏走去。


    夏梨落正要追上去,忽然聽見門外急切的腳步聲。


    未見人,先聞聲,景嵐喘著氣喊她,“夏梨落,快,快救命!”


    “怎麽了?”夏梨落驚訝地轉過頭。


    “快,皇妹她投湖了。”


    景嵐話音剛落,就看見一道黑影嗖的掠了出去,快如閃電。


    夏梨落跟著他身後追去,一直追到落馬湖畔。


    她還覺得奇怪,帶了那麽多府兵,而且還同在一輛馬車內,怎麽就看不住,讓人投湖了呢?


    疑惑地看向景嵐,見他臉上並無半點擔憂,倒像是看好戲的表情,瞬間了然。


    還真是一出好戲啊!難得見到哥哥急成那樣,看來也不是半點不關心嘛。


    這本是破綻很大的謊言,可關心則亂,夏瑾墨心已慌,也沒想那麽多。


    直到趕到湖邊,側耳細聽,才發現不對。


    沒有人撲騰,湖裏甚至沒有什麽聲響。隻有岸邊有一些人的呼吸聲。


    九公主就坐在岸邊的石頭上,看著他疾奔而來,臉上驚惶一覽無遺。


    夏瑾墨知道自己上當了,那種被人耍了的憤怒直衝腦門,當場就沉了臉色,氣得握緊了拳頭,微微顫抖。


    “我就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為什麽不承認呢?”九公主走過來,笑盈盈地看著他。


    夏瑾墨一臉陰沉地看著她,說道:“那又如何,我永遠不可能娶你!而且,你這樣自以為是,隻會讓我討厭!”


    九公主的笑臉一點點垮了下來,看他毅然轉身,慌忙去拉他。


    可他卻敏捷地收回手。衣袖從她手指間滑過,留下冰涼的觸感。


    她怔怔地看著他走遠,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有個無邊的黑洞,吸走了她所有的能量,包括她的喜怒哀樂。


    “皇妹,你沒事吧?”景嵐看她臉色不對,關切地問。


    九公主搖了搖頭,忽然咧嘴笑了。隻是那笑比哭還難看。


    “我能有什麽事,你看,我證明了他心裏有我,男人啊,就是這樣,死鴨子嘴硬!一點兒也不可愛!五哥,你可千萬不能這樣,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不要讓女孩子猜,不然啊,你會討不到老婆的。”


    “好了,別說了!”景嵐看不下去,輕斥道,“不就一個男人嗎,不知天高地厚,值得你這麽傷心?”


    “誰說我傷心了,我好的很!”九公主吼了一句,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她用力擦了擦眼淚,甩頭就走。


    景嵐跟在她身後,無奈歎息。既為九公主的淪陷,也為自己的迷茫。


    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嗎?如果那個人不喜歡自己呢?要讓她懼於皇族的權勢妥協?


    兩人心事沉重回了皇宮,誰也沒注意夏梨落跟蹤夏瑾墨去了。


    一直跟著他進了慕陽樓,在他驚訝的表情中,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喝悶酒?不如我陪你。”


    夏梨落自顧坐在他對麵,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夏瑾墨沒理會她,低下頭繼續喝酒。


    對夏府,他不是沒有調查過,也懷疑過自己的身份。所以,對夏梨落的有意接近,他其實並不反對。


    但此刻他沒有心思去想那些事。胸口沉悶,像被一塊巨石壓著,讓他格外難受。


    他也不想理夏梨落。於是就聽見她一個人像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可是,聽著聽著,他不由自主被吸引。


    因為她說的是一個隻有母親和哥哥疼愛的小女孩的故事。


    故事他沒聽過,但他隱約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一年來,他時常會想起一些片段,有時候是某些人影在腦中一閃而過。


    也正因此,他才會偷偷到京城,想一探究竟。


    沒想到還是被碧血宮的人找到了。


    恰好黎宵也在這兒,又在宮裏找到沈秀琴,想查清當年之事。他就以此為由留了下來。


    夏瑾墨端著酒杯,已經忘了喝。


    “我狠狠地咬了你一口,把你手腕咬出血了,可是你一聲不吭。後來……”


    她說的那件事,仿佛真的經曆過。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腕上那兩道還能看到點影子的牙印。


    夏梨落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一把拉住他的手,驚呼道:“就是這樣的,當年我在這裏咬了你一口。”


    夏瑾墨驚慌地甩開她,想縮回去。她的力道加重,忽然撲了過來,朝他手腕上就是一口。


    “嘶……”


    夏瑾墨吃痛,可那種熟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突然像有一道閃電劈過,讓他的頭跟著痛起來。


    他痛苦地捂著腦袋,眉頭深鎖,頭疼欲裂,額頭上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


    “哥哥,你怎麽了?”夏梨落發現他的異常,嚇了一跳。難道自己咬他一口,把他咬出病來了?


    抓住他的手把了脈,驚訝地問,“你怎的脈息如此紊亂?”


    夏瑾墨隻覺得體內氣息浮動,快要壓製不住,要四處逃竄了。他一手揮開夏梨落的手,力道控製不住,將桌上的碗碟也揮掃在地。


    乒乒乓乓一陣亂響,驚動了門外的小二。


    “二位客官,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沒……”


    夏梨落話沒說完,夏瑾墨已經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把將麵前的桌子掀了。


    店小二嚇得退了出去,急急忙忙跑去找人。


    “哥哥,你怎麽了?說句話呀!”夏梨落一臉擔憂地拉住他,防止他進一步破壞。


    抬頭見他臉色暗沉,雙目瞳孔發散,眼底似乎也散著黑色霧氣,越發驚駭。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即便說著氣話,也讓人覺得聲音如出穀黃鶯。


    “慕白才離開一會兒,就有人鬧事?是看我一個婦道人家好欺負?”


    門被推開,一身大紅滾金邊煙羅長裙的女子出現。誇張的飛天髻,圓圓的臉蛋,很討喜。隻是她雙手插腰,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看起來像是來打架的。


    夏梨落製住正在發作的夏瑾墨,一邊轉頭歉意道:“對不起,我哥病發了,控製不住。這些損失你算個數,我賠。”


    那女子看了一陣,確認他的確有病。沒有人惹事,她還有些失望,擺了擺手,同情地說:“算了,看在你們來我慕陽樓吃飯,也算有緣,讓我哥給你哥看看吧。”


    夏梨落道了謝,沒把她的話當回事。隻想著快點將發作的夏瑾墨帶走,找到鬼醫。


    不過片刻,那圓臉的老板娘就來了,還拖來了一個一臉不情願的中年男子。


    “你在我這兒混吃混喝這麽多天,還沒給錢呢,讓你看個病怎麽了!”


    老板娘數落了一陣,那中年男子才勉為其難地說:“行了行了,我看就是了。你不知道我看病很貴的嗎?抵你一年飯錢了。”


    “靠,你打算在我這裏吃一年?你有點出息好不好!”老板娘又開始插腰瞪眼。


    中年男子掏了掏耳朵,歎息道:“女孩子家,不要說那個字!”


    “老娘已經三十六了!什麽女孩子!我女兒,你外甥女才能叫女孩子!”老板娘氣呼呼地申辯。


    中年男子一邊跟她鬥嘴,一邊也沒閑著,真的走過來要給夏瑾墨看病。


    “不用了,我們這就走,您還是小心點,他發作起來……”


    夏梨落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冷哼了一聲打斷,“想要我看病的人還找不到我呢,你倒好,居然拒絕我!”


    夏梨落沒理他,此刻她隻想快點將夏瑾墨帶走。


    不想那人卻伸手攔在麵前,懶懶地說:“你們走了,我一年的飯就沒著落了。”


    夏瑾墨剛緩過一陣,想起了他被一個小女孩咬了手腕的那個片段,可當他試圖再往下想時,頭疼症狀就加劇了,體內像有股氣流要衝出,讓他控製不住。


    見有人攔著,毫無意識地就揮出拳去。


    夏梨落還沒來得及攔下,正暗自叫苦,不料見那中年男子出手接了一招,還順手搭上他的脈。


    “咦——”他奇怪地看著夏瑾墨,發現他雙目失明。


    夏瑾墨正在狂躁期,也沒給他進一步查看,又是一拳過去。


    這次夏梨落趁機點了他的穴,見他軟了下來,這才鬆了口氣。


    中年男子翻開他的眼皮,又仔細檢查了一番,說道:“他中毒了,毒發。體內毒素此前是被壓製住的,但因治療不及時,且長期以來都隻是壓製著毒素,故而部分毒素侵入眼部造成失明。”


    “中毒?”夏梨落大吃一驚,對眼前之人也多了幾分敬意。


    夏瑾墨身為碧血宮的尊使,不可能不找人解他的毒,卻沒能治好,隻是壓製住。可見此毒霸道凶險。


    而眼前之人隻是看了幾下就能說出失明原因,看來醫術非同一般。


    “不知這位前輩,可有辦法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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