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外麵卻已經翻了天。


    陸璿站在太子府門前,能聽到外麵亂吼吼的聲響,是朝著沈府以及大皇子府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綠袖站上前小聲說:“殿下已經安排好了,殿下說如果太子妃想要去見見人,現在過去也不打緊了。”


    陸璿一愣:“見人?見什麽人?”


    綠袖不禁垂了垂首,再抬起道:“沈少奶奶那裏怕是逃不過這一劫的,殿下是擔憂此次後就見不著人了,讓奴婢給太子妃您提個醒。”


    思及當時自己和章若迎的相識,再到同韓冰容仨人的相識,陸璿不由抬眸瞧一個方向望了良久良久,或許自己真的不該有朋友。


    上世也罷,這一世也好。


    她身邊親近的人都懷有目的……


    “那就去看看吧。”


    陸璿知道這次四皇子和劉皇後的流言能夠惡化開,其中有李淮的手筆在裏邊,章若迎,也不過是李淮利用的一枚棋。


    現在大家可不是覺得大皇子是同四皇子交惡失敗了嗎?同李淮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暗中觀戲,才是李淮最在行的。


    陸璿輕輕一歎,順著熱鬧往前麵沈府過去,沈府不知犯了什麽大錯,全家被抄,雖沒有被斬,卻也落得一個流放的下場。


    章家及時同章若迎摘除了關係,夾好尾巴做人,並沒有出麵。


    陸璿的馬車到時,沈家一家老小已經被趕到了大門外,亂吼吼的差點找不著章若迎。


    綠袖好不容易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臉色蒼白,滿身狼狽的章若迎,陸璿順道過去,兩廂相望無言。


    章若迎忍著身上的痛,苦苦一笑,“拜見太子妃……”


    “免了,”陸璿視線淡淡地掃了過來,轉個身什麽話也沒說,章若迎跟著踉蹌幾步跟過去,就離在不遠的地方停頓。


    陸璿剛一停住腳步,章若迎就在後麵紅了眼睛朝她跪了下來,“太子妃,我別的不求,隻想請你讓我去見他最後一麵……”


    章若迎哭得有些可憐巴巴的,人一見就心生憐憫,可陸璿卻淡淡地立在原地,說出讓章若迎崩潰的話,“謝尚謙並非葬在那裏,你之前所見,不過是一個空墳。”


    “什麽……”章若迎的臉色徹底的白了。


    陸璿慢慢低下目光看著兩眼空洞的女子,“你對疆兒動了殺手……不過是一座墳,我還能刨。”


    “為什麽……你怎麽能這樣對他,是我要殺人,你可以衝著我來……你為什麽要刨他的墳,你連死都不讓他安生,陸璿你怎麽能這樣狠心。”章若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恨恨地瞪陸璿。


    “大家都說狠心。”


    “我恨你,陸璿,我詛咒你……”章若迎想到自己所愛的人被人刨了墳,恨意湧上來,抓著陸璿的衣擺,恨意濤濤地發出詛咒人的聲音,“這一生都不得好過,不得所愛,身邊的人也會一個個遠離你而去……窮極一生也隻能孤孤單單一人……”


    說到最後,章若迎哭得肝腸寸斷。


    陸璿望著這個激動得冒出狠話的女人,嘴角泛起抹淡淡的微笑,“不用你來咒,因為我的命運早就注定。”


    伸手扯開章若迎的手,轉身走。


    章若迎哭得在背後撲出去,卻撲得一空,對著陸璿的背影嘶吼,“陸璿你把他還給我……求求你把他還給我……”


    陸璿鐵石心腸,連個步伐都沒頓一下。


    上了馬上,陸璿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她上輩子有家人等於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孤孤單單一人直到死去……從她對陸疆的好,足見她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她是人,有血有肉,當然也希望自己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關心著,也想體味那種讓人羨慕的親情……


    其實一開始不殺章若迎,她內心是有一絲手下留情的柔軟的,可惜章若迎並沒有向她認錯,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是錯的。


    想到章若迎現在這個樣子,隻怕還出不了這個皇城,她就走不動了……沈溯不會放過她。


    就算放過她,她也活不過了多久。


    加上她剛剛那話一刺激,章若迎這一生也算是劃上了句號。


    見了章若迎後,陸璿的心情有點悶,忍不住讓車夫驅向陸府,到了陸府得知陸疆和殷墨他們約好了晚些回府的。


    陸璿站在陸府外麵,看著空蕩蕩的天際發起了呆。


    似乎連陸疆也不再需要她的陪伴了,那她自己要幹什麽?


    見陸璿盯著天空發呆很久了,綠袖小聲提醒句,“太子妃若是覺得無聊,何不去蔣姑娘那裏走走?”


    蔣姑娘?


    如果綠袖不提起蔣玉惜,她真的忘了這號人。


    “又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和蔣家走近她並不介意,但蔣老似乎對自己幫不上李淮的忙有些不喜自己,或許是因為前主之前的名聲不太好,導致蔣老以先為主,對她沒有好印象。


    以至於到了現在都對她是不冷不熱的,蔣玉惜也是如此,之前也不過是做些表麵的功夫罷了,哪裏談得上親近二字。


    因為她是李淮的太子妃,太子同蔣家親厚。之前是因為陸隱官位居高,現在陸家沒有了,蔣家也懶得再做作了吧。


    綠袖聞言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太子殿下並未說這些,隻是兩家……”


    “蔣老對我態度並不如何親熱,同太子成親以來,也就是那次蔣姑娘遞了帖子,”所以,她就不去礙著蔣家的眼了。


    綠袖更是尷尬了。


    他們守在太子身邊數年,哪裏不知太子對太子妃的特別啊。


    所以綠袖才有意提醒一下陸璿主動常走蔣家,而不是孤苦無依的陸疆。


    當然,後麵的話綠袖是不敢說出來的。


    在他們下人看來,陸璿就隻將心放在陸疆身上,就沒有設想過太子殿下,早就看不過眼了,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


    現在剛好逮著機會,綠袖就將陸璿忽略的蔣家抬了出來。


    “太子妃您是小輩,蔣老到底是長輩,況且……”


    陸璿突然回頭來看綠袖,淡淡接口:“況且什麽。”


    聽出陸璿不高興,綠袖沒敢再往下說,但陸璿已經明白了綠袖的意思,還真是什麽都替李淮著想啊。


    眯起了眼,細細打量著綠袖,半晌,幽幽道:“你喜歡李淮。”


    綠袖一驚,白著臉落跪,“太子妃,奴婢沒有,奴婢隻是想讓太子殿下能夠少些憂慮,畢竟太子府需要您這個女主人操持,奴婢是萬萬不敢有這樣的心思。”


    陸璿看著抖成篩子的綠袖,一臉沒勁,“喜歡就喜歡,要是真心喜歡了,我並不介意……”把你納給他做妾。


    後一句,陸璿皺皺眉頭,刹住了。


    不知怎麽的,她並不太喜歡有人介入他們之間……而自己對李淮也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眉頭更是蹙緊了。


    “奴婢不敢。”


    綠袖把腦袋伏得更低,數九寒天,瞧她顫顫發抖的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陸璿怎麽欺負她了呢。


    皺了下眉,擺手:“起來吧,疆兒不在我就不進陸府了,回太子府吧。”


    綠袖小心翼翼地觀著陸璿淡漠的臉色,小心地跟在身邊,“是。”


    大皇子被押到了殿前,沈府那邊皇帝不等辯駁,皇帝就直接下了命令推出了皇城,至於大皇子還跪在殿前,聽著賢妃和劉皇後前後哭泣聲,咬牙不吭聲。


    現在隻等著他的人去將褚老請過來,一切還有翻盤的機會。


    卻不知,他的人剛到褚府就被褚老給打發掉了,連原因都沒給,拒見大皇子府的人。


    氣得大皇子府的下人臉都綠了,到底不敢耽誤事,連忙跪在褚府的門前大聲求救,惹得過往的人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用手指指點點的。


    不管大皇子府的人怎麽求救,褚老就是沒動靜。


    “本宮可憐的皇兒,平常時待兄長親和,那曾想有些人狼心狗肺竟起這些肮髒的心思,敗壞本宮的名聲也罷了,還連累了本宮的皇兒在宗人府裏吃盡了苦頭。好些天沒見著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瘦,會不會被人使壞傷了他……”劉皇後伏在皇帝的身邊,哭成了淚人,一邊控訴著跪在下邊的人。


    賢妃恨恨地瞪著劉皇後的作態,恨不得衝上去將人掐死。


    聽她這話,感情四皇子現在的下場全是因大皇子了。


    皇帝陰鬱著眼神,冷冷地盯著不作聲的大皇子,“看看你自個做的好事。”


    “皇上,這些根本就和筵兒無關啊,他是被人冤枉……”


    “冤枉?證據都呈到了皇上麵前了,賢妃妹妹你還說是冤枉?本宮的洐兒才是真正的被冤枉,可憐見的,宗人府哪裏是人呆的地方,萬一出了什麽事,可叫本宮如何活啊。皇上,您一定要給洐兒平反啊……”


    劉皇後抹著淚花,可憐巴巴地嚎著。


    這是什麽話,擺明是在告訴別人,四皇子是大皇子陷害入宗人府的。


    賢妃也是不服氣,抹了淚,比劉皇後更大聲對皇帝道:“皇上!四皇子偷稅供難道是筵兒逼著他去做嗎?根本就是四皇子自己得了便宜還想要誣陷我們母子倆,皇上,請您明鑒啊!”


    賢妃到也聰明,沒提自己兒子造謠的事,反到提及了一個讓皇帝更憤的偷稅事件。


    麟國重視銀兩,特別是這次虞國將麟國國庫虧空後,皇帝更是把這一項視為重中之最。


    不然也不會縱容四皇子和那些商販湊在一塊兒了,可四皇子不擔不為國分憂,反而拖累後腿。


    劉皇後偷偷一觀皇帝的臉色,果然黑了不少。


    暗自咬牙恨恨瞪了眼賢妃,嚎著道:“皇上,洐兒是受人縱容,況且那稅銀最後不是給了金將軍帶回了虞國嗎?洐兒分明是在為君分憂啊,卻被那些人冤枉,白白承受了這麽些苦……皇上,請您看在洐兒為麟國盡心盡力的份上……”


    “皇上……”


    “夠了。”皇帝厲喝,被皇後和賢妃吵得腦仁疼。


    不過經皇後那麽一提,皇帝到是想起了一事,陸府的事情發生時,太子曾進宮說過一些話,還特地供上了白銀黃金……


    次日,金樊就提出要離開麟國的話。


    皇帝一直懷疑,後麵實在無法打探到些什麽,前些天才將人送到太子府上,結果,去了又是傳些不痛不癢的話回來。


    皇帝本就生性多疑,不免又對太子在背後的動作多了一些提防,自己這幾個兒子總不能一竿子掀起了。


    一番斟酌後,皇帝陰沉著臉,連下了兩道旨意。


    一道是讓四皇子從宗人府出來,公務方麵還不能讓四皇子重新涉及。


    第二道是大皇子被軟禁於皇子府中,賢妃身為生母,也被罰禁閉在自己的宮中,沒有皇帝旨意,母子二人均不可踏出殿門半步。


    劉皇後想要對後麵那道旨意發言,卻被皇帝陰森森的眼神一掃,馬上就識相的閉嘴,現在惹惱皇帝無疑是在給四皇子找不痛快。


    太子還在外邊活動著,夜下時,有人送了宮裏的消息出來,坐在某個隱蔽的屋子,對著外邊皇城腳下最熱鬧的東城集市。


    熙熙攘攘的聲音隔著窗板傳進來,“他對孤早有懷疑,那幾個送進太子府的探子就足以證明他多麽想要控製孤。”


    “殿下,皇上分明是想要拿大皇子和四皇子同您對抗,結果卻沒想到殿下會讓他們兩個陷落於此。皇上後麵恐怕會更加提防,我們還是早些做準備。”


    李淮自然知道自己這樣不可能安分多久,皇帝每次遲遲不肯拔清四皇子他們,留著,就是想要對付自己。


    可任憑皇帝怎麽引導四皇子這些人,作用卻不大,被太子耍得團團轉。或者說,太子藏得太深,以至於讓他們認定太子沒有辦法同他們抗衡了。


    現如今,皇帝隻怕很後悔當初沒有把太子弄死吧。


    李淮殘忍一笑,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還有一件事,”黑衣人見太子冷笑一下並未作回應,忍不住往下說道:“蔣老幾次命人送了幾次密信往禦城,想來是有所懷疑了。”


    禦城正是炎國和麟國的交界城,那裏有蔣家的舊部在守著城。


    李淮瞞著蔣老是不想讓他插手炎國這件事,自己的身份也罷,身體也好,他都想自個解決掉,畢竟外公年事已高,不能再折騰了。


    李淮皺了皺眉,“孤明日去一趟蔣府。”


    黑衣人連連應是,退了出去,黑屋裏隻有太子一人靜靜靠坐在椅子上,耳邊是外麵熙攘的吵雜聲。


    在熱鬧的安靜下,李淮不禁想到了太子府內的陸璿,冷漠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幾許溫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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