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下達太子府時,陸璿再次看到隨同聖旨一起出現在麵前的陸湘,她彼時正滿臉得意的揚著下巴,左右環視一眼太子府的下人。


    以乎隻要她的話下達,整個太子府的人都得聽從她的一般。


    “太子妃,接旨吧,”來宣讀聖旨的正是皇帝身邊的溫公公,尖著嗓音,用一種狗眼看人低的眼神渺視著陸璿。


    陸璿站在前麵並沒有動作,而是冷冷地對溫公公說:“娶妾的人是太子殿下,溫公公又何必讓我來接這道旨。”


    見她神色淡淡,不似生氣的樣子,溫公公和陸湘都愣住了。


    隻聽陸璿繼續說:“既然德馨公主這般想嫁太子殿下,又得太子殿下的青睞,那就沒我的事了,”言罷,嘴角勾笑,甩袖即去。


    “呃?”


    陸湘不敢相信之前還在宮門前對自己放狠話的女人,會轉身就毫不在乎的說出這樣的話。


    被耍的感覺湧上心頭,陸湘臉色一陣青白,“陸璿,你這個賤人……”


    “德馨公主,這……”


    “這什麽這,她竟敢連聖旨都敢抗,難道麟國就這樣任由她放肆嗎?當真無用。”氣憤間,陸湘的話根本就不過腦子。


    溫公公怎麽說也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就算是四皇子見了也得讓三分,這陸湘是什麽人,敢如此嗆聲。


    黑著臉色的溫公公袖子一拂,哼了一聲,帶人就走。


    陸湘你的半天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淮帶著滿身血腥味,從外麵匆匆趕回,接過溫公公留下來的聖旨,又聽了陸璿的反應,忽然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嘶啦的一聲,手裏的聖旨被碎得七零八落,有些頭疼地問寂離,“她該生氣才對,為何突然……”


    寂離說:“殿下,會不會是您用得太多,造成反效果了?”


    未曾談過情愛的李淮回想一下,還真的是自己太用力過猛了。


    知道那夜是他後,陸璿首先是想要殺死自己,他隻好厚著臉皮貼著她,又見她表現冷淡,對自己並不在乎的樣子,心中不甘才想出這種拙劣的法子刺激陸璿的變化。


    “孤的愛妃……”李淮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寂離頭次看到太子露出這樣的笑容,不禁愣了。


    太子對太子妃還是很在乎的,那金醫公子呢?太子又是那種曖昧的態度,可有想過太子妃的感受?


    匆匆脫去沾了血跡的外袍,李淮就讓左右的人退下。


    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屋子,一室清靜,李淮不由輕輕歎息一口氣,推開後門,往左側走了幾步就露出後門建起的廊台。


    夜風撩動,紗幔飛動,露出站在矮桌前那條纖影,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守在旁邊兩側的人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瞥見那張冰冷麵具,綠袖和奶娘趕緊垂首,在在太子那隻大手輕擺下默然退了下去。


    陸璿因無睡意,本是打算在這裏吹幾口冷風再折回屋睡個好覺,風影中,有一影靜靜凝視,盡管並未作聲,被人從背後緊盯的滋味有些不自在,陸璿徐徐轉頭,正見一高大身影倚柱而立,環胸微笑。


    陸璿隨即就冷了臉,淡聲趕人:“太子,夜色已深,陸璿要休息了。”


    李淮微揚手,覆在臉上的麵具已落在手間,幽幽燈火下,色澤冷肆,隱隱流動著一股戾氣,讓人不禁想起殺人魔鬼在殺完人後揭下麵具的那刻。


    “就這麽厭我,竟連一眼也不肯再看了嗎?”


    低沉的聲音並無黯然,俊美無儔的臉上帶笑,目光柔和。


    陸璿早就見識過他的無賴,上一刻還可以平平常常的和人說話,下一刻就會輕佻的動手動腳,又抱又吻,這樣的人,她能放鬆警惕嗎?


    她冷淡道:“太子真容,誰敢多瞧。”話雖是對著李淮說,眼神卻未曾給過他一分。


    李淮微笑看她,又道:“真容不看也罷,孤的真心,愛妃也不願要了嗎?”


    陸璿嗤聲一笑,有點冷淡。


    倚柱的人歎了口氣,輕聲說:“陸湘的事,是我的錯……向愛妃陪不是,愛妃莫要鬧脾氣,搬走才好。”語聲輕幽,竟是說不出來的眷戀之意。


    陸璿靜默地握著手,終於轉身凝視過來,“李淮……你沒錯,根本就沒有要同我道歉的,堂堂太子何須向人低頭。”


    極有壓迫感的挺拔身影罩下來,陸璿一抬頭,李淮的臉近在咫尺,手掌按放在她的肩,低低笑道:“愛妃難道不知,我隻向一人低過頭!”


    陸璿擰眉,糾結的模樣讓李淮有些想狠狠上下其手一番,他也真的做了,指腹撫過陸璿淡色飽滿的唇線,失笑說:“縱然有人拿刀抵在頸間,我也不曾矮下一分,璿兒……唯你而已。”


    低喃的聲線,表白著他對她的在乎程度,溫柔如水沁得她心弦一顫。


    眼前這個男人是如何驕傲的人,陸璿這個自然是最清楚的,讓他向人低頭,絕對可能,偏偏就對她數次低聲下氣,還拿笑臉貼冷屁股……


    “你……你又想要幹什麽。”前幾次的經驗讓陸璿已經有些不相信了。


    “愛妃可消氣了?”不等陸璿用力推開他,李淮止住笑,忽然又端肅麵容,極其認真地看著陸璿,目光炯炯:“你不會離開,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對嗎?”


    陸璿哼一聲,手臂驀地用力推開他,退到安全的位置以免自己被他盅惑。


    李淮不惱反笑:“為了配合愛妃的節儉,我已經吃了數日的素食,又不能同愛妃躺一張榻,如此嚴厲的懲罰,難道不能消愛妃的氣嗎?不若,愛妃再罰得厲害些……特別是在榻上再厲害些也無所謂的……”


    聽他越說越不對勁,怒道:“滾!”


    李淮不滾反進尺靠向她,逼得她往後台退了幾步,腳後跟貼上了欄杆才止。


    “陸湘的事是我的錯,不該拿別人來探愛妃的心意……但我也是怕的……”後一句,聲音變小,陸璿被迫靠上溫熱的肩膀,那隻抄過來的手順勢放在她的腰側上。


    陸璿身子微微向後傾,條件反射的伸手扯住他的手臂,不至於讓自己往後仰倒出去。


    陸湘的存在,就是虞國的借口,她明白。


    可是她就是生氣,氣李淮竟敢這樣對自己……這讓她覺得自己越發將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逼她陷入窘迫之境,所以她這也算是惱羞成怒。


    “你……你也會有怕的時候,哼,莫要騙人……”陸璿咬了咬唇,重施故計將人推開,李淮卻在這時退開兩步放開了她。


    “愛妃就當我是騙人,博幾分同情罷,愛妃心裏可有些軟了?”李淮口不擇言笑問。


    陸璿黑臉,“你一慣如此嗎?”


    李淮笑了笑,眸底裏帶著不易察覺的寵溺,“隻有對愛妃時才會一慣如此!”


    “油嘴滑舌!”陸璿最惱他這個樣子,兩張臉變來變去的,很煩人!


    “不是如此,怎能輕易得璿兒回頭看一眼!也罷,陸湘留也可,不留也可,璿兒看著辦就是,抽筋拔骨也好,剜肉也罷,都隨璿兒的高興!”李淮語調溫和,後麵說的話卻一點也不溫和,甚至還有點血腥的殘忍。


    事實上,如果哪個人惹到了他,抽筋拔骨算是輕了,削成人棍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陸璿轉身,往前方凝望去,輕聲說:“虞國就等著我們對陸湘下手,金樊上次吃了大虧,心中記仇,一定還會尋由頭重新傷麟國。”


    李淮一愣,笑道:“還是愛妃明事理!”


    陸璿瞥他一眼沒說話,回頭依舊靜靜凝望著漆黑的天際。


    李淮凝著她的背影半晌,慢慢湊上來,試探般的單手環過她的腰身,第一下陸璿沒反應,慢慢加緊了力道,陸璿仍舊沒反應。


    李淮心頭一喜,知道陸璿這是原諒了自己,後麵也不用再吃素,不用規規矩矩的睡書房去了。


    正要得寸進尺的將人拉到懷裏,陸璿突然一掌毫不客氣的甩過來。


    “咣當!”


    高大的身形從欄杆直接摔到台下,四周的守衛聽到動靜忙聚了過來。


    遠遠的就聽李淮冷聲阻止:“無礙,都回去。”


    剛聚過來的守衛剛好看到暗處爬起來的高大身影,嚇得紛紛轉身奔走!


    “夜深了,太子該歇息了。”


    放下這句,陸璿拍拍手,返回暖閣。


    李淮沉著臉拍掉身上的泥土,家有悍妻,幸也傷也……


    ……


    “啊!”


    太子府附屬小院處傳來驚破魂的女子尖叫,嚇得從太子府旁經過的人心肝顫了幾顫,急急奔走。


    “公主,公主……”


    “我的臉,我的臉……快,快把那東西撤走,快!”陸湘屋裏亂成了一團,一早就被自己的臉嚇傻的陸湘瘋狂的尖叫著,大嚷著要把鏡子撤走。


    侍女們也被陸湘脫皮又長紅點的臉給嚇得半死,被她一吼就急亂亂的將桌上的鏡子撤開。


    陸湘忙拿布巾將臉給遮住,嘴裏嚷著:“找太醫,快找太醫……我的臉,我的臉……”


    皇宮。


    太醫們一個跟著一個急走出宮,結果都搖頭晃腦,臭著臉回宮。


    看不出什麽毛病來不說,還被陸湘臭罵了一頓,這些太醫們雖說沒有什麽實權高位,但也不是任你一個陸湘說罵就罵的。


    因此,後麵的太醫去見了人也就不是那麽上心,隨便一句無藥可治就撤回宮,無視陸湘發瘋式的胡嚷。


    捂著自個臉的陸湘連砸了屋裏的貴重東西,嘴裏惡毒的罵嗓著:“賤人,賤人……一定是那個賤人見不得本公主好,故意派人下毒……對,一定是陸璿這個賤人。來人啊,來人……”


    自個像個瘋子一樣在屋裏亂發了一通氣,被趕走的宮人聞她尖利的叫聲,忙衝了進來,“公主……”


    “去,給本主把那賤人押來,本公主要挑花她的臉,弄斷她的手腳……賤人……”


    “公主……”宮人遲疑。


    “還不快去!”陸湘完全失去的耐性,連那點理智都被憤怒和害怕淹沒了。


    ……


    約了韓冰容,剛出門還未上馬車的陸璿就被陸湘身邊的宮人給攔截了,嚷著陸湘傳達的話。


    無非就是讓陸璿給個交待,讓陸璿自毀容顏等這些無理的話。


    陸璿聽了淡淡衝那幾名宮人道:“當初在嫁太子爺時,不知德馨公主可還記得陸璿也曾受過難,還差點就丟了性命。現在你家公主想要嫁太子,必然也是需要受一番苦難才能修得正果。幾日前,請大師給太子重新批了命,說太子命中帶煞,雖然煞氣還不至於克死人,但也必須像你家公主這般修修骨髓,方能正氣,其後才能入太子府為側妃娘娘。”


    陸湘的宮人聽了這話,第一反應就是:太子克妻!


    放下這些話,陸璿就揮揮手,示意呆愣的車夫趕車。


    安坐在馬車內的陸璿嘴角一勾,露出淡漠的冷意。


    太子妃的話很快就傳入宮以及各大豪門世家中,甚至是市井也迅速的傳開了,又把當初陸璿被強盜如何如何的話翻了出來。


    聽太子妃一言,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太子還真的‘克妻’,隻是克得不夠嚴重,太子妃差點丟性命,而新晉的側妃娘娘未入門就毀了容,地如果真的進了太子府,豈不是……


    “胡扯,全都是胡扯!陸璿這個賤人……”陸湘聽到宮人的回報,氣得將眼前的東西全砸了,發了瘋似的尖叫。


    守在旁邊的宮人都紛紛退後數步,被這一道道尖叫震得心顫,頭皮發麻。


    “一定是她派人下了毒,找,給本公主找證據,本公主要這個賤人死……”陸湘氣得渾身顫抖,聲音拔高的喊,掉落的布巾讓她猙獰可怕的臉顯露了出來,宮人被她的樣子給嚇壞了。


    脫皮,紅點漸變成黑紫……然後是難耐的癢,陸湘忍不住想要去抓,被宮人死按住。


    抓下去,整張臉就真的毀了。


    “啪!”


    其中一名侍女將發了瘋的陸湘拍暈,冷著眼示意愣住的宮人將人抬走。


    不論這件事有沒有和陸璿有關,這名冷靜的侍女卻能猜測到此事一定和太子府脫不了幹係,“給將軍送話。”


    站在一邊的另一名侍女聞言點頭,走到案前連忙書寫,冷靜的侍女則是出門抓了一隻飛鴿進來。


    書信夾入小筒,放飛出去。


    然,就在五裏之外,一支羽箭將其射落,一隻大手冷冷地捏住飛鴿的身子,拿下爪子上的小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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