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燭火搖晃,陸璿拖長著影子走到他麵前,青蔥玉手伸出,將倒過來的折子轉了過來,嘴角含著笑意:“折子反了。”


    李淮臉上也不見尷尬,索性走到一邊,拿起治水的折子再裝模作樣的看。


    陸璿不由覺得好笑,“你又在耍什麽脾氣。”


    “皇後在醫館外很逍遙快活啊。”不陰不陽的聲音吐出,陸璿都替他酸得慌,嘴角咧開的笑更大了。


    索性繞過去,站在案側,傾身看著他手中的折子,笑容戲謔:“早就處理過的折子還看得這麽入迷,皇上對麟國百姓用心良苦啊。”


    被揭穿的李淮注意看了眼折子,發現這水災折子已經處理過,還實行的案例。


    李淮眉梢一挑,將折子放下,抬頭盯著陸璿,那眼裏全是酸得冒泡的氣。


    陸璿身子一側,順著這個位置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李淮眼神暗沉,幽幽地盯著陸璿主動勾引自己的動作。


    “璿兒……”聲線低沉沙啞。


    陸璿兩手側環住他的脖子,整個身子傾向他懷抱,將自己掛住。


    “是因為他?所以你才心神不寧?你還在害怕。”


    一個個問題拋出來,李淮心裏一緊。


    他以為那個人不會再出現,不會那麽厚顏無恥,是他低估了祁塍淵的厚顏無恥。他以遊曆之名出現在陸璿的麵前,忍受不到兩年的時間。


    祁塍淵對陸璿太好,他怕她仍舊受到蠱惑。


    “你還真是個大傻瓜。”


    陸璿低頭吻了吻他的俊顏,“我明日約見了他。”


    話落,陸璿隻覺一陣天旋地轉,一個瞬間就被他轉換了體位,將她圈在椅子裏,氣息直逼著她。


    “不許去。”


    “隻是單純的見一麵,之前沒有做完的事,趁著這次的機會了結。你不用擔心,我永遠不會離開,我現在是麟國的皇後。”


    “我的母後就算貴為皇後,仍舊不屬於我的父皇。”李淮啞聲提醒前車之鑒。


    陸璿默了好久,憤憤道:“你拿我和你的母後相比根本就沒必要,我不是蔣皇後,我是陸璿。”


    所以他一直這樣想自己,隨時可以背著他出軌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淮,你真是個混蛋。”陸璿一拳衝到他的心窩處。


    “我知道你不會成為她,祁塍淵比我想像中要執著於你,”李淮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沒必要,可是越在乎一個人,心裏邊就會忍不住一直在假設,在擔憂。


    陸璿眼瞅著他糾結的樣子,輕歎一聲,主動捧住他吻了上去。


    李淮奪住主動權,將她的呼吸奪取。


    主動的後果是,陸璿次日又睡了一個三竿。


    這次是自己主動送上門的,陸璿也沒有抱怨,起身後帶著東西離宮。


    大國寺。


    正與大國寺主持大師講佛道的佛迦院主,忽聞一小和尚腳步有些匆匆進來,在主持大師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就退離。


    主持大師阿彌陀佛一聲,轉身對佛迦院主道:“寺中有女施主要尋見佛迦院主一麵。”


    不等主持大師說完,佛迦院主已經起身,步伐帶著幾分著急。


    禪室內的大師齊齊誦一聲阿彌陀佛。


    禪室外,陸璿一身普通男裝打扮,正站在那裏看著他,祁塍淵上前行了一個禪禮。


    陸璿還一禮。


    兩人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禮來禮往。


    祁塍淵手一擺,陸璿自動跟著他一起往寺院後麵走去,那處有一涼亭,兩人落坐,有小和尚帶上溫溫的茶水。


    陸璿自行給他倒一杯,靜坐。


    祁塍淵並未先開口,拿過她斟好的茶水抿了一口,靜觀著她詳和的表情。


    麵對他,她眼中仍舊無波動,就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真正的陌生人。


    祁塍淵緩緩開口道:“我一直在這裏等著你。”


    已經是這個時辰了,他以為她不會來。


    陸璿道:“佛迦院主放心,我這個人最講的是誠信。既然說要來找你,自然不會食言。”


    “你……”祁塍淵想要說出口的話頓了頓。


    “佛迦院主不在佛迦院,出門遊曆,就不怕佛迦院出什麽意外?”現在的他已不是炎國能控製大局的人,單純的隻是一個念經的和尚而已。


    祁塍淵輕聲道:“佛迦院亂不了,麟國卻不可能一直太平,炎國不是我在做主,必然會生事。我阻得了一時卻不能一世,虞國休養生息,阻止內訌後,必然也會向麟國報複。你……多加小心才行,不要逞強。”


    陸璿知道,隻要那些人敢來,她就敢站出來。


    麟國不隻有李淮一個人,他還有很多可利用的力量。


    “我會。”陸璿將視線定在他的身上,“你來,就是為了提醒我這個?”


    “我隻是想看看麟國到底能不能讓你好好的活下去,如果麟國沒有這個能力……我會……”他會什麽,他並不清楚。


    如果李淮沒有那個能耐保護她,或許他會卷土重來,或許會做得更絕對。


    “祁塍淵,到底你瞧上了我哪裏?不論哪裏我都不認為值得你這樣,”陸璿以為他真的全部放下了,做他的佛迦院主。


    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麽簡單。


    祁塍淵隻是看著她笑了笑,突然道:“不過是想要看到天下太平罷了,不需要多想,方才那些話隻是一個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擔心我會再像從前那樣。”


    真的是這樣嗎?


    陸璿覺得有點不對,但一時也說不上哪裏不對。


    不管哪裏不對,陸璿今天來見他的目的是另外一個,想到這,陸璿將放在一邊的盒子放到了石桌上,推到他的麵前。


    看到盒子的紋路,祁塍淵眼底不起半分波瀾,很平靜地看著她。


    “這是屬於你的東西,放在我這裏保存太長時間了,也該物歸原主,”陸璿見他沒動,繼續道:“那個人說讓我交給最合適的人,若說合適,這世間隻有你了。”


    祁塍淵這才抬手打開盒子,裏邊散發著金色澤光的佛指安靜的躺著,等著它的主人認領。


    “金佛指,他直接交給你的意思你不明白嗎?”祁塍淵突然含笑看向她,笑意有點怪。


    “意思?不是佛迦院主的標誌嗎?”


    “事實上,它是個情物。”祁塍淵慢聲說。


    陸璿一愣,突然覺得頭頂一串烏鴉飛過,“情物?你在和我開玩笑?”


    “佛的情物。它代表著的意義,事實上沒有幾個人能懂,兒時,曾聽他提起過一次。世人都稱佛指為佛迦主子的信物,隻不過是他們不明白罷了。”


    “所以他將這東西交給我是什麽意思?”


    “代表他早就接受你是他兒媳婦的意思,同樣,也代表李淮將它送予你。”祁塍淵將東西推回來,“這是佛情,我不能收。佛迦院主不需要任何的信物,每一代佛迦承位前,都會受到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那個痛,就是每代佛迦院主的信物。”


    說罷,祁塍淵將自己半舊的僧袍拉下一些,在他的肩頭位置,能看得見一朵暗藍色的蓮花……


    蓮花?


    陸璿的腦子突然被撞擊了一下,倏地睜了睜眼。


    她在李淮的身上也見過這種東西,隻是李淮身上的蓮是隱形的,隻有在某種刺激下才會顯現出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祁塍淵的表現,不像是知道李淮身上秘密的樣子,同樣的,那個人隻怕也不知道。


    “這下你該明白了。”


    “我還是不明白,”陸璿的眸色沉了沉,心中飄起了另一個疑惑。


    祁塍淵看著她。


    陸璿收住自己的情緒,說:“我不明白你們這些人搞這些多餘的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麽,東西我不會收回。”


    祁塍淵訝異地看著陸璿推過來的東西,“你要將佛情贈與我?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麽,卻還執意贈與我?”


    陸璿知道他在想什麽,冷冷的打斷他不該有的想法:“一女不侍二夫,你該明白我的意思。東西你毀了也罷,送人也好,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祁塍淵看著陸璿輕輕一笑,似乎已經悟了她的意思。


    手心灌入內力,捏著佛指,一串金粉從他的手指間漏掉下來,落在盒子裏的金錦布上,鋪了一片金粉。


    毀掉佛情,從此他就該斷了情念,做真真正正的佛。


    佛情毀,兩不相幹。


    身後,有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們之間沉澱的氣氛,雙雙回頭,便能看到站在那處的李淮。


    一身明黃的錦服,懷中抱著小太子,正不斷的揮舞著手,朝他們這邊過來。


    看著不怒而威的李淮抱著孩子的畫麵,陸璿的嘴角不禁牽起,這一幕,落在對麵的祁塍淵的眼裏,卻是釋懷和祝福。


    “孩子取名了嗎。”


    “李暮。”


    “李暮……暮光……”


    “暮鼓晨鍾起,江山夕陽行。”陸璿接過他一句。


    祁塍淵笑意深深,“你這名兒取得到是有些不倫不類,卻也……”符合她的脾性。


    陸璿知道他想說什麽,望著那對父子,嘴角化開了一抹笑容。


    隻有在李淮的麵前,她才能這樣放肆吧。


    如果換成是他,是根本就沒有辦法給她這些的。


    “小心虞國。”


    祁塍淵放下這句話,轉身背著他們一家三口離開。


    李淮走到她的身邊,緊緊盯著那遠去的身影,像是怕他回頭將身邊的女子奪走般,麵上有些緊張。


    陸璿從他的手裏接過兒子,“他走了,就不會再出現。”


    李淮卻不這麽認為,世間雖大,總會有一天碰上的時候。


    “都和他說了些什麽,”李淮酸溜溜地攬過她的腰身,帶到自己的懷裏,‘逼’問。


    陸璿笑而不語。


    看到她這個樣子,李淮就心裏癢癢的,“真不說?”


    “你想知道什麽?”陸璿仰著笑臉,看著無理取鬧的男人:“如果是不好的話,你想聽?”


    “不想,”李淮很誠實地承認。


    陸璿聞言,清笑一聲:“所以,我們說了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永遠會是我的。”


    李淮被陸璿霸道的一麵弄一愣,低頭看著主動環上自己腰身的手,嘴角一勾。


    “是,我永遠屬於你的,而你也不可能逃得掉。”


    看,李淮雖然不可理喻,還是很好哄的。


    “他說了些東西,我想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陸璿突然晴轉多雲,眯著眼盯著李淮。


    李淮沒反應過。


    “虞國又有動作了?”陸璿直接問。


    “還是瞞不過你,虞國被我們攪亂了內亂,現在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他們心裏記恨。到現在,他們依舊認為麟國是他們虞國的附屬。”


    陸璿眉一皺:“所以他們打算卷土重來?趁著春季來麟國逼供?”


    往年無能的麟國主要是用給他們虞國的供奉存活下來,說白了,就是要他們虞國來保護。


    但沒想到的是,李淮和金醫公子聯手在虞國製造混亂,弄得他們虞國損失慘重,還差點國家離散。


    這樣的大仇,他們怎麽能忍得下去。


    得知金醫公子就是陸璿時,他們更加的憤怒,認為這根本就是麟國的陰謀。


    “放心,我心中早有良計。”


    “你打算怎麽做?”陸璿憂心道:“一個不小心,可能會造成生靈塗炭。”


    兩國要是打起來,誰吃虧都不能定,而且陸璿沒忘了祁塍淵的提配,炎國不會罷休,趁著機會跟虞國合作,那簡直就是麟國的惡夢。


    麟國雖然經過李淮的接手,好了些。


    但僅是好了些而已,這才是順明第二年初春,也就是說,李淮才繼成大統才足一年。


    陸璿擔心不是沒有根據的,麟國這些人低頭低得太久了,很難再抬起來。


    有一個好的統領者還不行,還得看統領者的子民。


    “如果非要到那種地步,我也不會退一步,璿兒,麟國已經忍耐這麽多年了,到我的手裏,不可能再退了。”


    陸璿點頭,“我知道,我會和你共進退,你不退,我也不會退半步。”


    “璿兒,”李淮將母子二人緊箍在懷裏。


    小太子被夾在中間,咿咿呀呀的掙紮著,這對無良父母完全無視。


    祁塍淵離開並沒有多久,虞國的祝賀的使臣就到了。


    李淮已經登基一年了,現在才來祝賀,可謂是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


    ……


    與往年不同,此次使臣隊中的人不是金樊,更不是什麽皇子,而是一位郡王。


    新帝登基,這位郡王很得看重,這會兒領著一名神秘女子進麟國王朝。


    陸璿做為李淮的皇後,見使臣這種活兒必然不可少,在這點上,麟國特意擺出一個‘低姿態’來疑惑虞國。


    站在齊郡王身邊的蒙麵女子約莫著十四五年歲,眉眼含煙,柔情似水,煞是惑人!


    齊郡王帶著笑獻上禮物,也就是身邊的蒙麵少女。


    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更當著陸璿的麵給李淮送女人,不得不說這位齊郡王的勇氣可佳,麟國的大臣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齊郡王卻不自知地誇著蒙麵少女,能琴棋書畫,武藝更是超群,更赤祼的誇大伺候人的功夫一流。


    李淮聽得黑眸寸寸成寒冰。


    “鄔昭悅見過麟國皇上!”少女在齊郡王的示意下,扭著水蛇腰上前,深情款款地偷瞄了眼俊美無儔的李淮,語音柔似水,要酥到了人心坎裏。


    陸璿眉一蹙,冷冷地看著這個少女當著自己的麵前勾引自己的夫君。


    李淮一擺手,帶著自己的皇後入殿,並沒有多看一眼那名神秘女子。


    不得不說,對方用這種神秘的法子吸引李淮的注意力,手段還不錯。


    齊郡王見李淮沒有直接收下這名女子,帶著笑一擺手,自顧自道:“你已是麟國皇上的人,還不快跟上。”


    鄔昭悅立即會意,加快腳步隨行在前。


    厚著臉皮做出這種事,確實是虞國的行事做風,陸璿再次不得不佩服虞國皇帝,竟然派了這麽一個更厚顏無恥的人來談事。


    陸璿冷眼掃過跟在李淮另一邊的少女,明顯感受到她的冷意,少女卻仍舊視而不見,更是厚臉皮的跟到皇座身邊。


    大家都看著,不時的為這個女子捏冷汗。


    千萬不要在這種地方惹惱了皇後,否則有得苦頭吃。


    萬萬沒想到的是,陸璿沒有介意,還在坐下之際吩咐一聲:“給這位鄔姑娘加一個位置,既然已是皇上的人,就不能厚此薄彼。”


    齊郡王聞言爽朗一笑,把陸璿好一通誇讚,無非就是麟國皇後賢良淑德,大方得體之類的好話。


    可惜,陸璿並不愛聽這些。


    李淮眉宇一擰,倏地看向陸璿,她竟然把這種女人推向自己?她到底想要幹什麽。


    大殿之中,李淮忍住了,不冷不淡地招待了一下這位虞國遠道而來的郡王。


    至於那位被送到李淮身邊的鄔姑娘被陸璿安排了下來,就放到了以往淑太妃所居的關雎宮。


    讓安置了那齊郡王後,李淮陰著一張臉來到後宮,碰上陸璿就將人納到懷裏,緊緊的。


    陸璿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弄得一愣,“你這是在幹什麽?”


    “別把我推開,璿兒,我受不了。”


    “你……”陸璿幽暗的黑眸一閃,想到了他的心裏想法,不禁哭笑不得,“我隻是想要將這個女人留在眼皮底下,虞國想要幹什麽,我們必須弄清楚。”


    陸璿知道他不想開戰,一旦開戰,就會受到兩方的壓力。


    給麟國帶來生靈塗炭的生活,並非她所願。


    或許在這一刻,陸璿有些了解了蔣皇後的做法,因為她心中有大義,有麟國這個國家。


    一個女人尚且能做到這地步,可見得多難得。


    或許陳氏就是因為看到了蔣皇後這一麵,心中那股不輸男兒的氣慨被激發了,所以才會為了麟國犧牲了自己。


    這種大義或許會受到子女的痛恨,可是她們在活著自己,為了心中那個目的活著,這就足夠了。


    李淮無疑是自私的。


    為了她可以不要江山,可以犧牲別人,但她不想讓別人認為他不好,認為他是個昏君。


    “真的隻是這樣嗎?”李淮不信她。


    陸璿被質問得有些無語,他不想想,看著別的女人成為他的妾,分享他,她會高興嗎?她不親手殺了對方就已經很能耐了。


    所以,現在他們這種各自不安的做法,實在有些可笑。


    “隻是這樣,不然你還以為我會大方到讓你娶另外一個女人?”


    大臣們若是聽到他們二人的話,定然控告他們的自私。


    為了自己,可以不顧一切。


    “你打算將那女人留到什麽時候?”李淮總覺得那女人留在宮裏不安全。


    陸璿認為那女人留在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


    虞國明知他們二人相愛,卻硬要將一個女人送進來找死,不,或許不止是這樣,還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陰謀在醞釀著。


    留住那個姓鄔的女人,陸璿主要是想要探清楚他們真正的目的。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想到對策避免這一戰,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點,這讓陸璿很不爽。


    雖說他們麟國可以隨時出戰,卻經不起長久戰,因為身後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炎國。


    “留到她露出狐狸尾巴。”


    ……


    獨霸後宮的皇後竟然主動接納了一個外來女子,沒等陸璿召見,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進宮探個究竟了。


    陸璿在正宮見那位鄔姑娘,並不介意的將那些探聽真偽的世家女眷們一並請了過來。


    其中就有瑾王妃,半年前,五皇子李謹被封為王,皇子妃自然也就變成了王妃了。


    韓冰容今年剛誕下麟兒,蔣家有了後繼,彼時同蔣玉惜坐在一處,同時拿眼去瞧那邊的蒙麵少女。


    蔣玉惜在李淮登基的那年就嫁了某個世家公子為妻,夫妻二人到是平平順順,沒有什麽麻煩出現。


    “這是鄔姑娘。”


    皇後娘娘一句不冷不淡的介紹,大家都愣了一下,褚府的餘氏先回過神,誇了一句鄔昭悅,規規矩矩的,並沒有什麽過逾矩的話。


    這個姓鄔的少女卻是個不省油的,陸璿開了一個頭,她就直接先入為主,站出來給大家見禮,將自己介紹了一個遍。


    陸璿坐在主位上,冷眼看著。


    她就是看著這位姓鄔的女人到底想要耍什麽花樣,順便試一試這女人是蠢的還是有城府的。


    “鄔姑娘真是好福氣,能得皇後娘娘青睞,鄔姑娘可是頭一個呢!”


    說這話的人,嘴巴有點酸溜溜。


    以為這姓鄔的姑娘是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李淮後宮缺得隻有一個皇後,入宮為妃,那是何等的榮寵。


    麟國這些大臣們坐不住,就請他們的夫人進宮探皇後的意思,都以為皇後娘娘想通了,準備給皇上選秀。


    要真是那樣,他們的機會也就到了。


    家裏調教的那些女兒,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陸璿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無非就是向權看齊嘛。


    “既然鄔姑娘琴棋書畫精通,那就給大夥兒展示一遍,讓本宮瞧瞧,鄔姑娘是不是真的有那等本事。”


    幽幽的聲音傳來,大家都收斂心神,盯著前麵的蒙麵女子。


    鄔昭悅似乎早就有準備,並不覺得為難地點點頭,“既然皇後娘娘想要看,昭悅就獻醜了。”


    看到這裏,大家不禁回想起一年前某位李玉姑娘的大膽行徑,惹怒了當時還隻是太子妃的皇後娘娘,最後那位李玉姑娘是直接被送到了刑場處死的。


    李國公府嫡係一脈,總歸是逃不過那一劫。


    也不知道這位鄔姑娘會不會步李玉姑娘的後塵,年紀輕輕就要香消玉損。


    陸璿並不知大家的想法,她專心觀察著前麵那個少女的動作。


    不得不說,鄔昭悅的琴棋書畫確實是精湛,連陸璿這個外行人看了都覺得很不錯。


    一場試探過,陸璿並不多留,讓人將鄔昭悅送回了關雎宮,各世家的女眷則是急急回府和家人商議送女入宮的事宜。


    後宮一直空著,難免會給他們一種假的希望。


    他們都在等皇上膩了皇後,然後可以在後宮做點文章。


    “皇後娘娘,”原本該離開的韓冰容突然跟著過來,到陸璿的麵前行了一禮,說道:“這鄔姑娘有些不妥,皇後娘娘將人留在宮中怕是有什麽危險。”


    陸璿看著有些氣喘的韓冰容,“所以你是想讓我將人放出去。”


    韓冰容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話,而是從身上拿出一把改良過的匕首送到陸璿的手裏,“這是我親自設計的機關匕首,它可以……”


    不等她說完,陸璿已經打開了旁邊的按鈕,哢嚓的一聲,陸璿手中的匕首就跟活了似的,變起了形。


    看著‘開花’的匕首,陸璿笑了笑,“殺傷力極致的匕首,不得不說,你是這方麵的天才。”


    難怪當初這麽多人爭要把她娶到手,這個女人的腦子不一般。


    “不過是些雕蟲小技,還請皇後娘娘收下。”


    “那就多謝了。”陸璿含笑收下這禮物。


    韓冰容鬆了一口氣,真怕陸璿不會接。


    “聽說蔣將軍下個月就要去禦城了,”陸璿想起蔣文高之前的執念,忍不住的說了句,“其實在帝都城內也並不是什麽壞事。”


    韓冰容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笑著搖頭,“他喜歡外麵的天空,隻有在那裏,才能發揮他真正的實力,他誌在將營。”


    “那你呢。”


    “我?”韓冰容沒想到自己還能這樣和陸璿說話,就像是回到了當初和章若迎三人的相處日子,輕鬆,信任。


    那個時候,韓冰容就以為她們三個人就會這樣成為好朋友。


    天意弄人也罷,彼此的信任達不到也好,最終她們隻是陌生人。


    “我會陪在他的身邊,”韓冰容麵上笑容真了幾分。


    “樞密使的位置看來是真的留不住他,”陸璿看到這裏就明白了,她要和他一起攜手共進。


    以韓冰容手中改良的冷冰器,一定能夠幫助蔣文高更加的壯大,在那一片天地,才能讓蔣文高活得更恣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受縛在區區一個樞密院裏,這一年來,韓冰容的貢獻也不少,讓蔣文高在樞密院乃至是軍機處有著一定的地位。


    “現在虞國虎視眈眈,炎國那邊需要他去鎮守,我希望可以出一份力量。虞國那邊,你們自己小心些,我哥哥他會幫助你們……做他應該做的事。”


    “謝謝。”


    被陸璿道謝,韓冰容有些不自在,“其實就算沒有韓家,你們也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去對付他們。”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們並非無所不能。”陸璿指了指虞國的方向,“那片天,已經開始變了,炎國那條道路也不會太安全,你們自己萬事小心。”


    “陸璿。”


    “曾經的我沒有朋友,我不相信別人,你不信我也是理所當然。”陸璿緩緩地道,似乎已經變得釋然了。


    韓冰容聽了又是一愣,突然也釋然一笑,“如果我們邁出一步,或許也不會冷漠了這麽些年。”


    陸璿手腕一動,看著手裏的匕首道:“其實,你這裏可以更改一個步驟。”


    韓冰容疑惑地看著她,“怎麽改。”


    陸璿走進殿內,讓人準備了紙墨,在原有的機關上畫了幾筆,將自己想像的東西畫了一大概。


    盯著圖紙的韓冰容倏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著陸璿:“這,這……”


    “我隻是將自己想像的東西畫出來,至於怎麽弄,還得看你自己。”


    “皇後娘娘,您簡直太神了,這些我為何沒有想到,”韓冰容驚喜得無以複加,覺得陸璿才是真正的天才,“皇後娘娘,可否讓臣婦拿回府研究一二?”


    “當然。”


    “謝皇後娘娘!”


    韓冰容帶著圖紙,興致匆匆的離開皇宮。


    陸璿自認為自己對這種東西沒有達到韓冰容那種水平,隻是她腦子裏多了一個世界的記憶而已。


    ……


    瑾王負責齊郡王那裏,李淮處理國事。


    陸璿在後宮讓人盯著鄔昭悅,一旦有什麽動作,他們第一個牽製住。


    一連好幾天,鄔昭悅都準時來她這邊請安,規規矩矩的就像是一個後宮妃子,可見,她也真的將自己當成後宮一份子了。


    陸璿黑眸閃著陰霾,將懷裏的小太子交給奶娘,招來馮嬤嬤問鄔昭悅的情況。


    “綠袖在身邊盯著,一直都是的安安分分的,不曾踏出關雎宮一步。”


    綠袖被派到了那邊伺候,隨時匯報那邊的情況。


    每次得到的都是這個回答,陸璿不信他們這麽沉得住氣。


    這天夜裏,於江突然親自過來說皇上要晚些回來,說是被什麽事給絆住了腳步。


    陸璿並沒覺得有什麽,等到了亥時一刻,陸璿坐不住,自己沿著關雎宮的方向過去,身邊並沒有帶上任何人。


    她是直接一個人在後殿離開的。


    “誰?”


    守在關雎宮外的幾條身影突然竄了出來,攔在陸璿的麵前,看清楚來人,暗衛一驚,“參見皇後娘娘。”


    “那邊沒有動靜?”


    “回皇後娘娘,並無動靜,姓鄔的姑娘一直很安分。”


    “沒異樣證明這個女人另一方麵的可怕,好好守著這裏,”陸璿話落,身形跟著飛快的消失在他們的麵前。


    陸璿的武功他們是見識過的,隔了這麽久再次看到,仍舊感歎。


    李淮靜坐在禦書房內盯著靠近虞國邊境的折子,正沉思間,突然聽到前麵傳來一道輕響,倏地冷然抬眸。


    一道纖細的身影自殿門處緩緩走進來,手裏正端著熱食。


    李淮放下手裏的折子,漠然的看著深情款款而來的女子,視線落在毫無動靜的殿門,黑眸眯了眯。


    禦書房重地,竟然能讓她這麽輕而易舉的進來了,這女人……


    在那盅熱騰騰的補湯放到案頭之際,李淮倏地捏住了她的手腕,將人往旁邊一甩。


    蒙麵的鄔昭悅忍不住嬌聲一哼,碰到了旁邊的欄柱,抬起楚楚可憐的水眸子,“皇上……”聲音嬌媚如水,撐起玲瓏身子走回到桌案前,“妾隻是看皇上日夜操勞,心疼不已,想要給皇上送些……”


    “砰!”


    李淮毫不猶豫的將桌案上的補湯丟到地板上,暗處的人一直盯著這一幕,隻要皇上一個手勢就會衝出來將這個女人弄死。


    “誰給你膽子,敢在朕麵前耍花樣。”


    鄔昭悅似乎被嚇得不輕,哆嗦著道:“是,是皇後娘娘……讓妾來伺候皇上。”


    “啪。”


    李淮毫不憐香惜玉的將手裏的折子丟到了她的臉上,震怒道:“皇後娘娘?你當她會這麽大方?”


    “真是皇後娘娘……”


    “滾出去。”李淮眯緊了雙眸,冷喝。


    “皇上,妾隻是想要伺候您,給您分擔一些壓力,妾知道您在為虞國的事煩惱,妾可以幫您!”鄔昭悅試著取得這個無情的男人同情,身子不停的哆嗦著,顯示出她的柔弱和害怕。


    李淮不喜歡這種柔弱如水的女人,可以說,除了他的璿兒外,他都不喜歡。


    “讓朕動手。”


    “皇上,”鄔昭悅沒想到自己都這樣表示了,他仍舊不心動。


    難道他就不害怕虞國的報複嗎?如果有她協助,一切都會迎刃而解,隻是一個女人而已,他為什麽不能接受。


    “皇後不殺你,不代表朕不會動手,”李淮已經是在警告了。


    鄔昭悅雖不死心,隻能先平息這個男人的怒火,帶著狼狽退出禦書房。


    鄔昭悅離開,李淮就陰著臉讓人出去查一查怎麽回事,他肯定,那個女人會某種致命的技能,竟連他的禦書房都能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好得很。


    讓他聯想到的是金樊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媚術嗎?


    陸璿站在宮院的小道邊上,看著前麵的倩影靠近,身子側了側。


    鄔昭悅抬頭看見前麵靜立的陸璿,愣住,隨後就像是個沒事人般走過去,規規矩矩的行禮:“參見皇後娘娘,呃?”


    話還未落,咽喉的位置就被扼住,身子被抵到了冰冷的牆壁上。


    “皇後娘娘?”


    “你本事到挺大,敢用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迷惑宮裏的人,如果不是親自確認,還真的被你給騙了過去,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陸璿扼著她的要害,直逼上來。


    “我,我是郡王送給皇上的女人……”


    “還嘴硬。”


    陸璿另一隻手的手腕抖了抖,銀光閃爍,從鄔昭悅的眼前晃過。


    鄔昭悅臉色一變,想要掙紮,陸璿手勁加重,幾乎要將她扼死在牆根上。


    “你不會殺我……虞國……和麟國……要開戰責任在你。”


    陸璿冷眸狠狠地一眯,“那就開戰,我不介意現在就弄死你。”


    “你,你不會。”


    “你說得沒錯,我現在不會弄死你,如果真的到那一天,你隻有死路一條。”陸璿並沒有被她激化,將人鬆開,手中的銀針卻疾射出去。


    鄔昭悅下意識的避開,動作迅速如影。


    陸璿冰冷的眸子眯得更緊,這女人的武功還不弱,很好,又讓她發現一點。


    想想也有理,虞國不會派一個柔弱無能的女人進來攪事,這樣的女人最容易生事,看鄔昭悅刷白的臉,就知道她並不打算露出這些,無意間被陸璿給逼露了出來。


    “鄔姑娘的反應不錯。”


    “你……”鄔昭悅想說些什麽,對上陸璿戲謔的眼,立即改口:“昭悅並非有意瞞著皇後娘娘這些,實在是昭悅太喜歡皇上了,所以才不惜隱藏自己來到皇上的身邊,請皇後娘娘看在昭悅對皇上一片真心的份上給昭悅一個機會。”


    “給你勾引他的機會嗎?你覺得本宮會那麽大方?”陸璿背著手,漠然看著天真的鄔昭悅,或許她是真的喜歡李淮,可那又有什麽用。


    李淮隻能是她陸璿的,沒有人可以分享他的愛。


    “他是皇帝……莫說是一般門第的老爺,就是尋常百姓中多為三妻四妾,皇後娘娘您這樣獨占皇上,就不怕上天懲罰您嗎?”


    陸璿眸色一沉,“將鄔姑娘送回去。”


    靜默的空氣突然傳來兩道厲風,兩道黑影落到鄔昭悅的麵前,將人架走。


    深呼吸一口氣的陸璿朝禦書房的方向走去,剛到殿門口,就看到有宮人將打掃好的殘渣拎出去,黑眸一掩,邁進去。


    於江看到陸璿,連忙行禮,沒想到自己剛從皇後那邊回來,皇上這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沒得皇上的示意,暗中的人是不會動的,所以才讓那修習邪術的女人鑽了空子。


    想到其中的利害,於江冷汗直抹。


    “璿兒?”


    心情不鬱的李淮看到陸璿,直接放下手裏的公務,走下來自然的攬住她的細腰,眼裏,臉上全是喜悅之色。


    陸璿心裏邊突然有點異樣閃過,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夠好,對李淮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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