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躲,右閃,接球,起跳,投擲,進筐!


    穿過白色籃網的籃球迅速掉落在地,發出咚的一聲響。一中的球員們臉上綻出笑容,興奮地振臂高呼。


    籃球迅速被三中的人接起,莊扶南不敢懈怠,立刻邁開步伐跑向自家陣營。


    韓忍腳下一邊移動,一邊對著他說:“沒看出來,你寶刀未老呀。”他的紅發已經被淋漓的汗水全部浸濕,說話間粗喘著氣。


    莊扶南伸手攔住了三中球員的遞球,並未回應。


    韓忍朝持球的人遞了個眼色,那人一個晃身,玩了一把假動作,然後從身後把球傳了出去。本以為是天衣無縫的背後動作,沒想到出手的球半路就被人截住了。


    莊扶南手腕一扣,籃球拍到了地上,他眉眼疏淡,汗順著額前的黑發滴落,好像對這樣的小把戲已經感到了厭倦。


    “下次,換種花樣。”


    這話鑽進韓忍耳朵裏,實在是令他火大,偏偏球在人家手裏,隻能恨得牙癢。


    趁三中球員還沒來得及防守,莊扶南一把拋出了球,被隊友穩穩接住。


    杜向陽微微屈膝,身體前傾,看到這一幕他非常開心,手臂一揚,示意隊友將球傳給自己。


    雖然他現在處境不是最佳,但他是核心,在這種得分的關鍵時刻,就應該傳球給他。


    拿球的那一個男生,猶豫地看了一眼杜向陽。


    這個眼神……杜向陽的心裏立刻湧上了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那人一個躍起,手中的球傳了出去,但卻不是杜向陽的方向。順著籃球投擲的方向望去,一雙白皙的手穩穩接住了球。


    ——是莊扶南接球。


    怎麽會這樣!


    他們怎麽敢!


    杜向陽心中的震驚無以言喻。


    在他遲疑的瞬息之間,莊扶南已經連過兩人,長臂一伸,一個兩分又輕鬆到手。


    全場爆發出潮水一般的叫好聲,所有一中的隊員也是精神振奮,唯有杜向陽臉色不佳。他的眼神從隊員們的臉上一一掃過,卻沒有一個敢和他對視的。


    看來,他們是選擇站在莊扶南那邊了。


    縱使杜向陽心生不滿,但局麵一旦被人打破了以後,就像滾落的毛球團,難以停止。莊扶南在連續拿下了兩個三分,四個兩分以後,徹底成為了一中的實際核心。


    所有隊友,除了杜向陽,都對莊扶南抱有了百分百的信任與信心。一次又一次,他們選擇將球傳給莊扶南,看他時而靈活似蛇,時而輕盈如雀,在場上穿梭遊走,拿下一分又一分。


    此情此景,即使是杜向陽,也隻能咬著牙看著旁人傳球給莊扶南。


    果不其然,一陣劃破氣流的聲音後,是所有人激昂的歡呼——莊扶南,又得兩分。


    裁判的哨聲響起,宣告第三節落下帷幕。


    目前場上比分90:80,一中竟然在單節之內,拿下了35分!其中莊扶南在隊友的全力配合下,一人狂攬了20分,著實鎮住了全場。


    韓忍接過旁人遞來的毛巾,隨意地在臉上脖子上抹了兩下,他眉心揪在一起,心中的煩躁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三中隊員不敢大聲說話,壓低聲音問道:“小韓哥,這莊扶南是不是吃了興奮劑啊,這也太強了吧……”


    話音未落,那名隊員的腦袋就被敲了一下,韓忍一臉的憤恨:“你在說什麽鬼話?他那樣就叫強了?你是不把我放在眼裏是吧?我剛才連秀兩節你是沒看見嗎?!”


    被敲的隊員敢怒不敢言,繼續小聲道:“分都快讓人追平了……”


    一旁的人附和道:“是啊小韓哥,本來必贏的局,讓他給攪了,這馬上就是最後一節了,搞不好真的會輸。”


    “輸你個頭!”韓忍毫不客氣地給那個“烏鴉嘴”頭上來了一下,“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現在是我們領先,十分,整整十分!我們才是今天的冠軍,明不明白?”


    “明白。”四名隊員小聲道。


    “大點聲!我聽不見!”韓忍血氣方剛地吼道。


    隊員被他的情緒鼓動起來,跟著大喊道:“明白!”


    ”莊扶南這一節砍了這麽多分,估計現在渾身是勁,等會全力防他!阿鵬小亮,把注意力從他們隊長上分出來一些,集中注意力防莊扶南,最後讓他連球都摸不到!這一節一定要保住!“


    今天的場上已經來了這麽多人,而他們也已經領先了三節之多,隻要再堅持住最後一節,就可以取得這渴望已久的勝利,在所有人麵前,揚眉吐氣一把!


    同三中略顯低迷的氣氛比,一中則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了。


    幾個隊員將莊扶南團團圍住,嘴裏的誇讚像流水一樣嘩嘩往外淌。


    莊扶南靜靜聽著,喝著手裏的水,神情淡淡的,好像並沒有對此感到多意外驚喜。


    “莊哥,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永遠都是一中最厲害的!”


    隊員的恭維鑽進了周圍人的耳朵裏,正在調整運動眼鏡的杜向陽手一停,神色晦澀不明。


    身為隊長的他站在人群之外,這在以往是不可思議的事。


    快被吹捧上天的莊扶南終於開口說話了——“不要這樣說,我隻是來替周與深的。”


    這話一出,四周一片靜默。恭維他的那名球員神情尷尬,撓了撓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杜向陽抬眼,正巧撞上了莊扶南沉靜如水的目光,黑發的清俊少年揚了揚下巴,認真問道:“隊長,最後一節怎麽打?”


    那一刹那,杜向陽陰霾的心裏好像迎來了幾率細微的光,他有些刻意地輕輕咳嗽兩聲,主動向人群走近了兩步,抬高聲音道:“過來商量一下戰術吧。”


    一中的球員們看到隊長軟化,心裏都舒服了,連忙湊成一團,聽隊長的話。


    “第四節,換打法。”說正事的杜向陽一臉嚴肅,“小常,跑步走位的速度再快一點,要趕在他們先。”


    “阿亮,防防防,一定死死防住韓忍。”


    ……


    “至於莊哥。”杜向陽頓了一下,再抬起頭的時候眼裏是熠熠生輝的光,“我們會全力配合你搶分。”


    一中球隊的內部,在這一刻達成了空前的團結。


    莊扶南目光堅定,望著不遠處的比分牌,鄭重點頭道:“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


    第四節,正式開始!


    目前比分隻相差了十分,不算多。


    加上第三節一中的人忽然發力,勢頭強勁,大有奪冠的衝勁。三中球員們一個個也都卯足了勁,動作迅速,殺氣騰騰。


    兩隊你來我往,不遑多讓,都不敢放鬆一絲一毫。


    台下,周與桃已經緊張到站了起來,握緊雙拳,雙目一刻都不敢離開球場。莊扶南的球號是5號,她的眼睛裏好像烙了一個“5”,滿腦子都是5號。


    “咚”的一聲響,韓忍一個暴扣,兩分到手。


    三中後援團發出了響徹場館的叫好聲和掌聲,周與桃臉色不佳,她緊張地問身旁愛解說的替補:“依你看,咱們這場能贏嗎?”


    原本嘰嘰喳喳一刻不停的替補此刻也閉上了嘴,一心觀察著場上的種種動向。他皺緊眉頭,隻一句:“說不準。”


    兩隊分差不大,三中連勝三節,氣勢洶洶,加上內部團結,優勢很大。一中前幾節內部顯然有矛盾,不知道在這最後的關頭能不能調整過來。


    如果能,就有機會。如果不能,就意外著失敗。


    “如果莊哥繼續第三節的節奏,說不定有戲。”替補加了一句。


    周與桃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依舊緊緊追尋著那個墨綠色的5號,他一跳一動皆落入她眼裏。從來沒有這樣一種時刻,她如此的想要贏。


    想要勝利,想要他得到所有人的歡呼與掌聲。


    “注意節奏!”場上的杜向陽怒吼一聲。


    三中持球的隊員微楞了一下,在球離開他指尖的瞬間,杜向陽身體向前一撲,硬是用餓虎撲食的氣勢搶到了球。


    “幹!”韓忍皺著眉頭罵了一句。


    場上局勢瞬息萬變,一眨眼三中已經由攻變守,韓忍雙臂張開,牢牢盯著大汗淋漓的杜向陽。他站在三分線外麵,韓忍預估這人還是會自己投球,目光掃過另一名隊員,對方心領神會,立刻上前堵住了杜向陽。


    二防一,不好破。


    杜向陽現在要麽投個三分試試,要麽傳球給隊友。


    三分不是他的強項,讓他給隊友更不太可能。韓忍怎麽算,都覺得這把一中得不了分。


    很好,杜向陽起跳了,他果然還是想投個三分試試!


    啪!


    韓忍扭頭回看,深墨色的瞳孔裏是不可置信。他竟然傳球了!還給了莊扶南?!


    在韓忍遲疑的瞬間,接過球的莊扶南已經跨了三步,細長的手臂將籃球穩穩送進了籃網之中。


    一中,得兩分!


    汗水順著少年的黑發從發根淌到發尖,他雙腳落地,觸到地麵刹那產生的震動將發梢上的汗水震落,晶瑩的小水滴濺落在地,炸成了一朵幾乎看不見的水花。


    “呼。”莊扶南滿頭大汗,他用腕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不遠處的杜向陽朝他露出了一個不常見的笑容,他回以一個微笑,男人之間微妙的默契,就此形成。


    三中的諸位,心中邪火直冒。


    之後的比賽,就順利多了。


    有了杜向陽這個超強後衛的加持,莊扶南拿到球的機會越來越多,加上他驚人的得分率,一中的分數猶如坐上了火箭,瘋狂上漲。


    紅藍色的記分牌上,數字已經變成了100:95。


    同時,時間也所剩不多,留給一中人的時間就隻有一分半了。


    “穩住,能贏!”韓忍在賽場上大喊道,少年激動得漲紅了臉,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來了。


    “是!”三中球員紅著眼喊道。


    明明體能已經枯竭了,但每個人都憋著一口氣,兩撥人馬都死死盯著對手,誰也不肯先鬆氣。


    球到了三中手裏,走步,傳球,韓忍靈活的身影化成一道紅色火焰,在一中的墨綠色深潭中遊走。


    起跳,投球!


    圓球如願以償地在半空中劃弧——啪!


    杜向陽依靠自己驚人的彈跳,竟硬生生將高速旋轉的籃球拍了下來!


    沒有時間用來慶祝,所有一中球員迅速朝著對方的主場跑去,韓忍咬著牙,帶著自己的隊員快速跟上。


    就在他快要追上的時候,莊扶南的背影像向上飄浮的綠葉,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輕盈高高躍起,隨後,咚,啪!


    又是一個兩分!


    比分100:97,時間還剩59秒。


    三中持球,又是新的一輪進攻。可恨的是,這一次,他們又半途丟了球。


    韓忍又驚又怒,胸腔裏的怒火好像隨時都能噴出來點燃整個場地,沒有時間猶豫,所有人全力跟上,阻攔一中的攻勢。


    莊扶南的麵前已經站了兩位對手,他們就算犯規也要攔下他的這次三分球!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莊扶南竟然後退了半步,而後輕巧地將球傳給了內線的隊友。


    疏於防範的內線成了三中人致命的弱點,那名一中隊員接到球後不負眾望地拿下兩分。


    全場再一次沸騰!


    三中人微微錯愕,怎麽會這樣……


    比賽進行到這裏,那種鍘刀懸在頭頂的緊迫感侵襲了每一個三中人,就連最狂傲的韓忍也是皺緊了眉,麵色不悅。


    或許,這場必贏的比賽,他們可能會輸。


    “防,給我往死裏防他們!尤其是莊扶南!”韓忍大喊道。


    聽到這句話的一中隊員們神情皆是一凜,而被點名的莊扶南跳動了兩下,甚至甩了甩手腕。他全身都已經被汗水打濕,甚至連鎖骨上都掛了汗珠,亮晶晶的。


    最後的24.5秒,比分100:98。


    想要贏,一個二分球可不夠。


    整個籃球場的人,無論觀眾還是球員,都摒住了呼吸,等待著最後的絕殺。


    “三中人拿到球了!”周與桃身旁的替補已經著急到恨不得自己上場了。


    “他們速度好快!”替補感慨道,“不知道這波能不能攔住,攔不住的話就算再來個三分球也贏不了。”


    抱球的三中隊員旋轉,邁步,猶如一條滑膩的泥鰍,讓人抓不住。他運球上前,就在快要被人抓住的時候猛地發力,一個擊地傳球,完美地躲過杜向陽的防守。


    左側的韓忍跑動著準備接下這一球,但一道墨綠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半路殺出。


    這一記傳球竟然被人搶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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