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台高聳入天,共九百九十九階台階,隻有帝王元後才可以和皇上一起完全走完象征祈福的九百九十九步。


    端木徳淑伸出手。


    品易垂首已然借住,這樣盛大的場合不許女子接近,侍女也不可。


    徐子智站在第一首位,看著她從嬌攆上下來,從容的走到宗之毅身旁,麵上波瀾不驚,仿佛什麽都沒有看到。


    雷冥九死死的盯著她,希望她看他一眼,哪怕隻有一眼,他與徐相的位置並排,除了徐知乎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失禮。


    端木徳淑與宗之毅同時回頭。


    雷冥九立即垂下頭。


    徐子智嘴角的鄙視一閃而過,依舊如常的看著帝後交握的手。


    端木徳淑的目光從覆壓百裏的眾臣身上掃過,自然也一視同仁的包含了雷冥九等人。


    宗之毅轉身。


    雷冥九立即抬頭。


    端木徳淑還來不及收回目光,在他突然崩裂焦灼的急躁的,險些失禮人前。


    徐子智立即看向雷冥九,心裏莫名冒氣一團怒火!就像有一個豺狗不自量的盯著你眼前的獵物,當真是讓人看了便不順眼。


    雷冥九心中一喜,立即收了目光。


    端木徳淑轉過身,心中驚濤駭浪,不能再等了,實在是心腹之患。


    祭天殿內,品易擺上香燭,為主子受完九十八道戒禮,點燃手裏的香燭,恭敬的交於娘娘手中。


    香燭嫋嫋,呼聲震天。


    徐子智跪在台階上,百官之首,口中卻一聲不出。


    雷冥九頭磕在青石上,緊敏雙唇,頭磕的動動作響,同樣一聲不吭。


    徐子智率先起身,手背上一絲灰塵不見。


    雷冥九不知道跟誰較勁,握著拳,直愣愣的還跪著。


    徐子智臉色頓冷,聲音低沉威嚴:“起來!”讓人看了笑話。


    雷冥九當然不會這樣重要的場合讓人看了笑話,目光倔強的看著高台上相攜的身影,死死的盯著進來眼前的巨大石雕龍須。


    回城的隊伍依舊盛世巨大,以後即便封賞太子,也不會再有這樣的空前的盛況。


    皇城的大門重新關閉時,聖京各處堪堪鮮活起來,各處又開始傳為了生活忙碌的聲音。


    雷冥九就是擠的再進也沒有讓臣子扶皇後娘娘下攆的道理,不管他多想伸出手,也隻能在保和殿叩拜完皇後後,跪送其離開。


    ……


    鳳梧宮早已煥然一新,正殿內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除了接受朝拜的青石場地,巨大的柱體支撐祁的巍巍大殿,和正中央除了夠品級的夫人能做的二十多張巨大沉重的紫檀木座椅,便是一些基本的香爐和屏風擺件。


    以後這裏,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和喜慶的節日,接見重要人物,其它時間是用不到的。


    端木徳淑換了簡單的鳳裝,頭上的頭飾不變,來此接受命婦的第三次朝拜。


    看著下麵跪著的老封君、老太君還有往日見了她都要失禮的長輩,還有位高權重的命婦,方覺得此時的真實。


    “起吧。”


    “謝皇後娘娘恩典,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端木徳淑一眼望去,除了長輩,隻有兩三位與她年齡相仿的昔日熟悉麵孔,也是若不是有大造化大智慧,這個年紀的男子又怎麽可能做到四品以上,想走到能站在這個大殿的分位,最年輕的也得四十開外,那兩位熟悉的也是角落靠後的位置。


    端木徳淑拿起女子《德訓》依照天生萬物、陰陽平衡,孝德於親,教養子女、紡耕農桑示意宣讀了女子之勞,又依靠書訓,宣讀女子之徳,均是帝後登位都要宣告天下的東西。


    端木徳淑放下最後一本訓誡,剛要示意眾人散了,殿外傳來清澈遙遠的鍾聲,這是前朝為皇後登基發布大赦天下的信號,是千喜之事,足以驚動聖鍾。


    端木徳淑心中微微感動,雖然是曆製,但能鳴鍾自然又是不同,這證明皇上因她的關係宣布了一項利國利民的仁政,並功記在她的德行譜上,即便百年後,人們說起某項製度的實施建立,也會提起她的恩德,燃她的香火慈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端木徳淑心中淡淡,她從沒想過自己有機會修來世今生,但,他有心了,她看到了。


    “眾位也累了一天了,散了吧。”


    ……


    端木徳淑心情是真好,看著淡黃色的餘暉染紅眼前的景色,仿佛從心底都安靜下來,斜靠在寬大紫檀軟榻上,腰背上枕著戲珠昨日剛趕工出的雙色靠枕,看著精致的小幾上最喜歡的一套茶具,突然覺得茶不夠解膩:“拿酒來。”


    戲珠一驚:“娘娘……”但想到今天這樣的大好日子,不能掃了娘娘的幸,立即忍著心中的忐忑讓人去取酒。


    鳳梧宮的內殿奢華大氣,梁頂就比清心殿高了一倍有餘,進攻的紗幔從梁橋上垂下落在地上,在黃昏的餘光中想一條懸掛天際的巨幅圖畫,素密相間,雅致天成,多寶格上隨意的放置著幾件東西,甚至沒有放全,但無論是哪一件送出去,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明珠說的對,這鳳梧宮就連針線都是雁國千挑萬選的,怎麽會不令人向往,不令人心安。


    果酒很快呈上。


    戲珠為娘娘斟了一杯。


    端木徳淑執氣杯,看著杯身上飽滿的釉色,輕放在嘴邊,淺酌一口。


    戲珠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品易恭敬的站在一旁,感覺到戲珠不同以往的緊張,心裏有些不解。


    戲珠看著娘娘飲下一杯,立即漏出生無可戀的麵容,聲音都帶了破罐子破摔的無力:“娘娘要不要再上些酒菜。”


    “不必了。”


    “娘娘,您不常喝的。”


    “無礙。”


    還無礙,您是不記得您多有礙:“娘娘喝著,奴婢去看看明珠那裏忙完了沒有。”讓明珠一會找個借口把殿裏的人叫走,也省的娘娘第一天登位,就傳出不好的話語。


    一炷香後,端木徳淑放鬆身心放送的靠在榻上,手邊的一壺杏酒已經見地,眉眼璀璨,清明如舊。


    ——皇上駕到——


    戲珠莫名的鬆口氣,還好殿裏的人已經清完了。


    品易完全不懂,娘娘看起來很好啊。


    “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宗之毅聞著殿內淡淡的酒香,再看看坐在窗前望著窗外笑容仿佛吸進天地靈氣的妖精,無奈的歎口氣:“下去吧。”


    “是。”


    戲珠積極的往外走。


    品易見狀立即跟上。


    讚清帶著人退的如常,他剛欲帶上門時,見皇上坐在娘娘身側,娘娘一巴掌就甩在了皇上臉上,讚清頓時嚇的手裏險些失了力道發出關門的聲響,好在技術夠硬,關的悄無聲息。


    宗之毅握住她的手,愛憐的好聲好語:“手疼不疼。”


    端木徳淑眼中金光奕奕帶著睥睨眾生的不以為然,說話不急不緩,卻又輕蔑十足,有著天生貴氣:“誰準你坐過來的——”


    “我該死——”


    “跪下——”


    宗之毅無奈的起身,單膝跪在榻旁,看著她重新目光繾眷的看向窗外,仿佛被鍍了一層金,讓人可望而不可即。


    宗之毅跪著陪她看窗外的暮色,淺淺淡淡,就像他們彼此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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