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目山遠遠的找過來,見一主一仆莫名其妙的在這裏看星星:“你幹什麽,在這裏等著王爺血流幹嗎!”


    一旦看看地上的王爺,冷哼一聲看看目山:“王爺讓動嗎!”


    “不讓動你不會先為王爺止血。”這時候跟王爺鬧什麽脾氣!目山立即上前蹲下身取出藥為王爺處理傷口……


    晨光如沁人的春蘭花心,輕輕的站在芳草艾艾的草地上、葉子上,山後的小動物發出歡快的叫聲,叢林山澗一派祥和的晚春初景。


    戲珠悄悄的走進來,在床邊停了一會,沒有聽到動靜,又慢慢的走了出去,輕聲道:“還睡著,你先去休息吧,這裏有我。”


    品易推門進來。


    戲珠、明珠看他一眼,見他如常的候在一旁,又移開目光,戲珠繼續道:“品易也來了,這裏有我們在,你快去休息,都在這裏像什麽樣子。”


    明珠想想也是:“那我先走了,有什麽事讓品易去叫我。”


    “知道了。”


    戲珠看向品易:“準備些熱水,一會娘娘醒了先沐浴……”


    “是。”


    ……


    辭詭看眼誡諂:“你有沒有覺得昨晚的守備非常嚴?”


    誡諂擺弄著手裏的匕首:“鎮西王那個人你又不是不了解,皇上帶著人離開了,他唯恐哪裏有個空缺,還不把皇後娘娘圍的像鐵通一樣。”


    辭詭趕緊四下看看:“你小點聲,別讓相爺聽見了……”


    “我們在這裏說話,相爺能在山那邊聽見?一大早就去舞劍了,這樣好的山林景色,又有皇後娘娘在側,相爺心情好在所難免。”


    辭詭歎口氣:“總覺得咱們相爺心裏挺不好受的。”


    好受了,能折騰出這麽多事來:“你說鎮西王也是,這麽多年怎麽就沒有瘋魔了!”


    “身份低下,到底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誡諂想想或許也是。


    “我昨晚出來看看月亮,外麵不斷有人經過值崗,我看他是唯恐在自己手邊皇後出了什麽問題。”


    “鎮西王曆來謹慎。”


    “相爺的事呢,我們還做嗎?萬一再被相爺發現了我們……”


    誡諂神色嚴肅幾分:“我心裏有數。”


    徐子智舞完一套劍,坐在山綿相間的涼亭中,溫一壺茶,談一首曲,當真是心情疏闊,天高水長。


    徐子智閑適的撥弄著手裏的琴弦,鬆鬆散散,不成曲調,卻又曲境高遠,閑適自然。


    陰畫大師穿著歪扭的鬙袍,拄著許久沒有打理過的禪杖行經於此,停下腳步,好似永遠沒有睡醒的眼,涼淡淡的看向不遠處涼亭中的非凡的背影。


    小童詫異的看眼自家大師:“師父,怎麽不走了。”師父不是說一群和尚聚在這裏很是無聊要偷溜下山嗎!雖然師父不是說偷溜說是遠行,但說白了不就是不喜歡皇家大張旗鼓的把所有在京的大師都找來為先去的小世子祈福嗎。


    陰畫縷縷花白的胡須:“不走了,我們去涼亭坐坐。”


    為什麽又不走了?


    陰畫是神隱寺的住持掌寺,擅長觀人相麵,更兼學識淵博行走過名山大川,在雁國很有聲望。


    但聲望也看對誰來說,也許雁京很多名門世家奉他為上賓,很多人不遠萬裏也隻為求他這位不羈和尚一卦。


    但徐子智看他,眼中也不過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家,若說有什麽不一樣,大概也就是更精通五行術數,陰陽八卦而已。


    陽卦奇,陰卦耦,陽一君而二民,君指陽畫;民指陰畫。陰畫大師也的確當得起這個稱謂,陰陽五行自在心中,坎天坎地坎人世間他的造詣無人能比。


    徐子智一不看天,二不看地,三不看世間百態,不求生死,不慕浮華,不好奇前世亦不講究來生,麵對陰畫,就如麵對一位普通老人家,心無波瀾。


    陰畫不是講究的老和尚,白胡子攪和在一起都是常事,不等人請先坐了下來:“相爺果真好氣量。”


    徐子智撫著琴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對這位人人稱道的玄學大師因為坐在這裏一點也不好奇。


    “素聞老夫擅長古今堪輿,更擅斷人前世及今,相爺明明是心有凡思之人,就一點不好奇自己的所求能否圓滿……”


    徐子智指腹間的琴音絲毫不亂,他的前世今生都握在他手裏,生生死死全憑他心意。何況說中他心意又如何,他不認就是不存在,他不聽就是世間無聲。


    琴音渺渺,自是豁達自大,天地一色。


    陰畫聽著他的琴音,不禁也縷縷胡須點點頭,有世外高人的氣魄也有入世煙火的隨和:“老夫免費為相爺算一卦如何,雖然相爺不信天地,但難道也不信自己,或許知道後有所轉機呢?”此人麵向無垢,自是心有乾坤之人,眉宇疏朗卻自有一點朱砂,定會有為情所困之苦,朱砂凝結在識海,聚實不散,當是禍相。


    徐子智看他一眼,這位世外高人話很多呀。


    陰畫也不是追著人算卦的人,但麵向奇特成徐相這樣的人,難免讓他手癢,明明麵有丘壑心聲寬廣,為何眉宇間有很重的腐氣,腐氣凝實與周身氣度相合卻不融,這是很奇怪的麵向。


    陰畫對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自然也有閱盡萬人的胸襟:“相爺,如何——”


    徐子智笑笑:“大師請用茶,初日早路,喝完好下山。”


    陰畫見他沒有神色起伏,縷縷胡須也高看了他幾眼,隻是突然開口:“你命中應有一子……”


    徐子智神色不動。


    陰畫緊盯著他的麵部表情:“但你也將終身為此子所……苦……”眉目散聚,說明子嗣緣分淡薄,但散聚中有一緩生,按命數應該是有一子,可這一子……


    陰畫掐指算著,眉頭微皺,找不到契機:“相爺可否給本僧寫下一字。”


    徐子智不急不緩的起身,當然不可以,他的事他自己不探,也無需任何人探聽,還有,至於一子是不可能的:“世事無常,有的會無,無的或許也會有,大師何必拘泥於一個答案。”


    陰畫從不虛言,從不百裏取一,他說有自然是有,也一定是有,隻是這一子在哪一個點讓他有些找不出來,他眉峰散聚按說,這一子的情況在手上?“可否讓老衲……”


    徐子智負手而立:“師父該下山了。”


    陰畫自顧自拿起剛才徐子智喝過的茶杯,撿起地上兩三石塊直接起卦。


    徐子智微微蹙眉。


    辭詭幾步上前,取走了桌上的茶杯,扔入山亭下的深淵:“大師切勿執著,凡事都有因果。”


    “老衲從不信無緣由的因果,而且老衲字字鏗鏘,從不妄言——”陰畫直直的看著眼前的小家夥,又立即垂下頭,看還沒有完成的卦象:“不對啊……”雖然卦象未全成,但已初露端倪,可初露頭的子嗣緣分卻為何更加疏遠?


    以徐相此人胸襟,就算遇到不孝子也不是會怨天尤地的人,可為何此線如此深,卻有成仇之兆!“相爺,老衲從不打誑語,相爺就不想化化自己的子女緣薄之憾——”


    “本相還有事忙,陰畫大師自己琢磨吧,徐某告辭——”


    陰畫立即上前:“看一眼就看一眼,徐子智你有子成仇之凶兆,為何不讓老衲——”


    辭詭站在陰畫大師麵前,心中雖對這位令人頭疼卻也實力不俗的老人心有敬意,但也不會讓對方如此不合時宜的騷擾自家主子,相爺心裏還不夠苦的,上趕著跟相爺說什麽子嗣緣分。


    相爺這輩子會給他們生一個小主子就稀罕了:“大師快走吧,若是錯過了時辰,大師無法下山可就得不償失了。”


    陰畫這人死強,認準了一件事沒有答案就睡不著覺,尤其當事人還在麵前,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此人身上,此人還遮遮掩掩不願合作,他忍不住有撓腦袋的衝動:“不行,不行,我得再找他談談——”他老東西白送人卦相還遭嫌棄了,他就不信了。


    辭詭立即擋住他的去路:“求大師別讓小的為難。”還有大師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平時不是達官貴人求著你,你還要擺譜的躲的遠遠的,你這上趕著給不需要的人算什麽命:“要不大師給我看看……”


    陰畫尋找著縫隙:“你有什麽好看的,一臉勞碌命,忙完老的忙小的,一輩子就這樣了!”說完戳準機會向外衝去。


    辭詭順手把人撈回麵前,大師呀你有點大師的樣吧:“您老真該下山了,再不走小心鎮西王封山了,想溜可就溜不走了。”


    “誰說我要溜了。”陰畫又不打算走了,他要不算出徐子智這一卦,不撕下他這張萬事不過心的畫皮就不信邪,明明聚實的朱砂,他倒要看看什麽人,什麽子能夠牽絆住這樣涼性的人!


    小童滿臉苦澀,師父毛病又犯了,可惜這次人家根本就不屑於師父的能力,真是稀罕,師父平時走到誰家門前誰家不是感恩戴徳,祈禱家中能有人入了大師的眼,得以讓師父算上一卦,此人竟然如此不屑於顧?“師父咱們還走不走?”您已經好些天沒有喝酒了,你說你快饞死了。


    “走什麽走,去給先去的世子爺念經去!”說著還想偷剛才徐子智拂過的琴。


    辭詭穩穩的壓住了。


    陰畫無所謂,他就不信了,他真能不在乎!


    徐子智走到山林小路上,發帶隨風飛揚,心情尚算不錯,陰老半仙的話沒有撬動他一分情緒,他便是一個鼓動人心之人,對這些事自是駕輕就熟。


    命中有子?徐子智不屑於顧的拋回懸崖深處,不可能!


    ……


    品易為娘娘穿好鞋,聲音和緩,神色平和,就像每天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清晨,他在服侍娘娘早起:“鍾美人那邊傳話說,謝謝皇後娘娘送去的野果,靜貴人也說了,鍾美人一切安好,請娘娘勿太操心,讓娘娘保重好身體。”


    端木徳淑扯動了一下手臂,有些疼,起身的動作僵了一下,唇色有一絲蒼白。


    品易立即上前托住娘娘的手,不敢觸碰一下娘娘的手臂。


    端木徳淑握緊他的手,等著疼痛過去才放鬆了力道,昨晚不覺得什麽,今天便疼成這樣。


    品易不曾把神誌放在手掌上,那是逾越:“娘娘,水好了,先洗漱吧。”


    戲珠也拿了十幾條毛巾進來,寺裏不比宮裏條件好,這裏沐浴隻能用水桶。


    戲珠扶住娘娘,讓品易去試水溫。為娘娘更衣。


    端木徳淑身上沒有大的傷口,都是一些擦傷,擦傷連成片也非常觸目驚心,雖然都是皮外傷,可傷在冰潔玉骨的肌膚上,看著便是心心念念的痛。


    品易往水中加了一些迷迭香和紫色草,可鎮痛消炎,抑製傷口化膿。


    品易背過身。


    端木徳淑已經沐浴在水中,刺破肌膚的疼痛,讓她瞬間皺眉,把雷冥九罵了七八遍。


    品易取了些藥膏,混在水中,沾濕了毛巾,走過來為娘娘處理傷口。


    伺候主子沐浴是非常私密的事,一般除了專職伺候主子沐浴的奴才,便是主子非常親近的人,貼身伺候的丫鬟奴才才有此殊榮,視為讓你分享主子最隱私的事情,便能得主子一份庇護。


    品易心中又忐忑又有些不確定,萬一主子隻是因為昨晚的事……


    戲珠看著娘娘手臂上的傷:“他怎麽可以——”


    “行了,過去了就不要提了,端些糕點過來,餓了。”


    戲珠立即放下毛巾:“奴婢這就去。”


    端木徳淑看向品易。


    品易垂著頭默默的做著手裏的事情。


    端木徳淑聲音溫和:“怕嗎?”


    品易沒有逃避,但也不敢抬頭:“娘娘是指昨晚的事嗎?那奴才怕,這件事若被皇上發現,娘娘定萬劫不複。”


    端木徳淑聞言看了他一會又移開目光,看向虛無之處,知道怕就好:“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鎮西王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奴才知道,奴才從未想過昨晚的事,這是事關娘娘生死之事,娘娘定然不會自己開玩笑,所以奴才並不擔心自己。”


    端木徳淑笑笑,抬起頭摸摸他的頭:真會說話。又把手臂放下來。


    品易穩穩的接住,慢慢的擦藥,發絲根部泛著酥酥麻麻的癢。


    戲珠拿來了吃的,都是廚房剛做好寺中叫得上名字的點心。


    端木徳淑吃了一點便放下了。


    戲珠見狀,又心疼又想歎氣,她家娘娘呀,就是這樣,條件允許時,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品位降下來,這會了還嫌棄寺中的食材不好。既然如此還把她們帶來的東西都賞給鍾美人,連廚子都賞了,活該你吃不下去。


    “奴婢去給娘娘做一些。”


    “不用。”又不是手法問題:“早膳少備些吧。”


    “是。”


    一個時辰後,端木徳淑像往常一般出現在大殿之中,點了香念了半個時辰的經文便出來了。


    雖然已經到了晚春,但山中空氣清涼,正是舒適的時候,走在寺間後山的園林裏,心情都跟著舒暢起來:“常來這麽坐坐也挺好的。”


    “娘娘若是喜歡,以後便可常來這裏走走。”


    “哪有那麽簡單,馬上要到夏忙的時候,本宮還要陪皇上去皇田督做,更別提秋宴了,哪有那麽自由。”


    “娘娘說的也是。”


    “誒,剛才是不是有一隻兔子跑過去了。”


    “山上也就這些小東西多,長的又肥碩,奴才前些天還聽那些官兵說要抓來烤著吃呢。”


    “可別被住持知道,否則可有他們受了。”


    雷冥九帶著一隊人從此巡視經過,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遠遠的恭手施禮。


    戲珠臉色難看。


    端木徳淑對他的方向點點頭。


    兩人同時收回目光,雷冥九帶人走開。


    戲珠立即滿臉不忿,看他一點事情都沒有的樣子,哪裏有品易說的那麽嚴重,不禁瞪向品易。


    品易無奈的點點頭,王爺真的傷的很重,隻是你看不到而已。


    戲珠才不相信,何況他皮糙肉厚的就是受些傷怎麽了,娘娘就不同了,萬一留下疤怎麽辦,難道對皇上說是滾下山崖摔的。


    雷冥九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她回應他了,雖然僅僅隻是一眼,但她回應他了,這種感覺……


    雷冥九極力克製著自己的失態,腳下更加虎虎生風。


    端木徳淑覺得還好,看他不是那麽討厭了,此時也便覺得他非常懂事的,至少沒有忘乎所以的死纏爛打:“本宮聽說後山有一片菜園的,在哪裏?”


    品易道:“回娘娘,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


    “走,去看看。”


    一旦瞥眼主子,前幾天冷著臉無精打采的樣子,今天怎麽看像能量獲取過多,閑不住的焦躁。


    雷冥九確實燥,一刻都不想閑著:“本王去打套拳!”


    一旦心裏冷哼一聲,隨後跟上。


    ……


    端木徳淑坐在綠油油的菜地旁,聽著風吹過薄薄的菜梗,看著偶然爬過的各種小蟲,心情寧靜。


    戲珠和品易在不遠處摘著青菜,摘到了好看的還不時向主子炫耀。


    端木徳淑笑盈盈的看著,以前她們在外的時候也這樣,雖然自己動手的時候很少,為數不多的幾次也兵荒馬亂的,但現在想起來也挺有意思。


    端木徳淑掐了一根菜梗,放在手裏把玩。


    不遠處一位袈裟反穿的僧人,手中拿著看不出是燒火棍還是武生棍的物件,總之看起來不論不類的也不知道怎樣推測。


    陰畫縷縷胡須,慢慢的走過來:“老衲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萬福。”


    端木徳淑沒有動,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想起他是哪位和尚,主要是做法事的時候不會有人穿成這個樣子:“免了。”目光又放回菜攏中,嘴角含笑的看著忙碌的兩人。


    品易發現這邊的情況,目光在來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猜到此人是誰,這人在先帝在時名聲更加響亮,有陰仙之稱,被先帝譽為陰陽術第一人。


    品易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來,站在主子身後。


    戲珠也發現有位莫名其妙的老和尚站在主子周圍,也立即走了過來。


    陰畫絲毫不懼,皇後娘娘又如何,他以前還給先帝講過學,跟他說他會死於非命他還不相信,結果如何:“皇後娘娘可信老衲的話?”


    端木徳淑神色平平:“師傅說話了嗎?”


    陰畫哈哈一笑,這個小丫頭他喜歡,就像很多年前他見過的一個小丫頭,不過這個丫頭更像徐相一些,都冷裏冷氣,不過不要緊,他有辦法讓她們表現該表現的情緒:“皇後娘娘信不信您命中有子。”


    “本宮當然有子。”


    “貧僧不是說先世子,而是娘娘以後命中有子——”


    戲珠立即看向此人,誰?!


    品易皺皺眉,陰仙一言斷生死姻緣,他的話幾乎從無落空,就連當初氣的先帝要殺了他的話,都應驗了,當初若不是此人跑的快,恐怕已經成了一堆白骨。


    他斷娘娘以後命中有子,定然就是有了。


    端木徳淑卻神色無恙,抬起頭笑眯眯的看著這位糟蹋一些的老和尚,指指他身後的井台:“大師請坐,給本宮講講本宮未來的孩子長什麽樣子唄。”


    戲珠聞言瞬間心中一陣抽搐,完了,娘娘一這個樣子說話,就表示她有些不開心了,也是,在這時候跟娘娘提子嗣,娘娘對此人有好印象才奇怪。


    陰畫被問的胡子抖了一下,他怎得不知道他還能算出孩子長什麽樣子!要不要算算孩子幾歲學會說話,生下來是大哭還是小聲哭:“娘娘不必生惱,貧僧法號陰畫。”


    端木徳淑聞言愣了一下,繼而轉頭看向它處,不打算再逗這位‘德高望重’的大師,自己散了吧。


    “貧僧觀娘娘麵向甚奇,不知娘娘有無興趣讓貧僧測個字?”


    “辛苦大師了,大師看看想吃什麽,本宮讓婢女給大師取來,也好不耽誤大師的事。”


    陰畫皺眉,今天是怎麽了,流年不順,他看中的兩個人都不想求他一卦,他真該給自己起一卦看看哪裏出了問題,他想看的人還沒有看不到的,看像這種事,沒有外人說的那麽厲害,如果對方不合作就不能觀的那樣細,而他是一個看人必須看到的人。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紅塵未斷,過於執著,但沒辦法,改不了,如不是師父臨死前非把這該死的住持位給他,他都懶得坐鎮京中,非觀完世間奇人異聞不可。


    他就不信,不能如願一觀:“如果娘娘有紅顏之禍呢?”


    端木徳淑聞言抬頭看看他,如果,對方不是一本正經的出家人,她非得說一句,本宮已經紅顏過了,禍事也經了不少,要不然也不會請您來念經,所以您老指的哪一樁,可到底是得道高僧,她也不好太過分:“隨緣罷了,本宮不強求,大師是不是迷路了,不如讓戲珠送送您。”


    “娘娘不想測個字嗎?”


    “命運無常,本宮不打算窺視天機,因緣際會都是福祿,本宮不強求。”所以不測字。


    “貧僧勸娘娘還是算上一卦,世事無常人卻有常。”


    你缺客人嗎!對著大好河山就想到測字,看來說的太複雜了,他一個出家人可能不太懂,所以端木徳淑開口道:“不必了。”


    陰畫剛想拿出五色石的手頓了一下,這個小丫頭非要他把話說難聽了才行是吧:“娘娘珠中玉澤不假,卻有亂國禍水之相,娘娘——”


    端木徳淑瞬間站起身:“放肆!”


    品易立即握住娘娘的手,震驚不已,陰畫瘋了,敢說皇後娘娘有亂國之相,這是多大的指責,簡直是想讓娘娘以死謝天下了!簡直豈有此理!


    戲珠嚇的四下看看,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老和尚,你才禍國!你這個烏鴉嘴才禍國!


    陰畫不以為意,先帝死相他亦敢說,還怕一個剛登位的小丫頭片子,他雲遊四海多年,從不打誑語,門下擁護者眾多,他又沒有說錯話為何不說。


    陰畫縷縷胡須,很滿意小丫頭變臉的反應:“娘娘不必惱怒!以娘娘之容貌,娘娘就應該懂得老衲說的什麽——”


    端木徳淑氣的不輕,五皇子的死是她心頭的禍源,她一個小小女子樂意看江山更迭嗎!她受得起死在戰場上的英靈和無辜嗎!她背負了多少才走過來!一度認為世子的死都是自己貪生怕死沒有謝罪天下的報應,這個老不死的還敢提,還說她禍國!


    陰畫趾高氣昂的站立在端木徳淑麵前:“娘娘心性豁達,對此何必不讓人說,娘娘生而顏魅,人不留情自有情,便隨娘娘而來的有無尚的榮耀也有戰亂紛爭,娘娘一生為情所累,現在也不過才是一個開始,娘娘何必不願意承認——”


    端木徳淑搭著品易的手,直接轉身就走。


    陰畫趕緊追兩步:“娘娘,娘娘,你還沒有測字呢——”眉目雙聚,子嗣昌興,情路坎坷不假,怎麽還有生事之兆,應驗在哪裏?到底應驗在哪裏:“娘娘,皇後娘娘,不測字,說點什麽也行,娘娘生辰八字幾——”


    雷冥九突然從另一旁的路上走來,冷著臉攔住他的路:“放肆,焉可對娘娘無理!”


    走開走開,你小子有什麽好看的,一眼看到底:死於非命的主,那絲生機太薄,恐怕比那老皇帝好不到哪裏去:“皇後娘娘,皇——”


    雷冥九用力一把把人推開,什麽袈裟大師統統不認識。


    陰畫瞬間被推在地上,老骨頭險些碎了一地,他雲遊四海多地,出入皇宮多年,第一次被人這樣顏麵無存的扔地上:“你——”非畫個符把你最後一絲生機磨平了讓你徹底死於非命才好!“讓開!——”莽夫而已。


    雷冥九示意後麵的人:“關進柴房裏看好了,若是讓這老東西跑出來,本王仗行伺候。”


    “是,王爺!”


    “鎮西王你知道我是誰嗎!鎮西王你敢關我!你會倒大黴的——”可惡——老子生生死死多少回,不中聽的話說的太多了,逃跑的本事可不是隻能看的!你給我等著!


    雷冥九加快腳步向小仙離開的方向走去,剛才看小仙眼角通紅,看來是受了這老和尚的委屈,真是嫌他自己命長了。


    雷冥九快行幾步,沒一會就追上了前麵的三人,擔心的上前幾步:“皇後娘娘——”


    端木徳淑立即停下來,眼裏都是火氣,本宮看他是活夠了,直接對上雷冥九,語氣堅定:“剛才那個老家夥看到沒有!”


    雷冥九神色不禁鄭重幾分:“看到了。”


    端木徳淑眼中寒光一現:“殺了他!”


    雷冥九毫無猶豫:“是!”


    品易立即攔住他:“娘娘,不可,陰畫此人在玄學界地位很高,其在文人中影響亦是不凡,若是讓人知道他突然死在這裏,定要牽扯上娘娘。”到時候給娘娘安一個迫害高僧的罪名,可是會遺臭萬年,留千古罵名的,史書上這樣的皇帝更是不少,哪一個不是坑害了一方大儒就要大書特書幾百年的。


    雷冥九才不管那些:“就說是本王殺的!還能讓他囂張了!”


    端木徳淑怎麽不懂,但說她禍國殃民,等於說妖姬亂世,她堂堂皇後受他那份氣:“本宮就是殺他了怎麽了!遺臭萬年就遺臭萬年本宮怕他!敢汙本宮耳朵!本宮就讓他死無全屍!鎮西王!”


    “微臣在!”


    “給本宮現在就割了他舌頭,本宮看他以後如何胡言亂語!”說完轉身就走!


    品易心中焦急,陰畫殺了當然不足為懼,就怕不明所以的人胡亂擁憝,到時候娘娘才是百口莫辯:“娘娘,娘娘——”


    雷冥九大步向前就要把那個老和尚弄死,走到一半,又折回來:“品易!”


    品易看眼怒而離開的娘娘,再看看鎮西王,心裏焦急不已,這件事真不能一氣之下下令,對娘娘傷害很大,但讓他這樣胡言亂語當然更不行,禍國之說,多大的控訴:“王爺……”


    “你跟本王說說,怎麽回事?”


    品易一字一句把陰畫囂張的言語重複了一遍,沒有說子嗣的事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言娘娘的大不敬之言:“王爺,此人要除,但絕對不能衝動,否則對娘娘有害無利,王爺一定不能——”


    “本王知道了,你去照看娘娘,別讓他把你們娘娘氣出心病來,那老和尚就是胡言亂語——”


    品易急忙離開。


    雷冥九走了幾步,停下來,他當然知道文人之間那亂七八糟的事,皇帝殺一個諫臣都那麽麻煩,就是宗之毅前些時間殺的那些,也夠他晚年定是非的時候喝一壺了。


    雷冥九翻身向徐子智的住處走去,還不忘叫過一旁值崗的兄弟:“去通知一旦,讓他看緊今天關柴房的人!必須看緊,聽懂了嗎,告訴他,必須看緊!”


    “是,王爺!”


    雷冥九直接向徐子智的住所走去。


    ……


    徐子智一身藏青色儒袍,神色閑適的擺弄著棋局,仿佛手裏殘譜的棋譜隻是擺設,他手下的棋局在他手中漸漸豐滿。


    “相爺!相爺!鎮西王來了,他闖進來的,奴才沒有攔住——”


    雷冥九直接一掌把他推出去:“看門去。”大馬金刀的坐在他對麵:“我有事找你。”


    徐子智看他一眼,手中落下一子,神色悠然,他今日心情不錯,無國事繁忙無俗物分心,所居之地尚合心意,正是最悠閑的時候,可以大度的聽很多人廢話:“說。”


    “你知道那個陰陽畫的嗎!殺了他有沒有問題!”主要是怎麽殺不影響小仙!


    “怎麽了?他追著你非要算命,那你可有福了,入了他老人家的眼。”


    雷冥九心裏一顫,這樣有名望,那豈不是會很麻煩。


    “怎麽了?說你有無妄之災了?你可不像會聽信這些的人。”


    雷冥九本來不想說,誰稀罕向他求助,但儒道上的事他又不可否認徐子智最後發言權,而他又絕對不會真正的害小仙。


    雷冥九考慮再三,破罐子破摔的把這件事說了,小仙最要緊!萬一耽誤了事豈不是後悔都晚了!


    徐子智聞言立即放下手裏的棋子,起身向外走去,神色嚴肅:“他真這麽說。”


    雷冥九急忙起身跟上:“嗯,皇後娘娘現在氣的要處決了他,但是品易說直接殺不太好所以我——”


    “他人在哪裏?”


    雷冥九快追幾步,才發現他走到很快:“關在柴房。”雷冥九不禁感覺大事不妙,莫非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立即提速,為他帶路。


    徐子智目光陰冷:“這件事還有誰知道?包括看到你把人關起來的人。”


    雷冥九細數了一遍人名:“怎麽了?需要都處理了?”


    徐子智踹開柴房的門,見一旦正壓著今天早上剛見過的人,徐子智直接上前,撕了撕他臉皮,確定人沒有錯,直接抽出雷冥九腰間的刀,毫無猶豫的刺了過去,血瞬間濺了一旦一身。


    一旦震驚的看著一派從容優雅的徐相大人!


    陰畫目光漸漸渙散,難以置信的看著提刀的人……


    雷冥九震驚的看著徐子智,他瘋了嗎?會很麻煩!很麻煩!


    徐子智看著他倒下去,提起一旦的衣角擦擦手,方鬆了一口氣:他不死才會很麻煩,此人喜酒,酒後更擅亂言,偏偏世人又知他斷人很準,若是說端木徳淑的幾句話傳出去,端木徳淑就不做人了!這種人不當場殺了留著過年嗎!


    徐子智把衣袍扔下,又是一派從容:“所有看到你抓了人的通通處理了——”說著徐子智看地上的人一眼:“貼個麵具對你來說不難吧!”


    就這麽簡單?!


    “等做完法事,找個深山老林讓他失足了。”徐子智鬆口氣,這人必須死!卻不能死在這裏不假:“怎麽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當然不用,他就是關心則亂!


    但雷冥九還是不敢向相信這人就這樣死了!忍不住上前摸摸地上躺著的人,確然斷氣了才收回手。


    徐子智看雷冥九一眼,確定人死了,轉身離開。


    一旦看著徐相翩翩離去的背影,心裏忍不住打個寒戰,不禁覺得王爺從來不觸相爺的鋒芒是對的。相爺不動手時當真是濁世佳公子,可若是出手,隻能怪你倒了八輩子黴。


    雷冥九讓一旦把人處理了,抬步向外追去。


    徐子智站在柴房外:覺得這個石墩不錯。


    雷冥九上前:“你覺得他說的話有幾分真?”


    徐子智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一眼:“你以為有幾分真?”


    “……”


    “我換一句,你會叛變?”


    “自然不會。”前提是宗之毅不開罪小仙!就算開罪,他的勝算也不太大就是了。


    “那你問這種自己就能決絕的問題做什麽,徒增煩惱?”徐子智轉身,這塊石墩他要了,回頭擺去明心堂。


    雷冥九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優柔寡斷還是關心則亂。


    徐子智突然回頭:“那老東西還有一個徒弟,一並處理了。”


    “嗯。”


    “做事不用瞻前顧後的,他敢口出狂言就肯定是他活膩了!”跟這種人不用講方式方法,弄死了再想解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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