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徳淑掃眼隨侍的人,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品易呢?”這是還惦記著呢。


    戲珠急忙道:“回娘娘,品公公忙了一天了,大概去休息了。”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


    戲珠尷尬的笑笑。


    一個個裝了一天了也不嫌累,都唯恐那個老家夥死在她福壽門外,往她們主子身上添一道罵名,熟不知名聲著東西,你要,她就永遠拖累著你,你不要,她便什麽都不是:“行了,讓品易把人帶進來吧。”


    “娘娘……”


    “無礙,帶進來吧。”端木徳淑向正殿走去。


    “是。”


    ……


    傅老太傅跪在鳳梧大殿的青石地上,恭敬的叩首:“微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了,聽聞大人有話要與本宮說。”


    傅老先生叩,起:“皇後娘娘,女子立於世靠的是什麽?”


    “腿。”


    傅老先生看皇後娘娘一眼:“老臣一直覺得皇後娘娘最是溫良恭歉,這不是恭維的之言,而是娘娘這些年來撫育皇子照料後宮均是世間女子楷模,老臣以為娘娘是能溝通的。


    女子才德兼備謂之天聖,有德無才亦為賢惠,無德有才謂之小婦,再的才的,再了不起的手腕,再滔天的財富,若是心中沒有行於世的標尺,這才徳樣貌有也是禍害,女子為本,女子剛柔,女子修家,是之子嗣之楷模,老者之依仗,此乃小家,大德之家更需女子立身公正,無偏無私,老臣可有說錯。”


    端木徳淑點點頭,你繼續。


    “娘娘身為一國之母,享五湖四海之富貴,天地人臣之供養,萬民愛戴、千秋擁護,身上的責任自然更重,對自身修養要求更好,對百姓責任更大,對社稷更應放在心上,老臣相信,娘娘說不出後宅小婦人之言,跟不會覺得自己所用所感沒有地位供養。”


    “娘娘身為一國之母,可有天下蒼生想過福薄安定,可有考慮過江山的長治久安,為了一己之因陷天下蒼生於不顧,可是娘娘想見的殘劇,娘娘身為女子,老臣不該苛責,可娘娘還是皇後,是後宮嬪妃的表率是眾皇子、公主,天下無數子女的父母,江山福澤的供養存在,娘娘忍心讓她們顛沛流離,沒了明天!”


    “所以呢?”


    傅大人叩首:“老臣懇請娘娘以死謝天下!”


    端木徳淑並不意外。


    品易也不意外,這種話聽的多了,若是帝王弱一些,後宮亂一點,這些臣子直接縊死皇後的也大有人在。他們為了心中的正義,為了名留青史,什麽事做不出來。


    “本宮死了,總還有人成為皇後,若是相爺看上了下一任皇後,你們再請對方以死謝天下,等下一位皇後也死了,總還有貴妃,相爺若是又看上了,你們還要請貴妃以死謝天下,既然如何,傅大人怎麽不幹脆點,直接讓相爺以死謝天下呢?還是傅大人覺得皇上以後為了江上社稷以後就不要娶親了,免得被相爺看上,影響了國之安定!傅老先生不覺得自己的邏輯有點問題嗎?”


    “娘娘!事有輕重緩急!”


    “那傅大人是覺得勸本宮自縊比較容易?還是覺得本宮過世了,事情就會到此為止?”


    “……”


    “第一,本宮若是想死,早帶著徐子智去死了,第二,若是本宮死了,後腳你的好相爺就會讓你親眼知道知道惹惱他會是什麽下場,必須讓你生不如死的看看他是怎麽讓你關愛的江山生靈塗炭的,順便問候你家祖宗八代,土裏的都能給你刨出來。


    這麽一想,本宮真想成全你,讓你這千古罵名在青史上好好顯擺一二,可惜,本宮天性純良,見不得你受苦,還是提點你一二,你應該全本宮帶著徐子智一起死,而不是全本宮自己死,你覺得呢。”


    傅老先生不高興了:“皇後娘娘!女子無顏也是徳。”


    這麽說怪我這張臉了,你怎麽不怪徐子智腦子長的奇葩:“是啊,傅大人家裏妾室定然是徳中之徳。”


    “你……”


    “傅大人剛才讓本宮不要有小婦之言,現在本宮也勸你不要說不過就胡攪蠻纏,更不要出事了就怪我們容貌上佳,我們也沒有怪你們色令智昏不是,都互相理解理解,不要覺得自己年齡大了就腦子也比別人好使一樣,你若是真腦子好事,你就去徐府門前碰死自己向皇上明智了。”


    “你——你——”


    “哎,終究我還是要委屈的背一點罵名,要不要給大人傳個太醫。大人也別覺得死在我這裏,就一定能賴上我,我可是會說大人企圖不軌才被禁衛軍就地正法的!好了,見也見了,該說的你也說了,台階也給你遞了,否則後宮女眷眾多,你再在那裏跪著,本宮可就不會那麽客氣了,品易。”


    “奴才在。”


    “送客。”


    “是娘娘!來人!拖出去——”


    “皇後娘娘你這個妖女!你簡直——唔唔唔——唔唔——”品易直接將拂塵塞他嘴裏,讓人把老家夥拖了出去。


    戲珠氣的半死,幹點什麽不好,讓人去死:“娘娘,您可千萬別被這種人影響了心情,他就是胡言亂語,自以為清高,娘娘,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千萬……”


    “行了,我還能真去死了,我死了就他就痛快了嗎!”


    “娘娘能這麽想就好了,奴婢就是怕……”戲珠哽咽的哭上了,她就是怕啊……


    大公主從門口露出小腦袋,甜甜的聲音叫著:“母後……”


    端木徳淑回頭,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溫柔寵愛的笑意:“大公主。”


    宗尚一立即邁開小腿跑過去,摟住娘親的脖子:“爹爹給我來信了,我要讓娘親看著我給跌得回信。”


    “好啊——”


    ……


    “回相爺,人被扔出來了。”


    “年紀不小了,是該安心養老了。”


    誰說不是:“鎮西王的棺槨明日入京……”


    “知道了。”總是要迎一迎,親眼看看屍體才放心。


    ……


    清明的雨斷斷續續的落著,打開窗仿佛都帶著滿腸的愁緒,今日京中萬事停歇,禁紅歌舞,迎鎮西王棺槨。


    端木徳淑站在窗外,外麵的雨絲飄進來落在窗台上,仿佛都進不來一般。


    明珠示意戲珠快去。


    戲珠拿了單衣披在娘娘身上。


    因為今日情況特殊,宮裏的氣氛仿佛都沉靜了很多。


    端木徳淑沒有梳洗,就這樣站著,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城外的迎棺的隊伍慢慢進程,久到文武百官都沉浸在悲痛中。


    端木徳淑動動僵硬的身形。


    明珠、戲珠急忙上前:“娘娘。”


    “更衣。”送他回家。


    端木徳淑很理智,傷心過後能做的少的可憐,悲傷都沒有凝聚,剩下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她就是想看看他回家的路。


    這樣的場合她不該是焦點,也沒有資格成為焦點,何況這還是她的錯,距離近了都擔心驚擾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安靜。


    端木徳淑坐在茶樓上,窗也沒有開,這是他回王府的必經之路,過了這個路段他就到家了,以後世界清清靜靜的也沒什麽不好。


    端木徳淑苦笑,她什麽覺得那是他好的歸處,他明明也有夢沒有實現有想參與的宏偉藍圖,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淨鼓聲傳來,外麵的聚集的人群隱隱傳來壓抑的哭聲,在濃重的氛圍下你認不認識他,他是誰似乎都不重要了,他成了一個符號磕在人們心中成了定格的樣子。


    端木徳淑目光凝滯的握著手裏的茶杯,仿佛有看見,又好像知道自己什麽也看不見。


    這一段路是他近一個多月來再平常不過的一段路。


    淚水從端木徳淑眼角滑落,她並不能感覺到悲傷,隻是也隻剩這一個表達情緒的方式,匱乏的讓她沒有顏麵見他。


    淨鼓聲慢慢遠去,端木徳淑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回家了就好。


    鎮西王府外白綢浸染了雨水,垂落在地上,屋簷下滴落著雨滴,訴說不盡的淒涼。


    雷母哭的肝腸寸斷,雷家親眷扶了棺槨,哭聲此起彼伏。


    鎮西王府一片蕭條之色,不到一刻鍾,鎮西王的棺槨便停在了鎮西王府的大殿之上,稍後供人悼念,送入墓園。


    此刻鎮西王府的大殿內還沒有守靈的人。


    雷母哭的昏厥了過去,大小姐也被人帶了下去雷三少爺被叫去處理府中事宜。


    此刻站在殿內的都是徐相府的人,徐知乎身後站著兩位仵作,都是鎮西王生前打過交道的。


    徐知乎一身玄色深意,玉冠腰佩,手上纏了一串佛珠,無畏無懼的站在大殿之上,聲音平靜:“開棺。”


    少憂立即命人上前推開棺木。


    徐知乎上前一步,他誰也不信,需要親眼看到。


    少憂餘光瞥見辭詭向這邊看了一眼,退後幾步過去,聽完後眉頭微皺,恭身走到相爺身邊,把剛才得到的消息重複了一遍。


    徐知乎剛要放入棺中的手收回來:“你說什麽?!”


    娘娘確實來了,就在一條街外的銘盛茶樓。


    徐知乎頓時冷了眉目:“誰準她來的!你們都是給你什麽吃的!”


    少憂立即垂下頭,誰敢強攔,傷了碰了怎麽辦。


    徐知乎立即拂袖而去,少憂也急忙派人跟上,這都什麽事。


    ……


    雅間的門被一腳踹開。


    端木徳淑沒有意識的被徐知乎拽上馬車。


    徐知乎現在不冷靜的想殺人,為什麽要來!他有什麽好!哪點值得多看一眼!端木徳淑你是不是瘋了還是忘了你自己是誰!


    你心裏該有的是我!自始至終都該是我!


    戲珠、明珠、品易追出來,將你上了馬車:“追上去!”


    “你別以為你捏了我一點把柄就能事事威脅我!你如果真明白這些把柄的意思,你就該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怎麽?我餘下的日子都是討你高興嗎!


    “不說話是不是!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能把你怎麽樣!”


    說了你會聽嗎!


    徐知乎擺正她的肩,眼睛通紅:“看著我。”


    不看!


    “端木徳淑我讓你看著我!”


    我還讓你去死呢,你不是一樣沒有照做!


    “想想你爹娘,想想你外嫁的表姐表妹,和堂姐。”


    想不了那麽多,肩膀太窄也抗不了那麽多!


    徐知乎見她還是沒反應,氣的鉗製她手臂的動作都在發抖!“端木徳淑你最該愛的人是我!”


    是嗎?宗之毅挺可憐的,自己的妻子不該最愛他。


    “不許允許你再想他!聽到沒有我不允許!”


    你今天吵死——


    徐知乎低頭肆意的吻上她的唇,將她抱入懷裏,懷裏的卻僵直的一動不動。


    片刻徐知乎放開她,抬起手,笑容詭異的撫著她的臉:“小仙,你以為我會如了你的意?”


    不會,隻是不願意動而已。


    “小仙,我若是不高興了,想想你能主導什麽。”


    主導這句身體,你也別威脅我,至少現在她對你很好用。


    徐知乎直接扯身上的衣服,但看著她死了一樣的神情,氣的踹開車門,直接離開。


    端木徳淑眼皮一翻,不是很管用嗎?


    端木徳淑靠在車上,心中一片空白……


    ……


    端木瑞洗涑後,想想這一天的境遇,覺得還是不對:“你有沒有覺得最近怪怪的。”


    趙氏將手上的香脂均勻的塗開:“沒有,哪裏怪?”


    “我覺得……同僚有事情瞞著我?”


    “你都不在任上了,人家不瞞著你瞞這誰,再說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怪怪的,徐相那人你知道吧?”


    “我要不知道他我還知道誰?”


    “你知道他今天幹嘛了嗎?”


    幹嘛?


    “他給我讓路了!你能想像,他那種眼睛恨不得不看地的人,竟然還懂尊老愛幼的給讓路了。”


    趙氏抹香脂的動作慢了些:“他以前不給你讓?”


    “雖然沒表現出來過,但感覺的出來很不耐煩跟我說話。”


    “會不會是皇上沒有準他的奏報,徐相在提前討好你?”


    你覺得他用的著嗎?


    用不著?咱家沒犯錯的時候他都沒這麽做,現在更沒有必要:“是不是因為我們將小希給了他,他良心發現?”


    提起三子,端木瑞頓時什麽心情都沒有了,那是他端木家的子嗣!徐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


    雁國威武!


    皇上大勝!


    雁國威武!


    鑼鼓震天,鞭炮震響,雁國大地上一片歡樂蒸騰,從西到南四海之內龍騰虎躍共慶這一盛世。


    皇上大勝威望既定,數百年來騷擾雁國的西北之地從此納入雁國版圖,邊疆再不受西陲騷擾之苦。


    ……


    “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臣妾天天吃不下睡不著的就怕皇上……不提了不提了,皇上終於要回京了……”沛妃激動的用手帕擦擦眼淚,真心實意的為自己爺高興。


    錦瑟也高興,在小輩麵前也不端著了,笑的最開懷:“皇上以前在府裏時就喜歡舞刀弄槍的,我當時想著,哼,您就是打打山賊,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如今西地都是我們的疆土了……”


    “你就會討巧,什麽好話都讓你說了,當年誇皇上槍法超群的話也不提了。”


    “好姐姐,你就別揭我短了,若說高興,還是皇後娘娘最高興,娘娘您說是不是,皇上這次大勝,娘娘要怎麽賞賜我們。”


    端木徳淑笑笑,笑容恰到好處的慈祥溫和:“說的好像你們一個個上了戰場立了大功一樣。”


    “臣妾不管嘛,臣妾一定是要討賞的。”


    “賞,賞,都賞,免得四公主瞧見你現在的樣子有一樣學一樣的胡來。”


    下麵一陣歡快的笑聲。


    不管以前有什麽恩怨,今天這樣的大日子裏,在場的眾位還是忍不住輸了一口氣,皇上不但沒事,還如此英勇,怎麽能不讓她們為心裏的英雄高興,恨不得心上的那個他現在就能回來,好真心實意的犒勞一二。


    應格兒的餘光看了主位上的皇後娘娘一眼,又急忙垂下頭,今日皇後娘娘的露麵會讓下麵的人安分很多吧,畢竟皇後娘娘的容貌即便到了這個年紀,依舊不是誰都能企及的,而她也是真的你漂亮,比印象中更好看,仿佛每一個表情都侵染的深入人心的東西,比病重更加嬌媚更加讓人移不開眼。


    應格兒不得不說皇後娘娘自始至終都是無可挑剔的。


    可不管上麵的人表現的多溫和,多沒有脾氣,都無法改變她是第一次‘降尊紆貴’的將所有宮中主位召集到一起見一見,說說話。


    “皇後娘娘給皇上準備了什麽驚喜?”


    “本宮把你打包送給皇上算不算驚喜。”


    沛妃立即羞紅了臉,不管什麽時候,她都像個孩子。


    “本宮想過了,這是皇上登基後第一次親征,又是大捷的好消息,我們後宮也總是要——咳咳——本宮身體不好,這些日子多虧大家包涵,本宮想著,大家集思廣益,私下裏給皇上辦個歡迎會,也不拘泥於這一種形式,誰的想法好便采用誰的,本宮這身子是真的不行,坐一會都帶喘氣的,就讓沛妃帶著你們想想主意,怎麽熱鬧怎麽來,主要是大家玩的高興,缺什麽要什麽的就跟品易開口,隻要皇上高興,本宮統統有賞。”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端木徳淑笑笑,笑的嘴角幾乎撐不住,這個她一手搭建的家,終究因為她德行有虧,失了最該明亮的方向,她沒有什麽值得她們效仿的,亦很難再體會她們此刻因為一個男子而單純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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