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絮款款起身,一雙情誼綿綿的眉目哀怨的看向徐公子,柔然的身軀香風陣陣的又要貼過去。


    徐知乎突然抬頭,目光陰寒:“滾出去!”


    落絮的身體一僵,她是想賺這份錢,但她也得有這個福分才行!落絮緊張的看了為首的男子一眼。


    宗七讓她退下:“的確庸脂俗粉了些。”


    落絮聞言嬌嗔一聲,扭腰退了出去,不一會便進來一位衣著樸素行為小心,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嬌俏女子,她安分的坐在沒有女子作陪的男子身邊,距離他遠遠的,很不習慣這樣的場合,低眉順目自有讓人想憐惜的風韻。


    宗七含笑的看眼徐知乎。


    徐知乎依舊慢慢的溫著酒,手法嫻熟,不緊不慢。


    宗七慢悠悠的飲一口身邊女子斟的酒開口道:“難怪溫玉非你不嫁。”宗之毅意有所指的開口。


    徐知乎放下手裏的酒壺,不想跟他浪費時間:“如果七公子沒什麽事,徐某便先告辭了。”


    宗之毅的嘴角僵了一下,這位小徐大人與他父親比,當真是不會做人,不知道功高蓋主的危害,不知是他真的不懂其中的關鍵,還是根本不把皇家放在眼裏,看他平日的所作所為,多半是後者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宗之毅晃晃手裏的杯子,目前憑他手裏掌握的權勢根本晃動不了徐家:“老爺子的身體是越來越不好了。”


    徐知乎不說話,等著他最後的結果。


    宗之毅撫摸著懷裏的佳人,他的太子妃人選已經定了是京中玄家的女兒,一位絕對比徐家正忠於皇室的勳貴:“本公子憐惜他身體欠佳,年事已高,想讓他安心養病,一心在床,不知徐賢弟有什麽想法?”


    “這是七公子的家事,七公子做主便是。”


    宗之毅執杯的手一頓,霎時間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驚訝於徐知乎不在乎的話,更驚訝他不介意暴露他不在乎的態度。


    宗之毅的目光忍不住從他身上掃過,看不出一絲視君傲物的痕跡,好像說了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卻也讓他心裏更沒有底,徐子智是真不知自己在問什麽,還是根本就不在乎他這個太子?


    這種抓不住結症的感覺,讓宗之毅心裏很不自在,他的目光落在一旁一直靜坐不動的女子身上,突然開口道:“看著也是一位可憐人,徐公子不妨帶回去就當做功德一件。”


    徐知乎聲音平靜:“我不喜歡這種關係。”


    宗之毅冷笑,好一個品格高潔。


    徐知乎態度從容,以後共事的機會很多,還是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如此無聊的試探上:“以後七公子也一樣,我不喜歡這些撓人的身外物,我對七公子沒有任何成見,七公子得掌家業是七公子實力使然,至於不必要的添頭,七公子送不送都改變不了你是主我是仆的事實。”


    宗之毅聞言,心中閃過一絲興趣,這位第一天就把他晾在城中,卻沒有人檢舉的小徐大人,現在跟他說主仆?


    宗之毅放開身邊的女子,神色鄭重兩分:“徐公子說的好聽,做的可未必?!尊夫人初一無法去主家拜見,初二就回了娘家,徐公子的態度怎麽能不令人擔憂。”


    “不過是婦人之中的小事,不影響公子大業,七公子若非要一窺見全身,徐某無話可說。”


    宗之毅還沒見過態度這麽硬的官員,這是解釋都懶得解釋,敷衍都嫌浪費時間了!如此目中無人!誰能敢酣睡:“徐少爺對自己似乎頗為自信?”


    “不至於,在七公子的地方,說話比較放鬆罷了。”


    宗之毅聞言連笑都笑不出來了,他知道這裏是他的產業!?他還知道什麽?他與蘇天旗的關係?他與京中多少人有聯係?他知道多少?


    徐知乎神色不變,仿佛不覺得自己說了多麽駭人聽聞的話。


    宗之毅什麽精神都沒有了,揮揮手讓這些人下去,聲音冷了幾分:“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徐知乎不太喜歡這位七皇子,自以為是,腳步邁的太開,總喜歡涉及他不該動的領域,他也未必有耐性跟他耗:“七皇子進京,下官出於對皇上負責,略知一二而已,七皇子不必懷疑,下官說過不參與就是不參與,七皇子隻要不出差錯,皇位是既定的事實。”


    ‘不出差錯’宗之毅嘴角的冷笑幾乎收不住,什麽是不出差錯,他堂堂皇子,還要靠聽話懂事坐上皇位嗎!徐家欺人太甚!


    但宗之毅更知道,他動不了徐知乎,他甚至還不清楚朝中多少人是願意效忠他的,若想搬倒徐家,還要徐徐圖之。


    宗之毅深吸一口氣:“希望小徐大人說到做到。”現階段,他的確需要他的態度,至於溫玉的事恐怕是談不成了,看著此人目中無人清冷萬分的神色,想必對那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


    青竹院內。


    端木徳淑含著笑,俏生生的上前,朱釵輕搖,‘賢惠’的幫徐子智脫下外袍,下一刻,便眯著一雙漆黑的眼睛別有深意的看著他。


    徐知乎不解的看她一眼:“怎麽了?”


    “你沐浴了?”身上的香味對,但濃度不對,早上從家裏離開在外忙了一天回來,沐浴後的響起不會這麽新鮮,


    浴室裏的香料是她親自調的,什麽時辰香氣有什麽變化,她自然心裏有數,徐子智雖然用了同樣的香料但在濃度上無法做文章。


    在外沐浴,還特意選用同種香料,就是不想她發現的意思,不想她發現的有什麽好事!


    端木徳淑眼裏的情緒頓時有些化為實質的意味,看向徐子智的目光越發不再友善。


    徐知乎立即察覺出娘子的變化,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可是想想自己什麽都沒做,底氣足了三分:“今天七皇子有約,他挑的地方有些不合適香氣刺鼻,回來前便在前院洗了澡過來。”徐知乎看著她,力求真實可信。


    端木徳淑抱著手裏的裘衣,不相信的看著徐知乎,美人在前又是七皇子有約,他說清白就輕便了,七皇子當著他的麵胡來,他還能撐著人麵的皮不給七皇子麵子!


    徐知乎無奈的歎口氣:“真的沒有。”若是換做別人他懶得解釋,這等質疑他人品的行為,著實令人厭惡。


    換在阿良身上,除了一絲無奈還有一絲她如此在意自己的愉悅,說著靠近小仙一步,在她氣鼓鼓卻已經漂亮的眼睛中,身影一點點逼近:“不信你聞聞。”


    端木德輝立即推開他:“誰要聞,你說的沒有。”


    徐知乎點點頭。


    “別讓我知道你說謊。”


    徐知乎笑笑,真不怕她知道,因為他沒有,而且,什麽髒臭不忌的東西都能近他的身,他成什麽了!


    端木徳淑看著徐子智欺近的身影,趁機開口道:“溫玉公主的事呢?皇後就能不提了?”年節已過,皇後豈不是有更多的時間坐實這件事情,想起有那麽一個打不得罵不得的人惦記她相公就有氣。


    徐知乎想到宗之毅的計劃,心中坦然,過兩天皇後就是想,也沒有那個閑工夫了,據他所知,皇七子與皇後不合:“七皇子對太子的位置沒有耐心。”


    “什麽意思。”


    徐知乎揉揉她的頭,將她迷惑人的眼睛壓下去:“吃飯吧,該餓了。”


    ……


    皇城的驚變來的悄無聲息,又仿佛順利成章,連正月十五的花燈節都沒有遭受影響,依舊是歌舞升平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體弱多病,卻算不上年邁的先皇突然下令,讓位給前不久剛剛進封為太子的皇七子!


    這件事除了少數的人知道被圈禁的先皇、太後和逼宮的禁衛軍外,多數人一無所知。


    沒有競爭壓力的位置,讓這場變動需要防備的人很少很少,而且宗之毅做事十分謹慎,明示暗示過的人都不會參與,帝王之位,他拿的輕而易舉,且不想等著老家夥壽終正寢,他要采踩著他的尊嚴坐上去,才能為其母伸冤。


    皇宮內人心惶惶,後宮更是噤若寒蟬,先皇後,當今太後屢次尋死企圖讓眾人看到新帝的不尊不孝、不仁不義!


    宗之毅根本不在乎,太後去不去,他都會在合適的時間宣布太後殯天的事實。


    皇家一堆爛賬,卻不影響登基大典提上日程,


    這些慌慌張張的東西距離端木徳淑很遠很遠,如果不是最近子智哥哥早出晚歸、頻繁上門的求見,她對此會更沒有參與感。


    ……


    端木徳淑不覺得換個皇帝對她有什麽影響,誰做皇上不是一樣,回娘家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父親對新帝的期許,仿佛換了位皇帝就換了一片江山一樣。


    相比於徐府的鎮定,自己家人喜形於色的幹勁,讓她懷疑徐府不諂媚的樣子,前途會不會一片黑暗。


    徐知乎對她的擔憂嗤之以鼻,若不是她還順帶粘人和撒嬌,他或許真沒工夫應付她近乎浪費時間的問題。


    徐千洌和徐子智徹底鬧翻。


    兩人在明心堂爭執的異常激烈,連在後院裝死的端木徳淑都能聽到動靜,可前院的事……婆母尚且不出麵,更沒有她參與的份,但兩人吵的這樣厲害,婆母都不去看看嗎?


    李歲燭去什麽,早晚的事,慢慢就習慣了。


    徐千洌氣到狠處,說徐子智十分惡毒,甚至連耳根子軟對女人唯命是從都用上了!過年時和新婚時幾次晚到也拿出來說事,從小見大,直言徐子智品性敗壞、不堪大用!


    徐知乎不在乎,成王敗寇,他父親現在也就隻能罵罵!


    “我徐家養你教你!你就是這樣回報徐家的!你是不是覺得為了一個女人特別夠能耐!你簡直——簡直——畜生不如!”


    ……


    晚間,端木徳淑伺候的小心翼翼,唯恐在父親那裏受了傷害的幼小心靈再蒙受了什麽打擊。


    徐子智晚上折騰了幾個讓她不怎麽舒服的姿勢,端木徳淑也咬著牙受了,跟父親的吵架的孩子有幾個心情好的,她身為妻子自然要安慰失意的相公。


    端木徳淑將心比心、以己度人,將遭受了長輩貶斥的孩子照顧的無微不至。


    徐知乎心安理得的什麽都沒有說,享受著妻子難得的溫順,趁機要去了幾次身心舒暢的服務,覺得隔一段時間就跟父親來一次,也是不錯的體驗。


    ……


    李歲燭對老爺被利用的徹底心裏憋氣,徐千洌所謂的怒火在徐子智眼裏說不定就是一隻紙老虎,他想怎麽操縱就怎麽操縱,最後還要為他在後院的美好生活發光發熱。


    李歲燭冷哼一聲,真以為雁國姓徐,他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了嗎:“阿土。”


    “奴婢在。”


    “請少夫人過來,我觀她蛐蛐養的好,向她討教一二。”


    阿土不疑有他:“是。”


    ……


    端木徳淑為自己的一技之長得到婆婆的誇讚十分開心:“想不到娘也喜歡這些。”


    以前不喜歡,如今閑了養這麽兩隻也不覺得討厭:“了解的不多。”


    “娘謙虛了,我觀娘這兩隻後肢有力,觸角黑亮,一看就是攻擊力很強的蟀王。”


    “是嗎,回頭咱們娘各自的鬥一鬥,也讓娘開開眼界。”


    端木徳淑聞言心中咯噔一下,萬一自己養的贏了,會不會影響婆媳關係:“好……好啊……”


    徐夫人滿意的笑笑,將手裏的你鬥杆放下,起身。


    端木徳淑見狀也急忙起身,跟上婆母的腳步,向花房的方便走去。


    李歲燭慢悠悠的開口:“說起來,你們成婚也四個月了。”


    端木徳淑聞言臉頰緋紅的垂下頭,明麗的容顏越發豔麗無雙。


    李歲燭不得不感慨一句好樣貌,但想到徐知乎最近的所作所為,李歲燭還是堅定的開口:“一點動靜都沒有嗎?”


    端木徳淑聞言頓時愧疚萬分,這件壓在她心上的大事,被婆母掀開,她心中一千個一萬個絕的對不起對方,都是她不好,自私自利。


    李歲燭歎口氣:“也不知老爺身體怎麽樣了,他那人性子倔,最近又被那逆子氣著了,我真擔心……”


    端木徳淑心裏更是愧疚,她知道最近公爹身體欠佳的事,她們兩人不但不為爹爹解憂,還隻會給兩位老人添亂,老人家不過是想抱個孫子,她還……


    想想婆母對自己的好,端木徳淑簡直沒臉看婆母溫柔關懷的笑臉。


    李歲燭突然握住她的手:“你不要有壓力,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問問,咱們不著急,有是命沒有我也認,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千萬不要因為我的話有什麽芥蒂。”


    “娘……”端木徳淑動容的看著婆母,她心裏定然很著急,卻為了自己,強撐著不說,而她卻不願承擔一點損耗讓老人家失望,她……她……“娘,您別傷心,會有的。”


    李歲燭笑笑:“傻孩子,這是讓你說話呢,最近子智也忙,家裏都是你操持,娘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隨口問問。”


    聽到操持二字,端木徳淑更加慚愧,從她嫁入徐府,婆母為了她安心,什麽都為她安排好,院子裏的事更是依照自己的意思來,沒有任何不順心的地方。


    婆母怕她不習慣甚至不用她請安,要的不過是早日抱孫子,她怎麽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別人的好,卻不願意付出呢。


    端木徳淑心裏立即有了主意,母親的話固然是為她好,可她也不能自私自利的容不得自己受一點虧,要不然婆母憑什麽還對自己好,她也會受之有愧的……


    李歲燭送走端木徳淑,眼裏漏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光,哼,徐子智!不要欺人太甚,否則——說不定前麵等你的是什麽!


    ……


    晚飯的時候,李歲燭親自為老爺盛了一碗湯,心疼的端到他麵前,明明意氣風發剛正不阿的人,結果才起來就眉頭不展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非理會他做什麽,你就是不聽。”


    “我就是看不慣他不知悔改的樣子!”徐千洌將桌子敲的咚咚作響。


    李歲燭輕輕的攪拌著濃湯,不以為意,不時吹吹冒著熱氣的湯勺,心想,他當然不知悔改,滋潤的日此過著,說不定都覺得唯他獨尊了。


    你就讓他狂,他也狂不了幾個月了,待徳淑有孕了,伺候不了,麵對陰晴不定的徐子智,腦子一抽,再給他納個妾,她的老爺就可以搬個板凳,坐一旁悠閑的看戲了。


    所以,咱不惱,好日子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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