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淺淺,流光如暮,枝葉沙沙作響,隱隱的、低沉的、壓抑的男聲傳來,女子急忙輕柔安撫,似乎有些輕微的爭執,隨即恢複如常,傳來低沉的聲響,外麵又是一片靜謐……


    翌日一早,徐知乎慢慢的穿著外衣,看著在鏡前描妝越發嬌柔嫵媚的女子,想到昨晚的荒唐,心神忍不住顫了一下,無奈又甜蜜,但正事還是要說:“你表哥的事也別讓娘著急,我再想想辦法。”


    端木徳淑轉頭:“你還管著這件事!”臉色頓時難看下來:“我看就是慣的他,我哥還沒覺得怎麽樣,他就覺得自己是什麽正經大舅子了,你別管他!敢打著你的旗號招搖撞騙,該什麽罪責承擔什麽罪責!”


    “總歸是你表哥。”徐知乎聲音平靜,若不然,就不隻是在大牢裏住著,而是淩遲處死了!


    端木徳淑就受不了他的好脾氣:“表哥什麽了!他就是看你好說話,別管他,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我就不信我娘這次還管他。”


    徐知乎安撫的將手放在她肩上:“別激動,多大的事,娘如果跟你提起,該幫還是要幫的。”這次念他初犯,隻流放便是。


    “幫什麽幫!如果不是我婆婆好說話,我在徐家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好了。”徐知乎輕柔的撫著她的肩:“我不是說如果嗎。”


    端木徳淑提起他一家裏就有氣,正經的親戚,這些年也令她厭了,知乎做事從來注重他自己的品行,竟然打著子智的名義招搖撞騙看把他能耐的:“該怎麽叛怎麽叛!誰敢因為這件事找你說情,我跟誰不共戴天!”她就不信娘好意思開這個口!


    “好,好,我知道了,就是提了一下,看把你氣的。”


    端木徳淑上妝的心情都沒有,推開戲珠的手,連帶著看軟弱的夫君也生了幾分不滿。


    徐知乎看著她的神色,覺得自己也是多事,這筆賬,自然也要連本帶利的算到趙家身上。


    徐知乎耐心了哄了小仙好一會,看著她吃了早飯,又陪她散了步,消了食,日進正午才出門上衙。


    剛走到明心堂小前院,便見二兒子才帶著書童出門!徐知乎的臉色頓時難看:都什麽時辰了!


    徐千洌到了將退不退的年紀,近些年大事已經很少操心,這些日子隻是去省衙處理一些小事,日上三竿才去都是常理,更多的時候就在明心堂辦公,今天天氣不錯,他決定去省衙看看,剛出來,見兒子從明心堂後門進來,便知道他剛從他那個小園出來!這都什麽時候了!幹脆下衙好了!


    徐千洌臉色都懶得擺給他,正直壯年,成天流連後宅,有什麽出息。


    徐霆時嚇的一驚,他爹怎麽還在家!覺得此刻自己倒黴透了,出門肯定沒有看黃曆,老天簡直跟他有仇,怎麽就碰到了自家老爹,立即站定,恭手:“父親,祖父。”


    徐知乎轉身看到父親,神色恭敬的對父親請安:“父親。”


    徐千洌冷冷的應了一聲,抬步離開,算是在孫子麵前給他麵子!不給麵子他也不能把徐知乎怎麽樣!何必徒惹晚輩懷疑自己家在中的地位!


    徐知乎看著父親離開後,冷著臉,轉身看向徐霆時。


    徐霆時頓時覺得老天不公,祖父真是一個好父親!為什麽就不看看他爹什麽時辰了才出門!但父親積威已久,他不敢說!


    徐霆時心頓時涼了半截,臉色嚴肅異常,忍著瑟瑟發抖的顫栗,恭敬不敢抬頭,他不能慫。


    徐知乎真是長見識了,小小年紀,日上三竿出門,想什麽放學就什麽放學,想回來就回來!國子監的夫子也不敢像他一樣任性!再看看書童背的那兩個大箱子,他不用也知道裏麵裝了什麽不三不四的東西!


    成天不好好上進,以後能幹什麽:“太委屈你了,都這個時辰了,還去什麽國子監,改天找個黃道吉日,對外宣布把你當女兒家養了,以後都在家裏養養花看看草,將來再找個有本事的嫁了,這輩子吃喝不愁,還用上什麽國子監,浪費你的容貌。”


    書童聞言嚇的噗通跪在地上,緊張不已:他沒有教唆主子……他從來沒有教唆過小主子……


    徐霆時心裏火辣辣的疼,他讓爹失望了,可爹也不能這麽說他,他畢竟是個男孩子,他講究穿,講究吃就不是了,他……


    徐知乎還想說什麽。


    端木徳淑手裏拿著外套過來。


    梅姑姑不敢進去,在外不停的張望,唯恐二少爺受了委屈,也虧的她眼尖看到了,趕緊叫了王妃過來,否則她家二少爺還不定受什麽苦,這樣想著,梅姑姑眼角不自覺的紅了,二少爺多好的孩子,王爺怎麽就是不喜歡呢。


    徐知乎家小仙過來了,受了欲出口的話,老二是他們兩人生的,生出這麽個不求上進了,他臉上也沒光,訓斥他不就等於訓斥他們。


    端木徳淑含笑的將外套放進相公手裏,目光溫柔如水的看著他:“看你,現在晝夜溫差大,也不說帶上件外套,染了風寒怎麽辦,小二也在呢,可睡醒了,男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定要養足精神,以後咱家還指望你呢,快去上學吧。”


    徐霆時委屈的看眼母親。


    端木徳淑摸摸他的頭,這個點才去國子監,自己像他真沒大的也沒敢這操作啊,不過學習是枯燥,她也能理解,反正她家不缺時兒一個上進的,愛怎麽樣怎麽樣:“去吧,三哥的衣服、大哥的東西都帶全了,沒事多去看看你大哥,自己在莊子上住著,也不知道下人欺負他沒有,哎,關鍵時刻還得讓你操心。”


    徐霆時激動的看著娘親,是啊,他大哥不說話,他三弟一根筋,就剩自己了,父親恨鐵不成鋼,對他期待大,他還這麽不爭氣,爹才生氣的。


    “去吧,去吧。”


    徐知乎看眼小仙,睜眼說瞎話,他徐府以後指望誰都不能指望這個兒子,就是老大和老三都比他有前程。


    不過看著霆時一副‘自己有罪辜負了信任’的樣子,隨他去吧。


    端木徳淑看兒子走了,上前一步挽住子智的手臂:“你看你,大清早就生氣,氣壞了我不心疼啊。”


    辭詭看看天,日上三竿了,跟大清早有什麽關係,不過王妃說什麽就是什麽,誰敢反駁。


    徐知乎享受了著娘子的關心和老大,又耽誤了出了午飯的功夫,下午才去上衙。


    ……


    午後的陽光穿過脆嫩的枝丫,在光影中晃動,微風掃過,沙沙輕響。


    端木徳淑午睡剛起,穿著廣袖紫紗,斜躺在貴妃椅上眸光時隱時現猶如頭頂的光影,她手裏捏著折扇,放在頭上遮住了光,整個人懶洋洋的透著嫵媚風情的慵懶,嬌媚依如少女。


    徐霆晨掃自己好逸惡勞的娘一眼,心裏不是沒有感觸,上輩子,他娘這個年歲的時候可沒有如此悠閑的心情,看多了徐相和他母妃的相處模式,他有時候也會想,他娘和爹或許一開始就剛在一起。


    端木徳淑分出一絲懶散的目光掃眼長子,不想理人眉眼看他也不得不說精神一振,若論讓人過目不忘的容色提神般的震撼,當屬老大莫屬,他的好看,超越了讓人想溺愛的寵愛,是天地萬物初始變幻出第一滴水時洗淨萬物的清澈。


    哎,就是性子難琢磨,跟誰都不親,前兩年一聲不吭的自己出門走了走,這一年多剛回來。


    她管不了也就不管了,這麽大了,她還能把她當小二小三一樣哄騙嗎!


    “又跟你提婚事了。”端木徳淑看著比自己還高的兒子,知道他剛從主院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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