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見過安德魯。


    不,應該說,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見到安德魯。


    他為什麽會認識安德魯呢?


    在他一周前沉睡了的那段時間裏,他在那個世界見到過安德魯,是他請來給晏千尋看病的。


    他記得他的臉。


    司靳棠沒有說這些,點點頭默認了。


    安德魯搬了張椅子在床旁,拿出記錄的小本。


    雖然現在都有錄音,但他還是喜歡用筆記錄的感覺,他看過很多病人,他的書架上全是這些診斷記錄。


    “司先生,你不用緊張,我今天過來,就是跟你聊聊天的。”


    “恩。”


    剛拿出小本的安德魯愣了一下,抬起了頭。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病人,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雖然不是第一次遇見這麽鎮靜的病人,但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卻是最怪的,說不出是哪裏怪。


    以前那些病人,家屬都會給他一份病曆,或者說明一些情況,這次卻沒有。


    請他來的人叫權野,他什麽都沒跟他提,隻說等他自己來就明白了。


    所以他此時對眼前這位病人的了解幾乎是零,隻知道他患有精神分裂症。


    安德魯準備好後,問:“剛才我跟你母親簡單地交流了一下,她說你的幻覺裏,是出現了一個女孩子對嗎?”


    “恩。”


    “你現在還能看見她嗎?”安德魯環顧四周,“她在這裏?我可以跟她打聲招呼嗎?”


    司靳棠幽幽地瞥了他一眼,“醫生,我患的是精神分裂症,不是自閉症。”


    “我看起來像在給你治自閉症?”安德魯也幽默地笑了一下。


    “那你是在嘲笑我的智商?”司靳棠的笑容看起來有點苦,“她就算在,你也看不見,打招呼沒有意義,她隻是我一個人的幻覺,對你們而言,是不存在的。”


    咦。


    安德魯心裏升起一絲疑惑。


    司靳棠反而給他解答起來:“她已經不見了。我的理智把她趕跑了,所以她就‘死’了。自那以後,我再也看不見她了。”


    嘶……


    安德魯寫了幾個單詞之後停下了筆。


    怎麽最近接的病症都這麽奇怪,而且兩例都在寧川市內。


    他是沒想到,自己會在短時間來寧川市兩趟。


    安德魯:“我怎麽覺得你看起來挺失落的?”


    “醫生,”司靳棠看著他,眼神有些哀切,“你幫多少人治好過精神病?”


    “很多,沒數過。”


    “這麽說,你成功地幫很多人將他們內心的幻象驅趕走過。那麽……你有辦法讓它回來嗎?”


    “讓幻覺回來?”安德魯笑了一下,“司先生,這種訴求我真的是第一次聽見。”


    他學的是怎麽讓它們消失,回來什麽的,請恕他學藝不精,聞所未聞。


    “沒有讓人發瘋的藥嗎?”


    “有是有的,”安德魯蹙眉道,“但那違背了我的醫德。況且,它或許隻能讓你發瘋,並不是讓你見到你想見的人。”


    “是吧……”


    司靳棠的語調一直淡淡地,他側頭看著窗外。


    他的臥室看出去,也能看到一顆鳳凰木,在這寒冷的冬日,葉子已經掉落得差不多了,隻剩枝丫在冷風中飄蕩。


    他吃了一周的藥物,除了腦子放空了不少之外,並沒有看到想想。


    安德魯說得對,這隻是他不切實際的想法。


    想想走了,他再也看不見了。就像那時想想死去,再也不會活過來一樣。


    又過去五分鍾,他們斷斷續續地聊了一會兒。


    安德魯有點坐立不安,像是疑惑,又像是別的什麽。


    司靳棠淡定地掃了他一眼,說:“別試了,你催眠不了我。”


    安德魯一怔。


    這還是他頭一次催眠失敗,甚至還被人看出來了的。


    他忽然明白了。


    他眼前的這個人,自身的精神力太過強大,這類人,如果他自身一直開著防禦機製,是很難將他們催眠的。


    這樣的人……卻輸給了自己的幻覺?


    聽起來竟然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不是精神分裂症,”安德魯合起本子,抬起頭來,“司先生,你沒病。”


    司靳棠竟勾了一下唇角,笑了。


    這個權威專家,有點意思。


    “連我都催眠不了,你的精神力一定很強大。這樣的你,怎麽會得精神分裂症?就算之前有,現在也不是了,”安德魯說著,“看來,我今天的任務已經提前結束了呢,你不再需要治療了。”


    “我需要,”司靳棠自言自語,“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治療我。”


    安德魯雖然那樣說,但並沒有離開,而是問道:“可是我很好奇,那個女孩子又是怎麽一回事?”


    “醫生,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咦,這個熟悉的命題。


    “相信。”


    司靳棠轉過頭,詫異地看著他:“相信?”


    於是,這天的安德魯,怪談故事收集進度+1。


    寧川真是個出奇事的地方呐!


    安德魯小小的腦袋裏,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他是不是該找寧川的精神病人好好問一問,大家得的並不是精神病,其實都是重生過的人?


    司靳棠講故事的時候邏輯清晰,沒有一絲撒謊的跡象,他真誠得讓人下意識地去相信。


    唯一的漏洞,就是這件事存在的本身。


    想要去相信這件事,你就必須打碎自己的世界觀。


    好在,之前在晏想想那裏,他已經提前適應了,這次再聽到相似的病例,竟就這樣平和地接受了呢!


    “?”司靳棠也奇怪地看著他,“醫生,你真信了?”


    “你放心,你絕對不是這世上第一個跟我說這種事的人,我的世界觀已經在別人那裏崩壞過的。”


    “?”這種事也能很普遍?


    “嘶……”安德魯忽然串聯起來什麽。


    “怎麽了?”司靳棠問。


    安德魯狐疑地看過去:“司先生,在你們夏國,兩個字的名字是不是很常見,很容易撞?”


    “看是什麽名字。”


    “比如顧想這個名字?”


    “挺常見的,是很簡單的名字,”司靳棠潛意識裏察覺到了什麽,“是想起了什麽嗎?”


    安德魯點頭。


    司靳棠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不是那麽好記,一時沒想起來,但聽完故事之後,他再想顧想這個名字,忽然覺得……


    他們兩個的故事,好像可以串聯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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