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還是會想辦法阻止我是嗎?”


    陸行舟遲疑了一下道:“是。”


    “很好。”沈妤淡淡一笑,“那我們除了合作除掉景王外,沒有任何關係,陸家人能不能殺了我,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說著,就轉身離去。


    陸行舟的手無力的垂下,少傾還是忍不住道:“阿妤。”


    沈妤若無其事道:“世子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陸行舟聲音低沉:“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的心意不假,雖然我前世做錯了很多事。若是還有可能,我會用一生彌補你——”


    沈妤笑容嘲諷,不經意間一瞥,看到他腰間佩戴的香囊,她思緒一頓,然後淡然的轉過目光。


    “世子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傷害一旦造成,就無法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尤其,你欠我的何止一點半點?前世我一心一意喜歡你,是我眼瞎,我死在你和沈妗手裏,也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我的家人做錯了什麽,沈家做錯了什麽?你為了幫助沈妗登上後位,為了景王登上皇位,你到底背地裏替他謀劃了多少,如何除掉他的敵人,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更別提,陸家很早很早,欠了沈家兩條人命。說起來,你們陸家的男子可都是癡心呢。”


    陸行舟自然知道她說的兩條人命是什麽,他也知道是長興侯為了替太後守住那個秘密背後放冷箭殺了沈庭,護國公主也也間接因長興侯而死。


    所以,他有什麽立場讓沈妤放過陸家呢?就連他自己,也恨太後,恨太後為什麽要生下他。


    他明明知道太後是他的親生母親,卻鮮少出現在她麵前,因為他一看到太後,就想起自己肮髒的出身。若非因為自己,長興侯又怎麽會殺了沈庭,若非因為殺父之仇,他或許還有機會贏得沈妤。


    他能做的,隻能是提醒長興侯和陸行川,小心沈妤,讓他反過來去對付沈妤,他是做不到的。


    身份見不得光,喜歡的女子永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他覺得他兩世都活的都像一個笑話。


    對於她的冷嘲熱諷,他早就習以為常了。默了默,他道:“阿妤,若是我不阻止你對付陸家,不阻止你找太後報仇,我們之間是否還有可能?我發誓,我會一生待你好……”


    “陸行舟,你覺得還有可能嗎?”沈妤冷笑道。


    這話說出來,陸行舟自己都覺得可笑。


    是啊,一切早已無法挽回,注定了,沈妤不會再是他的了。


    “再者,世子已然娶妻,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說了也隻會顯得你更虛偽。”


    “是因為他嗎?”陸行舟目光複雜。


    沈妤微怔,明白他說的是鬱珩:“這與你無關。”


    陸行舟笑容苦澀:“我早就知道,楚王一直喜歡你,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呢?隻是,他真的不適合你。你應該知道,他是先太子嫡子,就算他隻想做個閑散王爺,皇帝也不會放過他,關於他的命運,想來你早就知道的……”


    “陸世子,你操心太多了。”沈妤打斷道。


    她不想從陸行舟口中聽見關於鬱珩的事,陸行舟和鬱珩無法相提並論。


    陸行舟隻覺得,身上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痛,他艱難開口:“看來,你果真是喜歡他的。”


    沈妤不想再和他糾纏,道:“若是世子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了,關於合作的事,我會考慮的。”


    陸行舟終究沒有再說什麽,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許久,才轉過身。


    可是,不經意間卻和崔葇悲憤嫉恨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陸行舟不理會她,一臉冷漠,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崔葇小跑了幾步,到底沒有敢追上去。萬一被被別人看到陸行舟對她冷漠的態度,她一定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肉裏,疼痛使她保持清醒,沒有一氣之下找沈妤算賬。


    方才她離得遠,雖然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麽,可是卻看到一個和往日完全不一樣的陸行舟。


    陸行舟在麵對她的時候,永遠是那麽疏離,甚至連話都懶得和她說幾句。可是在麵對沈妤的時候,他的臉上和眼中充滿了小心翼翼和情思繾綣,沈妤明明一個好臉色都沒給他,他還是麵容不改。


    看起來,他果真是喜愛極了沈妤。


    為什麽會這樣?憑什麽沈妤能得到的她得不到?那明明是她的夫君啊。


    她雖然怨陸行舟,可是她最恨的還是沈妤。她和陸行舟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可是沈妤卻在這裏和陸行舟幽會!


    難道沈妤還是對陸行舟舊情難忘,陸行舟是要想辦法休了她娶沈妤過門嗎?


    這麽一想,她心頭越發恐慌。屬於她的丈夫,憑什麽要拱手讓人?尤其她不能忍受陸行舟將一顆心都給了沈妤。


    婢女扶著她:“夫人,您身體不舒服嗎?”


    崔葇撐起搖搖欲墜的身子,漠然道:“沒事,我們回去罷。”


    她已經聯合謝苓芸對付了沈妤,萬萬不能再動手了——即便她恨不得沈妤趕緊去死。


    而且,陸夫人那麽恨沈妤,一定比她更著急殺了沈妤,根本用不著她動手。


    她隻等著看好戲就行了。


    這個時候,陸行川剛好在帳篷裏思考如何準確無誤的殺了沈妤,陸行舟就進去了。


    他忙抬起頭:“大哥怎麽過來了?”


    陸行舟直截了當道:“你是不是和父親計劃著在狩獵的時候對沈妤下手?”


    陸行川用帕子擦拭著一張弓,嗤笑一聲:“大哥的消息真是靈通,看來你果然是很關心沈妤了。果然,母親說的不錯,你靠不住,一顆心早就被沈妤勾去了,為此連兄弟姐妹都不要了。”


    陸行舟麵色一沉:“二弟!”


    陸行川仰著脖子道:“難道大哥又要否認?行皓和靈雨可是我們的嫡親的弟弟妹妹,你不為他們報仇,難道還不許我動手嗎?”


    陸行舟皺眉:“二弟,沈妤不是能夠輕易除掉的人,小心被她反過來算計了。”


    陸行川十分自信道:“大哥放心好了,我一定能將沈妤置諸死地。要知道我的箭術可是父親親手教的,百發百中,就是陛下也讚賞過我呢。狩獵的時候那麽混亂,一箭射死沈妤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二弟,莫要輕敵,京城和戰場不同。”


    陸行川不屑道:“一個小丫頭,能有多厲害,要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不明麵和她碰上,在背地裏放箭總行了罷。”


    雖然陸行舟愧對沈妤,但是也不想陸行川去送死。他一臉嚴肅道:“不許去!”


    陸行川不悅道:“大哥,你是侯府世子,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優柔寡斷、兒女情長了?你當真要為了一個狠毒的女人,棄家人於不顧?”


    陸行舟冷冷道:“你回京城的日子也不短了,想來也暗地裏打聽到了沈妤不少事,你當真以為一個敢和景王作對的人,會輕易被你除掉?”


    “都是一些陰謀詭計罷了,她會難道我就不會了?”陸行川不服氣。他很相信他的箭術,一定能成功殺了沈妤的。


    陸行舟警告道:“總之,這次狩獵你老老實實的,永遠不要去招惹沈妤。父親那裏,我會去說的。”


    “大哥,你真是鬼迷心竅了!”陸行川又急又氣又不甘心。


    陸行舟冷哼了一聲,走出帳篷,轉而去了長興侯的帳篷。


    沒一會,陸行川就被長興侯叫去了,警告他不許在圍場對沈妤出手。


    陸行川隻能忍下怨氣答應了,回來後就找人去盯著沈妤了。


    他們不讓他動手,他偏要動手,總之,他必須在狩獵結束前要了沈妤的命!


    沈妤回去的時候,自家的帳篷已經紮好了,裏麵也收拾的整整齊齊——如果忽略裏麵一個人的話。


    見她回來,紀晏行放下茶盞,站起身迎過去,臉上的笑容滿是戲謔。


    沈妤淡淡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幾案上的茶盞:“紀世子可真是不客氣。”


    紀晏行似乎沒看見她對自己的嫌棄,笑嘻嘻的湊過來道:“都是老相識了,自然不必那麽拘謹。”


    沈妤麵色晦暗不明,翩然落座:“世子來此有何貴幹?”


    紀晏行一撩袍子,坐在她對麵:“我以為,寧安妹妹是希望我過來的。”


    沈妤端著茶盞的手一頓,眼睫掀起:“哦,世子知道我要做什麽?”


    紀晏行唇畔勾起,多了幾分邪肆:“我想,寧安妹妹是需要我幫忙的。”


    這是皇家狩獵,伺候的人可以進來,但是那些保護在沈妤身邊的人,卻是不能進來的,所以沈妤若想成事,自然要另找人相助。


    沈妤沒有言語,垂眸看著茶盞中浮浮沉沉的茶葉。


    良久她,悠然開口:“世子為何要幫我?”


    紀晏行微微皺眉:“幫你還需要理由嗎?”


    沈妤笑了一聲:“世子可別說的如此義薄雲天,幫我不就是幫你自己嗎?世子如此機敏,想來不必我說的太明白嗎?”


    紀晏行心知沈妤已經知道了紀家和慕容國相互通信的事了,原想著讓沈妤對他生出些許感激,現在看來這一招對她沒用。


    她實在是太理智了,想騙她根本就不行。


    他歎了口氣,很是惆悵的樣子:“寧安妹妹何必拆穿我,給我留幾分麵子不好嗎?”


    沈妤一向知道他嘴裏說不出什麽正經話,淡淡道:“怎麽,世子不打算幫忙了嗎?”


    紀晏行趕緊道:“自然幫,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沈妤輕笑出聲,道:“那次在嚴家,世子射出那幾箭為洹兒出了氣,不知震驚了多少人。原以為世子是個無所不為的紈絝,沒想到竟有如此高超的箭術,寧安也心生佩服。”


    紀晏行瞬間了然,把玩著手上的茶盞道:“長興侯也在戰場多年,他的箭術無人能敵,後來雖然因為身體不好一直待在京城,幸而陸行川的箭術得到了他的真傳,若是有機會我也想和陸行川比試一番。”


    沈妤微微一笑:“我想,這個機會很快就到了。”


    紀晏行朗笑一聲:“我自然是竭盡所能幫你達成心願。”


    沈妤起身施了一禮:“如此,寧安就先謝過世子了。”


    紀晏行挑挑眉:“隻是口頭上一句謝,怕是太簡單了。”


    沈妤斂容:“世子想要什麽謝禮?”


    “聽聞寧安妹妹廚藝很好,不如回到京城後,你就將各種點心都做一些送到鎮北王府罷。”紀晏行笑意濃鬱,衝她眨了眨眼睛。


    幾碟點心,沈妤還是可以答應的。她唇角微挑:“隻要世子不嫌棄就好。”


    話說清楚了,紀晏行還賴在這裏不走,蘇葉在一旁看著,氣的直瞪眼。偏偏紀晏行這人臉皮厚,總是能找到話題和沈妤說,沈妤不搭理他,他也不在意,實在是拿他沒辦法。


    過了許久,他才離開,臨走前還看了蘇葉一眼。在蘇葉看來,這就是挑釁。若非看在沈妤的份上,她一定會忍不住趕他出去的。


    沈妤看她氣呼呼的樣子,好笑道:“好了,別生氣了,畢竟我們有求於人。”


    蘇葉輕哼一聲:“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我是楚王殿下送給您的人,想向楚王殿下挑釁。”


    紫菀抿唇輕笑:“瞧你這副生氣的樣子,咱們姑娘不是沒搭理他幾句麽?”


    “可是他也太明目張膽了。”蘇葉想不明白,“堂堂世子,怎麽能如此厚臉皮呢?”


    若是換成楚王,是絕對做不到的。


    隻可惜,楚王為了避嫌,即便也到了狩獵場,也必須裝的一路車馬勞頓,身體虛弱,要多多歇息。這也是皇帝希望看到的。


    沈妤想了想,道:“蘇葉,楚王以前沒有來參加過狩獵罷?”


    蘇葉連連點頭:“是呀是呀,但是為了能見到您,他冒著被大景陛下懷疑的風險來了。”


    紫菀觀察著沈妤的神態道:“而且,楚王殿下身體不好,說不定真的會生病的。”


    蘇葉讚同的點頭,又趕緊搖頭道:“所謂身體虛弱,不過是瞞過皇帝罷了,這些年有段大夫為殿下調理身體,殿下身體一直很好呢,否則,殿下怎麽還能習武呢?”


    沈妤啞然失笑,道:“你不必解釋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蘇葉輕聲道:“姑娘,雖然奴婢現在是您的人,可是奴婢還是覺得,楚王殿下才是真的對您好的,您可不要被紀世子騙了去,他除了一張臉說得過去,其他的可是比不上楚王殿下的。”


    沈妤輕咳一聲,點點頭,鄭重其事道:“我知道。”


    蘇葉笑容滿麵:“您明白楚王殿下對您的心意就好。”


    第二天,狩獵正式開始。


    皇帝騎著馬,在最前麵,身邊是無數護衛,身後則是一眾皇子和臣子。


    皇帝率先射出一箭,一道響亮號角聲響起,接著是重重的馬蹄聲。有人將林子裏的獸類驅趕出來,它們受到了驚嚇,紛紛四散奔逃,發出一陣陣鳴叫。


    馬兒向前跑著,帶起一陣塵土飛揚,無數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開始張弓搭箭。


    沈明洹穿著一身白色的騎馬裝,雖然年紀小,現在一看,更顯得英姿勃發了。他旁邊是嚴葦杭,兩人慢慢的騎著馬,似乎在說什麽。


    沈明洹點點頭,四下環顧,突然咧嘴一笑,朝沈妤招招手。沈妤也衝著他微微一笑,沈明洹一拍馬兒,馬兒就快速跑開了。


    遠處的看台上,是很多夫人姑娘,看到前麵的激烈的狩獵情景,她們也很是激動。


    懷慶公主亦在其中,並且目光一直追隨著沈明洹。


    許是察覺到了沈妤的目光,她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又和宮女離開了此處。


    沈妤心裏暗暗歎息,看來懷慶公主還是無法釋懷。不過,她已經盡力了,不可能再去勸慰她。


    沈妤到底是不放心沈明洹的,所以她一直在圍場尋找著他,當他的身影隱沒在人群,沈妤才悵然的舒了口氣,移開了目光。


    紫菀看出了她的擔憂,輕聲道:“姑娘,您放心罷。公子自從進了軍中,武藝精進了不少,再者,有嚴二公子和紀世子看著他呢,公子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沈妤笑道:“你說的不錯。”


    沈明洹已經長大了,她的確沒必要太過擔心了,隻是有種悵然若失之感。


    沈妤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突然想到她近來沒有見到嚴卉頤,也不知道周家那個表妹如何了。


    是以她便去了看台上,卻是隻見周大夫人,不見嚴卉頤的身影。


    眾人見沈妤到了,紛紛起身見禮,沈妤微笑頷首,卻到周大夫人身邊去了。


    周大夫人慈眉善目的樣子,不時地皺眉,似乎看到這麽多獸類被殺,於心不忍。


    沈妤與她寒暄了幾句,微笑道:“昨日我聽聞卉頤也來了,怎麽不見她人影?”


    周大夫人笑容溫和:“常在聽卉頤提起郡主,果然,郡主和卉頤關係很好。”


    沈妤道:“卉頤溫婉賢淑,是京城閨秀的典範,我自然是願意與她結交的。隻是她現在嫁了人,很多時候不方便見麵。”


    周大夫人笑容不改:“卉頤能有郡主這樣一個朋友,著實令人欣羨。若是郡主不嫌棄,常去周家坐坐也是可以的,或者也可以邀卉頤出府小聚。”


    沈妤看著前麵的圍場,道:“卉頤常與我說,周大夫人為人寬和,通情達理,對待她就像是對待親生女兒一樣,能給您做兒媳,是她的福分,如今看來果然不假。有您這句話,我也可以放心去周家叨擾了。”


    周大夫人的眼睛幾不可察的跳動了一下,仍是笑的一臉慈和:“郡主身份尊貴,願意到周家去,是我們的榮幸。”


    沈妤狀若無意道:“周大夫人說笑。這京城誰不知道,宣國公夫人是周老夫人的獨女,國公夫人又與皇後娘娘是姑嫂,感情一向要好,卉頤又是皇後娘娘疼愛的侄女,恰好由皇後娘娘做媒,嫁到了周家去。周家的身份,自然是極為貴重的,我能去周家叨擾,是我的榮幸才是。”


    周大夫人麵色一僵,瞬間恢複如常:“郡主說笑了。”


    沈妤笑道:“我可沒有說笑。京城這麽多閨秀,若論起誰身份最尊貴,應該是卉頤。難得她不自持身份,仗勢欺人,反而是溫婉賢淑。當時我還在猜測,卉頤這麽好的姑娘,皇後娘娘和國公夫人肯舍得嫁給誰家去,沒想到是周家,這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周大夫人聽出來了,沈妤哪裏是與她寒暄,分明是在提醒她,嚴卉頤的出身高貴,又有皇後撐腰,就算你是婆婆也不能為難她。


    其實周大夫人就是看準了嚴卉頤溫婉的性子,才敢拿婆婆的款,明裏暗裏讓成楨往周陵眼前湊。


    她隻能笑道:“郡主說的是,能有卉頤這樣的好兒媳,是周家的福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沈妤就告辭了,然後去尋嚴卉頤。


    可奇怪的是,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她人在何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侯門嫡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菀柳青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菀柳青青並收藏重生之侯門嫡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