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梳著一個墮馬髻,頭發梳的一絲不苟,兩側插著古樸的金簪,耳戴金葫蘆耳環,身穿深青色衫子,領部綴金紐扣,下麵露出一截藍色馬麵裙。她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顯得十分端莊慈和,和眾人談笑風生,中氣十足,一雙眼睛也是炯炯有神,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


    而她身邊則是一身淡紫色衣裙的嚴卉頤,下首坐著不少夫人和姑娘。


    沈妤一進去,就看到這個其樂融融的場麵,而且看起來周老夫人是真的喜歡嚴卉頤這個外孫女。


    眾人看到沈妤進來了,忙停止了說笑,起身行禮。


    沈妤客氣道:“諸位不必多禮,我作為小輩,今日本就是代替祖母她老人家向周老夫人祝壽的。”


    眾人一看她這般大方識禮,和傳聞完全不一樣,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沈妤目不斜視,步態端莊的走上前,行了一個晚輩禮。


    可是還未開口,一個婢女裝扮的人影就風一樣的闖進來了。口中大喊著:“不好了,懷寧郡主她……掉進河裏了!”


    “什麽!”周老夫人猛然站起身,明顯是不敢置信。


    婢女急的差點哭出來:“救上來時已經……已經沒有氣息了……”


    “嘭”的一聲,周老夫人將一盞茶掃落在地,身子一歪跌坐在椅子上。


    嚴卉頤忙扶著她,給她順氣:“祖母,您別著急,先問清楚了。”


    周老夫人指著那個婢女道:“到底怎麽回事?”


    婢女帶著哭腔道:“奴婢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發現懷寧郡主的時候她已經在河裏,被人救上來時已經沒有呼吸了。奴婢……奴婢就趕緊過來稟告您了。”


    懷寧郡主雖然被皇帝厭棄,但到底是皇帝的女兒,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周家,周家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周老夫人身體一向硬朗,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禁氣血上湧,驚懼擔憂。


    “大夫人呢?”


    婢女哭著道:“大夫人被二夫人請走了,已經有人去尋找大夫人了。”


    周老夫人被嚴卉頤扶著站起身,顫巍巍的往門外走:“我去看看。”


    其他人紛紛起身,趕緊跟上去。


    水岸旁已經圍滿了人,離得遠遠的,都能聽到他們在議論紛紛。周老夫人疾步行來,恰好和周大夫人遇到了。


    “你可知是怎麽回事?”周老夫人期盼能從周大夫人口中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周大夫人搖搖頭:“兒媳正在和二弟妹商議事情,小丫鬟急忙前去稟告,兒媳就趕緊過來了。”


    說到此處,她的目光越過後麵烏泱泱一群人,定在沈妤身上。


    沈妤卻是麵色平靜,目中還有幾分疑惑。


    難道不是沈妤讓人做的?她可是見到懷寧郡主和沈妤發生爭執的,而且她也知道兩人關係不睦。


    周老夫人更加著急,腳步也越發快了,嚴卉頤生怕她摔倒,緊緊地跟在她身邊。


    少傾,就到了人群聚集之地,眾人一見周家的主子來了,自覺的讓開一條道。


    當周老夫人看到地上的屍體時,一張臉血色盡失。


    地上躺著的那個女子,一身湘妃色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腳上穿一雙寶相花紋雲頭錦鞋,鞋上鑲嵌著兩顆碩大的粉色明珠,隻是右腳上卻少了一隻鞋。她肌膚如雪,黑發如墨,滿頭珠翠,卻已經是釵橫鬢亂,頭發濕漉漉的鋪散開。因為沾了水,臉上的脂粉也花了,和水混跡在一起,一張臉變得粘乎乎的,身體也浮腫起來。嘴唇也蒼白的可怕,整個人毫無生機。


    周老夫人一眼就確定了,這就是懷寧郡主。


    皇家郡主死在周家,這可不是什麽小事。她聲音慌亂:“這……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郡主怎麽會掉進河裏?”


    沒有人開口,隻有一個婢女跪在屍體旁小聲啼哭。


    一陣冷颼颼的風吹來,懷寧郡主的頭發微微飄動,所有人都打了個寒戰,裹了裹身上的披風。


    一隻枯黃的樹葉落在懷寧郡主的眼睛上,很快又被吹走了,同時也帶走一陣陣哀歎。


    周老夫人被人攙扶著,受到了驚嚇,還未緩過來。周大夫人作為大兒媳,自然不能沉默。


    她走上前,拍了拍那個婢女的肩膀:“這位姑娘,你是懷寧郡主的人?”


    婢女又驚又怕,哽咽道:“奴婢是郡主帶來的婢女,叫鶯兒。”


    周家人好像看到了希望,周大夫人問道:“你可看到,懷寧郡主是如何落水的?”


    鶯兒咬咬唇,麵色如土:“奴婢不知道……”


    周大夫人氣息一滯:“你既是懷寧郡主的婢女,應該侍奉在她左右,怎麽會不知道她為何落水呢?”


    鶯兒淚流滿麵:“奴婢真的不知道。當時郡主心情不好,在園子裏隨意走著,也不讓人伺候。後來,郡主說口渴了,奴婢便去給郡主端茶來,可是回來就看見郡主的身體在水上飄著。奴婢也很震驚很害怕,就趕緊叫人救郡主。可人是救上來了,卻已經……卻已經……”死了。


    眾人一看,果然發現鶯兒身邊放著一個紅漆托盤,青色的茶壺和茶盞卻已經裂為數瓣,茶水全部流了出來,明顯就是不小心摔到地上的。


    不過,這樣更能證實鶯兒這話的真實性,若茶盞完好無損,說不定其中就有問題。


    周大夫人銳利的眼風掃過,兩個婆子渾身濕透了,跪在堅硬你的地麵身體發抖。


    “想必就是你們將郡主救上來的了?”


    一個婆子答道:“是老奴聽到有人喊救命,趕過來救的人。”


    周大夫人又問道:“你們將人救上來後,人還活著嗎?”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立刻道:“老奴可以確定,老奴救郡主上岸的時候,郡主已經香消玉殞了。”


    周大夫人擰眉沉思,對周老夫人道:“母親,現在該怎麽辦?”


    看來鶯兒說的話不錯,但是誰也不敢下結論懷寧公主就是不小心落水身亡的。


    尤其是周家人,最不希望這是意外,否則要承擔罪責的就是周家了。可若懷寧郡主是被人謀殺,就不關周家什麽事了。


    沉思一會,周老夫人道:“事有蹊蹺,我看還是請刑部尚書過來罷。再者,郡主身份尊貴,咱們也無權管這件事。”


    然後,就吩咐人去請吳山了。


    蘇葉在沈妤身邊,低聲道:“姑娘,懷寧公主怎麽會突然落水身亡了,您不覺得這件事很怪異嗎?”


    蘇葉在沈妤身邊待久了,看多了陰謀算計,所以下意識覺得這事另有隱情。而且,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懷寧郡主這樣的禍害怎麽會輕易死了?要死也該死在和沈妤的明爭暗鬥裏……


    思及此,她猛然看向沈妤。


    會不會是有人知道沈妤和懷寧郡主有仇怨,所以故意殺了懷寧郡主好栽贓給沈妤?


    沈妤目光盈盈,不動聲色道:“靜觀其變罷。”


    一刻後,以吳山為首的一群人又湧過來了,景王在禁足中,沒有來參加壽宴,周王和景王交好,景王不來他也不會來。


    寧王看到躺在地上的懷寧郡主,暗道不好,這恐怕是一個陷阱!


    他的目光下意識在人群中搜尋著沈妤,一顆心提了起來。


    過了一會,他終於找到了沈妤,眉頭微皺,給沈妤使了個眼色。沈妤微笑頷首,看起來絲毫不擔心。


    不知怎麽,他一顆心放下了不少,好像確信沈妤能安然無恙。


    吳山在路上已經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當他真正看到懷寧郡主的屍體時,仍然目瞪舌僵。


    過了好一會,他才看著鶯兒道:“你是懷寧郡主的貼身侍女?方才你所言可是屬實?”


    鶯兒眼圈紅腫,啞聲道:“是,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出於謹慎,吳山讓人請了太醫過來,少傾,正好來參加宴會的張太醫到了。


    王太醫看到懷寧郡主也是嚇了一跳,搭在懷寧手腕上的手指都有些顫抖,過了好一會他起身,擦了把汗道:“回寧王殿下、吳大人,懷寧郡主是真的香消玉殞了。”


    對於這個結果,眾人都不意外,他們好奇的是懷寧郡主的死因。


    若懷寧郡主果真是被謀殺,那凶手是誰呢?懷寧郡主素日囂張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凶手到底是誰,也不能完全確定。


    吳山沉吟片刻道:“鶯兒,懷寧郡主隻帶了你一個婢女嗎?”


    鶯兒小聲啜泣道:“郡主說她心情煩悶,想四處走走散散心,不讓太多人跟著,所以郡主身邊隻跟著奴婢一人。”


    “是你先看到郡主落水的嗎?”


    鶯兒遲疑了一瞬,道:“是。”


    “哦,在這裏伺候的下人沒有一個人發現郡主落水嗎?”


    聞聽此言,眾人也覺得奇怪。懷寧郡主落水的時候,沒有其他人看到,並及時救上來她嗎?難道周家沒有安排人在這裏伺候?


    周大夫人生怕牽連到周家,有人議論周家故意見死不救,隻能撒了謊:“此地偏僻清幽,素日犬子會來此地讀書或者和朋友小聚,所以並沒有安排多少人在這裏伺候。再加上今日是婆母壽宴,貴客如雲,所以我就讓這裏伺候的人去別處幫忙了。”


    她這樣說著,心裏也納悶。是誰故意支走了這裏的下人,又是誰要謀殺懷寧郡主?


    沈妤看了寧王一眼,寧王會意,狀若思考道:“正是因為今日是老夫人壽宴,貴客如雲,更應該在這裏多安排一些仆婢小心伺候,怎麽周大夫人反而要將這裏的人調往別處呢?”


    周大夫人表情一滯,道:“是臣婦考慮不周了,請殿下恕罪。”


    寧王道:“大夫人言重了,四妹落水也是意外,委實怪不得周家。”


    周老夫人一眼就看出周大夫人在說謊。大夫人管家多年,怎麽會出現這樣的紕漏?想來她是怕周家被安上見死不救的罪名故意這麽說的,而老夫人也是讚同這個做法的。


    吳山捋了捋胡子:“原來如此。”他雖然心有疑問,但是萬萬想不到周大夫人會說謊。


    少傾,他又問鶯兒:“你既一直跟在郡主身邊,可知她為何心情鬱鬱?”


    鶯兒似乎有些為難:“這……”


    所有人都在等著鶯兒回話,可是鶯兒支支吾吾不肯說出來。


    吳山也不逼迫,繼續道:“郡主落水之前,可曾遇到過什麽人?”


    鶯兒依舊是不肯說,不,看她的表情,應該是不敢說。


    吳大人似乎失去了耐心,臉色終於沉下了:“鶯兒姑娘,懷寧郡主可是皇家郡主,如今在周家出了意外,本官不能不查出真正的死因,而你作為貼身侍婢,沒有照顧好郡主,也是難脫幹係。現在本官問你話,你最好如實回答,不要耽擱本官辦案。”


    周圍人也道:“是啊,你快點說罷,懷寧郡主總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


    “是啊,你倒是趕緊說啊……”


    鶯兒淚如泉湧,身體如風中落葉一樣顫抖著。少傾,她顫聲道:“懷寧郡主今天來參加宴會,一路上遇到許多人,但都對郡主恭恭敬敬。”


    懷寧郡主是皇家人,無論是誰見到她都要畢恭畢敬的罷?所以鶯兒這話不算什麽有用的消息。


    吳山聽出些門道,眯了眯眼睛:“難不成有人敢對懷寧郡主無禮?”


    鶯兒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吳山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如實說來。”


    鶯兒的頭恨不得垂在地上,細若蚊蠅道:“後來,懷寧郡主遇到了寧安郡主。”


    吳山有些意外,但是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怎麽最近這麽多事,都能和沈妤扯上關係?


    鶯兒見吳山沒說話,繼續道:“懷寧郡主不知怎麽回事,一到周家就要尋寧安郡主,後來兩人遇到了,就起了爭執。懷寧郡主還要追著寧安郡主吵架,卻被寧安郡主身邊的婢女用劍擋住了。懷寧郡主沒辦法,隻能離開了。懷寧郡主自幼嬌生慣養,從未被人這樣對待過,心中鬱氣難平,就隨意走走散散心,不知怎麽就走到這裏來了。”


    之後的事,眾人都知道了。


    吳山看向沈妤,嚴肅道:“寧安郡主,不知鶯兒說的可是真的?”


    果然來了,看來懷寧郡主之死,就是用來對付她的。


    沈妤眼尾揚起,淡淡道:“鶯兒說的不錯,原本我是要來拜見周老夫人的,恰好遇到了懷寧郡主。我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她,就被她質問、責罵。我雖然不如懷寧郡主身份尊貴,但也不是可以隨意被人冤枉指責的,我自然就要和懷寧郡主辯駁,可懷寧郡主就是不依不饒。我急著去拜見周老夫人,不想和她作口舌之爭,無奈之下,蘇葉隻好嚇唬了她一下,她這才離開。鶯兒,你當時就在懷寧郡主身邊,我說的沒錯罷?”


    眼前的人,一襲芙蓉色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生的顏如渥丹,清眸流盼,是個風姿綽約的美人。海棠標韻,卻不流於豔俗,舉手投足盡顯高貴典雅。明明是這般溫柔的人,鶯兒卻覺得有種壓迫感襲來,那雙清豔的眸子好像洞悉了一切。


    她低著頭道:“寧安郡主說的是。”少傾,她又大聲道,“可是我家郡主和寧安郡主爭吵過後就落水了。”


    沈妤眸色微沉:“你的意思是,懷寧郡主落水是我害的?”


    鶯兒哭著道:“奴婢不敢胡言亂語,但是當時寧安郡主和懷寧郡主發生激烈的爭執,可是許多人親眼見到的。不說那邊多少仆婢,周大夫人身為周家主人對此事也是一清二楚。”


    吳山看向周大夫人。


    周大夫人思忖一番道:“是,當時兩位郡主發生爭執,我的確看到了。隻是後來我有要事離開了,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懷寧郡主又為何落水身亡。”


    吳山問道:“鶯兒,懷寧郡主和寧安郡主不歡而散後,可又遇到了別的人?”


    鶯兒聲音淒然:“沒有再遇到別的人了。奴婢原想著勸一勸郡主讓她消消氣,可是郡主聽不進去。後來我奉郡主之命端茶來,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郡主漂在水裏,一動也不動。”


    沈妤嘲諷的笑笑,幕後之人是一定要讓背上殺人的罪名。


    懷寧郡主雖然不受皇帝待見了,但卻是皇帝的女兒,代表皇家顏麵,所以皇帝一定會嚴懲幕後真凶的。


    鶯兒哭聲更大了:“寧安郡主,我知道你和懷寧郡主關係一向不睦,這次的爭執也是因懷寧郡主而起。可是她和你吵完之後,沒多久就落水身亡,難道我們不該懷疑你嗎?”


    沈妤麵不改色:“你懷疑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卻不能隨意給我扣上罪名,無憑無據,謀害皇室郡主這樣大的罪名我可當不起。”


    鶯兒慌張無措:“可是……可是好端端的,我家郡主怎麽就落水了呢?”


    沈妤喟歎一聲,眸光清冷如冰雪覆蓋:“看來,你們都懷疑懷寧郡主是被我害死的?”


    周圍鴉雀無聲。


    畢竟沈妤和懷寧郡主水火不容的關係可是人盡皆知,更何況兩人又在周家發生了爭吵,很難不讓人懷疑沈妤。


    看到自家姑娘又被人陷害,紫菀怒極,就要上前辯駁,可是雲苓卻拽住了她,低聲道:“姑娘是什麽人,怎麽會任由人陷害呢?你沒看見蘇葉都沒有動嗎?”


    紫菀看了一眼鎮靜的蘇葉,悶悶道:“你說的也是,咱家姑娘這麽聰明,一定會為自己洗脫嫌疑的。”


    沈妤麵上浮起一抹冷笑:“無憑無據,你們就懷疑我是殺害懷寧郡主的真凶,按理說,我沒必要向你們解釋。可未免三人成虎,敗壞我和沈家的名聲,我隻好說一說了。”


    她緩步行至鶯兒麵前,直視著她。鶯兒心裏打了一個凸,目光閃躲。


    沈妤輕笑一聲:“一則,就算我要殺害懷寧郡主,何必在這裏動手,是生怕別人看不到嗎?難道我不該找個隱秘的地方嗎?二則,和懷寧郡主爭執過後,懷寧郡主就離開了,而我並沒有機會對她下手。去往小花廳的路有不少丫鬟,不信你們可以問一問,在懷寧郡主離開後我是不是直接去拜見周老夫人了?我不是神仙,不會分身術,如何有機會害死懷寧郡主?”


    沈妤這話說的不錯,但是也不能直接洗脫她的嫌疑。她自己無法謀殺懷寧郡主,但是可以讓別人去啊。


    沈妤知道眾人就是這麽想的,直接道:“既然沒有證據能證明我是凶手,就不要隨意將罪名扣在我身上。要定我的罪,就直接拿出證據,然後到陛下麵前,讓陛下裁奪。”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鶯兒依舊在啼哭,目中流露出對沈妤的怨恨。


    少傾,她抹了一把眼淚道:“奴婢知道無證據不能定罪,可是我家郡主在落水身亡前,的確是和郡主您見了麵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她心情鬱鬱也是因為您……您敢不敢發誓,懷寧郡主的死真的與您無關嗎?”


    沈妤扯了扯唇角。明明知道她的身份,鶯兒卻如此大膽,她可以確定,鶯兒背後有人。


    寧王一直看著沈妤自己應對,聽聞此言,他沉容道:“放肆,本王還在這裏,是誰容許你對寧安郡主無禮的!”


    鶯兒連連磕頭:“奴婢知罪,奴婢有錯。但是奴婢也是因為我家郡主的死太情急了,求殿下恕罪……”


    沈妤毫不慌亂:“看來你是認定我是凶手了?也罷,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發個誓又何妨?”


    她抬起右手,正色道:“我沈妤發誓,絕沒有謀殺過懷寧郡主,若有不實之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放下手,“現在可滿意了?”


    鶯兒咬著蒼白的唇:“奴婢不敢。”


    沈妤挑眉:“本郡主發過誓了,若是最後證明我無罪,你當如何?”


    鶯兒臉色更見蒼白,卻還是咬著牙道:“奴婢願意以死謝罪。”


    沈妤輕聲一歎:“這可是你說的,屆時我可不會心軟。”


    恰在此時,一個穿著青衣的中年婦人趕來了,正是仵作。


    懷寧郡主身份貴重,又非男子,所以請女仵作過來驗屍是最為妥帖的。


    行禮之後,吳山就麵容肅然道:“你去檢查一下懷寧郡主的屍體可有什麽異樣。”


    男子們自動轉過身去,那些姑娘夫人明明害怕,還是忍不住看一看。


    過了好一會,仵作為懷寧郡主整理好衣服,道:“回殿下、大人,小的在懷寧郡主脖子上發現一道青色的掐痕。”


    掐痕?


    如此看來,果然是謀殺!


    吳山也是驚愕非常:“果真?”


    仵作道:“正是。經小的檢查,懷寧郡主脖子上的那道掐痕十分嚴重,脖子筋骨斷裂。”


    這時候,鶯兒泣不成聲道:“難怪沒有聽到郡主的呼救聲,原來她是被人殺死又拋屍河裏的。”


    說著,她撲到懷寧郡主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郡主,原來您是被人謀殺的,是奴婢無能,沒有保護好您,您在天有靈的話,可否告知殺害你的真凶是誰?隻要能將罪人繩之以法,奴婢死也願意……”


    好一個忠仆啊。


    寧王提出了疑問:“既然是被人謀殺,為何凶手不將屍體帶走,反而是拋屍河水,他不怕被人查到嗎?”


    有人猜測道:“許是來不及將懷寧郡主的屍體帶走?”


    沈妤似笑不笑道:“周大夫人不是說了嗎,這裏的下人都被安排到別處去做事了。既然沒有人在,凶手怎麽會來不及將屍體帶走呢?”


    話音剛落,聽到‘噗通’一聲,周大夫人身邊一個婢女,身體搖搖欲墜,跪倒在地,失魂落魄,麵色慘白。


    周大夫人也是被驚到了:“秀兒,你這是怎麽了?”


    秀兒就是之前為沈妤領路的人,她以頭觸地,淚眼朦朧:“夫人,奴婢有罪。”


    周大夫人眼皮一跳:“你何罪之有?”


    “奴婢……奴婢知情不報……”


    周大夫人更看不明白了:“知情不報?”


    秀兒扯著周大夫人的裙擺,乞求道:“奴婢並非是有意隱瞞,隻是奴婢實在是害怕。可是如今事情到了這一步,若是不說出來,奴婢良心不安,夫人饒我一次罷,我再也不敢了……”


    這麽多人在這裏,周大夫人即便看出風向不對,也隻能道:“你到底隱瞞了什麽?”


    “奴婢……奴婢親眼看到凶手要扛著懷寧郡主的屍體走,凶手也發現了奴婢。奴婢想開口叫人來,許是他太慌張,又許是覺得被人追趕扛著一個屍體逃走不方便,就直接將屍體丟到水裏逃走了。奴婢也是嚇到了,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又想到懷寧郡主身份高貴,我若是說出來定然會牽連自身,奴婢越想越恐慌,一時糊塗隱瞞了此事。現在看來,實在不能隱瞞下去了,奴婢才大著膽子說出來,求夫人和大人饒恕!”


    周大夫人察覺到了沈妤的視線,冷冷道:“我有要事離開,讓你帶著郡主去花廳拜見老夫人,你怎麽敢玩忽職守,把郡主晾在那裏自己走了?”


    秀兒連連搖頭:“奴婢沒有。”


    “還敢狡辯!”周大夫人斥責道。


    沈妤聞言解釋:“大夫人,這不怪她。是半路上秀兒突然腹痛,我就讓她先離開了。”


    秀兒趕緊道:“所以,奴婢才會路過這裏。”


    周大夫人神色恍然:“原來是這樣。”


    吳山問秀兒:“你可看到了凶手的相貌?”


    秀兒搖頭:“他臉色蒙著黑色的麵巾,奴婢沒有看到他的容貌,但能確定那是個男子,隻看到他身量不高不矮,有些瘦。”


    身量不高不矮,有些瘦的男子多了去了,秀兒這話根本就是廢話。


    吳山沉思不語,突然聽到鶯兒大聲道:“你們看!”


    眾人一驚,都伸長了脖子望過去。吳山上前詢問:“發現了什麽?”


    鶯兒用力掰開懷寧郡主緊握的手,露出裏麵綠色的一點。


    周大夫人給身邊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便幫著鶯兒一起把懷寧郡主的手掰開了。


    一枚碧綠的玉扣躺在她手心。


    這種扣子,一般是鑲在領口的,能穿這樣衣服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而且這枚玉扣打磨的十分光滑,質地通透,就像清澈的水,連陽光都能穿透。


    而這枚玉扣被懷寧郡主緊緊握著,這說明了什麽?


    “玉扣的主人就是殺人凶手!”鶯兒哭喊道,“郡主果真是被人謀殺的。”


    吳山拿著那枚精致的玉扣,沉聲問:“不知誰見過這枚玉扣,或者……誰的衣服上少了一枚扣子?”


    周圍都是竊竊私語,似乎在想從哪裏見過這枚玉扣。


    紫菀看到這枚玉扣,驚的張大了嘴巴,又趕緊抿唇,扯了扯沈妤的袖子。


    “姑娘,這不是……”


    這時,就聽到有人驚呼道:“我想起來了,我見到有人穿的衣服上用的這種扣子!”


    吳山和寧王異口同聲道:“誰?”


    那人道:“有好幾個呢,不過我離沈小侯爺最近,看到他的領子上就是這種扣子。若是吳大人不放心,可以將宴會上所有男子請過來查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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