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弱弱道:“多謝郡主費心想著,奴婢身體無礙了。”


    沈妤淡淡一笑:“是嗎,你這個病真是來的快,去得也快,不經意間看到有人丟懷寧郡主落水,你的病就突然好了。”


    “郡主……”秀兒越發慌張。


    “說看到有人將懷寧郡主丟下水的是你,說凶手穿著和洹兒一模一樣衣服的人也是你。”頓了頓,沈妤莞爾一笑,如百花盛開,“你說的信誓旦旦,結果差點害的洹兒被冤枉,你以為你能逃脫罪責嗎?”


    秀兒現在十分後悔,她後悔太過貪財,頭腦一熱就答應了那人作偽證。


    “郡主,我真的是親眼看到,我也不知道是有人假扮的小侯爺……”


    沈妤神色淡漠道:“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就能脫口而出的話,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現在證明洹兒是冤枉的,我不得不懷疑你是受人指使故意陷害洹兒。”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秀兒哀求道,“郡主,求您饒了奴婢一次罷,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敢做什麽了?”沈妤眉峰微挑。


    秀兒絞盡腦汁找理由,聲音哽咽道:“以後沒有確定的事,奴婢再也不敢亂說了。”


    沈妤嘲諷的笑笑:“看來你還是不知道錯在哪裏。無論你是說真的,還是故意在我麵前裝傻充愣,都難逃責罰,你應該為你說的胡話付出代價。吳大人,秀兒隻說了兩句話,就差點給我弟弟扣上了謀殺皇室郡主的罪名,您說她應不應該受到懲罰呢?”


    吳山淡淡道:“小懲大誡就好。”


    沈妤微笑道:“可是洹兒明顯是被人栽贓的,可見背後之人城府之深,心思之歹毒。如今毒殺懷寧郡主的人不知在何處,陷害洹兒的人也無影無蹤,我不得不懷疑秀兒是在撒謊。”


    沈明洹也道:“吳大人,我總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冤枉,一定要審問一下這個秀兒才是。”


    若是秀兒真成了陷害沈明洹的幫凶,對周家的名聲也有影響。周大夫人笑了笑:“秀兒在我身邊伺候多年,一直老實本分,況且她又與侯爺和郡主無冤無仇,我想她不會做出這等惡事的。”


    周大夫人是想以長輩的身份,讓沈妤賣她一個麵子嗎?沈妤不為所動,她從來不是什麽善良的人,更何況她最不喜歡有人端著長輩的款讓她退讓。


    思及此,她笑意越發濃鬱:“大夫人如此信任秀兒,是她的榮幸,可是對於我來說,她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我為何要相信她?所以,煩請大夫人將秀兒放心交給我們,若她是清白的,自然會重新回到大夫人身邊伺候的。”


    話都說到這個人份上了,周大夫人不好再阻攔:“既然郡主覺得秀兒做了錯事,你要如何審問都是應該的。”


    沈妤道:“那就多謝大夫人了。”


    周大夫人就這樣將她交出去了,秀兒越發驚惶失措:“郡……郡主……”


    沈妤聲音輕柔,卻含著威脅:“就算你不說實話,我也有辦法查出來,橫豎事情都要暴露,何必浪費時間呢?我一向沒什麽耐心,若是等太久了,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呢。”


    是啊,自己不過是個小丫鬟,沈妤要殺她還不是很簡單的事嗎?就算她死了,也隻會是意外或者生病……


    秀兒心頭一顫,聲音似乎從冷水裏泡過一樣:“奴婢……奴婢也是被人逼迫……”


    果然,她是被人收買了。沈妤淡淡瞥她一眼:“你最好你說實話。”


    秀兒伸出食指,指著鶯兒道:“是鶯兒收買了我,要我說謊,指認沈小侯爺是真凶!”


    “你胡說八道什麽!”鶯兒聲音尖利,但尾音卻隱隱發顫。


    沈妤目光淡漠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紫菀冷斥道:“郡主在問秀兒,有你說話的份嗎?你哪來的膽子在這麽多貴客麵前大吼大叫?”


    鶯兒的氣焰一下子熄滅了,她哀聲道:“請郡主恕罪,隻是秀兒二話不說將這盆髒水潑到奴婢身上,奴婢太過氣憤了。奴婢一直在懷寧郡主身邊伺候,忠心耿耿,怎麽會收買秀兒讓她誣陷寧安郡主和小侯爺呢?請郡主明鑒。”


    紫菀諷刺道:“方才秀兒指認我家公子的時候,鶯兒姑娘可是認為公子就是殺人凶手,怎麽輪到秀兒指認你的時候,就是故意給你潑髒水了呢?難不成,你比主子的名聲還要重要?”


    “我沒有——”鶯兒張口道。


    沈妤卻是冷聲打斷,對秀兒道:“你接著說。”


    秀兒眼角流下兩行熱淚:“奴婢的確貪財,想著答應了鶯兒的條件,等事情結束拿到一大筆銀子,就為自己贖身,離開京城好好生活。原本我也是有些猶豫的,畢竟這是栽贓陷害的事,而且死的還是皇室郡主。可是鶯兒卻是威脅我,我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若我不同意,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了我,所以,衡量一番後,我就答應了。”


    “哦,你隻見了鶯兒,沒有見到其他人嗎?”


    秀兒道:“前來收買我的隻有鶯兒。”


    沈妤深深看了她一會,對吳山道:“吳大人,若秀兒所言屬實,鶯兒一個人婢女如何有這麽大的能力,又為何要陷害與她無冤無仇的我和沈明洹?許是背後有人指使。”


    吳山問秀兒:“你說的可是實話?”


    秀兒急切的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若是您不相信,可以派人去奴婢的房間搜查,裏麵藏著鶯兒送給奴婢的金銀。”


    沈妤的目光落在周大夫人身上。


    周大夫人心中怒火燃燒,神色冷然道:“來人,帶些人去鶯兒房裏好好搜查一番。”


    沈妤眉眼溫軟:“紫菀,你跟著一起去罷。”


    明顯就是防著周大夫人包庇秀兒。


    吳山今日來參加宴會,自然不會帶屬下一起過來,沈妤這樣吩咐紫菀,他很滿意。


    周大夫人覺得,沈妤就是故意和她作對,故意讓周家丟臉,可是又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一想到嚴卉頤和沈妤是朋友,她對嚴卉頤的嫌棄又多了幾分。


    不多時,搜查的人果然回來了,而且的確從秀兒房裏搜出許多金銀。


    一匣子金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十分刺眼。沈妤看了一會,道:“鶯兒,你敢說這些不是你奉別人之命送給秀兒的?”


    鶯兒瞪著秀兒憤恨的眼神,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幕後主使到底是誰為好,免得到了刑部,遭受皮肉之苦。”


    鶯兒跪坐在懷寧郡主的屍體旁,咬著唇想了許久,終究還是說了實話:“是,我收買秀兒的確是受人指使,而指使我的人就是長興侯世子夫人崔葇。”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喧鬧聲。


    沈妤冷笑道:“一派胡言。世子夫人是多麽溫柔善良的一個人,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呢?”


    鶯兒麵帶冷嘲:“我說的就是實話,崔葇到底和寧安郡主有沒有仇,郡主心裏清楚,她如今的處境可謂是淒慘,想置郡主於死地。而懷寧郡主和寧安郡主關係不睦人盡皆知,所以崔葇便想到,將懷寧郡主的死栽贓在沈小侯爺身上,而寧安郡主就是幕後主使,屆時整個沈家都要完。”


    沈妤心中升起一抹怪異的感覺:“那麽殺害懷寧郡主的真凶在何處?”


    原本隻是試探,可是鶯兒接下來的話出乎意料。


    “殺害懷寧郡主的凶手就是我。”鶯兒道,“我獨自在懷寧郡主身邊伺候,想殺害她還是有機會的,但是這畢竟是在周家,未免懷寧郡主掙紮呼救,驚動別人,所以我趁其不備在她身上注入了毒藥,她的耳根後的針孔就是因為這一點才出現的。當然,為了洗脫嫌疑,我將證據丟進了河裏,無論怎麽找也找不到。”


    其他人都道鶯兒狠毒,居然敢毒殺自己的主子,但也有懷疑她的,認為幕後指使不可能是崔葇。


    蘇葉大吃一驚,看向沈妤。


    這件事明明是她做的,為何鶯兒會承認?


    沈妤也是疑惑不解,對著蘇葉輕輕搖搖頭。


    還是先靜觀其變罷。


    吳山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你可知在本官麵前說謊,會是什麽下場?”


    鶯兒大笑了幾聲:“我自然知道,可是我所言句句屬實,幕後指使就是崔葇。”


    “何以為證?”


    “玉佩為證。”鶯兒從懷中拿出一枚羊脂白玉做的玉佩,上麵是鏤空花紋,粉色的穗子垂下去。


    “崔葇怕我有所顧忌,特地將她的陪嫁玉佩送我,我這才全心全意幫她做事。”


    一邊說著,她拿著玉佩晃了一圈,讓所有人都看到。


    “怎麽樣,大家可看清楚了?這的確是崔葇的玉佩,以前可是常戴的。”鶯兒道,“我是伺候懷寧郡主的,往日與她並無交情,也根本沒去過陸家,要偷這枚玉佩難如登天,若非是她親手送給我,怎麽會出現在我身上呢?”


    “轟”的一聲,人群中仿佛炸開了鍋。


    難道幕後主使真的是崔葇?可崔葇不像是窮凶極惡之人啊,但若不是她,鶯兒手上的玉佩又是怎麽回事?就算是陷害,鶯兒又為何要陷害她?


    這出戲一波三折,真是愈發熱鬧了。


    吳山倒是想問一問崔葇呢,可是崔葇在圍場受了傷,並未來參加宴會,陸家也出了事,隻派人送了壽禮來,並沒有心情參加壽宴。


    寧王自然希望能將陸家拖下水的,最好借此機會讓景王和陸家反目成仇。他看吳山有些猶豫,道:“吳大人,這件事一波三折、撲朔迷離,陸家和崔家人也並未到場,而且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總不能一直讓懷寧躺在這裏,依我看,還是快些進宮稟告給父皇罷。”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吳山點頭:“殿下說的是,下官這就進宮麵見陛下,還要勞煩殿下與臣一同入宮。”


    “這是自然。”懷寧郡主的屍體還在這裏,寧王需要將她帶進宮,讓皇帝看一看。


    原本喜慶熱鬧的宴會出了殺人案,死的還是懷寧郡主,景王的親妹妹。眾人心下惶惑,也沒心情繼續在周家逗留了,等寧王和吳山一走,就紛紛告辭了。


    等人都離去的時候,沈妤笑著道:“老夫人,大夫人,我也告辭了。”


    “郡主慢走。”周大夫人強笑道。


    “沈妹妹。”嚴卉頤眉眼間還有些憂愁。


    沈妤差點就被扣上殺人之罪,即便她成功為自己洗脫了嫌疑,她還是覺得心有餘悸。沈妤雖然聰明,但是下次還會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所謂栽贓陷害,實在是防不勝防。若換成是她,隻會被人冤枉。她擔心沈妤的同時,亦佩服她的聰慧。


    沈妤拍了拍她的手:“你找的那本書我已經找到了,改日我給你送過來。”


    這是要到周家做客的意思了,也是有意警告周大夫人。


    嚴卉頤明白沈妤的意思,笑道:“好啊,橫豎我總是在房裏看書也是無趣的很,你若是能來,我們兩人說說笑笑,倒是能打發時間。”


    沈妤玩笑似的道:“不是還有成姑娘在嗎,聽聞她總是與你探討書法,在詩書上也頗有見地,時常去你那裏尋你,我以為你有了這麽一位善解人意的表妹就把我忘了呢?”


    嚴卉頤不經意瞥了周大夫人一眼,笑盈盈道:“怎麽會?成姑娘的確善解人意,知書達理,可是我們認識這麽長時間了,我就是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


    沈妤抿唇一笑,嬌俏又明媚,滿園風景似乎都黯然失色了。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因為殺人案,周老夫人原本心情不虞,聽到兩人的談話,心情也好上許多,嚴卉頤性子太內斂,有個閨中密友她也很欣慰。便笑道:“卉頤,你送送郡主罷。”


    嚴卉頤道:“是。母親,您送祖母回去罷。”


    周大夫人勉強笑道:“你去送郡主罷,我陪著母親回去就好。”


    蘇葉和幾個婢女在後麵不遠不近的跟著,有蘇葉在,周家的婢女也別想上前聽兩人的談話。


    沈妤望著兩邊臨風盛開的菊花,道:“你那位成表妹,最近可老實些了?今日宴會,倒是沒有看見她。”


    嚴卉頤笑了笑:“許是因為怕見到你,她今日稱病不出。”


    “看來,她已經知道是我救了你了,所以心虛了,不敢出現在我麵前。”沈妤長密的羽睫閃了閃,眼神狡黠,“畢竟我嬌蠻任性的名聲在外,說不定就會找個由頭懲罰她。”


    提起成楨,嚴卉頤想到了圍場上發生的事。她輕聲道:“我回嚴家見過了母親,母親也陪我進宮見過皇後娘娘了。”


    沈妤並不驚訝:“國公夫人和娘娘怎麽說?”


    “母親好像並不相信周大夫人會害我。”


    沈妤輕輕一笑:“是啊,誰會想到端莊大度的周大夫人會做出這種事呢,更何況,你可是她的外甥女。”


    “知人知麵不知心。”嚴卉頤歎了一口氣,“若非圍場上她要害我,我也想不到她是這種人。”


    “以後要多加提防她。”沈妤道,“皇後娘娘呢?”


    “娘娘並沒有多說什麽,留我在宮中很晚,然後派了宮裏的嬤嬤和侍衛送我回來,當著周家人的麵讀了懿旨,給了我許多賞賜。”


    沈妤淡淡一笑:“皇後娘娘即便不確定周大夫人是否真的要置你於死地,但是她在宮中多年,見識過許多明爭暗鬥,自然知道大戶人家的後院不少彎彎繞繞。她這樣做,是在為你撐腰,也是對周大夫人的警告。警告她不要仗著婆婆的身份為難你,你背後的靠山可是很強大的。”


    嚴卉頤笑容恬靜:“我知道。這段日子,周大夫人對我極為客氣,周家上下對我越發恭敬了,至於成楨,出現在我麵前的次數也少了些,想來是周大夫人提醒她了。”


    沈妤笑嗔道:“你的性子就是太好了,讓別人覺得你好欺負,今後你可不許再退讓了。成楨算什麽,不過是表姑娘而已。能寄居在周家,被當成周家正經小姐養著,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恩賜了,你又何必處處照顧她?你那個婆母就是看你性情溫婉,什麽事都推給你。既想讓成楨取代你,又想借你的家世,給成楨做踏腳石。依我看,你就該端端架子,給她們一些警告。”


    嚴卉頤笑出聲來:“有時我可真是羨慕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必顧忌那麽多,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


    “你自然也可以。”沈妤嚴肅道,“卉頤,你可是嚴家嫡女,皇後娘娘嫡親的侄女,不知京城多少貴女都比不上你,你完全可以活的任性些。婆母又如何,她也必須對你客客氣氣。你若再被人欺負,丟的可是嚴家和皇後娘娘的臉麵。”


    見沈妤一臉正色,嚴卉頤也鄭重道:“你放心,我不會再讓自己受委屈了。”


    沈妤展顏一笑:“這才好。周陵他……待你如何?”


    嚴卉頤笑容淡淡:“他是個好人,性情溫和,品行端方,對我也好,與我相敬如賓,從未產生過爭執。”


    沈妤挑挑眉。兩個同樣性子沉悶的人,也隻能相敬如賓了,讓他們如膠似漆,怕是永遠不可能。當然,也輕易不會吵架,關鍵是也吵不起來罷。


    這樣和睦平淡的生活雖然很好,可是卻好像少了些什麽,許是太過平靜,莫名生出幾分遺憾。


    “他可知道周大夫人的心思?成楨總喜歡去你們的院子,他可能看出成楨的心思?”


    嚴卉頤搖頭:“我不知道,就算他早有預感,這種事也不會對我提起。關鍵是,他的品性,不容許他和自家表妹有什麽糾葛。”


    沈妤笑了笑,不以為然。


    很多時候,越是好人,在這種事上越是不可相信。


    但是沈妤沒有多說什麽,時間一長,很多馬腳自然會顯現出來。


    等沈妤回了沈家,寧王和吳山已經帶著秀兒、鶯兒以及懷寧郡主的屍體到了禦前了。


    即便皇帝再不喜歡懷寧郡主,但死的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所以皇帝大發雷霆。可當聽見鶯兒說幕後主使是崔葇的時候,皇帝也是意想不到。


    崔葇算是他的兒媳,更是太後的娘家人,他倒是有些為難了。


    但是如論如何審問鶯兒,鶯兒一口咬定,幕後主使就是崔葇,那枚玉佩也是崔葇給她的。


    沒辦法,皇帝隻能派人將崔葇帶進宮。沒做過的事,崔葇自然不會承認。


    可是人證物證俱在,她如何狡辯也無法為自己脫罪。


    其他的可能是誣陷,但是那枚玉佩做不得假。更讓她憤怒的是,她的陪嫁丫鬟居然也作證,說她的確為了報複沈妤,收買鶯兒害死懷寧郡主栽贓給沈妤。而且,她是親眼看到崔葇將貼身玉佩送給鶯兒的。


    崔葇這下真的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即便太後在場,也無法包庇她。


    無奈之下,太後隻能同意先將崔葇關進刑部大牢,她自有辦法替崔葇脫罪。


    很快,崔葇指使人殺害懷寧郡主並栽贓給沈妤和沈明洹的事就傳開了。各府都覺得此事不可思議,保持沉默。但是那些百姓就不會想太多了,別人給他們看什麽,他們就以為是什麽。一時間流言蜚語甚囂塵上,對陸家和崔家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人在陸家和崔家的牆上寫上了打油詩來諷刺兩家。


    未免丟人,所以陸家和崔家這幾天都不敢出門。


    慈安堂。


    太夫人搖搖頭:“那些人還如此不消停,想方設法的害你,這次又將洹兒牽扯進去了,好在你們有所防備,沒被人害到。”


    頓了頓她道:“妤兒也就罷了,她一向聰慧,沒想到洹兒這次的表現也讓我意外。”


    沈明洹麵色微紅:“都是姐姐教的好。”


    沈妤微微一笑:“你早就知道對方的計劃?”


    沈明洹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隻是那個婢女上酒的時候,故意滑倒扯下我的一顆扣子也是真的。按理說,我該去換衣服才對,可是我卻覺得心裏不踏實。宴會上也有小人在,我怕有人算計我們,就想了一個主意。”


    沈妤笑道:“所以,你發現少了一顆扣子的時候,沒有急著去換衣服,而是讓沈易去尋一顆一模一樣卻有個黑點的玉扣?”


    沈明洹點頭:“這樣一來,就算不能一下子脫罪,也不能直接定下我的罪,就還有轉圜的餘地,也能拖延時間反戈一擊。”


    沈妤麵露讚賞,揉了揉他的頭發,笑眯眯道:“我們洹兒果然是越發聰明了。”


    沈明洹露齒一笑:“既然我越發聰明,姐姐要如何獎勵我?”


    沈妤眉梢微動:“你想要什麽?”


    沈明洹十分委屈:“我那身衣服可是髒了,沒辦法穿了。”


    沈妤失笑,故意道:“京城繡坊那麽多,你再去找人做一件不就好了?”


    沈明洹耍賴似的道:“他們做的哪有姐姐做的好?我在眾人麵前說了謊,他們都以為姐姐素日會給我做衣服的。”


    太夫人見此,笑了起來,卻是不說話。


    沈妤剪水雙瞳閃動著柔和的波光:“那我就勉為其難給你做一件衣服,但是我繡工不好,就算你嫌棄也必須穿。”


    沈明洹臉上笑容更大:“無論姐姐給我的衣服是什麽樣的,我都穿。”


    舒姐兒像個小大人似的,坐在椅子上,小巧的腳丫還一晃一晃的。她見幾人在談話都不理會她,越發不高興了,小手拽著自己的衣服,對沈妤道:“我也要,我也要。”


    沈妤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好,舒姐兒這麽可愛,我自然不會忘了你。”


    舒姐兒高興的手舞足蹈,揮著手要讓沈妤抱。


    沈妤站起身,一彎腰,將她抱到自己身邊坐著。


    太夫人笑嗬嗬道:“有舒姐兒在,慈安堂也熱鬧許多,我越發不舍得她回去了。”


    沈妤哄著舒姐兒道:“祖母舍不得你,多陪陪她好不好?”


    舒姐兒雖然年紀小,但是性子跳脫,很受人喜歡,所以她對住在沈家一事,是沒什麽意見的。沈妘懷有身孕,也不能時時陪她玩,比較一下,她更喜歡住在沈家。


    她吧唧一下碰在沈妤臉上,咯咯笑了。


    沈妤擦了擦臉上的口水,哭笑不得。


    沈明洹突然道:“懷寧郡主耳後的針孔是怎麽回事?”


    沈妤微笑道:“蘇葉,給他看看。”


    蘇葉送腰間一個荷包中拿出一個長長的、像針一樣的東西給沈明洹看。


    “原來這個針是空心的。”沈明洹明悟。


    蘇葉笑嘻嘻道:“這是防身的東西,奴婢一直隨身戴著。按照姑娘的吩咐,奴婢趁著人多,將此物刺進懷寧郡主的身體,裏麵是有毒的。”


    以蘇葉的身手,自然可以輕易做到。但是沈明洹還是覺得疑惑:“可是鶯兒為何會承認是她做的,這也就罷了,竟然還指認崔葇是幕後指使。若非姐姐否認,我都要懷疑鶯兒是姐姐的人了。”


    沈妤手一頓:“我沒有收買過鶯兒,也沒有收買過秀兒。至於鶯兒為何要指認崔葇,我也無從得知。”


    事實上,她有一個猜想,但是不敢確定。


    沈明洹一口氣喝完一盞茶:“不管鶯兒是出於什麽目的指認崔葇,但也算是為姐姐出了一口氣。圍場上她害的姐姐差點命喪熊口,現在輪到她自己倒黴了,就算太後也不能包庇她。”


    太夫人將茶盞擱到桌子上:“提起圍場之事,我倒是想起了了。妤兒,楚王可是又一次對你舍命相救了。”


    這話太夫人說的意味深長,沈妤心頭一跳:“祖母……”


    太夫人狀若無意道:“這是救命之恩,自然是無以為報的,咱們也隻能多送些謝禮到楚王府去了,就是你大姐也送去不少謝禮。楚王性情溫和,心懷寬廣,想來不會與我們計較太多的。”


    沈妤聽明白了太夫人的弦外之音,這是要與楚王劃清界限。


    她張張嘴,沒有說什麽。


    算了,那件事還是以後再說罷。若是她現在就告訴鬱珩的真實身份,告訴太夫人慕容國以後會和大景有戰爭,她還很可能成為慕容國太子妃,太夫人一定會被嚇到的。


    等一切已成定局,太夫人自然就接受了。


    又陪太夫人說了會話,沈妤將舒姐兒留在了這裏,就回了青玉閣。


    一路上她都在想崔葇的事,雖然她不喜歡崔葇,但這次,崔葇也算是遭受無妄之災了罷。


    沈妤同情了崔葇一瞬,又覺得這是她的報應,不值得可憐。


    到了房間,便發現鬱珩正在書案前認真看著她的書法。聽到她的腳步聲,鬱珩抬眸,溫柔的笑笑:“回來了。”


    沈妤頷首,將他手上的書法奪過去,反扣在書案上,還用鎮紙壓好。


    鬱珩輕笑:“不用覺得害羞,你寫的很好,我不會笑話你的。”


    沈妤瞪他一眼:“我才不怕你笑話。”


    鬱珩很自然的將這一眼當成她的嬌嗔。


    他抵唇一笑:“在想崔葇的事?”


    沈妤道:“外麵的傳言你已經聽說了罷,崔葇身陷牢獄,也是平白受冤。”


    “你想知道鶯兒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為何要指認崔葇?”


    沈妤眼波澄澈,閃著璀璨的光芒:“你知道了?”


    鬱珩的目光是隱忍的熾熱:“查到一些。”


    “誰?”


    鬱珩劍眉微挑,鮮少的多了幾分邪肆:“我總不能白白告訴你。”


    沈妤臉一沉。


    鬱珩語氣幽怨:“你可是承諾了要為沈明洹做衣服呢。”


    沈妤一怔,然後掃他一眼:“怎麽,你也想使喚我給你做衣服?”


    鬱珩自然是想的,但是兩人還未成親,他沒資格要求沈妤為他做這些。


    他笑道:“我自然是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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