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愕了一瞬,然後齊齊向沈妤行禮。


    沈妤麵露悲憫,輕聲道:“諸位不必多禮,我今天是來為懷寧公主上柱香的。”


    眾人嘴角抽了抽,心道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誰不知道沈家是寧王的人,和景王是死對頭,更別提懷寧公主的死還和沈妤有點關係。即便是崔葇害死的懷寧公主,但也是為了對付沈妤。


    沈妤不但沒有找個借口不來祭拜,反而還做出一副可憐可惜的樣子。


    沈妤好像沒看出眾人的心思,接過宮女遞過來的香,拜了拜,插到了香爐中。周圍香煙繚繞,充斥著嗆人的香氣,還有誦經的聲音。


    過了一會,沈妤道:“諸位自便,我先走了。”


    大家麵麵相覷,俱都行禮相送。


    從頭到尾,沈妤都保持著悲傷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懷寧公主的交情多深呢。


    沈妤原想著能在這裏遇到懷慶公主,但是並未見到,雖然覺得遺憾,但是並不覺得難過。她想,她和懷寧公主之間已經有了隔閡,再也無法和從前一樣了。


    她正想著自己的心事,迎麵走來一個人。


    沈妤垂著眼睛,入目的是一身素淨的衣衫,和一雙略顯粗糙的手,想來是個中年婦人。果然沈妤一抬頭就看到一張熟悉又疲憊的臉,眼角還有明顯的皺紋,正是永城侯府的大夫人,崔葇的母親。


    她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長興侯夫人。


    麵對兩人難看的臉色,沈妤麵不改色,客氣的給兩人行了晚輩禮:“崔大夫人,陸夫人,你們也來給懷寧公主上香嗎?既如此,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行告退。”


    沈妤還未邁出一步,陸夫人就冷冷道:“寧安郡主身份尊貴,我們可受不起你這個大禮。”


    沈妤神色淡淡:“陸夫人說哪裏話,你們是長輩,自然當得起這個禮。”


    陸夫人倒也罷了,她是長興侯夫人,身上是一品誥命。崔大夫人的夫君還未承襲爵位,身上的品級自然比不得沈妤。


    她一看到沈妤這張臉,就想起慘死的崔葇,自然而然的對沈妤充滿了怨恨。


    若非是因為沈妤,她的女兒怎麽會由一個千嬌萬寵的名門閨秀變成一個深閨怨婦?若非是因為沈妤勾走了陸行舟的心,她怎麽會幾次三番下手對付沈妤,又怎麽會屢次敗於沈妤之手?她甚至覺得,崔葇慘死大牢,就是沈妤一手策劃,是沈妤因為圍場上的事報複崔葇。


    可憐她的女兒還那麽年輕,就失去了性命,甚至連喪事都格外低調。因為她是罪人,所以崔家遭受了許多嘲諷和唾罵。


    這一切都是拜沈妤所賜!憑什麽她的女兒死了,沈妤還能好好活著呢,憑什麽!在她眼裏,沈妤就是害死崔葇的凶手!


    她越想越憤怒,第一次失了端莊沉穩,冷笑道:“長輩?我可當不起郡主一聲長輩!按理說,我身上的品級比你低,我合該向你行禮才是!”


    說完這句話,她就像發泄什麽一樣,向沈妤行了一禮。


    周圍人來來往往,自然看到了這一幕,有人目露驚詫,有人則是饒有興趣,倒像是看好戲。


    沈妤像是被嚇到了,往後退了一步:“崔大夫人,你這是做什麽,我有何處得罪你了嗎?”


    崔大夫人目中的火苗在烈烈燃燒,聲音勉強壓製住怒意:“寧安郡主還怕得罪誰,在這京城之中,你還有誰不敢得罪的?”


    沈妤的目光在兩邊掃視了一下,淡淡挑眉:“崔大夫人這話,我可聽不懂,若沒有別的事,我就出宮了。”


    說著,她就轉身離去。


    “沈妤,你別走!”崔大夫人叫住了她。


    沈妤並不回頭,駐足道:“大夫人還要什麽要說的嗎?”


    崔大夫人怒聲道:“你害死我女兒,就這樣算了嗎?”


    沈妤轉過頭,神色冰冷:“崔大夫人,請慎言。人人皆知,是崔葇為了陷害我殺死了懷寧公主,後來她又在大牢畏罪自盡。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與我何幹?”


    崔大夫人見她毫不心虛的樣子,氣血上湧:“沈妤,你……你簡直是膽大妄為,你當京城是什麽地方,由得你為所欲為!”


    沈妤淡淡道:“我知道崔大夫人愛女心切,如今世子夫人喪命,您憂思過甚,以至於心神恍惚,胡言亂語,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攀咬別人。陸夫人,您說是不是?”


    陸夫人一看到沈妤就想到躺在床上的長興侯,還有同樣淒慘的陸行皓,她氣的渾身顫抖,恨不得立刻打死沈妤才好。


    但是她想著陸行舟的話,隻能盡量沉住氣。她瞥了沈妤一眼,對崔大夫人道:“寧安郡主可是我們能隨意招惹的?今天既是來祭奠懷寧公主,咱們就快些進去罷,不要耽擱郡主的時間。”


    沈妤唇邊挑起一抹淺淡的弧度:“果然,還是陸夫人通情達理。既然陸夫人這麽說了,那我就先行離去了。”


    說著,她不再停留,緩步離去,微風吹拂,她衣袖翩翩,顯得更加矜貴優雅。


    崔大夫人不再掩飾怒容:“這個賤——”


    陸夫人拉住她的袖子:“這裏可是宮中,要謹言慎行。”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太過傷心,崔大夫人眼睛盈滿淚水:“她把我女兒害死了,我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每天晚上,隻要我閉上眼睛,就看到葇兒慘死的樣子,她還那麽年輕……”


    陸夫人也是悲從中來:“現在你見識到沈妤的手段了罷,她就是如此心思歹毒的女子。”


    她們痛恨沈妤的歹毒,卻也不想想崔葇幾人曾經設下毒計要將沈妤置諸死地的時候。她們雖然可憐,但是也可恨。


    崔大夫人擦擦眼淚,憤憤道:“我不甘心,總之,我一定要替葇兒報仇。”


    陸夫人歎了口氣:“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要知道,沈妤可是狡猾得很。”


    崔大夫人望著沈妤逐漸消失的背影,冷笑道:“她現在可是得意了,不,京城之中再也找不到向她這樣膽大妄為的女子了。”


    陸夫人心思百轉,無奈的歎道:“她可不是一直這麽得意嗎?出身沈家,父親又立下赫赫戰功,還有一個慕容國的嫡公主做娘親。即便沈庭早已去世,陛下看在他為國捐軀的份上,這麽多年給沈家待遇頗為優厚,太後憐惜她,也對她多加照拂。更何況,她還有個做王妃的親姐姐,怪不得人人都羨慕寧安郡主,說她命好,會投胎。”


    說到此處,她四下望了望,低聲道,“甚至有人私下裏傳言,寧王很快就要成為下一任太子了。屆時,沈妤就是太子妃的妹妹,沈家就是太子妃的母族,甚至是未來皇後的母族,沈妤的地位自然又會跟著水漲船高,京城許多人就喜歡看碟下菜,誰敢得罪她?你沒看見,方才路過那麽多人,都對她恭恭敬敬的嗎?”


    崔大夫人即便心裏有數,卻還是大吃一驚:“寧王他即便再得聖寵,這種話怎麽能亂說,萬一被人聽到了……”


    陸夫人低聲道:“放心,沒有人聽到,隻有你我兩人而已。”


    崔大夫人點點頭,心緒雜亂。


    許是兩人都有親人折在沈妤手裏的緣故,她們惺惺相惜,關係倒是親近了許多。


    兩人一同前行,崔大夫人到周圍一片白色,不禁又想起了崔葇:“不行,我絕不能看著葇兒這樣被人害死,這個仇我必須報。”


    陸夫人勸說道:“你可不要衝動,連太後都無能為力,你如何報仇?”


    若是在尋常,依照崔大夫人的精明,一定能聽出陸夫人話裏的誘導。可是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崔葇死去的模樣,頭腦便不怎麽清醒了。


    “太後知道葇兒是被人害死的又能怎麽樣呢,總不能直接下令殺了沈妤。”


    陸夫人勸慰道:“大夫人請節哀罷,沈妤不是能輕易對付的。我想,你還是回去和崔世子商議一下為好,夫妻兩人一起商量著,總比你一個人憂慮要好。”


    陸夫人明知崔世子和崔大夫人感情不深,卻故意這麽說。崔世子的確尊重這個嫡妻,但是也隻有尊重了,他院裏還有幾個寵愛的妾室和通房。崔世子最寵愛的就是常姨娘,而且還和她育有兩子一女。


    崔世子之所以寵愛常姨娘,並非是因為她生的年輕貌美,相反,常姨娘的年紀和崔大夫人差不多大,但風韻猶存。因為常姨娘是崔世子奶娘的女兒,和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自然不一般。大多數時間,崔世子都是宿在常姨娘那裏的,兩人之間的相處,儼然像一對夫妻。


    崔世子最寵愛的是常姨娘的女兒,精心培養崔葇,是希望她嫁個好人家,給崔家帶來榮耀。可是如今崔葇死了,而且是作為罪人自盡而亡,這是令崔家蒙羞之事,崔世子雖然也難過了一陣,但很快這點難過就消失殆盡了,更多的是對崔葇的埋怨,埋怨她給崔家丟人,同時也怪崔大夫人教女無方。


    這樣一來,常姨娘更得意了,表麵對她尊重,實際上是故意到她麵前耀武揚威。


    所以,崔大夫人要想為崔葇報仇,隻能靠自己,崔世子是指望不上的。


    思及此,她對崔世子多了幾分埋怨,神色黯淡下來:“我知道。”


    陸夫人一看,就知道崔大夫人的心思。她不能親自動手殺除掉沈妤,卻可以利用別人。崔大夫人和沈妤仇怨已深,她是有理由謀害沈妤的,屆時自己就坐收漁翁之利好了。


    思及此,她心情好了許多,卻還是做出一副悲戚的模樣:“咱們別耽擱時間了,快去祭奠懷寧公主罷。”


    兩人正想著除掉沈妤的大計,這一邊,沈妤被一個內侍攔了下來。


    藍衣內侍道:“郡主,太後娘娘請您過去。”


    沈妤頷首:“請帶路罷。”


    因著進宮不能攜帶婢女,所以沈妤隻有孤身一人,蘇葉幾人在宮門口等候。她知道,太後召見她,定然是知道她做的事了,很可能是想給她一個警告。


    當然,說不定還想要她的命……


    許是不小心,她不小心踩到了裙擺,突然摔倒在地。


    內侍回過頭:“郡主?”


    恰在此時,一個粉衣宮女路過這裏,正準備行禮,見此情景趕緊扶起沈妤:“郡主沒事罷?”


    沈妤的手撐在地上,寬大的衣裙也散落在地。她借著袖子的遮掩褪下手腕上的鐲子,低聲道:“你去見懷慶公主,讓她兩刻後去壽康宮拜見太後娘娘,若是她進不去壽康宮就讓她再尋別人。”


    她在賭,賭懷慶公主是一個心地純善、顧念舊情的人,就算她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還是會幫自己。


    宮女悄悄看看兩側,幾不可察的點點頭,將鐲子收在袖子裏。扶著沈妤起來:“郡主小心。”


    沈妤微微一笑:“多謝你了。”


    宮女低頭行禮:“恭送郡主。”


    沈妤輕聲道:“公公,繼續帶路罷。”


    很快,沈妤就在內侍的引路下,來到了壽康宮,小內侍行了一禮就出去了。


    “寧安拜見太後娘娘。”沈妤斂衽行禮,聲音清泠,如清泉流過石澗。


    太後背對著她,修剪著花枝,沒有像往常一樣趕緊叫她起身。


    沈妤保持著屈膝的姿勢,紋絲不動,麵色極為平靜。


    過了好一會,太後才轉過身,抬手道:“起來罷。”


    如同每一個上位者,充滿了威嚴,再不見往日慈和。


    沈妤起身,忍著膝蓋的酸痛,道:“多謝太後娘娘。”


    有女官接過剪子,又打來一盆溫水為她擦手。太後坐在椅子,享受著宮人的服侍,聲音淡漠:“知道哀家召你過來,所為何事嗎?”


    能留在壽康宮的都是太後的心腹,她自然不怕兩人的談話會傳出去。


    沈妤站在太後麵前,神色恭謹:“請太後明示。”


    太後審視著她,目光含著七分不悅和三分欣賞。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哀家在宮中生活多年,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你這麽聰明的姑娘了。可惜啊,女子太過聰慧,終究不是什麽好事。有時候,有些事該糊塗就要糊塗,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如此看來,倒是我高估你了。”


    沈妤不以為意:“太後娘娘所言極是,可是寧安不願活的糊塗,隻願活的清醒,若是一輩子就迷迷糊糊的過,甚至連最起碼的是非善惡都分不清,那這一輩子可真是過得沒意思。”


    沈妤一雙眸子清淩淩的,可是太後卻能感受到一股沁如骨髓的涼意,又帶著極大的憤恨。許是她做了虧心事,她覺得沈妤這種憤恨就是衝著她來的。


    想到長興侯和崔葇的慘狀,太後眼睛一眯,笑了一聲:“不管你信不信,曾經哀家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心寵愛過你的。哀家這麽多孫女,獨獨對你如此恩寵、縱容,你也算是在哀家身邊長大,就是皇室宗親的孩子,也要讓你三分,陛下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也對沈家多加照顧,你雖然隻是個臣子之女,卻能得到郡主的封號,甚至比有些公主活的還要驕傲張揚,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哀家以為你會感恩,可惜,有些事你始終想不明白。”


    如此虛偽的話,沈妤隻覺得惡心。


    她心中冷笑,溫聲道:“太後娘娘這麽多年對寧安頗為照顧,寧安自然是感激不盡,也並非是不懂感恩的人,隻是,有些事並非是那麽簡單的,相信你比我要清楚。”


    太後轉動著佛珠,搖頭笑笑:“你知道一個真正聰明的人該如何選擇嗎?”


    沈妤黛眉微揚,等著太後繼續說下去。


    “真正聰明的人,是不會緬懷過去的,而是會一直往前看,也不會自不量力想做一些無法做到的事。”


    沈妤唇畔彎起:“太後娘娘的話,寧安倒是聽不懂了。”


    太後冷笑一聲:“沈妤,明人不說暗話,你既然什麽都知道了,就不要揣著明白當糊塗。當一個嬌蠻任性、備受寵愛的郡主不好嗎,憑借你的身份,將來嫁個好人家,也無人敢欺負你,你會一輩子平安順遂。沒想到你如此想不開,竟要為著那些陳年舊事與我作對。”


    沈妤笑容譏誚:“一句‘陳年舊事’就可以抵消太後的罪惡了嗎?太後若是真的對我好,我自然是感激您,可是您的心思並不單純,甚至還要讓我嫁給殺父仇人的兒子,您對寧安的好,請恕寧安無法領受。”


    太後先是惱怒,然後突然笑了:“果然,你什麽都知道了。原先我以為你是真的蠢笨,如今看來,你是在藏拙。你知道這麽大的秘密,可想過自己的下場?”


    沈妤輕輕一笑:“無非是殺人滅口罷了,太後還能饒過我嗎?”


    “既知道自己的下場,為何還那麽想不開要與我作對?”


    沈妤喟歎道:“這件事陛下還不知道罷?你為何不告訴陛下呢?”


    太後道:“你若是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從今以後,我還會像以前一樣寵愛你,如若不然……”


    “會如何呢?”沈妤道,“您之所以不告訴陛下我得知了那件事,不就是要與我談條件嗎?”


    “你——”太後麵色冷肅。


    沈妤笑容輕柔:“雖然陸行舟的身世不光彩,您怕引來閑言碎語不敢和陸行舟太過親近。但是您也是真心疼愛這個兒子的,尤其是他這條命。陛下最愛惜他的名聲,若是全大景的人都知道他和庶母暗通款曲,還生下了一個兒子,為了掩蓋這個秘密還殺了先定遠侯,他會怎麽做呢?會不會為了證明陸行舟不是他的兒子殺了陸行舟呢?”


    “沈妤,我果然是小瞧了你!”太後怒極反笑。


    沈妤輕飄飄道:“太後娘娘手眼通天,能順利生下一個兒子,還能讓長興侯心甘情願的為你養兒子,也算是你的本事了。說起來,長興侯和陸行舟一樣,都是個癡心人,原先他鍾情沈妗,現在麽——”


    沈妤巧笑嫣然:“太後娘娘許是不知,陸行舟曾對我說過,他那條命都可以給我呢。”


    太後霍然起身:“你想做什麽!”


    沈妤笑容微微收斂:“太後放心,我不會真的要他的命。”


    太後冷冷笑道:“你威脅我。”


    沈妤但笑不語。


    “我最討厭被人威脅。”太後道。


    沈妤道:“這一點,寧安和太後娘娘還是很像的,我也很討厭被人威脅,尤其是被仇人威脅。”


    太後盯著沈妤看了一會,笑出聲來:“你可真是大膽,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和哀家說話!”


    可惜啊,太可惜了。說實話,她還是很欣賞沈妤的膽量的,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弄這些詭計,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若是沈妤不知道當年那件事,她還是願意寵著她的。


    沒想到,她隱藏的這麽好,還是被沈妤發現了,甚至沈妤還用陸行舟的命威脅她。站在她這個位置,受萬人敬仰,自然是什麽都不怕的,唯一的弱點就是陸行舟。


    而沈妤恰恰就抓住了她這個弱點。


    她最在意的就是這個兒子,所以隻能投鼠忌器,即便恨不得立刻殺了沈妤,也不能告訴皇帝。


    沈妤笑道:“我想,其中的利害關係您已經想清楚了,就不用我多說了,若是您想讓陸行舟活著,就不要輕舉妄動。”


    太後聲音帶著涼意:“既然進了壽康宮的大門,還想要活著出去嗎?”


    沈妤似乎毫不懼怕:“哦,太後娘娘要賜死我?”


    太後道:“你放心好了,我會給眾人一個合理的解釋,總之,不會是哀家殺了你。”


    沈妤輕歎一聲:“太後娘娘還真是心狠手辣,不愧是幫著陛下登上皇位的女人。”


    太後揮揮手,房嬤嬤端著一個紅漆托盤進來,上麵是一隻白玉酒壺,隱隱可見裏麵有酒在晃動。


    房嬤嬤斟了一杯酒,遞給沈妤:“郡主,請罷。”


    沈妤垂眸,看著麵前的酒杯,挑唇笑笑:“太後真的要殺了我?”


    “不要掙紮了,也不要拖延時間,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太後笑道。


    沈妤心下一沉:“太後此言何意?”


    太後走到她麵前:“我知道你是個狡猾的人,不會沒有準備的就來到壽康宮,想來,你定然安排了人來救你罷?”


    沈妤一怔,嗤笑一聲:“到底還是瞞不過太後的眼睛。”


    房嬤嬤舉著酒杯,道:“郡主,您是自己喝了這杯酒,還是要奴婢喂您呢?”


    見沈妤不語,她又道:“太後心知您是個聰慧的姑娘,所以已經吩咐人把守好宮門,不許任何人進來,無論你請了誰來,都救不了你。”


    說著,她又讓酒杯更靠近了沈妤:“郡主,您還是喝了罷,不要讓奴婢為難。”


    沈妤手一揮,打翻了這杯酒,冷笑道:“雖然我隻是個臣女,但是太後也沒有權利隨意處置我。”


    房嬤嬤又拿了一隻酒杯,重新斟滿:“郡主,您怎麽還看不清您現在的處境呢。就算你死了,太後也會給你找個理由,外人看來您的死絕不會和壽康宮沾上一點關係,您明白了嗎?”


    說著,又將酒杯遞到她麵前。


    “郡主若是不喝,奴婢也隻能得罪了。”


    她揮揮手,幾個宮女上前來,抓住沈妤的胳膊,方便房嬤嬤將毒酒喂下去。


    沈妤目光淩厲,直視著她。房嬤嬤笑了笑,掰著她的下巴,冰涼的酒杯碰到她的嘴唇,沈妤緊緊咬著牙,奮力閃躲著。


    房嬤嬤見此,從腰間的香囊裏拿出一根針,想逼著沈妤張口。


    突然,聽到‘砰’的一聲,房嬤嬤手上的酒杯竟然從中間裂開了,下一刻摔到了地上,杯中的毒酒流淌到了她腳下,染濕了她的鞋尖。


    “這是怎麽回事?”房嬤嬤驚詫的回頭看向太後。


    這時候,又是‘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步履匆忙的走進來,甚至根本看都不看太後一眼就到了沈妤身邊。


    他身材頎長,美如冠玉,如清風朗月一般清冷的令人不敢直視,不是鬱珩又是誰呢?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妤一會,關切道:“沒事罷?”


    沈妤笑著搖頭:“我知道你會趕來的。”


    鬱珩見她無事,放心下來。當他看到腳下破碎的酒杯時,麵色突然變得冷沉。他一抬手,隻見寒光一閃,一支銀針就刺進了房嬤嬤的肩膀。房嬤嬤痛的癱倒在地,臉色蒼白,呼吸凝重。


    太後麵色一寒:“楚王,你這是做什麽?”


    鬱珩沉聲道:“區區一個奴婢,竟敢對寧安郡主無禮,自然要給她一個教訓!”


    太後怒從心起。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房嬤嬤是她的心腹,鬱珩竟然敢當著她的麵教訓房嬤嬤,分明是故意打她的臉。


    但是她奇怪的是,鬱珩怎麽會及時趕到,又怎麽會有這麽好的身手?


    但是細細一想,她和皇帝本就防備鬱珩,鬱珩能平安活到二十歲,豈會是簡單的人?再一想到鬱珩接二連三的救下沈妤,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想到這裏,她忽而笑了:“原來如此,原來你們兩個早就勾結在一起了。”


    鬱珩看似麵容溫和,眼底卻如同凝結了一層寒霜:“話別說的如此難聽,我和阿妤男未婚女未嫁,我接近她有何不可?總比不得太後娘娘,和自己的兒子……”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完,太後卻知道他指的是什麽,臉上烏雲密布,神色難堪。


    她從不後悔和皇帝之間的事,這也是死死抓住皇帝、保全尊榮的手段。可是,這畢竟是亂侖,她還是要臉麵的。


    “鬱珩!”太後冷聲道,“你不要多管閑事。”


    鬱珩毫不遮掩道:“不知阿妤犯了什麽錯,太後娘娘一定要賜死她?”


    太後盯著兩人:“這與你無關。”


    鬱珩笑了:“你要殺了我最在意的人,也叫與我無關嗎?”


    太後諷笑一聲:“鬱珩,你能活到現在,全是因為皇帝和哀家的仁慈,不老老實實的夾著尾巴做人,反倒是和沈家勾結在一起,你意欲何為?”


    鬱珩道:“我對大景的皇位沒有興趣,但是你要傷害阿妤,我絕不允許。”


    太後指著他,突然對鬱珩生出一些懼怕:“你一定要聯合沈妤與我作對嗎?”


    “太後難道忘了當年的事嗎?太後,為了權利,你手上沾了那麽多無辜之人的鮮血,午夜夢回的時候你可曾為你做犯下的罪孽後悔過?”


    聽鬱珩這麽說,太後想到了德恭太子的死和太子妃的死,都是她給皇帝出的主意。原來,鬱珩早就知道了……


    太後臉上忽青忽白,往後退了一步:“你……你們……”


    鬱珩牽著沈妤的手:“既然沒有別的事,臣就告退了,太後可要保重身子。”


    沈妤走了幾步,停下腳步,微笑道:“若是這些事傳出去,也不知道陛下會不會顧念舊情,替您洗脫罪名。”


    當然不會!太後很了解皇帝,若是這些事真的傳出去,皇帝為了自己的名聲,隻會將她推出去頂罪!


    所以,她不能告訴皇帝今天發生的事,至少現在不能!


    房嬤嬤忍著痛站起身行至太後身邊:“太後……”


    太後閉上眼睛,將佛珠狠狠砸在牆上:“滾出去,全部滾出去!”


    鬱珩牽著沈妤走出宮門,似乎還能聽到太後的怒吼聲。


    “你既知她不懷好意,為何還要來壽康宮?”鬱珩不讚同道。


    沈妤怕有人看到,忙掙開他的手:“太後召見,我能不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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