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道:“讓三王子失望了,若是你真心想求娶寧安,必要有父母之命。但是先定遠侯和定遠侯夫人已經去世多年,寧安的婚事由沈老夫人做主。雖然朕也想助三王子得償所願,但是也不能無視禮法規矩。不若三王子改日去侯府拜訪老夫人,問問她是否同意。”


    三王子一副真誠又茫然的樣子:“竟然是這樣嗎?小王對大景的習俗規矩不熟悉,想請皇帝陛下做媒,不知陛下是否願意?”


    皇帝才不願做這種得罪人的事呢,他大笑道:“朕自然可以替三王子和寧安做媒,但是最終還要看沈老夫人的意思。”


    三王子滿臉失落:“是小王唐突了,請陛下恕罪。”


    五公主揚起眉眼,瞥了沈妤一眼:“三哥,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求娶寧安郡主,不隻是唐突了皇帝陛下,還唐突了寧安郡主呢。”


    她本以為沈妤隻是個普通大戶人家的女兒,沒想到竟然還是個郡主,也正是三王子要找的人,一時間她對沈妤的怨恨又多了幾分。最關鍵的是,她要找沈妤麻煩可就不容易了。


    三王子笑容一頓,然後越發熱情,舉起一杯酒走到沈妤麵前。


    “寧安郡主,方才提起求娶一事,是我太貿然了,請郡主不要見怪,我敬你一杯,請你原諒。”一副謙和有禮的樣子。


    眾目睽睽下,沈妤站起身,同樣端起一杯酒:“我並沒有生氣,您太客氣了。”


    說著,將酒一飲而盡。


    三王子在進京的時候,已經打聽到沈妤是誰,住在何處了,並且還趁著沈妤出門偷偷看過她一次,隻是離得遠沒有看清,隻以為她是個普通世家貴女。


    可今天一見,才發現她的容貌如此出挑,膚如凝脂,眉目如畫,清雅中透出幾分嫵媚,比北縉的姑娘都漂亮。他一顆心不禁熱了起來,更加想得到沈妤了。


    思及此,他憨厚一笑道:“郡主不生氣就好。”


    他倒是想多和沈妤說幾句話呢,可是這種場合他隻能不甘的看了她幾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鬱珩一襲白衣,清逸出塵,好像與這裏格格不入。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多想將這個三王子打一頓拖出去。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子,竟然還敢覬覦他的未婚妻。


    是的,鬱珩已經暗自以沈妤未婚夫自居了,不願意別的男子多看沈妤一眼。


    三王子的眼神一直在沈妤身上,同樣的,五公主也一直注意著鬱珩。沒想到她看上的男子竟然是大景親王,反正她是來和親的,嫁給鬱珩不是正好嗎?


    她希望鬱珩能看她一眼,可是鬱珩卻當她是透明的一般,從頭到尾沒有給他一個眼神,五公主不用多想,就覺得是沈妤的原因,一定是鬱珩看上了沈妤才忽略她。畢竟她長得可不比大景姑娘差,在北縉可是被很多人捧著的,鬱珩沒理由不喜歡她。


    她心中不悅,扯了扯三王子的袖子。


    三王子站起身道:“皇帝陛下,舍妹的親事……”


    皇帝還沒說話,五公主就起身道:“陛下,方才您說,無論三哥看上哪位公主,您都會賜婚對嗎?”


    他不過是客氣幾句,五公主竟然當真了?她是真傻還是裝傻?


    皇帝壓下那點火氣,笑道:“自然。”


    五公主笑的眉眼彎彎,一副天真直率的模樣。她歪著頭,道:“那我若是看上了某位皇子,陛下也會賜婚嗎?”


    皇帝道:“不知五公主看上了朕的哪位皇子?”


    五公主笑了笑,環視一圈,然後伸出纖細的手指:“陛下,我想嫁給他,可以麽?”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俱是驚詫。


    五公主看上的不是別人,正是楚王鬱珩。可是……他並非康和帝的兒子啊。


    場麵一時沉默,皇帝似乎也有些驚訝,沒有回答。


    五公主眨巴著一雙含水眸子:“陛下,您可以為我們賜婚嗎?”


    三王子低斥:“五妹!”


    “三哥,你別罵我。他長得比我見過的男子都要好看,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樣,我一定要嫁給他。”五公主嘟著嘴,純真又嬌憨,看不出半點心機,也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囂張跋扈。


    可是,她卻在眾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給了沈妤一個挑釁的眼神。


    三王子麵有愧色:“陛下,舍妹被父皇寵壞了,請您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皇帝十分大度的擺擺手:“令妹天真活潑,很得人喜歡。”


    五公主笑出兩隻虎牙:“三哥,陛下都這麽說了,你責怪我也沒用。”她又轉頭對皇帝道,“陛下,聽聞你們這裏的皇帝都是金口玉言,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皇帝看了一眼鬱珩,發現他仍是落落從容,手中把玩著一隻酒杯,更沒有抬頭看幾人一眼,好像與己無關一般。


    其實,楚王隻是個閑散王爺,看在德恭太子的麵子上,皇室之人都對他禮讓三分,就連皇帝也不會強迫他、為難他。既是這樣沒有實權的王爺,用來和親也未嚐不可。隻是皇帝為了名譽,也不能直接賜婚。


    再者,鬱珩身為德恭太子嫡子,身份尊貴。說實話,五公主是配不上他的。


    權衡一番後,皇帝朗聲大笑:“五公主看上了楚王,朕自然願意成全一段佳話,隻是朕仍是做不了主啊。”


    五公主以為皇帝是故意的,急急問道:“這又是為何?”


    皇帝道:“我想,五公主誤會了,楚王雖也是親王,卻並非是朕的皇子,而是皇兄的兒子。況且朕答應過他,不會插手他的親事,他的王妃要自己選。五公主也說了,朕金口玉言,萬不能食言的。五公主還是換一個皇子罷。”


    五公主覺得皇帝就是不想讓她嫁給楚王,所以故意敷衍她。


    她不甘心,道:“陛下都沒有問過楚王,怎麽知道他不願娶我呢?”


    皇帝心道,也是。那他就問問罷,反正鬱珩不會同意。


    他笑了笑,道:“楚王,北縉五公主對你有意,你是否願意娶她?若是你願意,朕即刻為你們賜婚。”


    鬱珩這才抬頭看了五公主一眼,眸色淡淡:“多謝五公主對本王另眼看待,隻是本王對公主無意,讓公主失望了。”


    聞言,不少人都暗暗笑了,同時對五公主有些鄙夷。皇帝和太後都不能做主給楚王賜婚,她算什麽,怎麽能要求楚王娶她呢?再者,像楚王這樣霽月光風、俊美如謫仙的男子,世間哪個女子配得上?五公主又不是北縉皇帝的親生女兒,憑什麽嫁給德恭太子的嫡子呢?


    五公主好像也察覺到眾人對她的奚落了,心裏那口氣更難咽下。


    她走到鬱珩麵前,直勾勾的盯著他:“楚王殿下以前不曾見過我,怎麽會對我無意呢。反正我和三哥還要在大景待一段時日,我們時常見麵,你了解了我,就會喜歡我了。”


    眾人一副看戲的模樣,草原女子果然比中原女子更加大膽,竟然敢直接說出喜歡不喜歡的話。


    就是不知道楚王願不願給她這個麵子。


    鬱珩表麵風輕雲淡,實則他對這個北縉公主很厭煩,萬一阿妤誤會了可怎麽好?


    他並未多看她一眼,語氣十分冷淡:“公主既然來到大景,就該知道大景的規矩。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公主還是未嫁之身,怎麽能和一個陌生男子時常相見呢,於你我兩人的名聲都有損。”


    “男女授受不親?可是那天……”她分明看到鬱珩和沈妤在遊湖。


    但是話為未說完,鬱珩就冷冷掃視她一眼。她覺得身體寒,下意識閉了嘴。


    “楚王殿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鬱珩淡淡道:“我隻是為公主的閨譽著想。”


    她早非完璧,更是和她幾個哥哥都有糾纏,怎麽會在乎閨譽呢?但是鬱珩這話,使她不得不閉了嘴。


    沒想到鬱珩竟然對沈妤這般癡情。五公主氣急敗壞,忍著怒氣道:“陛下,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三王子皺眉:“五妹,不得無禮。”


    皇帝擺擺手:“無妨,五公主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五公主微笑道:“陛下,我一直都在北縉生活,十分向往大景的繁華,這次終於能進京,迫不及待的想四處逛逛呢。隻是我對這裏不甚熟悉,朋友也不多,所以我想請陛下指個人陪我逛逛京城,也想多交些朋友。”


    皇帝倒是沒想到五公主這樣說,她道:“不知公主想讓誰陪你一起去?”


    五公主笑容燦爛:“正是寧安郡主。”


    又是沈妤。


    皇帝眯了眯眼,笑道:“公主見過寧安?”


    “以前沒見過,隻是今天見到寧安郡主,覺得與郡主十分投緣,想和她交個朋友。再者,寧安郡主美麗溫柔,端慧典雅,和她相處起來一定很輕鬆自在。”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更何況人家還把沈妤誇了一頓。


    皇帝沉吟道:“寧安,朕讓你陪著五公主在京城遊玩幾日,你可願意?”


    沈妤心知不能拒絕,起身道:“寧安遵旨。”


    沈妤這麽懂事,皇帝很是滿意。他已經連續拒絕北縉兩次,不能再拒第三次了。


    皇帝笑著對三王子道:“那麽賜婚一事,就暫且擱置罷,若是三王子能征得沈老夫人的同意,朕便為你們賜婚,若是沈老夫人不同意,那你就要娶朕的公主了。”


    這話看似說的和氣,實則暗含警告。大景已經對他們夠寬容了,不要得寸進尺。


    三王子也明白皇帝的意思,他道:“是,陛下。”


    心裏想的是,他要想辦法得到沈妤。


    “至於五公主——”皇帝道,“朕有好幾個兒子,隻是太子和景王都有了正妃,自然不能委屈公主做側妃。這樣罷,皇五子周王還未娶正妃,依朕看,與公主最為匹配,三王子以為如何?”


    “我……”五公主當然不願意。


    剛張開嘴,三王子就道:“小王多謝陛下。”


    說著,還不著痕跡的警告了五公主一眼,五公主隻能閉嘴。


    周王也不願意娶這個五公主,可是皇帝之命不可違。再者,為了景王,他也隻能犧牲了。


    內心經過了掙紮和糾結,他起身與不情不願的五公主一同謝恩。


    皇帝龍顏大悅:“既如此,就讓欽天監挑一個良辰吉日讓兩人成婚好了。公主不是向往大景的繁華嗎,你很快就會成為朕的兒媳,會永遠留在京城,還怕沒時間在大景遊玩嗎?”


    五公主咬了咬牙,低頭道:“陛下所言極是。”


    想到她方才要求嫁給楚王的行為,她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醜一般,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話,她第一次覺得羞恥。


    許是看出了五公主不滿意這門親事,宴會上的氛圍有些尷尬。皇帝卻是不覺有異,一杯接一杯的和阮昭容對飲。


    皇後察覺出了宴會上的氛圍有些沉悶,道:“讓歌舞上來,給王子和公主解解悶。”


    全公公行了一禮,然後吩咐歌姬舞姬上來。


    少傾,眾多美人魚貫而入,又換了一種新鮮的舞蹈和樂曲。


    由於那次吳婕妤編排的舞蹈,有舞姬粗心大意傷到了鬱瑄,所以這次編排舞蹈的人換成了阮昭容。


    這些歌舞姬不但容貌秀美,身段也好,輕輕一轉,就像柔軟纖細的柳枝在搖晃,俯仰之間體態優美,嬌嬈柔媚。


    所有人都看的很認真。


    過了一陣,曲聲和舞蹈都表演完了,皇後道:“這出舞蹈可是阮昭容親自編排的,不知陛下可還滿意?”


    皇帝笑道:“既是愛妃編排的,朕自然滿意。全成春,給她們獎賞。”


    全公公道:“是陛下。”


    歌姬舞姬收到了獎賞,一同到皇帝麵前謝恩。


    全公公擺擺手,讓她們退下。


    突然,一個舞姬道:“陛下,奴婢有要事稟報。”


    皇帝一愣,疑惑:“何事?”


    舞姬道:“是關於太子殿下的事。”


    鬱瑄也是麵色迷茫,起身道:“父皇,不知發生了何事?”


    舞姬道:“奴婢有幾句話想問問太子殿下。”


    鬱瑄似乎沒有什麽警惕之心,隻是越發好奇:“什麽話?孤認識你嗎?”


    舞姬語氣不善道:“殿下不認識奴婢,但是奴婢認識殿下。”


    皇帝皺眉,沉聲道:“太子,你可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鬱瑄走到皇帝麵前,剛好站在這個舞姬前麵:“父皇,兒臣不認識這個女子,委實不知她說的是什麽。”


    他轉過頭問:“你到底要問孤什麽?”


    舞姬抬起頭,突然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手快速的揚起,從寬大的袖子裏掉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


    舞姬雙手靈活,快速接起匕首,猛地朝鬱瑄刺去,帶起一陣香風。她的腳也抬起來,勾起一張桌案,甩到了要趕過來保護鬱瑄的內侍身上。


    內侍摔倒在地,痛的抱起腳哀呼。


    舞姬身手利落,趁這個時機,已經來到了鬱瑄麵前,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入鬱瑄的心髒。


    周圍人都呆愣住了,好像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鬱瑄根本來不及閃躲,瞪大了眼睛看著舞姬。


    眼看著匕首挨到了鬱瑄的衣服,突然,鬱珩身邊的護衛搬了一把椅子扔了過來,重重打在舞姬身上,舞姬吃痛,抱著手臂倒在地上。


    但是她猶自不服,重新撿起匕首再次刺向鬱瑄。


    這次鬱瑄有了準備,很快的躲閃開。


    原本站在原地的舞姬手中也出現了匕首,一擁而上,要鬱瑄的命。


    口中喊著:“鬱瑄,拿命來罷!”


    鬱瑄躲閃不及,手臂挨了一劍,霎時間鮮血湧了上來。


    這一道血,像是將所有人喚醒了。全公公大聲道:“都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救太子殿下!禁軍呢,禁軍!快來護駕!”


    姑娘都嚇的尖叫起來,紛紛起身躲到角落裏,案幾也全被掀翻了,呼救聲、驚叫聲此起彼伏。


    禁軍很快就趕到了,和這群舞姬廝殺起來。沒想到這些舞姬看似柔弱,卻都是高手,不少內侍宮女都被殺死了。


    當然,禁軍最重要的是保護皇帝和諸位皇子,他們一部人去保護皇帝,一部分救鬱瑄。


    這時候,一個舞姬趁禁軍不注意,飛身到皇帝那裏,大喊道:“你這個昏君,不分是非黑白,立鬱瑄這樣心狠手辣的人為太子。你既是鬱瑄的父親,就和他一起死罷!”


    電光火石之間,一把匕首就要刺穿皇帝的喉嚨。


    皇帝根本來不及閃躲,禁軍也來不及救他。眾人大驚失色,就在以為皇帝要被殺死的時候,一把劍穿透了舞姬的後胸。


    舞姬的動作停滯了一瞬,然後轟然倒地。


    沉默了一會,眾人朝這把劍刺來的方向望去,卻是景王救了皇帝。


    但是他們來不及多想,因為大殿還在進行慘烈的廝殺。那些舞姬的目標顯然是鬱瑄,都聚集在一起攻擊他一人。


    大殿上的人四散逃跑,一片混亂。鬱珩到了沈妤身邊保護著她,兩人對視一眼,俱是了然。


    沈妤在與鬱瑄合作沒多久,就將湯敬業和他的家人交給了鬱瑄,該怎麽發揮最大的利用價值,全看他自己。


    原來,這就是他的計劃。


    皇帝本就以為阮昭容是景王人,而刺殺鬱瑄的是舞姬,巧的是,這出舞蹈是阮昭容編排的,恰好又是景王救的皇帝。


    皇帝難道不會懷疑此事與景王有關嗎,難道不會懷疑阮昭容是受景王的授意在舞姬中混入刺客嗎?


    若此事成功,那麽景王真是徹底完了。


    舞姬大喊著:“鬱瑄,你殘害兄弟,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根本不配為一國儲君,你去死罷,去死罷!”


    安王及時趕到,拿著長劍一下子砍掉了舞姬的頭顱,救了鬱瑄一命。


    緊接著,又有許多禁軍湧進來,和舞姬廝殺。


    這些舞姬本就是女子,這麽長時間的廝殺,體力就快要耗盡。再加上寡不敵眾,她們很快就被殺死了。還剩最後一個舞姬,見大勢已去,就要抹脖子自盡,卻被安王阻止了。


    “看好她,別讓她自盡!”


    內侍嚇的身體發抖,好不容易爬起來,拿過繩子綁住了舞姬,未免她咬舌頭,又堵住了她的嘴巴。


    宴會終於恢複了平靜,卻是血流成河,一片狼藉,讓人看了不禁膽寒。舞姬們的屍體橫躺在地上,原本就輕薄的衣服都被劃破了,露出白皙又滿是傷口的肌膚。


    眾人都是心有餘悸,麵上仍舊很是驚恐,互相攙扶著走過來,除了皇後,皇帝的妃嬪都是雲鬢散亂,花容失色。


    皇帝震怒,猛地一拍桌子:“敢在朕的宴會上行刺,好大的膽子!”


    算起來,他已經遇刺好幾次了,那些刺客真是膽大包天,出入皇宮這麽簡單,刺殺他更是容易,這讓他的麵子往哪擺?


    全公公看著皇帝正在氣頭上,尖聲喊道:“將大殿門口守住,不許任何人出去!”


    很快,那些屍體就被抬出去了,禁軍在外麵將大殿團團包圍。聞著血腥味,眾人都屏氣斂息,不敢言語。


    皇帝冷厲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就在暴怒的邊緣。全公公輕聲提醒:“陛下,太子殿下受了傷。”


    皇帝一瞧,果然,鬱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許多傷,一身太子服破的不成樣子,還沾滿了血。


    皇帝沉聲道:“太醫何在?”


    不必皇帝吩咐,幾個太醫就行至鬱瑄麵前,給他診治。


    刑部尚書比那些人膽子大多了,他率先出列道:“陛下,聽那舞姬的話,想來這是一場蓄意謀殺,是衝著太子殿下來的。而且,若非景王殿下及時相救,陛下也會被那群刺客傷到。”


    皇帝眉頭緊鎖,看向景王:“的確,若非是景王及時救駕,朕已經成為一具屍體了。景王,你做的很好。”


    景王道:“保護父皇是兒臣該做的,若是沒能救到父皇,兒臣也沒有臉麵繼續苟活於世。”


    皇帝轉過頭,對舞姬道:“是誰派你來刺殺太子的!”


    全公公拿出舞姬口中的布團,道:“陛下問你話呢,還不快說實話?”


    舞姬冷冷一笑,並不回答。


    全公公道:“都淪落到這番田地了,你是難逃死罪了,難到你還想將這個秘密帶到閻羅殿裏去不成?”


    舞姬嗤笑一聲:“無人指使,是我們自己要來刺殺鬱瑄的。”


    “大膽,竟然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諱!”


    舞姬毫不懼怕:“我人都敢殺,一個名字而已,有什麽不敢的。”


    全公公道:“你最好說實話,是誰指使你刺殺太子殿下的?”


    “我說了無人指使就是無人指使,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鬱瑄被太醫清理著傷口,眉頭皺在一起,顯然很痛。


    他忍著疼痛問道:“孤是哪裏得罪你了嗎,為何要混進舞姬中刺殺孤?”


    舞姬仰著頭,神情孤傲:“你做的事,自己都忘了嗎?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吳山道:“陛下,宮中守衛森嚴,不知這些舞姬是如何混進皇宮,又是如何混進舞姬中,並且還能逃過搜查帶著匕首上殿?”


    皇帝道:“吳卿的意思是,宮中有內應?”


    吳山道:“臣隻是合理的猜測。”


    皇帝點頭:“的確有這個可能。”


    傅賢妃發現此事牽扯到了阮昭容,掩住眸中的喜悅,道:“陛下,這出舞蹈是阮妹妹編排的,舞姬也是她親自挑選的,您一向寵愛她,總不會懷疑阮妹妹罷?”


    這語氣雖然酸,但也不是無中生有。


    皇帝隻是沉默的凝視著阮昭容。


    阮昭容立刻跪倒在地,麵色慌亂,梨花帶雨:“陛下,這舞蹈的確是臣妾編排的,舞姬和歌姬都是臣妾親自挑選,但是臣妾也不知道為何會混進刺客,臣妾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求陛下明察。”


    皇帝隻是俯視著他,臉色晦暗不明。


    “陛下——”阮昭容哭泣道,“臣妾在您身邊伺候這麽久,難道您不知道臣妾是什麽樣的人嗎?臣妾一向膽小怎麽會安排殺手刺殺太子呢,求您明察。”


    皇帝可不認為她膽小,她既然敢和景王勾結進宮迷惑他,就能做出別的事,想來這件事和景王脫不了幹係。可是舞姬口中說是鬱瑄殘害兄弟,心狠手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皇帝道:“你先起來。”


    阮昭容哭哭啼啼道:“陛下,您相信臣妾了嗎?”


    皇帝不置可否,隻是怒聲道:“給朕徹查,朕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在朕麵前刺殺太子!不止如此,這些人還想連朕一起殺了,朕絕不能容忍有奸邪小人作祟!”


    全公公問舞姬道:“說,你為何要刺殺太子殿下!”


    “太子?我呸!”她笑了兩聲,指著鬱瑄道,“你也配做太子嗎?我心中的太子隻有一個,那就是廢太子鬱瑢,你這樣陰險狡詐的小人,怎麽能和他比!”


    眾人都驚了,怎麽又把廢太子牽扯進來了?聽舞姬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說,鬱瑄害死了廢太子。可明明廢太子是逼宮造反被賜鴆酒自盡啊,難不成此事還另有隱情?


    全公公驚怒:“你……你大膽,再敢胡言亂語剪掉你的舌頭!”


    舞姬笑容淒慘:“是你們讓我說的,怎麽,現在又不想聽了?”


    全公公看了看皇帝的臉色,道:“眾所周知,廢太子是因為逼宮造反被賜死,與太子殿下無關,你說這些不是造謠生事是什麽?”


    舞姬冷笑:“虧你們白活這些年,白長著一個腦袋,卻不知很多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廢太子他性情直率,不善偽裝,所以很容易被鬱瑄找到機會陷害。太子逼宮造反,一定是被鬱瑄陷害的,所以我要為他報仇!”


    全公公道:“你是太子什麽人?”


    舞姬冷哼道:“我是王昭訓的妹妹。”


    “王昭訓還有妹妹?”全公公道,“王昭訓是皇後娘娘封的,進太子府的時候按照慣例派人將她們一家都調查清楚了,咱家可以肯定,王昭訓並沒有什麽妹妹,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舞姬冷笑道:“你們不知道罷,我不隻是王昭訓的妹妹,還是她的貼身侍女。”


    “一會是妹妹,一會是侍女,胡說八道!”


    “我說的全是真的。”舞姬冷冷道,“我雖然是王昭訓的妹妹,但從小並不生活在王家。王家比不得京城這些世家貴族,我父親隻是雲州一個小官。原本我父親娶了正妻柳氏,隻是父親並不十分喜歡她,對她隻有尊重。偶然一次,有流放的犯人路經雲州,不幸染了重病,解差以為她死了,就將她拋屍野外。


    王家祖上是開藥館的,父親略通歧黃之術,發現她還沒死,就救了她,然後將她帶到醫館診治。沒想到還有一口活氣,隻是身體太過虛弱,怕是不能活的太長久。我父親心善,不忍她受流放之苦,但是她是戴罪之身,又不好將她帶回家,就在外麵的宅子安頓了她,我父親也時常去看她,給她銀兩、吃的穿的。


    經過相處,兩人漸生情愫,可是因著她的身份,不能納她為妾。最終兩人還是衝破了世俗的阻礙,互通心意。兩年後,她生下了我,隻是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父親為了照顧我,就對王家人謊稱我是他撿來的,讓我給姐姐做個伴,所以我就成了她的婢女。


    後來姐姐到了京城,成了廢太子的昭訓,我便留在了雲州。不幸的是,一年後雲州發生了瘟疫,家裏人全部死了,隻剩下我還活著。父親臨死前給了我一封信,裏麵寫著我的身世,讓我進京投奔姐姐。我想辦法見到了姐姐,姐姐看了信,並不因為我出身卑賤而瞧不起我,反而將我留在身邊,對我多加照顧,我也很感激她,想留在她身邊一輩子好好報答她。


    姐姐雖然不如謝家女兒受寵,但是廢太子對她也不錯,我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平靜,我很滿意,一輩子這樣過也很好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廢太子會因為逼宮造反而被賜死,我的姐姐也被牽連死於非命!若非是姐姐拚了命的拖住禁軍讓我逃跑,我也死了。我在這個世上無依無靠,隻有姐姐一人,她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想辦法替她報仇!”


    全公公道:“你要為你姐姐報仇,與太子殿下何幹?”


    舞姬冷笑道:“寧王鬱瑄看起來溫潤如玉,是個賢王,實際上他滿腹的陰謀詭計,一心想取代廢太子成為太子。果不其然,廢太子死了,陛下立他為太子,這更證實了廢太子逼宮造反是他設計陷害的!”


    “父皇……”鬱瑄剛要說話,皇帝就抬手製止。


    他看向景王道:“景王,你以為呢?”


    景王道:“回父皇的話,兒臣以為二哥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他一向性情溫和,不會使出這樣毒辣的計策陷害廢太子。”


    “看來,你是相信他了?”


    景王道:“是。”


    皇帝又道:“太子逼宮造反,朕看在眼裏,太後因他而死,太子妃張氏也親自作證,就連他的心腹內侍也供認不諱,最後就連他自己也認罪伏法,誰會陷害他?”


    舞姬一邊哭一邊大笑:“就算逼宮造反是真的,但絕不是出於廢太子自願,一定是有人在算計他,逼的他造反!”


    全公公道:“一派胡言,一個小小奴婢的話,毫無半點根據,你以為就能讓陛下相信你嗎?”


    舞姬擦擦眼淚:“誰說我沒有證據?”


    竟然有證據?


    眾人交頭接耳,越發疑惑。


    “證據何在?”全公公道。


    “證據在伍公公那裏。”


    在場之人再一次震驚了,小伍子竟然還活著?


    全公公瞠目結舌:“你又在胡說,所有人都知道,小伍子因為幫著太子一塊謀反,被斬首了,又哪來的伍公公?”


    舞姬道:“伍公公能活著,自然是被人救了。”


    “何人所救?”


    舞姬轉頭,看著鬱瑄,眸中滿是仇恨:“以前的寧王殿下,現在的太子,鬱瑄!”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全公公一愣,隨後怒聲道:“你放肆!”


    舞姬揚起下巴:“鬱瑄,敢做不敢承認嗎?伍公公之所以能逃出去,根本就是你派人救的他,是你用一個死囚犯代替了他,讓他逃出刑部大牢,逃出京城!”


    此時,鬱瑄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他道:“我救一個奸佞小人做什麽?”


    “自然是因為你許諾了他。”舞姬道,“你答應他,隻要他挑撥太子成功造反,為太子造反作證,就救他出去,然後給他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送他遠離京城。許是他看到這麽多無辜之人被殺的慘狀,他良心發現,悄悄回了京城,恰好遇到了我,告訴了我事情真相。我想為姐姐報仇,他想為太子報仇。但是他知道如今陛下寵信鬱瑄,就算我們將事實真相說出來,陛下也不會相信。不,隻怕我們根本進不來皇宮,就會被鬱瑄的人發現殺掉。為了報仇,伍公公給我出了這個主意。”


    鬱瑄怒容滿麵:“你的拳腳功夫是哪裏來的?”


    舞姬道:“父親怕我被人欺負,找了個拳腳師傅讓他教的我。”


    鬱瑄道:“你還真是伶牙俐齒。父皇,您千萬不要聽信她一麵之詞,兒臣絕不會陷害廢太子,求父皇明察。”


    舞姬大聲冷笑:“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將伍公公找來對質不就好了?鬱瑄,你不會心虛了,不敢罷?”


    鬱瑄捂著傷口道:“孤沒做過的事,有什麽可心虛的。”


    “既如此,就請陛下召伍公公進宮罷。”


    皇帝道:“那個奴婢在何處?”


    舞姬道:“在京城一家客棧,暫時安身。”


    思慮片刻,皇帝吩咐人道:“帶她去,將那個賤婢帶過來。”


    很快,舞姬被帶下去了,宴會又恢複了沉寂,卻是人心惶惶。


    三王子和五公主卻是看的興奮,沒想到大景皇子之間的爭鬥竟是這麽有趣。這個太子看起來無辜,可是又覺得不無辜。當然,景王也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不過,他是不希望景王倒黴的,畢竟他和景王在合作。


    他的眼睛在大殿轉了一圈,男子們還好,姑娘卻是驚恐萬狀,嚇的哭了出來。但有一人卻是例外,那就是沈妤。


    三王子對沈妤又多了幾分興趣,沒想到她看似柔弱,膽子還挺大,很合他的口味。如此,他更想得到她了。


    等了多久,大殿內就沉寂了多久,等了足足兩根時辰,才有人帶著舞姬回來。這個時候,已經快到子時了。


    舞姬被驅趕著,身後還跟著一個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正低著頭,畏畏縮縮的走上前。


    “回陛下,人已經帶來了。”


    皇帝睜開了眼睛。


    全公公抬起伍公公的下巴,他的臉暴露在眾人麵前,就連皇帝也是麵色一變。


    此人竟然真的是太子心腹內侍小伍子。


    他下令要殺的人都敢救,著實是太恣意妄為了!


    皇帝眸中迸發出一道道冷光:“你好大的膽子!”


    小伍子兩股戰戰,猛地跪倒在地:“陛下,奴婢……奴婢該死……”


    “你是該死!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耍這些手段,你還真是有本事!”皇帝怒喝道。


    舞姬笑聲猖狂:“這下陛下相信了罷,小伍子就是被鬱瑄救走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鬱瑄臉上,皇帝暴怒:“說,是誰救你出來的!”


    小伍子身體打了一個寒顫:“是……是……”


    他聲音帶了哭腔,神色倉皇:“奴婢不能說……”


    “全成春。”皇帝道。


    全公公會意,吩咐人上刑。


    很快,就有人拿著一根一米長兩指寬的棍子進來了,兩麵都是刺,其中一麵是倒刺。


    這一棍子打下去,就真要扯下一塊肉。


    一個小內侍,揮舞著棍子就打上去,才打了一下,小伍子就連滾帶爬的哭喊著:“奴婢說,奴婢什麽都說。”


    全公公揮揮手,小內侍拿著棍子退到一邊:“說實話。”


    小伍子趴在地上,微微抬起頭露出一道縫隙。


    “是……是……”他看了鬱瑄一眼,快速趴在地上,“是太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太子指使的!”


    ------題外話------


    這次鬱瑄會得到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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