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發和暖,眾妃嬪換上了華麗的薄紗衣裙,越發顯得身姿窈窕。


    因著阮昭容病故,皇帝似乎是太過傷心,一連多日沒有召哪個妃嬪侍寢了,妃嬪們見到皇帝的機會也很少。是以趁著皇後病重,皇帝有時來探望皇後,她們都想方設法引起皇帝注意。


    可惜啊,皇帝懶得多看她們幾眼。


    表麵上看皇帝是因著失去阮昭容而悲傷,實際上是因為皇帝被阮昭容背叛心煩意亂,近來不想看到後宮的女人。


    全公公是最了解皇帝心思的,是以總是不著痕跡的隔開那些妃嬪,免得再引起皇帝的雷霆之怒。


    此時的皇帝正站在皇後床前,看著皇後蒼白的臉色,表情陰晴不定。原本他正在禦書房和大臣、太子討論政事,忽而聽到皇後吐血的消息,就算是做做戲,他也要放下政務到興慶宮看一眼皇後。


    太醫戰戰兢兢的跪在一邊,不敢說話。其他人則是悄悄對視一眼,各懷心思。


    過了許久,皇帝才開口問道:“皇後如何了?”


    作為院判,張太醫不能往後躲,他道:“回陛下,皇後娘娘鳳體怕是……怕是不太好。”


    皇帝回頭,擰眉道:“怎麽不好?”


    皇後身體一直很好,突然昏迷不醒,他自然會懷疑什麽。不是他多喜歡皇後,而是他不容許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使出什麽陰毒手段。既然有人可以害皇後,那麽也會有機會害他,他不得不防。


    張太醫垂著頭,有些羞愧:“請陛下恕罪,微臣的確診斷不出來。”


    “診斷不出來?”皇帝掃視著地上一眾太醫,怒極反笑,“太醫院所有太醫為皇後診病,卻是什麽都沒診斷出來,難道朕的太醫院養了一群廢物嗎?”


    眾人見皇帝發怒了,齊聲道:“陛下息怒。”


    皇帝冷笑道:“一國皇後無緣無故病重,太醫院這般無用,朕如何息怒!”


    傅賢妃暗暗握緊了帕子,這裏不少人都是人精,皇帝更是如此,她必須鎮定,不能漏出馬腳。


    思及此,她從婢女手中接過茶盞,遞到皇帝麵前輕聲道:“陛下,皇後娘娘鳳體重要,您的龍體安康同樣要緊,若您氣壞了身子,皇後娘娘醒來後一定更加擔憂,於病體無益。”


    皇帝瞧她一眼,便看到了她紅腫的眼圈和憔悴的臉色,神色緩和了些。


    他接過茶,在賢妃的攙扶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道:“如何才能救皇後?”


    張太醫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想法。


    “陛下,微臣有辦法,或許試一試。”


    皇帝道:“什麽辦法?”


    張太醫道:“陛下,微臣醫術不精,但是微臣知道有一人醫術十分高明,在民間備受推崇,若是陛下允許,可以召他進宮,為皇後娘娘診治,說不定娘娘鳳體能痊愈。”


    皇後半睜著眼睛,氣若遊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沒過一會又暈過去了。


    皇帝皺眉:“哦,民間竟有這般醫術高明的大夫?”


    張太醫道:“陛下,此人您也聽說過,他就是濟世堂的大夫,人稱段神醫。”


    見皇帝仍舊想不起來,他又補充道,“當初雲安郡主被人下毒謀害,也是為這位段神醫所救。”


    皇帝這下子想起來了,他記得是廢太子的謝良娣收買了廢太子妃身邊的人,謀害舒姐兒嫁禍給廢太子妃。


    鬱瑄聽見張太醫這麽說,不能裝糊塗,也道:“父皇,張太醫說的不錯,那位段神醫的確醫術高明。”


    皇帝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就遣人帶他進宮罷。”


    皇帝這話說的並不客氣,好像能進宮救皇後是段逸風的福氣,他還應該感謝皇帝。


    全公公領了旨意,安排人出宮去濟世堂。


    傅賢妃心裏忐忑不安,她聽說過段逸風的醫術,萬一段逸風診斷出來皇後病重是被人下毒,這可怎麽辦?


    她給皇後下的不是別的毒,仍舊是謝苓蓉給舒姐兒用過的血藏草。


    按理說,皇後會悄無聲息的死去,太醫院的太醫查不出皇後中了什麽毒,就算他們想起什麽,也晚了。


    可是皇後並沒有按照她預期的時間盡快死去,這倒也罷了,她可以等等,說不定很快就死了。


    但是她沒想到皇後會吐血,這樣一來會更加引人注意,引來皇帝的雷霆之怒,也使得張太醫想到段逸風。


    段逸風一來,皇後還能死嗎?


    這樣想著,傅賢妃就連段逸風也恨上了,若非是他多管閑事,沈妘早就一屍兩命了!


    不對,是沈妤請他去救沈妘的,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應該怪沈妤,這個小賤人,總是和她作對!


    許是做賊心虛,她覺得沈妤能看穿她的想法,忍不住回頭看她,突然手一抖,差點倒在地上。


    她‘關心’的沈妤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明明是那般清雅絕俗的容貌,她卻覺得毛骨悚然,好像下一刻她就會下地獄。


    她趕緊低下頭,再抬起頭時,沈妤已經不再看她了。


    皇帝察覺出她的異樣,難得關懷道:“愛妃身體不舒服?”


    傅賢妃強做平靜道:“臣妾身體很好,多謝陛下關心。”


    皇帝道:“聽說你一直在這裏守著,你有心了。若是累了,就回去歇著罷。”


    這麽多人都在這裏呢,她怎麽能回去?再者,她就是回去了也不安心啊。


    她十分感動的模樣:“勞煩陛下記掛著臣妾,隻是皇後的身體一天沒有好轉,臣妾就不能放心,所以,陛下就容許臣妾在這裏侍奉皇後罷。”


    皇帝原本就是隨意說說,聽聞此言,他也沒有再勸,隻是道:“你既一片誠心,朕就依了你罷。”


    傅賢妃立刻道:“臣妾多謝陛下。”


    其他妃嬪見此,暗暗向賢妃投以嫉妒不屑的目光,這個賢妃還真是有手段會演戲,竟然能和皇帝這般親密。


    傅賢妃並不像以往那般得意,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段逸風會不會查出什麽。


    宮裏的侍衛內侍做事效率極快,很快段逸風就被帶進宮了。外麵守著的內侍通傳了一聲,皇帝就讓人帶他進來了。


    段逸風生的斯文俊秀,身姿挺拔。他得了允許,步履沉穩的走進來。雖然是第一次進宮,可是他沒有絲毫膽怯之態,反倒是從容不迫,倒是讓皇帝對他生出兩分欣賞。


    大殿裏站著那些人,包括皇帝都是第一次見到段逸風。原本隻是好奇,可是一回頭卻轉為驚訝。不為別的,隻是因為這個段神醫太年輕了,根本不是什麽鶴發白須的老人家。


    這麽年輕,醫術居然那麽好?


    眾人抱著懷疑的態度讓開一條路。


    段逸風發如墨染,玉簪束發,他跪在皇帝麵前,藍色發帶垂下,聲音也很是好聽:“草民參見陛下。”


    皇帝打量他一會,才道:“起身罷。”


    “謝陛下。”段逸風起身,站到了一旁。


    皇帝道:“朕召你進宮的原因,想來你是知道了罷?聽聞你醫術高明,有神醫之稱,想來皇後的病也不在話下。”


    段逸風謙虛道:“陛下謬讚,隻是有些人胡亂說的罷了,草民的醫術怎麽及得上宮裏的太醫?”


    皇帝滿意於他的謙虛,道:“你曾救過朕的孫女兒的性命,所以朕是相信你的醫術的。”


    他不再多說,全公公會意,道:“段大夫,請您為皇後娘娘診病罷。”


    重重帷帳早就被落下了,隻隱約看到裏麵一個人影。按照規矩,他自然不能多看,低著頭來到床前。


    德女官小心翼翼的拿出皇後的一隻手,露出手腕:“段大夫。”


    段逸風頷首,先將白色的絲帕覆在皇後的手腕上,又開始認真診脈。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看著這一幕,心思各異。段逸風心裏有數,故意掐著時間。過了大抵一刻,他才起身,神色凝重:“回陛下,草民已經為皇後娘娘診斷了,但……著實查不出什麽。”


    賢妃大大鬆了口氣,皇帝道:“查不出什麽?”


    段逸風道:“是,從脈象上看,皇後娘娘身體很好,委實不像病重的模樣。”


    皇帝麵色沉沉:“沒有別的緣由嗎?”比如下毒。


    段逸風搖頭:“查不出來。”


    皇帝不說話了。


    皇後病的這麽重,卻是什麽都查不出。那麽若是還有人想謀害他,他豈非也要像皇後一樣莫名其妙的駕崩?


    皇帝年紀大了,再加上他這幾個兒子和妃子一個個心思不純,想著他這個位置,為此手段百出,是以他越發多疑,總覺得有人要害他。


    他陰森冰冷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良久無言。


    張太醫欲言又止,他是個大夫,有些話不能不說,否則良心上過不去。


    皇帝掀起眼皮:“張太醫想有何事稟報?”


    穩了穩神,張太醫道:“回陛下,當初雲安郡主被人謀害的時候,微臣等也是什麽都查不出來,後來聽段大夫提起,才知道郡主中了一種名為血藏草之毒,這種毒藥無法讓人查出,皇後娘娘或許也是中了此毒。”


    “哦?”皇帝挑起一邊的眉頭:“段大夫,是這樣嗎?”


    段逸風道:“回陛下,草民也這樣想過。可是卻又在心裏否決了,因為皇後娘娘的症狀,與中了血藏草之毒的症狀並不相符。而且……說句大不敬的話,若娘娘真的中了血藏草,此時早就駕崩了。所以草民以為,皇後娘娘並未中毒。可是皇後娘娘為何會一病不起,草民也無從得知。”


    皇後身體一直很好,又沒有中毒,卻突然病重,實在是太蹊蹺了。眾人暗自揣測著,甚至還想到鬼神上去了。


    傅賢妃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事有反常即為妖,她明明就是給皇後下了血藏草的毒,為何診斷不出來?這是不是意味著有人看穿了她的計劃,在背後做鬼呢?


    她不願往壞處想,也許是鬱瑄在幫她?


    她悄悄瞥了瞥鬱瑄,發現鬱瑄也是一副疑惑驚愕的模樣,心一下子沉到穀底。


    不是鬱瑄做的,查不出血藏草之毒不是鬱瑄在幫她!她突然覺得恐慌,一股股涼意從腳底滲入骨髓。她不得不懷疑,有人織了一張網,要讓她掉進去,除掉她!


    沈妤眸中閃過一抹嘲諷,不經意間和景王對視,又都迅速躲開。隻這一眼,兩人什麽都明白了。雖然兩人是敵人,但是卻也難得合作一回,賢妃這次必死無疑了!


    整個興慶宮鴉雀無聲,卻是有一種風雨欲來之態。


    但,就在眾人以為皇帝要大發雷霆的時候,皇帝身體一慌,吐出一口血。


    全公公大吃一驚,及時扶住皇帝,大喊道:“陛下,陛下。快來人,快來人!”


    如夢初醒般,眾人立刻圍上去,做出一副擔憂驚懼的模樣。


    過了一會,皇帝被抬到了寢宮,卻也是和皇後一樣,昏迷不醒。


    帝後先後昏迷,在宮裏掀起了軒然大波。若是太後還在,倒是讓太後主持大局,可是現在隻能讓太子處理此事了。


    其實,鬱瑄是希望皇帝趕緊死的,可是不明不白的死卻是不行,說不定有人會將弑君的罪名扣到他頭上,所以現在他是希望皇帝早點醒來的。


    很快,各位大臣就趕過來了,一時間殿外吵吵嚷嚷的,甚至還有人以為皇帝要駕崩了,盤算著鬱瑄很快要登上皇位。


    但奇怪的是,沒過多久皇帝就醒來了,隻是頭昏腦漲,渾身疼痛,又吐了幾口血。這下皇帝確定了,的確有人要害皇後,而且還連他一起害。


    他顧不得病體,吩咐全公公讓所有人都進來。


    除了皇家人,那些大臣也進了皇帝寢宮,第一件事麽,自然是痛哭流涕,關心下皇帝的龍體。


    皇帝聽見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越發心煩意亂。他咳嗽幾聲:“閉嘴!”


    宮裏頓時恢複了寂靜。


    皇帝聲音多了幾分滄桑:“段大夫,可查出什麽緣由了嗎?”


    段逸風搖頭:“草民見識淺薄,醫術不精,委實查不出陛下為何會突然……”


    皇帝不怒反笑,看著宮裏一圈人道:“好,很好!看來是朕素日太過仁慈,竟然有人如此膽大包天,不知想出了什麽陰謀詭計要害朕!”


    “陛下息怒。”眾人又異口同聲道。


    皇帝麵色煞白,又咳了幾聲:“息怒,息怒!除了息怒你們還會說什麽!”


    聞言,這些人頭垂的更低了。


    其實,他們都有同樣的想法。既然帝後都是無故病倒,說不定是有邪祟在作怪。鬼神之說雖然不能盡信,但是也不能不信,尤其皇家,更加信奉神明,隻是因著忌諱,素日不會隨意宣之於口罷了。


    皇帝將這些人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他冷聲道:“宣欽天監監正!”


    全公公道:“是,陛下。”他一個眼風,身邊的小內侍就疾步出去了。


    很快,欽天監監正高遷就急匆匆行來,給皇帝行了大禮。


    皇帝不言,全公公代皇帝開口道:“高監正,陛下日理萬機,仁德愛民,可現在陛下龍體有恙,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上天示警於陛下?”


    高遷瞬間了然,道:“請陛下給臣一點時間。”


    皇帝擺擺手。


    高遷立刻退下,片刻後又回來了,他二話不說,立刻跪倒在地。


    全公公眯了眯眼:“高監正,可是發現了什麽?”


    高遷踟躇道:“微臣不敢。”


    皇帝沉聲道:“朕恕你無罪,說罷。”


    高遷不敢再猶豫,一臉肅然:“回陛下,微臣查出,有人在詛咒陛下。”


    這話說的不甚明了,詛咒皇帝有很多種方法,不知他具體指的什麽。


    皇帝麵色晦暗不明:“誰?”


    高遷道:“微臣不敢確定,但是卻查出詛咒出自東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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