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前麵傳來一陣陣喝彩聲,沈妤往下麵一瞧,原來是沈明洹連射中三次靶心。


    那些人少不得對沈明洹一通誇讚和恭維,而且不少夫人看他的目光也隱隱多了些熱切。


    其實,馬場之上,箭術好的公子不止他一個,但因為他年紀小,又是太子的小舅子,所以眾人對他格外關注。


    他們或許覺得,太子還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所以就將主意打到了沈家頭上。不隻是沈明洹,近來沈妤也聽聞有人在試探沈廬和薑氏的口風,有求娶沈嬋之意,卻是被薑氏拒絕了。


    當然,沈明洹是沈家最大的香餑餑了。


    沈嬋跟著眾人鼓掌,悄悄和沈妤咬耳朵:“五姐,你看那些姑娘看二哥的眼神,想來是被二哥的風采迷住了。”


    沈妤眉如遠山,淡淡一挑:“你了解的倒是清楚。”


    沈嬋小聲笑道:“當然。二哥生得好,家世好,又有上進心,那些人家自然做不住了,這樣好的親事錯過了再去哪裏找?就是不知道二哥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如今沈明洹也十五歲了,很多男子十七八歲就會成親,若是現在就定下親事,也不算早。


    沈妤若有所思,笑了笑:“這一點,我就不知道了。”


    沈嬋低聲道:“二哥那麽聽你的話,你怎麽連這點事都不知道?”


    沈妤失笑:“這種事怎麽好對人說,他也長大了,會有自己的主意。”


    沈嬋倚在欄杆上,托著下巴:“隻要二哥將來不娶回一個胭脂虎就好。”


    很快,沈明洹退了場,沈嬋沒有耐心繼續看了。她杏眸轉動,四下瞧著,突然她指著不遠處道:“咦,那不是懷慶公主嗎?她怎麽一個人在那裏,很孤獨的樣子。”


    沈妤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心下有些晦澀,若無其事道:“也許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再者,她是公主,也無人敢不經她允許與她坐在一處。”


    “可是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沈嬋疑惑道,“五姐,懷慶公主不是一向與你關係要好嗎,為何她很少與你一處了?”


    沈妤心跳一滯,聲音隱隱有些失落:“許是公主長大了,不能像以前一樣活潑好動了。”


    沈嬋想了想,道:“五姐說的也是,懷慶公主快及笄了,是到了嫁人的年紀了,前不久我還聽聞傅賢妃在給她挑選駙馬,可是如今賢妃……哎,懷慶公主真是可憐,她心情不好也有這個原因罷?”


    沈妤頷首:“許是如此。”


    親生母親被賜死,還不能嫁給喜歡的人,她怎麽高興的起來呢?


    沒了傅賢妃,傅家也被滅族,她以後能嫁給誰,皇帝會給她挑選一門什麽親事?雖然沈妤與她產生了隔閡,但還是為她擔心。


    她心思急轉,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不久後,南昭和慕容國就會派遣使臣前來大景,皇帝會不會想讓懷慶公主和親?


    她正神遊物外,突然一陣叫好聲把她驚醒。她舉目一看,是紀晏行在馬背上張弓搭箭,兩箭齊發,射穿了拋到空中的兩個蘋果。


    這樣高超的箭術,沈明洹和他一比,就不夠瞧了。


    果然,他衝著一個方向眨了眨眼睛,沈明洹麵色一變,離開了。


    沈妤:“……”


    幼稚!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背後罵他,紀晏行回頭看向看台,與沈妤的目光相碰。他似乎不覺得意外,含情的桃花眼向上一挑,越發顯得風流俊俏,不知有惹來多少姑娘的臉紅。


    沈妤暗暗翻了個白眼,別過臉和沈嬋說話去了。


    見沈妤不待見他,他也覺得沒趣了,將弓箭丟給譚煦,策馬離去。


    眾人不禁嘖嘖稱讚,對紀晏行生出幾分欣賞。而在暗處,有人也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陸行川緊握雙拳,忍住衝過去殺了沈妤的衝動。


    他冷笑一聲,道:“大哥不必在這裏盯著我,我既答應你現在不會殺了沈妤,就不會食言。”


    陸行舟望著看台上那個纖瘦的人影,淡淡道:“那就好。”


    “你——”陸行川的怒火又被激起來了,“大哥,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還知不知道,府上躺著的是我們的父親,那個癱在床上的癡兒是我們的三弟,被人陷害失去性命的是你的妻子!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和沈妤脫不了幹係,你是怎麽做到無動於衷的?你到底是不是陸家的兒子!”


    聽到最後一句話,陸行舟的心口像是被錘子重重打擊了一下,胸口悶悶的,呼吸困難。


    良久,他才道:“你說的這些,我自然明白。”不知為何,他還是回避了陸行川最後一句話。


    許是因為愧疚,愧疚他取代了真正的陸行舟的人生,愧對養育了他二十多年的陸夫人。


    “二弟,我說了,沈妤狡猾多端,你不能輕舉妄動,否則自會自掘墳墓。”


    陸行川冷嗤一聲:“大哥,我不想與你爭吵,隻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整個陸家毀在你的手中!我真沒想到,作為陸家的繼承人,竟然如此優柔寡斷,為了一個女人,你什麽都不管不顧了。你無視母親的傷心,無視母親的瘋狂,就隻是為了一個女人。大哥,我對你太失望了。”


    他深深看了陸行舟一眼,大步離去。


    陸行舟的心像是被擊碎了,又再次粘好。他仍是目不轉睛的望著前麵的人影,許久,他緩緩露出一抹微笑。


    過了這麽久,她還是沒變,依舊是那麽明豔動人,引人注目。身上一襲蔥綠色的古煙紋碧霞羅衣,掩不住她的姿容絕色,放眼整個馬場,無一人及得上她。


    以前,他覺得他喜歡的是端莊溫柔的姑娘,譬如沈妗,可是後來他發現他錯了,張揚恣意的沈妤更讓他心動,她的笑容太過明媚,總是能照亮他陰暗的角落。隻是前世的時候,他仿佛很討厭她這樣的笑容,覺得和沈妗相比,她太不矜持了。


    或許是他自欺欺人罷,臨死的那一刻,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滿麵歡笑的沈妤。回想起來,其實沈妤早就在他心裏了,隻是他一直覺得他愛的人是沈妗,時刻提醒自己沈妤多麽令人厭煩。


    他當然猜得到沈妤已經派人悄悄將他的身世透露給了陸夫人知曉,也知道她在陸夫人身邊安插了眼線。或許,她還會一邊與他合作一邊計劃著除掉他……


    但是他不在意。他的出身這麽肮髒,早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他前世欠沈妤這麽多,她願意要他這條命,她拿走就好了。


    沈妤並不知道有人在悄悄看她,等到宴會散後,隨著薑氏出了國公府。


    臨行的時候,嚴卉頤身邊的婢女提著一個食盒走過來:“郡主請留步。”


    沈妤回頭:“這是……”


    婢女笑道:“回郡主,我們姑娘說,她閑來無事做了些點心,是用去年儲存的花瓣和今年剛采摘的桃花做成,請您帶回去嚐一嚐。”


    沈妤微微一笑道:“說起點心,我也是許久沒有下廚了,過幾日我再派人給她送回禮。隻是你家姑娘有孕在身,你們在身邊提醒著些,不要讓她太勞累。”


    然後,給雲苓使了個眼色,雲苓立刻接了過去。


    眾人不經意間看到這一幕,對沈妤和嚴卉頤的交情又了解更深了一層。


    回到侯府,沈妤先去沐浴更衣,吩咐人將糕點給各個院子分一分,剩下的她留下了。


    晚飯過後,沈妤正就著燭火看書,沈明洹便到了,而且臉色不太好看。


    沈妤放下書,笑道:“怎麽,還在生氣?紀晏行是什麽性子的人你還不知道,犯不著生這麽大的氣。”


    沈明洹輕哼一聲:“他就是故意的,想當眾給我難堪。不過,他確實箭術高超,我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自然不會生他的氣。”


    沈妤奇道:“那你氣什麽?”


    沈明洹不說話了,卻是麵色發紅。


    這時,蘇葉進來了,笑嘻嘻道:“許是那些人家的夫人太熱情,惹公子生氣了。”


    沈妤笑道:“原來如此。這說明洹兒討人喜歡呀,有什麽不高興的。”


    沈明洹輕哼道:“反正就算很討人厭。”


    沈妤拈起一隻花糕,道:“你放心罷,隻要祖母不鬆口,那些人再如何打算也是無用。不過話說回來,你早晚是要議親的,也不必回避此事。你倒是可以說一說,你喜歡什麽姑娘,讓祖母幫你好好挑選一下?”


    沈明洹輕咳一聲:“姐姐說這些做什麽……”


    沈妤盈盈一笑:“咱們姐弟有什麽不能說的,就當是閑話家常。”


    沈明洹被她瞧的臉色更紅,他搖搖頭:“我才沒有……”喜歡的姑娘。


    話未說完,一陣清香湧入鼻端,他不禁看了一眼。


    沈妤瑩白的指尖正捏著一隻精巧的糕點,隻是看著,就令任垂涎,更何況還有異香撲鼻呢?


    沈妤手一頓:“你也想吃?我方才送給你的不夠,要不要再拿走一些?”


    沈明洹不自在的移開目光,卻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沈妤觀察著他的神色,暗暗歎息。


    以前她覺得沈明洹年紀小沒有開竅,可是現在她卻希望他不開竅。就算現在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又如何,一切都晚了。感情之事想的太明白,更多的是徒增遺憾,一生都難以放下。


    過了一會,沈明洹猶猶豫豫道:“聽說……聽說姐姐最近在查什麽事,我能不能幫得上?”


    沈妤淡然自若道:“告訴你也無妨,是關於周大夫人的事。”


    沈明洹皺眉:“和圍場上的事有關?”


    沈妤點頭,將鬱珩查到的事告知了他:“周大夫人果然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卉頤不是她的對手。”


    沈明洹故作平靜道:“如此說來,嚴二姑娘住在嚴家也好。”


    沈妤好像並未注意到他沒有稱呼嚴卉頤為‘周少夫人’,她道:“但她畢竟是出嫁女,總不能一直住在娘家。”


    “若是她回了周家,周大夫人還是會想盡辦法對她下手罷?”


    沈妤也是表現的憂心忡忡:“這就要看卉頤能過不能抵擋得住了。”


    “萬一真發生了什麽事,周大公子會為她主持公道,還是包庇周大夫人?”


    沈妤輕嗤一聲:“這就說不準了,畢竟孝道大於天。大姐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太子不還是因為傅賢妃的死對大姐產生隔閡了?”


    沈明洹緘默不言,隨意撥弄著棋簍裏的棋子。


    沈妤也不拆穿他的心思,微笑道:“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歇著了,明天還要去軍中呢。”


    沈明洹僵坐了一會才起身,做了一揖:“姐姐也歇息罷,我回去了。”


    沈妤笑眯眯道:“去罷。”


    紫菀關上門,輕笑道:“咱們二公子不但出落的儀表堂堂,更兼文武雙全,而且還謙和有禮,難怪那麽多人家想和沈家攀親呢,也不知道哪家姑娘配得上二公子。”


    沈妤麵上含笑,眼中閃過幾分憂慮:“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橫豎屋裏都是沈妤心腹,她們也不怕被人聽到。


    紫菀道:“看二公子對懷慶公主的態度,想來公子不喜歡嬌蠻活潑的。”


    雲苓笑著走過來:“若是未來的侯夫人端莊溫婉也好,能替公子分憂,這樣姑娘就不用擔心了。”


    沈妤望著窗外稀疏的星子,微微一歎道:“見之不忘,其他的又如何能入他的眼呢?”


    “姑娘說什麽?”


    沈妤抬手拂了拂花瓶裏的花,笑道:“當你見過一朵美麗的花,就算其他花開的再豔麗,也不得你喜歡了。”


    紫菀奇怪道:“什麽花這麽好看?”


    沈妤搖搖頭:“也不是最漂亮的,卻是獨一無二的。”


    “奴婢不明白。”


    沈妤點了點她的額頭:“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采些花瓣回來,我要泡手。”


    在紫菀心裏,沈妤的事第一要緊。她不再多想,拉著雲苓出去了。


    半月後,沈妤得到了消息,找到祁毓了。


    她讓蘇葉給鬱珩回了信,很快出了府。


    馬車裏,沈妤蹙眉道:“阿珩,你要帶我去何處?”


    鬱珩的手拂過她的頭發,笑道:“兩刻前,我的人傳消息給我,周大夫人去了寧國寺。”


    沈妤道:“據我所知,很多夫人都喜歡去寧國寺燒香拜佛,就是在那裏住幾日也是常事,周大夫人此行,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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