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和馮夫人並不是很熟悉,隻是點頭之交罷了,是以她直接去馮家不合適。想了想,她還是先去慈安堂,將此事告知太夫人。


    薑氏和沈嬋、沈嫿早早到了慈安堂請安,卻是一個個麵色凝重,想來已經得知此事了。


    沈妤掀開簾子,給太夫人請了安,故作疑惑道:“祖母,三嬸,發生什麽事了嗎?”


    薑氏歎了口氣:“今天一早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兵部尚書家的獨女丟了,而且是被賊人擄走的,聽聞整個院子的仆婢都死了。馮夫人在衙門鬧,也不知道現下有沒有回府。”


    沈嬋頗為憤慨:“這也太無法無天了,竟然敢闖到官員家裏殺人擄女。馮尚書可是朝中二品大員,身居高位,對馮姑娘寵愛得緊,誰敢傷害他的女兒?”


    薑氏猜測道:“難道馮尚書曾與人結過仇?”


    沈妤道:“就算馮尚書與人結過仇,對方闖進尚書府也該殺了馮尚書和馮夫人,為何隻擄走一個孩子,實在是匪夷所思。”


    薑氏想了想道:“妤姐兒說的也有道理,就是不知賊人擄走馮姑娘的目的是什麽了。”


    “若是求財,應該會送消息給馮家,讓他們準備銀子去贖人,可到現在,都沒有關於賊人的半點消息,背後之人的目的著實是難以揣測。”


    薑氏唏噓不已:“前幾日,馮夫人還說起半個月後是馮姑娘的生辰,要舉辦個宴會熱鬧一番,誰知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馮夫人她怎麽能接受呢?”


    沈妤道:“既如此,三嬸要不要去馮家看看?”


    “事情都傳開了,自然是要去的。”薑氏惋惜的歎道。


    “那我和三嬸一起去。”


    這點小事,薑氏自然不會拒絕,她道:“也好。”


    沈嬋見此,也要一起去。


    薑氏道:“我先去換身衣服,再去馮府。”


    太夫人看著沈妤一身素淡穿著,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頗為無奈,想來是看出沈妤的心思了。


    “路上小心些。”太夫人囑咐道,“無論到了哪裏,要說什麽做什麽都要小心些。”


    沈妤微微一笑:“我知道了,祖母放心就是。”


    說著,就與沈嬋一同出了慈安堂。


    馬車行至馮府門前,發現門外圍著不少人,還有官差把守,眾人正站在門口竊竊私語。


    幾人下了馬車,擠過人群進了大門。薑氏與京城各府夫人一向時有聯絡,關係不錯,見她來了眾人倒不覺得奇怪,但是看到沈妤的時候還是不禁多盯著她看了一會。


    婢女眼淚汪汪,屈膝行禮:“三夫人,寧安郡主。”


    薑氏輕聲問:“你家夫人呢?”


    “夫人……夫人她還在姑娘的院子,怎麽也不肯出來,不肯休息,三夫人幫忙勸勸夫人罷……”


    薑氏點頭:“帶路罷。”


    沈妤沉默著跟在薑氏後麵,一刻後,來到了一處院落。


    這個院子很大,布置的精致美麗,亭台水榭,小橋流水,全在這個院子裏,四周花木扶疏,還有一架秋千在窗前飄蕩。地上有數不清的屍體,全都是在這個院子伺候的人,足可見馮夫人對女兒的疼愛,也讓許多人羨慕。


    可惜,飛來橫禍,讓馮夫人失去了唯一的女兒,而罪魁禍首卻當做此事沒有發生一般,在王府錦衣玉食,享受榮華富貴。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沙啞的哭喊聲,不少人圍在她身邊勸說,可是馮夫人卻抱著女兒的衣服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薑氏搖頭歎息,邁步進了院子。


    京兆尹立於門前,正和馮家的小廝說著什麽,旁邊還有幾個官差以及仵作。


    所過之處,屍體遍地,沈嬋害怕的躲在了沈妤後麵,目光驚恐:“五姐,這也太殘忍了。”


    沈妤低聲道:“現在知道害怕了,怎麽方才還要跟著來?”


    “你不是也來了嘛。”沈嬋小聲嘀咕,“誰會想到竟然這般慘烈,五姐也太大膽了,一點也不害怕。”


    沈妤目不斜視:“不做虧心事,有什麽可怕的?再者,這可是青天白日,這麽多人在呢。”


    正說著,京兆尹上前,拱手道:“郡主怎麽來了?”


    沈妤左右看看:“我和三嬸一起來的。”


    京兆尹點了點頭,神色恭謹。雖然沈妤隻是個沒有實權的郡主,但是人家的品級在自己之上,再者,他的女兒成了太子良娣,他也不敢得罪沈妤,否則沈妤不高興對付鄭盈繡怎麽好?鄭盈繡不好了,他也會倒黴。


    沈妤心知他的顧慮,淡淡道:“正大人可查到什麽蛛絲馬跡?”


    京兆尹深深皺眉:“什麽都沒有查到。”


    “屍體呢?”


    京兆尹道:“這些人都是被直接殺死的,但奇怪的是,馮府上下所有人都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沈妤心道,這樣的本事和膽量,除了舞陽公主還會有誰呢?


    但是她不能說出來,因為她沒有任何證據指認幕後指使是舞陽公主,而且還會被舞陽公主反咬一口。


    薑氏進去看了看馮夫人,同其他夫人一樣勸慰她,可是全然無用,過了兩刻才從房間出來。


    沈妤在外麵等候:“馮夫人如何了?”


    薑氏道:“失女之痛豈是被人勸一兩句就能解決的?就讓她哭一哭罷,興許過幾天就好了。對了,官府不是在查找凶手嗎?”


    沈妤搖搖頭:“要讓真凶伏法,怕是難了。”


    薑氏聽出了門道:“這話怎麽說?”


    沈妤道:“幕後之人敢派人夜闖尚書府,強擄官宦之女,想來背後的勢力也不可小覷,她敢這麽做,必定是知道無人會查到她頭上,甚至是有人在保護她,她才如此膽大妄為。”


    “保護?”


    “我隨意猜測的。”


    事實上,沈妤說的不錯。以舞陽公主的身份,就算她是幕後主使的事被查出來又能如何?她才嫁到大景,為了兩國盟約,皇帝隻會息事寧人,讓人為舞陽公主頂罪。


    “這事怎麽會是隨意猜的呢?”


    話音剛落,突然一個藍衣人影出現在眾人麵前,雖然腳下匆忙,卻是神色平靜。身姿挺拔,麵容俊逸。


    正是多日不見的陸行舟。


    蘇葉看到他,眸光含了三分警惕,小聲在沈妤耳邊道:“陸行舟如今任職刑部。”


    果然,就聽京兆尹道:“陸世子是奉吳大人之命來查看此案的嗎?”


    陸行舟麵容淡漠:“的確。”


    他在看到沈妤的第一眼,一顆心又浮動了起來,但是他不得不掩飾心中的激動和苦澀,像陌生人一般與沈妤見禮。


    沈妤看著麵前的陸行舟,聲音漠然:“陸世子多禮。”


    昨晚她還想著要問陸行舟一些事,恰好今天就遇到了。


    思及此,她又道:“原來陸世子現在任職刑部嗎,看來陛下果然十分重用陸世子。”


    沈妤竟然主動與他說話?陸行舟怔住了,他以為沈妤對他厭惡至極,根本就不願見到他。


    “陸世子?”沈妤似笑不笑道。


    陸行舟醒過神來,好似在她那雙清幽的眸子裏看出了什麽,不禁自嘲一笑。


    “這還要多謝陛下信任。”


    沈妤頷首:“不打擾世子辦案了,我先告辭了。”


    蘇葉一臉防備,連連附和:“是啊,是該回去了。”


    說著,暗暗扯了扯沈妤的袖子。


    沈妤:“……”


    陸行舟看到沈妤遠去的背影,仍舊沒有回過神來。


    京兆尹連續叫了他好幾聲,他才道:“鄭大人,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去去就回。”


    然後就疾步走出了院子。


    出了馮府大門,便看到了那道讓他魂牽夢繞的人影,放緩了步伐,朝她走過去。


    這時候,薑氏正和其他夫人寒暄,沈妤站在不遠處等候。陸行舟找準機會,行到她麵前:“你有話要問我?”


    許久沒有見到她,他的目光貪婪地描摹著她的眉眼,手心出了一層粘膩的汗珠,心中激悅,卻還要強做冷漠。


    沈妤給蘇葉使了個眼色,蘇葉隻能不情不願的退後一些,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盯著陸行舟,生怕他做出什麽不軌之事。


    沈妤淡淡一笑:“陸世子果然是聰明絕頂,我什麽都沒說,你就知道我有話要問你。”


    陸行舟笑了笑:“你又何必嘲諷我。我知道,以你對我的怨恨,若是沒有重要的事,你不會施舍我一個眼神。你想知道什麽,直說就是。”


    “既然陸世子這麽大方,我就開門見山了。”沈妤輕聲道,“陸行舟,我想知道關於鬱珩的事。”


    鬱珩,她直接稱呼楚王的名字,原來兩人已經這麽親密無間了嗎?而且,她從不關心他前世是如何死的,主動尋他也是為了前世鬱珩的事。


    陸行舟心中越發苦澀,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知道楚王一直愛慕你,隻是因為你……你錯信了我,對於嫁我之事分外執著,他才放棄了……”


    沈妤冷聲打斷:“我問的不是這些。”


    陸行舟一怔,道:“你該知道,他被景王構陷,被扣上謀逆的罪名。他的下場,還用我親口告訴你嗎?”


    沈妤嘴唇翕動了一下:“是這樣嗎……”


    原來陸行舟並不知道鬱珩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鬱珩後來如何死裏逃生,接著又做了什麽。


    這樣也好,誰也不會得知鬱珩的身份,也免得惹出麻煩。


    陸行舟看著她的臉色:“難道你以為,景王會容許他活著?”


    沉默了一會,沈妤道:“多謝陸世子,我該告辭了。”


    “阿妤。”陸行舟下意識道。


    沈妤脊背一僵,眼中卻是平靜無波:“陸世子,你現在的日子不好過罷?”


    陸行舟輕嗤一聲:“如果你說的是陸夫人,那我承認,我現在的日子的確不好過。”


    沈妤眉梢眼角染上譏諷之意:“是因為愧疚嗎?”


    陸行舟閉了閉眼睛:“是,我是很愧疚。我不但愧對於你,還愧對養了我二十多年的陸夫人,以及她那個剛出生就被殺死的孩子。午夜夢回的時候,這些事就會浮現在我眼前,就像一把鈍刀子一點點切割著我這顆心,這是無盡的折磨。我很難受,但是卻隻能悶在心裏,整夜整夜睡不著,我寧願你殺了我。”


    尤其是一想到他肮髒的身世,他更恨不得跳進河水洗淨一身髒汙,靜靜地死去。


    沈妤望著他,譏笑一聲:“死才是最容易的,你怎麽配被我殺死?其實,細想一下,前世的下場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嗎?你在利用我幫助沈妗,最後兔死狗烹的時候,可曾想到你也會被卸磨殺驢?可惜了你對沈妗的一片癡情,人家根本就不稀罕,隻當你是一顆棋子呢。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陸行舟聲音喑啞:“你說的不錯,我該得到報應,我如今所受的教訓,都是我該得的。”


    沈妤勾起唇畔:“怎麽,陸夫人還沒有揭穿你嗎?她能忍到現在,我還真是佩服她。”


    “她已經快瘋了,恨我恨到快失去理智,好在有陸行川勸著她,她才沒有做出什麽瘋狂舉動。”陸行舟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平靜地道,“她會按照你的意願,一步步落到你設計的圈套裏。但她到底沒有真正傷害到你,希望你能高抬貴手,留她一條性命。”


    沈妤冷聲道:“這是自然,冤有頭債有主,我自然不會要她的命。倒是你,明明早就知道我的計劃不利於你,卻不阻止,你真的不怕你最後身敗名裂嗎?”


    陸行舟隻是道:“這是我應得的。”


    “陸行舟,我可是不會心軟的。”


    陸行舟苦笑:“我從未想過讓你心軟,放我一馬。”


    “很好。”沈妤道,“既如此,有些事還需世子配合。”


    “你說,我一定照做。”


    *


    回去的路上,蘇葉欲言又止。


    沈妤好笑道:“你想說什麽?”


    “姑娘今天與陸行舟單獨待了那麽久,楚王殿下若是知道又要生悶氣了。”


    沈妤佯怒道:“你這丫頭,到底是誰的人。”


    蘇葉委屈道:“我當然是姑娘的人,隻是……隻是我也希望姑娘和殿下一直好好地。”


    沈妤揚起一抹笑容:“放心罷,我自有分寸。”


    “姑娘,您到底想做什麽?”


    沈妤翻了一頁書:“很快你就知道了。”


    卻不知,當天夜裏,陸家傳來一陣慘叫。


    “不好了,有刺客,有人要刺殺侯爺,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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