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陽公主嘴唇翕動了幾下,終究惱羞成怒:“你竟然為了一個賤人質問我?你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個賤人了!”


    景王似乎很是頭疼:“舞陽,你不要再胡攪蠻纏,你到底做了什麽,原原本本的說清楚!”


    “我……我……”舞陽公主憤憤道,“對,就是我派人去殺她的,怎麽了?她敢得罪我,就該死!”


    景王冷笑:“可惜,你不但沒能殺了她,還賠上了自己的人,打草驚蛇。”


    “哼,那個狡猾多端的女人!”舞陽公主杏眼圓睜,“看起來柔柔弱弱,卻是個狠角色。我大半的人都折損在她手中,氣死我了!殿下,你一定要殺了那個賤人替我報仇!”


    景王冷聲道:“你都沒辦法殺了她,我怎麽有那個本事?”


    舞陽公主惱怒的同時亦覺得丟人:“誰知道她身邊有那麽多人保護?她一定早就知道我會派人殺她,所以設了一個陷阱給我跳!”


    “手腳長在你自己身上,你自己不跳下去,誰能逼著你跳嗎?”景王嗤笑,“舞陽,看來你真的被寵壞了,才讓你如自以為是,自作聰明。”


    舞陽公主瞪著他,好半天都未說出一句話。


    她出嫁前被魏貴妃和平王寵著,嫁給景王後,景王也對她溫聲細語,從不像現在這樣嘲諷她!


    她不甘心,拽著景王的袖子:“你……你竟然這樣待我,從未有人這樣對我,當初你是如何答應我的,你說你會一直寵愛我,讓我做皇後的……”


    “夠了!”景王扯出袖子,“現在是我在給你收拾爛攤子,再不說實話,你就等著受罰罷!”


    舞陽公主神色委屈,不敢再鬧了,咬咬牙道:“好,我都告訴你。”


    然後她將淩弋的事告訴了景王。


    景王皺眉思忖:“這麽說,是沈妤要淩弋跟在你身邊替她做事,可是淩弋不肯背叛你,你便用了這反間之計?”


    舞陽別別扭扭道:“是。”


    “那封信可還在?”


    “這是我的把柄,我自然要好好藏著了。”


    說著,便讓心腹婢女去拿了。


    少傾,婢女拿著一封信回來,她猶豫了下,遞給了景王。


    景王打開信封,拿出裏麵的信,慢慢看完。


    突然,他笑了笑:“沈妤……”


    舞陽公主不悅道:“殿下笑什麽?”


    景王將信疊好,放進信封,交給舞陽公主:“將這封信收好罷。”


    舞陽公主遲疑著接過信,不明所以:“你想好如何收拾那個賤人了?”


    “當然,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


    舞陽公主這才高興些,可是下一刻,她笑不出來了。


    景王審視著她道:“馮尚書的獨女被擄走、慘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舞陽公主麵色一白:“你……你在說什麽,什麽馮尚書的獨女,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景王淡淡道:“舞陽,事到如今,你就不必瞞著我了,也不要把我當成傻子。”


    舞陽公主呼吸一滯,看著眼前的人。


    景王雖然麵色淡然,可眼底卻是無盡的冷酷和陰沉,莫名的,讓人覺得心慌意亂,和印象裏溫文儒雅的翩翩公子截然不同。


    “殿下,你……你怎麽……”怎麽知道?


    但是後麵的話她不敢說出來。


    景王挑起唇角,上前一步離她很近,然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我不管你有什麽喜好,也不管你要殺誰,可你現在是我的王妃,與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再做這種事的時候一定要考慮清楚,不要連累到我。”


    說完,就鬆了手,轉身大步離去。


    舞陽公主摸著發紅的下巴,過了一會,突然大喊起來:“沈妤,我一定要殺了你!”


    “公主,您別生氣……”婢女忙勸道。


    舞陽公主揚手給了她一巴掌,怒吼道:“滾!”


    隨後拂袖離去。


    景王回了書房,穆昶已經等候多時了。


    穆昶笑道:“殿下看起來心情不錯。”


    景王勾唇一笑:“隻是得到一個機會罷了。”


    “這也是殿下謀劃得當。”


    景王早就派人盯著舞陽公主,知道她對沈妤做的事,也知道淩弋在兩邊做奸細,更知道馮姑娘的死因。


    但是為了更好地利用舞陽公主,他一直沒有說,直到今天才故作憤怒的做這場戲。


    穆昶掀起唇角,似嘲似譏:“屬下雖沒有親眼看到,卻是聽說馮姑娘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一張臉都是血肉模糊,看不清本來的樣子,若非她的穿戴與馮姑娘相同,誰會相信這是同一個人?寧安郡主一向‘嫉惡如仇’,看到馮姑娘的下場如此慘烈,定然是極為憤怒的,也更為同情馮家人。但是殿下為了做戲,與舞陽公主發生爭吵,公主怕是會不高興罷?她畢竟是魏貴妃愛女,若是……”


    “放心,她會安靜一段時間的。”景王道,“若她還不是太蠢,就該知道她如今在大景,最該依靠的是誰。再者,她總是胡鬧,的確是不成體統,我可不想她再闖出什麽禍,落人話柄,屆時連累的還是我。”


    穆昶道:“原來殿下心中有考量,是屬下多慮了。”


    景王站在窗前,極目遠眺。外麵的院落極大,卻很是空曠,隻是種了幾棵樹而已,就這樣望著,眼界也十分開闊。這時候,聽到一陣陣響亮的鳴叫聲,少傾,便看到一行大雁從天空飛過,越飛越遠。


    穆昶笑道:“殿下,這可是好兆頭啊。”


    景王負手而立:“但願如此。”


    穆昶道:“有陸世子和陸二公子相幫,殿下定能取勝。”


    “話不能說的太早。”景王不知想到了什麽,冷哼一聲,“我也是沒有想到,隻差一步就能登上那個位置的太子,竟然會滾下來,枉費他殫精竭慮許多年,到頭來卻毀在了自己手上。說起來我倒真該感謝父皇,若父皇還一如既往的信任他,我的計劃就白費了。”


    穆昶笑笑:“依屬下看,安王殿下未必想要那個位置。”


    景王輕嗤:“現在不想要,不代表以後不想要,沒有誰能抵擋住皇位的誘惑。無論如何,父皇既然生出了扶持他的心思,他就沒有理由活著了。”


    “殿下所言極是。”


    “福德。”景王吩咐身邊的心腹長隨道,“悄悄送消息給陸世子和陸二公子,就說我有要事與他們商議,請他們明晚去春滿樓一敘。”


    福德躬身道:“是,殿下。”


    *


    陸行川自從得知了陸行舟的身世,就不再把他當成大哥了,再加上他處處維護沈妤,陸行川更是怨恨他,就算是為了沒見過麵的親大哥,也該想方設法除掉他。


    當然,陸行川輕易殺不了他,但總是能想到其他辦法的。對陸行舟最好的懲罰,就是讓他失去一切,身敗名裂。


    是以陸行川隻能與他虛與委蛇,繼續替景王做事。


    書房裏,陸行川大大咧咧坐在一旁:“大哥,你真的要繼續支持景王嗎,這可是謀反,萬一……”


    “沒有萬一,必須成功。”陸行舟道,“自從父親病倒,太後崩逝,陸家的聲勢便江河日下,大景名門世家多如牛毛,隻怕過不了多久,陸家就會徹底沒落。若要陸家重新崛起,隻能想其他辦法,最好的辦法就是從龍之功,若是我們幫著景王登上那個位置,陸家定然會恢複以前的風光。”


    陸行川心下冷笑,陸行舟想的可真好。從龍之功?若陸行舟真成了幫助景王登上皇位的大功臣,他必定會在京城在陸家站的更穩,有天子護著他,還能除掉他嗎?


    同樣是從龍之功,他幫助太子不是一樣的嗎?至少,太子登基是名正言順的,風險也比較少。就算太子和沈家有親,他也能殺了沈妤。


    總之,他和陸行舟勢不兩立,一定要和陸行舟對著幹!


    他故意道:“大哥,我若是支持景王到最後,你能不再護著沈妤嗎?”


    陸行舟麵色一變:“二弟,我與你說過多少遍,不許妄圖傷她。”


    陸行川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大哥,你想的是,事成之後,就把沈妤從楚王手中奪回來,求著景王把她賜給你罷?”


    “四弟,你又胡說什麽!”陸行舟眼神一閃。


    在陸行川看來,這就是心虛的表現。他冷嘲道:“大哥這樣想,倒也不是不可能。楚王雖然是親王,但也隻是名頭好聽,手中沒有半點實權。等到景王登基,想必楚王也會乖乖把沈妤讓出來罷?”


    陸行舟皺眉:“你想多了。”


    陸行川當然不信,譏笑道:“大哥啊大哥,你明明就是為了奪取沈妤才會幫助景王,偏偏說出‘振興陸家’如此冠冕堂皇的話,越是這樣,越是讓我瞧不起。”


    “隨你怎麽說。”陸行舟不耐煩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既上了景王這條船,就不能下去。你不願相信我也好,隻當是各取所需。若是你想,我可以把世子之位讓給你。”


    陸行川一怔,然後哈哈一笑:“大哥竟如此大方,願意讓出世子之位?把世子之位讓給我,你要沈妤,這就是你說的各取所需嗎?”


    陸行川自嘲一笑:“隨你怎麽想,但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不能傷害她。”


    “大哥,你……你真是鬼迷心竅了!”陸行川早就預料到陸行舟會這麽說,卻還是故作憤怒道,“好,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我不與你爭。這筆賬,以後我們再算清楚。”


    “什麽是輕重緩急,你想明白就好。”陸行舟一派平靜。


    陸行川呼出一口鬱氣:“大哥,景王到底有沒有說,究竟要做什麽?我可是聽說,陛下病的很重,若景王再不行動,太子就會名正言順的登基了。”


    陸行舟低著頭,聞言唇畔微微挑起:“放心,景王不會坐以待斃,太子他得不到那個位置。”


    陸行川現在迫切想知道景王和陸行舟的計劃,剛要追問,卻聽到外麵有人敲門。


    陸行舟淡淡道:“進來。”


    來人是陸行舟的心腹,他關上門,拿出一封信交給陸行舟。


    “世子。”


    陸行川也湊過去道:“是景王派人送來的?”


    陸行舟不答,打開信,目光沉靜的看著。


    少傾,他把信交給陸行川,道:“景王邀你我明晚去春滿樓一聚,說是有要事相商。”


    陸行舟心中大喜,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大哥,再過不久,一切都要塵埃落定了對嗎?”


    半個月後,千秋節到了。


    千秋節是皇後壽辰,因著皇帝還在病中,是以皇後原不想舉辦宴會。可是有人卻建議,宮中添點喜氣說不定有利於皇帝病情。


    還有更多人透露出皇帝病重宮裏最好不要熱鬧的想法,被皇帝知道了,立刻大怒道:“朕還沒死呢,你們一個個哭喪著臉!做出這副喪氣模樣給誰看,是不是以為朕馬上就要駕崩了!”


    為著此事,宮中不少人被仗責。


    麵對這般陰晴不定的皇帝,使得人心惶惶,趕緊去為千秋節做準備。


    沈妤得到消息的時候,隻是不在意的笑笑,吩咐人準備好給皇後的壽禮。


    紫菀愕然:“這時候宮中還要舉辦宴會?”


    沈妤微笑道:“天子的心思可不要胡亂揣測,尤其是病中的皇帝。”


    若是宮裏的人主動準備千秋節一事,皇帝一樣會大怒,他會說:“瞧你們一臉喜色,是不是看著朕馬上就要死了,所以提前慶祝?”


    結果就是,千秋節宴會隻能取消。


    可若是反著來,皇帝便會怒氣衝衝的吩咐人準備宴會。


    紫菀道:“那麽,這樣的宴會隻怕會讓人害怕罷?”


    沈妤輕笑:“熱鬧熱鬧也好。”


    “所以,姑娘是希望舉行宮宴嗎?”


    “我想,不隻是我一個人這般期盼的。”


    三日後,宮中。


    沈妤隨著薑氏一同參加宮宴,由宮女引路到宴會之上。


    一路上薑氏和各府夫人寒暄著,沈妤趁機尋找沈妘。


    由於庭哥兒還小,沈妘不放心,便隻帶著舒姐兒前來。舒姐兒看到沈妤,拉著沈妘的手:“姨母,姨母。”


    沈妘心底有些酸澀,仍是笑容溫婉:“阿妤。”


    “姐姐。”沈妤坐在她和舒姐兒中間,“許久不見姐姐,姐姐可想我?”


    沈妘還未開口,舒姐兒就拽著沈妤的袖子:“我想姨母了。”


    沈妘笑道:“這丫頭,整天吵著要與你玩耍,我這個娘親在她心裏都不如你重要。”


    沈妤摸摸舒姐兒頭發:“這不是見到我了嗎。”


    沈妘看著她清豔的小臉,眸中閃過一抹複雜,還有些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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