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會有點疼,你要忍住!”劉鴻漸手裏捏著根縫合用的醫療針,對坐在木頭墩子上的奴隸兄弟說道。


    二人互相看了看沒有發言。


    “哪個是老大?”劉鴻漸左右看了看,一樣的裝束,一樣的發型,雙胞胎呀,真是頭痛。


    常鈺也真是,找衣服還找了兩套一模一樣的,這不是難為本官嗎?不知道本官有臉盲症?


    二兄弟又是互相看了看,仍舊沒有發言。


    “誰是老大!”劉鴻漸急了,特麽的,難不成是倆啞巴?這買賣有點虧了呀!


    “大人,那老牧民說,這二人皆是來自一個被滅了族的小部落,他們不是很懂大明語言,隻能聽懂最簡單的話,例如牧羊、吃、幹活兒、不要、停、是、滾、殺等……”


    常鈺見劉鴻漸抓耳撓腮,忙出來解釋。


    “你大爺的,早幹嘛去了,快去叫闊端來!”劉鴻漸狠狠的瞪了常鈺一眼。


    “大人問你們,恁倆誰是老大?”闊端祖上已經在大明生活數十年,大明語說的賊溜,反而盟古語說的十分牽強。


    “阿吉,大。”阿吉指了指自己,蹦出四個字。


    他似乎很少說話,但是他明白自己兄弟倆被主人賣了,而身前這個拿著根針的人,就是他們的新主人。


    二人見劉鴻漸手裏捏著銀光閃閃的針,還以為新主人是要折磨他們,內心有些抗拒。


    “你告訴他,就說本官要給他們治傷,讓他們忍著點。”劉鴻漸才不管這二人如何想,大帳內牛大棒槌端著akm就站在身後,眼睛都沒離開過這兩個奴隸。


    闊端如實告知,老大眼神有些迷茫,不知是沒聽懂,還是不相信。


    先前的主人從來不會管這個,傷了便是傷了,牧民自己受了傷都找不到巫醫,更別說他們,頂多是多給一塊肉食而已。


    老二更是沒有任何反應,他們自小便被俘虜成為奴隸,在奴隸的心中,主人的命令就是一切,不能有任何的抗拒。


    敢於反抗的奴隸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慘,而他們活了下來。


    阿吉右臂上的傷口很深,他是以手臂硬抗了那邊軍旗官的一刀,傷口足足有一寸多深都要見了骨頭。


    好在沒有砍中正側的動脈,但饒是如此手臂的血仍然沒有止住。


    沒有消毒藥、沒有止血、糟糕的生存環境、遍布的大個兒蚊蟲……


    對於奴隸來說,在草原的夏季受了如此重的傷,除非是天生的抵抗力強,否則基本就可以等死了。


    劉鴻漸歎了口氣,取過碘伏在傷口反複擦了擦,雖然經過衝洗,但劉鴻漸還是能聞到一股酸臭味兒。


    盟古人連部落首領都不怎麽洗澡,更別說這些奴隸。


    阿吉低著頭,感受著右臂上傳來的涼涼的感覺,他不知道新主人在幹什麽。


    他見過草原巫醫給人治療傷,大都是要先向長生天占卜禱告,得了長生天首肯,才能開始治療,治療外傷需要以藥草生火,以煙霧薰烤傷口,然後還要邊治療邊禱告……


    可這個很年輕的新主人,真的是在治傷嗎?


    但作為奴隸,他並沒有反抗,他必須無條件遵從主人的命令,即便是讓他死。


    “忍著點。”劉鴻漸用醫用鉗子捏住針頭刺入裂開的傷口。


    麻藥很珍貴,劉鴻漸沒舍得拿出來。


    阿吉皺了皺眉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劉鴻漸暗自佩服這家夥的忍耐力,就是牛大棒槌也是服氣。


    想當年老爺給他治傷的時候,他可是齜牙咧嘴的嗷嗷叫了好一會兒。


    手臂上的皮脂很厚,按理說是最易縫合,但劉鴻漸卻偏偏縫合的很薄。


    哎呀,特麽的,破了皮了,手生啊,重新來!


    劉鴻漸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這叫阿吉的奴隸,把人當成小白鼠,著實有些不好意思呀!


    這些天隻要晚上沒事,劉鴻漸便去找那一群太醫院的大爺們會診。


    經過諸位太醫的引經據典反複論證,外加上劉鴻漸提供的一些治療構想,終於找到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失榮之症發於脖頸,隻要在硬塊未鬱結之前作切除,中醫調養,西醫施治,便可極大的緩解病症。


    雖然這方式並不能阻止癌細胞的擴散,但起碼可以拖延。


    劉鴻漸對太醫院的外科水平心存疑慮,而且這些老家夥根本不敢如此冒險,他們寧願使用保守的治療方法,也不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進去。


    實際上如果不是劉鴻漸說,出了事他來負責,並把刀都駕到了太醫們脖子上,沒人會同意這個對他們來說瘋狂的決定。


    劉鴻漸隻能親自操刀去割崇禎的脖子,哦,是脖子上的腫塊兒。


    脖頸處的皮脂很薄血管也多,劉鴻漸對自己的縫合水平不怎麽自信,他需要小白鼠來提升熟練度。


    所以時不時的,劉鴻漸便會以督師的身份去一趟傷兵營,為受了傷的士兵們縫合傷口。


    以堂堂大明國公、督師的身份來給清苦的士兵們治傷,大明三百年空前絕後。


    士兵們自然受寵若驚,感恩戴德之餘,劉鴻漸愛兵如子的美名也是在明軍軍營間傳頌。


    對於傷兵們的感謝,劉鴻漸隻是笑而不語,他治傷不用麻藥,還總是縫合的七扭八拐疼的人嗷嗷直叫換。


    可誰知,這些士兵還道是劉鴻漸謙遜、低調,更是對他畢恭畢敬。


    哎呀,特麽的,又串線了,真是難呀!劉鴻漸暗罵了一句。


    他偷瞄了一眼阿吉,發現這廝仍然是麵無表情,仿佛縫合的不是他而是外人,隻是額頭的冷汗出賣了他。


    折騰了得有一刻鍾功夫,劉鴻漸終於縫合完畢,看著仍然是被縫合的七扭八拐的傷口,劉鴻漸微微搖頭。


    又白瞎了一隻小白鼠呀!


    在縫合後的傷口上撒了一些止血藥,又用醫用紗布纏了兩圈算是大功告成。


    老二的傷口相比老大便輕多了,隻是左肩被戰刀劃了一下,劉鴻漸簡單的止了血,包紮了一下了事。


    “告訴他們,五日內不得用力,不得擠壓傷口,不得沾水。”一個親衛端過來一盆水,劉鴻漸邊清洗雙手邊說道。


    闊端不知道自家大人為啥對這倆韃子奴隸這般好,他有些嫉妒,為啥受傷的不是自己呢?


    如果自己受傷了,隻要自己說幾句好話,大人肯定也會給咱如此這般的細心治療吧!


    “%¥#%@…%@……#&@”撲通一聲,老大老二跪倒在地口吐怪語給劉鴻漸磕頭。


    “闊端,他倆這是咋的?說的什麽鬼話?”劉鴻漸還當是這倆奴隸疼傻了。


    “大人,他們在感謝你,他們在向你效忠!”闊端動容。


    盟古人重情義,即便是原主人對他們再是不好再是打罵,依然是給他們飯吃,特別是這些打小便是奴隸的韃子。


    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說句難聽的,這奴隸便如那被送人的狗,想讓已經長大的狗去信任新的主人,是件很難的事。


    但自家大人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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