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隆還沒進酒樓便聽到裏頭在罵什麽老雜毛,心裏那股子火兒呀騰騰燃燒,以至於一抬老腳竟先衝著礙眼的屏風發泄了一番。


    屏風後整整四張酒桌,邊上的國子監學生全都愣住了。


    很多學生壓根沒見過劉德隆,見一個老頭怒氣衝衝的上來,心說這老頭不會是失心瘋了吧,拎著個棍子這是要鬧哪樣?


    不容他們思考,二層的樓梯口突突突的又冒出來一個、兩個、三個……足足八九個老頭,還個個手裏拎著棍子。


    馬永昌衝方昂瞅了一眼,意思是看來事情已經敗露,方昂擺擺手示意馬永昌稍安勿躁,不過是八九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兒,拿著棍子又如何,他們這屋子可是有三十幾人呢!


    可接下來方昂便淡定不了了,八九個怒氣衝衝的老大爺之後,又呼呼的冒出來一群五大三粗的壯漢,也是個個拎著棍子。


    酒樓二層不算小的空間由於激增了將近四十號人,立馬變得擁擠起來,酒樓的小二跟了上來一見這勢頭知道自己處理不了,小跑著便下去喊掌櫃。


    掌櫃的聞訊上來也是隻看了一眼,一句話沒說便灰溜溜的下了樓。


    原因無他,在京城開酒樓的掌櫃,哪個不是將京中的權貴都記在心裏?


    那群白衣書生雖說有幾個家裏長輩在朝中為官,可這官兒在二層那劉老太爺的前頭,壓根就算不得什麽。


    安國郡王,他惹不起,即便是他身後的人,也惹不起。


    掌櫃的搖了搖頭,拒絕了手下人上報五城兵馬司的提議,唉,應該先收那群書生的酒錢的,掌櫃的歎了口氣。


    “啞巴了?老夫問,剛才是誰說老夫是老雜毛的?你們不是自詡天子驕子嗎?敢做不敢當,便是孔夫子教你們的嗎?”劉德隆拄著木棍嘲諷道。


    剛才盛怒之下劉德隆一腳踢翻屏風時還沒覺有什麽,這才過了片刻,右腳便如遭重擊般竟有些不受力了。


    “哼!哪裏來的糟老頭子,二層早已被我等包下了,爾等還是另尋一家吧!”方昂又不傻,對方人多勢眾,他當然不會承認。


    他還就不信了,無憑無據的,你劉德隆還敢當眾行凶嗎?


    “牛大侄子,給老夫揍他們!”劉德隆見這群小年輕還不肯承認,胡子一翹怒氣衝衝的衝牛廣道!


    牛廣聞言,將郡王府的大爺們讓到了一處角落,又安排了七八個好生護持,繼而陰笑著帶著剩餘的二十個人衝方昂走去。


    對方雖然比他們多出七八個人,但牛廣渾然不懼,身後有好幾個都是當年一起混碼頭的苦力,在碼頭扛活兒,可沒少幹架,對於這陣勢實在是見多了。


    方昂見狀臉上立馬變了顏色,他還好點,不少學生兩腿都開始篩糠。


    “你們幹什麽?我爹可是當朝內閣大學士,大庭廣眾之下,爾等敢藐視王法嗎?”方昂見剛才還個個龍精虎猛的同窗瞬間變成了軟蛋,心裏頓覺不秒。


    牛廣一聽這姓方的家裏竟然有入了閣的,猶豫之下回頭又看向劉德隆。


    “給我狠狠的教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出了事老夫擔著!”劉德隆沒有絲毫的遲疑,下令道。


    就這麽被其家中的長輩給嚇住,說出去都丟人,朝中入了內閣的姓方的隻有一個,便是文淵閣大學士方嶽貢。


    可是這人好像被自己兒子給關到了錦衣衛的詔獄,詔獄那地兒可是出了名兒的活閻王,能進去這裏的都是犯了聖怒,你一個犯官之子竟也趕在老夫跟前猖狂?


    你老爹被我兒子教訓,今日老夫便替你老爹再教訓教訓你,讓爾等知道劉家可沒一個好惹的!


    牛廣拎著棍子一個橫掃將桌子上的酒菜掃了馬永昌一臉,霎時間,二層變得雞飛狗跳,一群郡王府家丁宛若吃了紅buff般將數十個書生打得嗷嗷直叫喚。


    臨行之前,牛廣得了自家老叔牛大年的囑托,家丁們下手倒是狠,可著力點大多是屁股、大腿等耐揍的地方。


    方昂見同窗被揍的稀巴爛,一時氣惱,拎著椅子便要衝上去,但還沒衝出幾步便被牛廣一棍子砸到了後大腿,腳下一軟摔倒在地。


    “方兄,小心——”馬永昌見方昂倒地,大吼一聲,立馬奔過去將方昂撲到了身下。


    在他看來患難見真情,隻要肯用心舔,事後不論怎樣方昂都算欠自己一個人情,方昂欠他人情,就是方家欠他人情。


    舔狗一時爽,一直t,一直爽。


    然而這廝爽了沒幾下便爽不了了,牛廣見這姓方的還有狗仔,便將棍子上的火力都掄到了馬永昌屁股上。


    一棍子,兩棍子,馬永昌咬牙足足撐了七八棍,感覺屁股都要開了花,再也支撐不住,狼狽的爬到屋子角落一張桌子下。


    繼而而後便傳來方昂的慘叫聲。


    一群學生哪裏是專業打手的對手,戰局幾乎是一邊倒,打鬥持續了將近一刻鍾,包括方昂在內都開始趴在地上求饒。


    角落裏以劉德隆為首的八九個老大爺老神在在的看著這場麵,劉德隆沒喊停家丁們也不敢自作主張。


    牛大年擔心出人命,彎腰請示劉德隆是否差不多了,見這群該死的國子監學生被打得十分淒慘,劉德隆心裏的火氣已經散了一半。


    他也不想給兒子找事兒,便揮了揮手示意家丁們停手。


    “你叫方昂是吧,老夫也不為難爾等,隨老夫去郡王府大門,當著百姓們的麵兒給老夫磕頭認錯,老夫便既往不咎!”劉德隆拎著棍子起身慢悠悠的走到方昂身前道,此刻那打人的棍子已經成了劉德隆的拐杖。


    沒辦法,人啊,不服老不行。


    他倒是真沒想為難這群後生,按年紀來算,讓群大多還不滿二十的學生給他磕頭認錯也算不得過分。


    他必須讓郡王府周邊的百姓知道他的冤屈,否則,以後還有什麽顏麵出門?


    “哼,劉鴻漸倒行逆施、作惡多端,總有一天你劉家是要遭報應的!


    有本事你打死我,老東西,想讓我方昂給你磕頭,沒門兒!”方昂剛才還叫喊得厲害,見家丁們停了手,一聽麵前這老頭的條件,羞憤的道。


    他身為內閣大學士之長孫,本就是為給爺爺出氣,倘若再去當著眾人麵磕頭認錯,那他方昂以後還怎麽混?


    他爺爺若是在大牢裏知道了,估計能被氣得吐血,丟人啊!


    決不能答應,即便雙腿被打折!方昂心道。


    “哼,不見棺材不落淚,牛大侄子,還等什麽,繼續招呼!”劉德隆一聽這小輩非但不肯認錯,還連帶著將他的寶貝兒子也罵上了,不僅氣不打一處來。


    屋子內立刻又傳來陣陣討饒聲,又半刻鍾後,大半國子監學生選擇了苟且,答應跟著劉德隆去府前認錯。


    唯有方昂的幾個死黨,以及不算死黨,卻想著將功補過繼續當舔狗的馬永昌,仍舊死撐著趴在方昂身邊,幾人由於被特殊照顧嘴角都見了血。


    牛大年一看這局勢擔心鬧大,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重又走到劉德隆身前低語了兩句。


    劉德隆一聽老牛還有更妙的整人招數,可以解氣還不至於鬧出人命,不禁眼前一亮,忙詢問是什麽法子。


    “太爺,過了這酒樓再穿過兩條街,有一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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