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單遞到秦之遊麵前,他提起筆,猶豫了好久,還是在落款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快,陸未晞換上了病號服,被推進手術室。


    這不是陸未晞被第一次推上手術台,之前流產的時候她就上過。但當時她早已昏厥,看不到手術台刺目的燈光,也看不到醫生手裏的各種冰冷的器械。


    醫生安慰:“不用擔心,你不會覺得有任何痛苦。待會兒我們就要打麻藥了。”


    陸未晞沒有說話,隻是捏緊了拳頭。


    ==


    秦之遊在外,看著她換上衣服,看著她躺在病床,看著醫生護士把她推了進去,再合上手術室的門。


    門一關,手術室的紅燈亮起,他忽然間就——快爆了。


    他為什麽要大度,他為什麽要放棄,他真的想自私一回,那是他的孩子,他的親骨肉,他想留下他,也不想要陸未晞受罪!


    他想大叫,他想拆了他能看見的所有東西,他想殺人,更想砍了自己。


    他到了門邊,手高高的揚了起來,但是,卻在扣門的一瞬間,頓住。


    他真的失敗,是他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是他一步步放任自流毀了他們的婚姻,也是他親手害了他們的孩子!


    五年前他曾經無比期待那個失去的孩子,但是現在,他卻要親手送這個孩子走!他還那麽小,已經長出了小手小腳,他卻沒有能力讓他留下來。


    一分鍾,三分鍾,五分鍾,十分鍾過去,秦之遊已經在憤怒和絕望的邊緣徘徊了好久好久。他知道他的每一分鍾的猶豫,都是孩子死亡的倒計時,可是他真的沒有辦法敲開那扇門。他已經害了孩子,不能把她也連累了。


    思緒在地獄大門遊蕩的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秦之遊死死的握緊了拳頭。


    陸未晞已經沒有孩子了,她隻有他。他不能倒下,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必須堅強起來。


    有多少的悔恨隻能吞到肚子裏,他起身,盡量平複情緒,往手術室的大門走去。燈滅後,大門稍過一點時間也打開,他看著護士推著陸未晞出來。她還躺在病床,上手術台必須打麻藥,雖然是局部麻醉,但她也還不能行動。


    陸未晞麵色蒼白,看見秦之遊,她還能說話,隻是氣息有點弱:“之遊……”


    “我在。”秦之遊上前過去,抓住她的手,握的很緊,他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他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可以說的,什麽可以做的。他對不起她,也對不起孩子,都是他的錯。


    希望她的悲慘,這是最後一次。


    他本來還想說第二句,喉結上下,那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咽了下來。他怕,他一說出口就是哭腔,這個時候,他絕對不能軟弱。


    稍緩和了一下,他才看著醫生開口:“還需要觀察多久?今天可以出院嗎?我看手術進行的……蠻快的,應該很順利吧。”


    醫生愣了一下,然後說:“她放棄了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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